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在公交車的一路颠簸下, 顧煥覺得自己一身的好骨頭都要被颠散架了。等到前面段璟終于在某個站牌停車的時候說了聲“到了。”時, 顧煥頗有種多年媳婦熬成婆的錯覺。
他拉着箱子跳下車, 覺得自己踩在地面上的腳都是軟的，使不上力氣。
“看見那邊的房子沒。”段璟朝不遠處的一排高低不齊，形狀各異的房屋指了一指“那個兩層的就是我們今天的目的地。”
顧煥跟着他往手朝着的那邊看過去, 那一座座平房中只有一幢白牆紅瓦的兩層小樓房在中間，突兀的格外明顯。
“不愧是富貴人家, 連鄉下的房子都這麽富貴。”顧煥感嘆了一聲“我還以為會是我想象中的那種土胚平房呢。”
“我爸要給奶奶接到家裏, 她不願意, 他們兄弟幾個就湊錢, 給房子翻新了一下。”段璟語氣平淡的解釋“但是實際裝修了用上的房間一共也沒幾間, 裝修也只裝了一半。”
兩人拖着行李箱一路轟隆轟隆到了那棟兩層小樓房門口。站到門口, 顧煥就發現, 這其實和其他的房子也沒什麽不同, 也就是多了一層，外表看起來新了些，其他都和普通的農村裝修沒什麽不同。
紅色的漆木門, 水泥地面, 進門就是個巨大的桌子, 上面放着一堆剛摘完不久的蔬菜，還有一些雜物。
“奶, 我來了。”段璟跨進那個不高的木門檻的時候就喊了一聲，顧煥難得從這個人的語氣中聽出了興奮加上乖巧的意思在裏面。
一個穿着白底藍花的衣服，精神奕奕, 也沒有老人普遍的駝背，看起來大約六十多歲的老奶奶應聲邁着步伐快速而出。她剛剛應該是在做飯，身上還圍了個幹淨的白色的圍裙。
“喲，我家大孫子回來了。”老人名叫張學蘭，她出來的同時看見一邊的顧煥，說完也笑呵呵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對着段璟道“這就是你說的那個好同學吧，小夥子長得真不錯。”
“奶奶好。”顧煥歡快的打了聲招呼。幾人站在一起互相噓寒問暖了一會，顧煥就把張學蘭給哄的開開心心，連滿是皺紋的臉上都仿佛笑出了花兒來。
“段璟，你帶着小顧到處轉轉看看，我去做飯，好了叫你們。”張學蘭吩咐完段璟，轉身從一邊黑色的儲物櫃裏抱出了一大袋吃的，什麽都有“自己拿，小顧別客氣，把這兒當自己家就好。”
顧煥連連點頭，他現在的手上還抱着一堆被張學蘭塞的一袋果凍和一大包瓜子。
待老人走後，段璟看着還在呵呵傻樂的顧煥沒忍住挑起嘴角笑了笑“喂。”他朝顧煥喊了一聲“走吧，我帶你先去卧室把行李放了。”
“行。”顧煥把手裏捧着的東西裝進兜裏，一邊跟在段璟身後走，一邊探頭在他身邊張望“我們住一樓還是二樓？”
“二樓是雜物室，只有一樓可以住。”段璟頭也不回“我奶奶已經收拾出來了一個房間，我們住那兒就行。”他示意房子左邊的一個連門都沒有，只挂了一條長長的被單當做門簾的房間“就這兒。”
顧煥倒是對住在房間一點都不關心，他現在關心的只有一個問題。
“聽你這意思，又是咱倆睡一間？”
“嗯。”段璟帶着他到門口，突然停下腳步轉過身看他，顧煥差點一個沒注意撞到他的胸口“幹啥？吓我一跳。”
“怎麽，你不情願？”段璟的聲音裏帶着質問。顧煥嘴角一扯，笑的賤兮兮的“情願情願，求之不得呢，誰不想和帥哥睡覺呢？”
段璟嗆了一下，他轉過身掀開門簾，率先彎腰進去，邊道“但是屋裏兩張床，所以你不能和帥哥睡覺。”
屋子裏布置的倒是整潔，兩張大床并排拼在一起，長度寬度目測一下，睡三個人都綽綽有餘。床的對面是三個巨大的同款木色衣櫃，其中兩個上面還鑲了一塊長長的全身鏡。
衣櫃的左邊是一臺電視機，但是看起來已經落灰很久沒有人用過了。整個房間不算大，但是看起來也并不擁擠。
“啊，這兩張床和一張床有什麽區別。”顧煥拍拍朝外側的這張，在上面坐下“我睡這個，你睡靠牆的那個，我要是想的話，晚上翻個身就到你被窩裏去了。”
段璟伸手把兩個行李箱都推到衣櫃旁邊的空處“于是，第二天你就會發現自己躺在了床底。”
“我靠，這麽無情的嗎？”顧煥嬉笑兩聲“又不是沒有一起睡過，你瞎矜持什麽呢？”
他從床上站起來，腳步輕快的蹦跶到段璟身邊“走走走，出去玩玩。”
段璟嗯了一聲，站在原地思考了一下。半天，在顧煥疑惑的眼神中輕輕開口。
“想去釣魚嗎？”
“…不想。”
“好，那我們就去釣魚。”
張學蘭站在家門口喊段璟吃飯的時候，兩人才剛到附近的小河邊把魚餌挂好，甚至都還沒來得及坐下。顧煥耳尖，率先聽到了老人的呼喚聲，迅速的拉起了正興致盎然擺弄魚竿的人，收起帶過來的一堆器材飛速跑回了家。
“你又去釣魚了是不是？”張學蘭皺着眉頭看着表情無奈的段璟手中的魚竿和水桶“下次不許去了，說了那裏危險危險…”
顧煥在一邊瘋狂的點頭贊同“就是就是，太危險了。”
“小顧，你幫我看着他啊，別往河邊去。”張學蘭給他們一邊分筷子，一邊和藹的囑咐顧煥“他以前就掉下過河裏，到現在也不長記性。”
顧煥震驚的瞪着他的大眼睛看向段璟，沒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聲“你還掉下過河裏？”他驚悚道“沒看出來，你以前這麽皮的嗎？”
“那是被我表弟推下去的。”段璟冷靜的往嘴裏夾了口菜“我當時蹲在那裏，他從後面推了我一把。”
“…我X”顧煥的一句髒話在罵出口的前一秒想到張學蘭還在這裏，硬生生的給堵在了嘴邊咽了下去。
“你剛剛在飯桌上說的是真的嗎？等等…別睡啊。”吃完飯，正是一天當中最熱的時候，兩個人雙雙回了卧室，躺在鋪了涼席的床上，頭頂上兩臺電風扇轟轟的在轉。
段璟眯着眼正在閉目養神，被顧煥叽叽喳喳的吵醒，他睜開眼睛看着呈大字躺在自己隔壁床上仿佛在晾自己的人，語氣随意“嗯，怎麽了？”
“你小時候還被自己弟弟欺負啊。”顧煥見他睜開眼，翻了幾個身貼到段璟的身邊，作勢想要憐愛的撫摸他一把“沒關系，以後哥哥保護你。”
顧煥的呼吸比剛剛快了點，他将身體往旁邊挪了挪，輕飄飄道“那件事以後，我把他打到見到我就哭。”
“…”顧煥的手突然在空中頓住，繼而轉到段璟的胸口拍了拍“還是你比較牛逼。”
“還有你這幾天睡覺的時候不要蹭過來。”段璟伸手拿起床頭的遙控器又打開了房間裏唯一一個落地扇“我怕熱。”
顧煥不敢置信的和他對視了幾秒，随後十分不屑的切了一聲，賭氣一樣的手腳并用，一聲不吭的回到了床的最外側躺下，還故意在身上蓋了層毯子。
“你生氣了？”顧煥在自己那邊躺下沒多久，就聽見床鋪咯吱咯吱了兩聲，随後，段璟的聲音出現在了自己腦袋後方。
“……”顧煥閉上眼睛，努力讓自己的呼吸平穩假裝睡着，試圖想讓段璟聽不出破綻來。
“嗯，看來是睡着了。”段璟的聲音從後面移到了自己耳邊。顧煥沒忍住動了一下，順勢翻了個身，将臉趴在了枕頭上。
“卧槽！”腰間的癢癢肉突然被人用手指頭戳了幾下，顧煥瞬間罵罵咧咧的從床上彈開，驚恐的望着與自己近在咫尺的人的臉“我都睡着了，你撓我幹什麽？”
“剛剛上面有只蚊子。”段璟一本正經的回答“我幫你趕走了。”
“蚊你個大頭鬼！”顧煥摸着剛剛因為太激動而撞到了床頭櫃的腦袋，小聲嘀咕“你就是故意的。”
“确實。”段璟本來雙手各撐在顧煥身體兩邊，臉與他靠得極近，這時候聽了顧煥的話，突然非常幹脆的點了點頭承認“我就是故意的。”
他松開手，側過身子和顧煥并排坐在一起“生氣啦？”
“我生什麽氣？”顧煥一臉純真，仿佛剛剛那個一口氣滾到床外側，背着身子話也不說的人不是他，而是段璟一樣“大爺今天不要太開心。”
“那我就放心了。”聽語氣段璟似乎已經相信了顧煥的說辭“既然如此，那就繼續睡吧。”他使壞，用力揉了幾下顧煥的頭發。最近顧煥沒有去理發，頭發稍稍長長了一點，被段璟這幾下給揉的亂七八糟。
顧煥捂着自己的頭憤怒的踢了他一腳，看着段璟似乎想要直接在自己身邊躺下來睡覺的動作，沒好氣的退課他一把“滾回你的床上睡去。”
“這兩張床都是我的。”段璟把他扯下來躺在床上“睡吧睡吧，別搞了。”
“你現在gay裏gay氣的你知道嗎？”顧煥撒開被段璟握住的手腕，冷漠了一句“那我去裏面睡。”
他抱着自己的枕頭猥猥瑣瑣的半蹲着爬到了挨着牆的那張床上，躺下之前看了眼隔壁段璟。就看見他雙手抱在腦袋後，正側着臉，含笑的看着自己。
“…”顧煥把被子往自己身上一扯，只給了段璟一個後腦勺留作觀看。只是躺下之後的幾分鐘，翹起的嘴角暴露了點他當下還算不錯的愉悅心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