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一瞬歡喜

高考分數線下來,宋司歌的成績不錯,以她的成績應該可以上音樂學院,趙嵩松差點兒拿下全市理科狀元,估計去清華也沒問題。

宋司歌的生活很快就被照顧母親填滿,生活又變得簡單沉寂忙碌起來,只是這種忙碌壓住一種惆悵又升起一種希望。盡管蘇醒初期嚴文靜昏睡的時候遠遠大于清醒的時間,但是對于宋司歌來說已經是幸福,更加用心地配合完成醫生給出的康複方案,到宋司歌入學時,嚴文靜已經可以和她說話。開學前邵司晨給了宋司歌一筆錢交學費,又額外給一張□□,那是一張信用卡的附屬卡,用邵司晨的話來說,女孩子大了總要打扮一下,這張卡她放心刷就好了,有他做後盾。宋司歌知道邵司晨是不允許她推掉的,何況這也是她目前需要的,一方面學藝術本身就會花費不少,另一方面她幫嚴文靜雇了一個護工專門照顧幫助康複也需要不少錢,父親的撫恤金也不得不動用了。

留在S城的同學給全校的狀元趙嵩松踐行,宋司歌也被邀請參加,趙嵩松幾乎快有一個暑假沒見到宋司歌,他高考成績一下來就被媽媽帶着去了國外,等再回來的時候已經要開學,回來便是各種慶功,身不由己,直到今天。

離開校園又對大學充滿憧憬的女孩子們都打扮得花枝招展,卻又還有些微微地不好意思,只不過在衣服上做些小小文章,只有王蕊,第一個散開馬尾甩一頭烏黑的秀發,為此還特意穿件小禮服的A字裙,在一群還沒有太多扮美經驗的醜小鴨中顯得鶴立雞群,引得男生女生竊竊私語。趙嵩松的目光越過漂亮的王蕊搜尋另一個人的身影,直到在一群人的後面看到個子高挑的宋司歌,她穿了一件藍牛仔裙,頭發斜斜地編了一根發辮搭在肩頭,目光相碰,宋司歌沖他調皮地眨眨眼,趙嵩松松口氣,笑了。

飯後衆人都搶着麥克風唱歌,王蕊坐在趙嵩松身邊跟他聊國外的情況,那些地方王蕊也去過,所以頗有共同話題。趙嵩松雖然和王蕊說着話,目光卻不停地找宋司歌,當看到宋司歌身邊也有個男生時,心裏頓時不好受起來,雖然宋司歌不如王蕊那麽漂亮,甚至沒有其他女生打扮得用心,可是那身衣服很合适她,清新自然。

一晚上,趙嵩松居然沒撈着機會和宋司歌說幾句話,到最後,只能等大家散了才追上已經先一步離開且已經要走回家的宋司歌。

宋司歌看見趙嵩松忍不住笑,一晚上王蕊還有其他幾個女生一直圍着趙嵩松,趙嵩松疲于應付的樣子實在是有趣。

“趙嵩松你真不該報自動化,應該去國際關系學院。”

趙嵩松知道宋司歌揶揄自己,撓着頭,道:“彼此,彼此,我看你也不差。”

宋司歌低頭從書包裏取出一本書,說:“我也沒什麽好送你的,就送你一本書。”

趙嵩松低頭看是一本泰戈爾的《新月集》,打開,扉頁上寫幾個字:夜來一笑寒燈下,始是金丹換骨時。祝友學習進步,勇攀科學高峰。

趙嵩松忍不住笑,說,你這贈言老氣橫秋,比我媽還語重心長。宋司歌也笑,抿嘴道,你學自動化,難道不是科學嗎,我正正經經的祝福怎麽就過時了,你要不喜歡,我就換一個給你。趙嵩松趕緊把手裏的書收好,連聲道,已經很好,很好,多謝你。說着趙嵩松也掏出一份禮物,是百老彙的歌劇合集,特意在美國買的,宋司歌欣喜地接受,趙嵩松說以後你上臺我就買票去給你加油,宋司歌故意揚頭說,到時候票搶手,我會送你票,趙嵩松咧嘴笑,說,真看不出來你也這麽逗,不過,真好。

兩人嘻嘻哈哈道別後,宋司歌轉身開門,突然聽到趙嵩松去而複返,在身後說,宋司歌,如果你有一天想要談戀愛,能不能把機會留給我?

宋司歌一時不能動,抓着鑰匙的手抖起來,鑰匙碰到鐵門上咣啷咣啷響,趙嵩松站在身後,手裏緊緊捏着那本詩集,靜靜地等着宋司歌的回答。

好半天,宋司歌轉過身,看着幾步之外的趙嵩松,說:“我們之間距離很遠,以後也許會更遠,你不要說這樣對自己不負責任的話,我們是好朋友,我希望你很好很好。”

“我很喜歡你,如果以前是雷池,不能逾越,現在我們都是大學生了,戀愛自由,天經地義。”趙嵩松卯足勁漲紅臉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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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司歌避開趙嵩松灼熱的目光,道:“大學多好啊,我聽我哥哥說,有各種社團,各種活動,趙嵩松,我們先去經歷啊,不要把自己綁在某個地方。”

宋司歌的話如同一桶涼水潑到趙嵩松的頭上,他光想着自己對宋司歌的感情,卻忘記宋司歌也會有她個人的情感,他們距離這麽遠,怎麽談戀愛,對啊,他忽略了最現實的問題,他多麽自以為是,那麽鮮亮的生活等着他們,他怎麽能剝奪宋司歌的呢?

等趙嵩松又一次離開後,宋司歌才松開咬緊的嘴唇,她說的那麽冷酷,是因為她不想害他,她自己對藏在心裏的感情都無能為力,為什麽又拖一個人在裏面痛苦呢?想到邵司晨,宋司歌胸口又疼又酸,是的,正如趙嵩松所說,他們是大學生了,戀愛天經地義,再不用藏着掖着,所以她心裏的那份情感也不可控制地發酵起來,只能用好大好大的力氣才能壓住。

大學生活對宋司歌來說有區別但也不算太大,她幾乎是走讀,學習之外有時間就去醫院陪着嚴文靜,趙嵩松在沉寂了幾個月後給她發來第一封電郵,标志着他們恢複邦交。宋司歌暗暗吐出一口氣小心翼翼地維護着這份脆弱又不易的友情。邵司晨還是N城S城兩頭跑,而且似乎随着S城的業務開展,變得特別忙,宋司歌不敢打電話,因為有一次邵司晨打過來之後,卻頻頻跟她說對不起有電話進來,最後還是她主動說哥哥你忙你的吧,我挺好的。挂掉電話,通話時間二十多分鐘,她跟邵司晨說了大概不到五分鐘的話,後來,有一天邵司晨又特意打過來道歉。

宋司歌聽着邵司晨的聲音有些變化,問是不是感冒了,邵司晨滿不在乎地笑笑說,有點兒受涼,不礙事,又問宋司歌錢夠不夠用。

直到結束通話後很久,宋司歌都維持一個姿勢,她和邵司晨之間都是邵司晨來關心她,他們之間除了吃飯注意身體錢夠不夠用就再沒有什麽話題,她感覺自己像邵司晨背的一個包袱,徒增重而已。

一晚上的思考,宋司歌幾乎沒怎麽睡覺,早晨醒來盯着鏡子裏發腫的眼睛,宋司歌突然做個決定,她想去見見邵司晨,他們已經三個多月沒有見面,邵司晨感冒了,她去看看哥哥有什麽說不通的?宋司歌這樣勸說自己安下心做這件讓自己心潮澎湃的事情。想到邵司晨那麽忙,一定是不能好好照顧自己,宋司歌特意炖了湯,安頓好嚴文靜後帶着雞湯就去公司找邵司晨,結果被告知他人在N城,宋司歌又去趕火車。從S城到N城的高鐵只有兩個多小時,抱着保溫壺坐在座位上,宋司歌嘴角抑制不住地翹起來,如果邵司晨知道他來看她,會是什麽樣的表情,會高興嗎?不,照他那樣,一定會數落她吧。

下了火車,宋司歌撥通邵司晨的電話,電話很久被接通,是個陌生的男聲,宋司歌愣了下還是禮貌地問道。

“請問您哪位,我想找邵司晨。”

“你好,我是司晨的同事,他病了在睡覺,你找他有事?”

邵司晨的電話被陌生人接到,還說他病了,宋司歌立刻着急起來。

“你好,我是他……親戚,我來N城看他,你們在哪兒?”宋司歌沒報出自己的身份,或許邵司晨并不願別人知道他的私生活。

望着床上面容慘白的邵司晨,宋司歌不知道邵司晨的家裏人為什麽沒來,她真不喜歡醫院這個地方,為什麽自己的親人都會躺在這裏?

邵司晨慢慢醒過來看清眼前的景象,當時就愣了,怎麽會是宋司歌,他努力想撐起身體再看一眼,卻不料哼了一聲,這微弱地聲音卻驚醒了坐在椅子上睡着的宋司歌。

“哥哥!”宋司歌一聲輕叫,忙按住邵司晨還要掙紮的身體。

“你怎麽會來?”邵司晨皺眉,他印象裏沒有跟宋司歌說什麽吧,而且他在公司裏同事都不知道他的家庭情況,怎麽會把宋司歌叫來?

“我來看你,碰上了。”宋司歌回答得很鎮定。

急診的醫生看見邵司晨醒過來,讓他夾一個溫度計,之後看了看溫度,說:“沒什麽問題,可以離開了。”

宋司歌跟着醫生又問了些注意事項,那醫生說了幾句,然後看一眼邵司晨,說:“回去不要吃油膩的,吃些清淡的,養養胃,年輕人喝酒悠着點兒,再好的身體也禁不住糟踐,你說你這樣,女朋友該多着急。”

宋司歌剛還在小本上記注意事項,聽到醫生最後一句,臉都紅了,忙說,不是女朋友,是妹妹。結果醫生看她一眼,又道,妹妹,是妹妹,沒追求成功之前都是妹妹,女孩子這麽緊張你,小夥子你就趕緊表白吧。

邵司晨沒理醫生,這話越解釋越暧昧,他也沒那精神解釋,看一眼臉紅得像番茄的宋司歌,說:“走吧,回家。”

到了邵司晨的住處,宋司歌扶着邵司晨進去,公寓不大,一居室,但是很舒适,把空調打開,邵司晨在床上安頓好,又找出幹淨的衣服放到邵司晨的床頭,讓他暖和點兒再換上,宋司歌問了問超市在哪裏,這才帶上門出去。

邵司晨一覺醒來,精神好了很多,坐了一會兒開門出去,見宋司歌在竈臺前忙乎,這公寓是開放式廚房,本來也沒想過做飯,宋司歌聽到身後的聲音,見邵司晨醒了,趕緊把手擦幹淨,拉把椅子出來讓邵司晨坐好,這才把已經備好的粥端過來,又端來一盤細細的白菜絲。

邵司晨吃一口小菜,覺得味道很好,又多吃了幾口,吓得宋司歌忙把盤子端得遠點兒。

“這個是就粥喝的,怕你嫌嘴裏味淡,醫生說你得多喝粥,吃些溫軟的,這個少吃。”

邵司晨笑,說:“哪有那麽玄乎,你這菜怎麽拌的,很爽口。”

“就是把白菜心切絲兒,然後放點鹽,也可以用花椒嗆一下油澆上去,你要喜歡吃,等好一點兒,多拌點兒,現在不行,得遵醫囑。”

一碗粥喝完,邵司晨放下筷子,看看旁邊的宋司歌,真的長大了,大學真是個神奇的地方,似乎只要在裏面待些日子,人就會脫胎換骨地變化,八月份見宋司歌時還是個小丫頭,三四個月的大學生活,已經出落得有模有樣,雖然仍是一條馬尾辮,但是氣質沉靜,尤其是從醫院到現在除了被醫生的話弄紅臉,辦事待人都有板有眼有條不紊,俨然是個大人了。

“天快黑了,你回去吧,我這裏沒什麽事兒。”

宋司歌收拾碗筷,然後說:“我已經給張姨打過電話,麻煩她幫我看着媽媽,我明天回去。”

“我這挺好的,你待着幹嘛?”精神好一點的邵司晨果然又有些恢複臭脾氣,他怎麽不知道嚴文靜的情況,宋司歌恐怕也未必多放心。

“你怎麽不讓家裏來人?”宋司歌遲疑地問道。

邵司晨擰眉,母親邵潔知道他在S城就和他對立起來,揚言不管他,看他怎麽鬧騰。

宋司歌見邵司晨不說話,便也不再問。

“我媽媽最近很好,已經可以開始吐字了,昨天醫生還說複健很有效。我一晚上不回去也還好,醫生說你明天還有一次輸液,等你輸液完我就走。”宋司歌說的淡淡的,也不跟邵司晨争辯。

邵司晨看着宋司歌擦桌子倒水的樣子,表情鎮定,沒有他往常熟悉的一被反駁就着急臉紅咬唇的動作,她這樣,他反而不好再板着臉訓她,從椅子挪到沙發,剛把筆記本打開,面前便來了個黑影,啪地把電腦給合上,被拿走,邵司晨皺眉,擡頭。

宋司歌俯視着他。

“醫生說好好修養,今天不能再看工作了。”

“我現在很好,拿過來。”

宋司歌把筆記本藏到身後,搖頭。

“宋司歌,別鬧,給我。”邵司晨聲音有些嚴肅,他的确是還有個事情要處理。

宋司歌盯着邵司晨看了幾秒,把筆記本電腦還給他,什麽話也沒說,轉身給邵司晨倒杯水放在邊上的幾案上。

邵司晨有些讪讪的,想要說些什麽,正猶豫間,宋司歌拿個鬧鐘放他眼前,指指指針,意思是一個小時。這下邵司晨摸摸下巴不好意思笑了笑,擡頭看宋司歌,正好見她沖他做鬼臉,結果被逮個正着,臉立刻紅了。唉,再怎麽武裝,還是個孩子,邵司晨低下頭看電腦時候這麽想。

晚上又因為誰睡哪兒兩個人鬧起來,邵司晨自然不會讓宋司歌睡沙發上,但宋司歌也不可能讓一個病號躺着不舒服,最後宋司歌說要去住賓館,邵司晨才勉強同意。半夜裏起來見宋司歌蓋着棉被安靜地睡在沙發上,氣息安靜,睡相甜美,邵司晨蹑手蹑腳過去把垂下來的一角棉被掖回去。

“哥哥……”宋司歌無意識地呓語一句,似乎是感應到邵司晨。

邵司晨震在那裏,這個哥哥除了他應該不會再有第二人吧,他不知道自己在這個女孩子的心裏已經占據到這樣重的地位,突然有些內疚,與他所做的,她這樣的銘記更讓人感動,他不過是用些錢解決了她生活的麻煩,這些錢對他來說根本不算什麽,而她這樣的惦念卻是用心記下的。

早晨宋司歌陪邵司晨輸液後又炖了粥和湯才離開,邵司晨要給她帶錢,一直好脾氣的宋司歌當時就急了,也顧不上邵司晨是病人,話也不說,目赤眼紅地瞪邵司晨一眼,一把推開他,邵司晨沒防着,被推到門框上,見宋司歌低頭使勁把自己的東西塞到背包裏,然後背起包看都不看他一眼就要走。邵司晨扯住宋司歌的書包帶子,然後摸摸鼻子,說,脾氣不小,來,跟你說個事兒。宋司歌不回頭,仍然氣呼呼的,邵司晨揉揉自己剛才撞疼的肩膀,說,過完春節我就在S城長待下來,工作。宋司歌猛地回頭,眼裏是不置信,看着邵司晨點頭,這才笑起來。邵司晨戳戳她的腦袋,宋司歌也不躲,就那樣傻笑着,眼裏閃着星光。

作者有話要說:各位春節快樂,上班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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