第48章 ☆、四十八、夙願終償

令安昙有些覺得不對勁的就是,明明是總大将的身邊,卻只有一個現在的她都能輕易壓制的小妖怪。

——都在外面候着?

——為什麽……

一旁的豎瞳的小女孩手捧着一顆頭骨,裏面的青黃色蛇嘶嘶吐着信子,似乎随時都會撲出來。

安昙無心去看這麽小小的一個威脅,她的視線完全集中在黑色潭水的中央,滑瓢和羽衣狐所在的地方。

“黑暗将會再次支配這個世界,我等的夙願即将達成。”羽衣狐舔了舔自己蒼白的小指,臉上依舊是妖邪的笑容,“在此之前,殺了誰都是小事。随便怎樣都好。”

“又說這種話啊……”滑瓢把那邊短刀架在肩膀上,看向了岸上的安昙,“丫頭沒事吧?”

“嗯,我還好。”習慣了背後的疼痛,安昙用自己的無色之劍支撐着重心,扯出來一抹笑容,“不過,還真得謝謝你,羽衣狐。”

“你讓我找回了我丢失的東西,那些最重要的。”

她笑得甚至有些莫名,羽衣狐也不禁産生了一絲絲的寒意。

她的手下在空氣中顯出身形,安昙反手一刀劈裂襲來的蛇頭,劍氣快速而完美地護住了周身。

突然整個地面開始震動,仿佛有什麽巨大的東西正在接近,慘白的骷髅艱難地卡在了洞口,掙紮着:“羽衣狐大人,侵入者在何處?”

莫名其妙的畏惹得安昙脊背一涼,她不禁回過頭去看了眼,那個黑色的畏從羽衣狐的小腹中傳遞出來。

這是什麽不祥的畏!

——這個夙願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鴉天狗趁機飛進來帶走了滑瓢,順便還扯了安昙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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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頭,你的翅膀……”半空中滑瓢看了眼安昙背後殘破得有些狼狽的翅膀。

“嗯,被羽衣狐撕碎了。”她扶了扶自己的肩膀,露出一絲苦笑,“不過還好,雖然不能及時恢複。”

黑暗中有寒光的破碎刀刃映出來,安昙的心跳越發加重,身體瞬間變得沉。

——魔王小槌?!

——這把刀不是……

她轉過劍鞘隔開那把襲來的利刃,魔王小槌堪堪擦過她的腰側,劃出一道不淺不深的傷口。

“啊呀呀,手抖了呢。似乎不是滑頭鬼呢……”

——不是滑頭鬼?

——那他的目标是……老頭子?!

眼前變成一片漆黑的瞬間聞言安昙連忙發出警告:“老頭子你小心!!”

而後刀劍刺進肉體的聲音令她的心猛然往下一沉。

蒼老而詭異的聲音帶着幾乎瘋狂的笑,握着的刀刃往外一拔::“奴良組三代總大将的血确确實實地收到了,吾等主人的世界馬上就要來到了。”

——血?主人?

——他的主人難道不是羽衣狐嗎?

無色之劍在安昙手中低吟,只是對于如今流失大半力量的她來說硬碰硬并不是明智之舉。

何況對方還不知那個蒼老的聲音一個人。

“丫頭,要走了。”

突然一片漆黑中,她的足尖已然踏上了不遠處欄杆,身軀下墜的實感令她抱緊了懷中的劍,腰側的傷口所有鮮血流出卻也應該沒有滑瓢傷得嚴重。

“滑瓢爺爺,你的傷……”

“不用擔心丫頭,你去……和陸生彙合吧。”

在墜入護城河的剎那,她最後聽見了一句話語,同時也成為了她最後的意識。

再次蘇醒過來,她似乎已經在了岸上,身下是被安昙身上的河水濡濕的草坪。

沒有敵人的跟蹤,安昙艱難地撐起自己的身子,環顧了下周圍,是二條城的外圍。

渾身的骨頭都在疼,背後一陣陣地刺痛和腰側的傷口有溫暖逐漸流逝。

她禁不住幾乎要合上眼眸的時候,那個熟悉的聲音将安昙拉了回來,聲音的主人似乎走到了她身邊。

“安昙?安昙!”

“帝姬!!”

她一點點地轉過頭去,聲音是自己從沒有過的虛弱沙啞:“陸、陸生?赤翎……”

“是我。”他握住安昙的手,告訴她現在是安全的。

赤翎暖乎乎地貼在她冰涼的身子上,安昙的意識逐漸回來了一些。

陸生在她身邊蹲下,似乎在查看她的傷勢。

雖然血色将衣服染做紅色,好在腰側的傷口不算深。

唯一讓面前女子疼得整個人都在微顫着的,只有背後同樣顫抖着的羽翼。

安昙背後破碎的緋紅色的流光逐漸四散在草地上,如同鮮血淋漓地流淌,卻美得令人窒息。

這或許也是令安昙如此虛弱的原因,面前女子的臉蒼白如紙,原本胭脂色的唇瓣褪去了所有的豔麗,柔順美麗的銀發黏在鬓邊,也是有氣無力的樣子。

他從未見過安昙如此柔弱無助過,記憶裏的人類時候的她永遠是巧笑倩兮的堅韌,妖怪時候的她也是令人震驚的強大。

從來沒有這樣過……

暗了暗眼眸,陸生伸手輕輕攬過她的肩膀,一手從她膝蓋下穿過,将安昙整個人打橫抱起來。

“鸠在哪裏?”

他轉過身向裏走去,眼神是從未有過的冷厲決絕。

不管是誰,他都會讓他們後悔的。

後悔傷了她。

棕發的小男孩,匆匆地在花叢中跑着,撲進了一個黑發男人的懷裏,笑容幸福天真。

“帝姬是那個象征呢。”

遠野的景色一晃而過,流水木橋,櫻樹昙花。

“你叫白昙。”

黑發花和服的女子莞爾一笑,拉着她的手,将一支黃色的山吹簪進她的發間。

“小昙一定要幸福呀。”

白發的青年意氣風發,溶溶月華下向着她伸出手來,櫻花瓣飛舞若雪。

“成為我的百鬼吧,安昙。”

女子邪笑的蒼白容顏,勾起的唇瓣冰冷卻帶着狐媚。

“四百年前粉碎妾身夙願的人……”

“小昙……”

白色的毛茸茸的狐尾向她襲來,安昙瞬間驚醒,大口喘氣的同時握緊了伸手蓋着的衣物,毫不意外地已是一身冷汗涔涔。

赤翎擔憂地靠在她邊上,也随着她驚醒。

為了方便行動化作人形的她靠近了安昙,關切道:“帝姬,感覺如何?”

她搖了搖頭,依舊勉力微笑道:“沒事,我還好。”

“鸠?”又過了一會兒才完全緩過來的安昙木然地轉頭看向四周,發現了不遠處幫着處理傷口的鸠,“陸生呢?”

“那小子攻進去了啊,現在大概已經到頂層了吧。”頭也不回地,鸠百忙之中抽空看了安昙一眼,“你可別想上去,陸生可是囑咐過我把你按在這裏的。”

“啊哈……”歪頭微微地笑了笑,安昙卻依舊站起身來,紫色的眼眸是不可阻止的堅定,“但是那是我必須去斬斷的東西,不然……”

“帝姬!您現在的身體太勉強了!”赤翎連忙上前攔住她,語氣急切,“即便去了也不一定能做什麽啊!”

她一手搭到對方肩上,她知道赤翎無法違抗自己的命令,于是眼裏難得帶了點孩童般的狡黠:“赤翎,借我你的羽翼。別擔心,我只是去看看。”

猶豫躊躇了許久,終于赤翎化回原型,馱着安昙飛上雲霄,空中依舊渾濁腥臭的霧氣騰騰地拍上她的臉頰。

下面的情況不能很好地看清楚,安昙指揮赤翎下降些,她終于是看清楚了現在那不算樂觀的戰況。

破軍和彌彌切丸雖然都已經集齊了,但是依舊沒有辦法将羽衣狐封印,倒不如說是現在即便封印了也沒有了多大的意義,因為她似乎已經誕下了那個所謂的夙願。

一心專注于下面戰鬥的安昙卻并未發現不遠處的那個夙願的黑色外殼開始崩裂開來,而這麽多的時間也足夠讓羽衣狐注意到她了。

白色的狐尾襲來之際,為了不牽連到赤翎,安昙一個翻身一骨碌滾了下去,原本因為本能而綻開的羽翼牽扯出一陣刺痛,她一咬牙,硬生生在半空翻轉了方向,最後堪堪落在陸生和羽衣狐之間。

“安昙!你怎麽……”陸生看見落下來得銀發女子,皺着眉低聲地喊了出來。

伸出食指安昙抵在唇瓣處,示意他噤聲:“噓,要抱怨等到後面再說。不過現在看來這個情況可不容樂觀啊。”

“你們在卿卿我我些什麽?随意打斷妾身和這家夥的打鬥,靈喲,汝是一心求死嗎?”

聽到對面羽衣狐這樣的言語,安昙不怒反笑,毫不慌張地轉身回應,臉上還帶着笑意,雖然只有陸生看見了她顫抖的指尖。

“此番到來,我不過是有個疑問,來求個答案罷了。”

“你的身體,從前是屬于誰的?”

被安昙這樣一說,陸生也想了起來,那時候……

在父親身邊的那個黑發的女孩子,笑得那樣開心幸福。

“我可還記得,小鬼時候的你笑得那麽幸福。”

羽衣狐原本緊皺起來的眉頭在聽到陸生的言語的時候帶上了點點疑惑不解,然而在安昙和陸生的下句話落音之時,她的瞳孔瞬間緊縮了。

陸生将布料纏到手中:“我可是在問你啊,那個人類的你。”

安昙拔出懷中的無色之劍:“那句話,你不是記得的嗎?”

“「山吹花開七八重,甚憐竟無籽一粒。」”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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