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
是夙钰大概傷心透了。
陵謬急匆匆回了天界,直接去了戰場,只是他以為會傷心難過需要安慰的夙钰卻只是和玄墨粘在一起,面對“伉俪情深”的說法也只是笑着應下,原來夙钰你變心可以這麽快,之前愛青滄愛得那麽深,今日卻可以與玄墨調笑。
後來,陵謬問過夙钰,究竟什麽時候放下青滄,準備接受玄墨。
夙钰告訴他,就在她告訴青滄她懷孕了,青滄卻目光複雜并未太過喜悅的時候,夙钰就明白,她跟青滄緣止于這個孩子。而接受玄墨,那其實早在不知不覺間已滲透進了她的生活,想來那時與青滄愛得高調,其實也有些想引玄墨生氣的成分。愛上玄墨其實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玄墨太好了,夙钰她又怎麽舍得不愛。至于青滄,夙钰只是放下,本就沒打算忘記,那是一生彌足珍貴的回憶,夙钰為何要忘,一生本就要愛過一些人,才能明白誰是可以相伴終身的。
陵謬在一場仗打得大勝的時候離開了,他太明白了,夙钰的笑靥如花,過去屬于青滄,未來屬于玄墨。其實,從前自己也是擁有過的,不是嗎?
他回去找了清雅。
他幾乎可以看到清雅看到他回來時眸子發亮的模樣。
他就下定決心,他要娶她,給她幸福。
後來,他再次在軍校場遇上夙钰,夙钰勸他別再做傻事,臨行時還送了把木劍給他。
陵謬想,夙钰應該是在勸自己放下吧。可是夙钰你不知道,我去搶回劍,并不因為那把劍是你刻的,而是因為清雅說,留着吧,留個念想也好。我其實一直很後悔,清雅在的時候,從未告訴她,其實自己已經放下夙钰了,而自己最想做的就是同她執手一生。
陵謬有時候也有些怨清雅,她總愛把自己當做個替身,總覺得自己是因為臉才能嫁給陵謬。清雅也總覺得自己有點自私,為了留在他身邊,願意剖去內丹,說是證明愛情,其實何嘗不是想留一些陵謬的愧疚,好伴她久一些。只是清雅也不知道,陵謬不同意她那麽做,不是怕負擔,是真的心疼。
一日,陽光正好,靈毓問陵謬,父親,你愛母親還是三公主啊?
陵謬笑了笑,我自然愛我想娶的女人。
靈毓其實還是不明白,父親當年真正想娶的究竟是母親還是夙钰呢?
☆、番外
? 番外三
欄目夫婦
(壹)
穆朗從小就很崇拜他的父親。
他的父親是三界聞名的大才子,他的母親更是色藝雙全,德才兼備。
只是容貌是池惹禍的水。
魔君看上了寧沁的美貌,想娶回家,卻被穆靳娶了個先。
魔君自然是懷恨在心,接着穆靳殺了魔界之人為由,追殺穆靳,搶走了寧沁,只是寧沁也是個剛烈的女子,到了魔宮沒多久,便自盡了。魔君才意識到自己的行為害慘了自己愛的女人。
玄墨當時正在凡間歷劫,碰巧遇到了當時正在躲避追殺的穆朗,得知其父是穆靳,便把他帶在身邊,悉心指導。
穆朗當時只有一個念頭,就是報仇。後來玄墨告訴他,傻孩子,報仇這樣的事只有不懂得珍惜的人才會做。你又怎麽和魔君抗衡,若是不幸傷了,你父親母親該多難過,他們誓死保護你,不就是希望你好好活着嗎?
穆朗很感謝玄墨,也很愛戴他。
以至于後來看到夙钰,會口不擇言。
不過這都是後話。
故事要從穆朗初遇蘭心談起。
玄墨封印完青滄,想着夙钰心系青滄,自己卻把他封印了,便想到了那個孩子,夙钰大概是放不下她的,于是就把在歷練的穆朗叫回來,拜托他去照顧蘭心。
蘭心已在清欲峰生活了近百年,卻突然聽說清欲峰來了個人,自稱會談竹胤曲,蘭心是知道竹胤曲的,一曲竹胤可令萬物重生。
只是會彈竹胤曲的人早就仙逝了。
蘭心見到那個少年,是在幾天後的宴會上,她站在師父身後,看到了那個白衣少年,身姿清雅,目光淡漠。
似乎世間事沒有可以使他動容。
這樣的少年,經歷過什麽呢?
蘭心本以為不過匆匆一見,不曾想,宴會結束,那少年便找到了自己。
“你是蘭心?”少年語氣生硬。
蘭心實在不覺得自己從前得罪過這人,只好老老實實承認,“對,我是蘭心。”
“我同峰主請示了,以後就由你每日送飯菜來紫竹林。”少年淡淡丢下一句,便轉身離開。
蘭心第一次送飯菜過去的時候,穆朗在彈琴,琴音冷得讓蘭心有種想落淚的沖動。
“穆朗公子,用餐。”
“我要喝茶。”穆朗頭也不擡,吩咐道。
“哦。”蘭心急急忙忙走出去,泡了茶再跑回來。
“冷了。”穆朗酌了一口,便放下。
“抱歉,是我失職了。”蘭心拿起茶碗,重新去泡。
穆朗擡了擡頭,看着遠去的背影,莫名覺得心裏的憤懑減輕了些許。
蘭心回來的時候,一直用法術護着茶,不讓它涼掉。
穆朗一口喝下去,目光有些驚異,不動聲色地放下茶,拿起一旁的碗筷。
其實穆朗根本不需要吃飯了,只是從前在父親那養成的習慣,改不了了。
“飯菜是你做的?”穆朗吃到飯菜微微有些訝異。
“是。”
“你在清欲峰多久了?”
“我出生就在這兒了,将近一百年了吧。”
“你父母呢?”穆朗明明知道,卻控制不住想要刺傷她。
就是她和她的父母,害死了玄墨叔叔。
“我父母——我也不知道,他們不要我了,大概是有苦衷吧。”
“苦衷?”穆朗冷哼,“我看就是膽小怯懦吧。”
“穆朗公子,這是我自己的事。”蘭心臉上沒有什麽變化,依舊挂着笑。
“你以後每日就這個時候來送飯。”穆朗遞給她一塊牌,“有了這個,可以自由出入結界。”
“不用了,紫竹林是清欲峰的寶地,這牌子萬一遭人觊觎,被偷了搶了可就闖大禍了。”
“你倒聰明。”
“穆朗公子,你若用完飯了,我便回去了。”
“等等,我給你弾個曲子。”
蘭心沒說什麽,只是停了手裏的動作。
“坐下。”
指尖輕輕撥了兩個音,清亮高亢。
穆朗便開始了撫琴,琴聲像一張密不透風的網,襲向蘭心。
蘭心覺得心頭好像最難過的事被挖了出來,眼眶酸澀。
從前因為沒有父母被同門欺負,嘲笑。因為性格柔和被人陷害背黑鍋。
這些蘭心本來忘掉的一切一下子全都回來,充斥在心頭。
蘭心覺得有些奇怪,很快便明白是琴聲在作怪,她調整心情,努力想些開心的事,竟也不怎麽受琴聲幹擾了。
琴音一下子停斷,穆朗幾乎不敢相信有人扛得住他的黯然銷魂曲,聞者落淚,心碎而死。
可蘭心卻坐在對面,盈盈望着他。
“你好像和我想得不太一樣。”穆朗凝眸喃喃道。
“我應該是什麽,洪水猛獸?”蘭心低頭輕笑,溫柔婉轉。
日子過得讓穆朗有些煩躁,每日竟越來越期待蘭心送飯時與她閑聊的幾句時光。
穆朗一邊告訴是她的父親害死了玄墨叔叔,一邊又控制不住心頭想向她靠攏的渴望。
“穆朗公子,你明天想吃點什麽。”蘭心收拾碗筷,照例問道。
穆朗突然覺得公子這樣的稱呼太過生疏,鬼使神差地說,“以後叫我穆朗就好了。”
“你長我不少,我又沒有兄長,我叫你穆朗哥哥吧。”蘭心擡眸笑了笑。
“好,你以後就是我妹妹了。”穆朗擡手撫了撫她的發髻,目光有些失落。
蘭心走後,穆朗幾乎控制不住自己矛盾的情緒,他最終是被蘭心打動了,這個溫柔又堅韌的女孩。
可心裏頭對玄墨叔叔的愧疚卻愈來愈深。?
☆、番外
? (貳)
第二天,蘭心該來的時候卻沒有來。穆朗告訴自己,正好,以後就不用再想着她了。可指尖流瀉出的琴音卻愈發煩躁,“铮——”琴弦斷了,穆朗心裏的那根弦也突然斷了。
他要去找她,她肯定出事了。
穆朗在紫竹林下了結界,就匆匆趕去大殿,守門的弟子告訴他,峰主不在,出去游歷了。
穆朗問看到蘭心了嗎?
守門的告訴他,好像看到蘭心跟着一群人去了紫竹林的方向。
紫竹林,他來時并未看到她啊。
穆朗又沿着那條道仔細查看,突然聽到紫竹林的邊境有說話聲。
“讓她害我被師尊懲罰,現在就把她丢在這,讓她自生自滅。”
“青珂師姐,這樣會不會出人命啊,蘭心師姐畢竟是峰主的弟子。”
“哼,一個被爹娘抛棄的東西,有什麽資格成為峰主的弟子。”
“青珂師姐,我們還是先走吧。萬一被人發現了。”
“怕什麽,這丫頭有什麽人撐腰。”
穆朗用內力聽着她們的對話,幾乎想殺了那個叫青珂的。
“清欲峰就是這麽教你們殘害同門的?”穆朗一襲白衣,不怒自威。
“你是何人?”
“何人都可教訓心腸歹毒之人。”穆朗手一揮,竹林突然開始移位,青珂一下子就隐在了竹林裏看不清身影。
“兩個時辰後,陣法自解。”穆朗說罷,抱起昏在一旁的蘭心,向木屋走起,看了眼一旁打翻了的飯菜,皺了皺眉。
“穆朗哥哥?”蘭心動了動身子,低低喚了一句,把頭埋進穆朗的胸口就徹底昏了過去。
到了木屋,穆朗把蘭心放下,看着因受了內傷而蒼白的臉,突然莫名湧上一股心疼。
穆朗起身去了剛剛竣工的地宮。從來這開始,穆朗就着手建造地宮,一則是他父親生前的遺物也不能一直藏在乾坤袋裏要找個地方安置,二則也是為了玄墨。想到玄墨,穆朗心又是一陣糾疼。
穆朗找到了藥,心裏想,自己便是喜歡上了蘭心,想必玄墨叔叔畢也不會責備他什麽,反而會祝福他,只是自己過不去心裏那道坎。
收拾了一下思緒,穆朗把要給蘭心喂了,就自顧自在一旁彈琴。
琴聲悠長綿轉,穆朗逐漸沉浸在琴聲裏,沒有注意到床上人微微顫動的睫毛。
蘭心只記得青珂一臉着急地來找她,結果剛跟去就突然被打了一掌,一時沒有防備,直接昏了過去。後來,她好像看到了穆朗哥哥,然後就記不清了。
琴音悠悠地傳進蘭心的耳朵,蘭心想睜開眼卻有些困難,勉力動了幾下,卻發現渾身無力。
穆朗似乎察覺到了什麽,起身去看蘭心,“還沒醒啊。”
“傷得有點嚴重,那個青珂可真是下得去狠手。”
原來真的是穆朗救了她。
穆朗突然看蘭心一副似乎要醒轉過來的樣子,就輕輕念了個訣。
蘭心一下子覺得有一股暖暖的力量灌注進體內慢慢睜開了眼睛。
“穆朗哥哥,你救了我?”其實內心已經篤定了,不過還是隐隐期待着他的回答。
“剛好路過。”穆朗扔下四個字就轉身離開了屋子。
蘭心愣了愣,看着他離開的背影,只覺得感動後又有些發悶。真是的,明明救了自己不願意承認。
只是此刻穆朗的心卻是沒那麽平靜了,從前靜得如死水一般的心從遇見蘭心開始一切都變了。自從父母去世去世以後,穆朗從前的人生像是一場夢,夢醒了,什麽都空了。穆朗覺得除了玄墨叔叔,自己大概不會再信任什麽人,只是蘭心,把所有的一切都打破了。
即便一遍遍告訴自己,救她不過是為了玄墨叔叔的托付。可他不傻,怎麽不明白那胸口的悸動。
穆朗突然憶及玄墨叔叔曾經同他談起他父親年輕時的模樣。
穆靳兄可是個人物啊。玄墨當年的表情是難得的恣意,一壺清酒落肚,潇灑萬分。
穆朗,你爹年輕時可是三界聞名的才子,不好動武,可又在兵法布陣上頗有造詣。待人處事又是恰到好處,這樣的人物怕是千萬年也難有一個。
不過其實你爹這樣活得辛苦,我熟識你爹,知道其實你爹厭惡的就是天界這條條框框,世故逢迎做得滴水不漏又如何,尚不如随心一場。所以啊,穆朗,你爹性子就跟那竹子一樣,韌性極好,卻又堅韌果敢。你什麽都要向你爹學習,就一點不可以學,別讓自己活得太累。
穆朗指尖不知何時撫上了琴,一曲竹胤傾瀉流淌,木屋外的紫竹似乎感到了來自屋內的強大靈氣,齊刷刷搖晃着葉子,竟是一幅蔚為壯觀的竹海之景。
“穆朗哥哥。”蘭心已經從內屋起來,臉微有些蒼白,卻又透着一絲紅暈。
“既然受傷了,就別亂動了。”雖然想明白了自己的确喜歡上蘭心了這件事,可穆朗并不打算告訴她,他不想在蘭心什麽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向她索要什麽承諾,那對她不公平,反正時間長着呢,他可以一點一點對她好。
“我沒事了,你今天還沒吃過飯,我得趕快回去。”蘭心臉上的擔憂倒不像是假。
穆朗真是哭笑不得,“蘭心,我又不是凡人,少吃一頓不會怎麽樣的。”
“我給忘了。那我去弄點點心吧,你救了我,我總不能什麽都不做吧。”
“恩,你休息着吧。我可沒有壓榨傷員的習慣。你若真想謝我,等你傷恢複了,給我做鳳梨酥吧。”穆朗眸子難得沁出一抹溫柔,蘭心愣愣地看着他的眸子,移不開眼。
“蘭心。”穆朗叫她,看她一瞬間的慌亂,心裏一下子舒坦了不少。卻又因目光的移開而感到些許失落。
果然陷入愛情的人都是傻子,以前鎮定自若的穆朗已經不知道在哪迷路了。
“這樣吧,你一個姑娘在我這裏過夜不好,我送你回去吧。”穆朗話裏倒是不自覺替她考慮全了。
蘭心本來奇怪穆朗态度的大轉變,明明前幾天還對自己愛理不理,忽遠忽近,今兒吃錯藥了。本來想拒絕,後來怕再遇上這樣的事也就點頭同意了。
穆朗是不知道蘭心這樣想他,看她答應心裏頭還倒樂了一下。
到了蘭心住的地方,穆朗笑了笑,“蘭心,以後別什麽人都相信。”
“穆朗哥哥,那你也信不來嗎?”蘭心也笑了笑。
“唔,蘭心,既然你叫我一聲哥哥,我自然是可以信的,你都說了,你沒有兄長,那以後穆朗哥哥保護你。”
“好啊。”蘭心也報以微笑。
本想着今日早些休息,躺在床上,蘭心卻根本睡不着,今兒經歷的一切太不真實了。穆朗本來不是看自己不太順眼嗎?雖說經過一段時間相處,也明白這人沒什麽惡意,偶爾有些小別扭罷了。今兒怎麽突然轉性了,難不成還真是想要個妹妹了?
穆朗倒也是睡不着,一直在竹林踱步,月光灑在紫竹林中,徐徐涼意倒是風景甚美。
從前自己一直規勸玄墨叔叔別陷得那麽深,那個夙钰有什麽好的,如今想來,感情這種東西,還真是說不好,自己剛到清欲峰時可覺得蘭心怎麽看怎麽不順眼。
蘭心這幾天倒還是天天給穆朗送飯,只不過青珂似乎一直躲着她,看到她一臉害怕。
“穆朗哥哥,問你個事。”蘭心托着腮看着穆朗吃飯。
“問吧。”
“你那日把青珂師姐怎麽了?她這幾日看到我就跟看到妖怪似的。”
穆朗差點沒忍住一口飯噴出來,“看來長記性了。”
“什麽?”蘭心有些奇怪。
“恩,沒事。小小懲戒了一下。我都說了,以後我保護你啊。你就別多想了。”穆朗放下筷子,笑得一臉寵溺。
“哦。”蘭心沒再多想,反正穆朗哥哥不會害她,就起身去收拾碗筷。
“蘭心啊,你說你這麽賢惠,還真是應了你的名字,蕙質蘭心,你說以後娶了你的人該多有福氣啊。”穆朗眯着一雙漂亮的眸子看着蘭心感嘆。
“師尊說了,如果潛心修煉,可以留在清欲峰,不用嫁人。”
“蘭心,潛心修煉可不行啊,這萬一走火入魔了可不好,再說,你一個姑娘家怎麽可以一輩子待在這清欲峰呢,你就應該……”穆朗一邊喋喋不休地給蘭心灌輸不能不嫁人的思想,一邊咒罵師尊,誰想出這麽陰損的招。
蘭心一臉無奈地看着有些孩子氣的穆朗,“穆朗哥哥,我覺得你最近變了。”
“啊?變好看了?”穆朗一下子被打斷他的思想教育,有些沒反應過來。
“不是,變話唠了。”蘭心一臉嚴肅地看着他,“穆朗哥哥,師尊說,話太多會老得快。”
“好啊,蘭心,你耍我。”穆朗先是一愣又看到蘭心一臉竊喜的模樣,随即反應過來,作勢要打她。?
☆、番外
? (叁)
靈毓到清欲峰的時候,蘭心和穆朗已經相處好幾十年了,感情也是日漸篤定着,雖未挑破什麽,卻也彼此信任。
靈毓,是陵謬的女兒。家世顯赫,容貌豔麗。雖入門晚了不少,卻是直接拜在了峰主門下,加之本就資質卓越,也不願稱呼蘭心師姐,蘭心倒也沒什麽吃驚,笑着說,繁文缛節,不必拘泥。
靈毓來這兒的第三天就知道了穆朗的存在。年紀輕輕,護住整片紫竹林,又深居簡出,一襲白衣,風采無雙,這樣的少年郎,靈毓幾乎迫不及待地想要與他見面。
結果高傲如靈毓,第一次就碰了一鼻子灰,紫竹林的結界看似溫和無害,卻又堅韌難破。靈毓根本進不去。
結果中午,她就看到蘭心提着食籃輕輕松松進了結界。靈毓本來就看這蘭心不大舒服,輩分比自己高不說,還總是一副淡淡的模樣,搞得自己很不可理喻的模樣。
“穆朗哥哥,你天天待在這紫竹林不無聊嗎?”
“無聊得緊啊,所以蘭心你沒事就多來看看你穆朗哥哥,我都快熬成老頭子了。你看看,頭發都泛黃了。”穆朗掬起一把黑亮的頭發,委屈地道。
蘭心很受用地笑了出來,“知道了,只是最近師尊新收了徒,看上去蠻厲害的,我也得加緊練習。”
“哎,看來我還不如你那個隐形對手重要。”穆朗一臉受傷。
“穆朗哥哥。”蘭心無奈叫了他一聲。
“好了,我知道了,我們家蘭心是個上進的好孩子,我是不會成為你的絆腳石的。”穆朗一臉大義凜然的模樣,看得蘭心噗嗤一笑。
蘭心收拾好東西就回到了殿裏,只是沒想到會看到靈毓。
“靈毓?”蘭心有些驚訝,這個趾高氣揚的大小姐會出現在這裏。
“蘭心,我問你,你是怎麽進紫竹林的?”
“啊?走進去的啊。”蘭心一臉不解,她是真不知道靈毓的話什麽意思。
靈毓卻當她是在嘲笑她,冷笑道,“蘭心,你不說也沒事,我自然有辦法。”
蘭心看着靈毓出去的背影,也沒放在心上。結果第二天蘭心打算去見穆朗的時候,靈毓攔下了她,“我跟師父說了,日後這活就由我來做了。”
靈毓昨兒求了半晌,才拿到可以自由進入結界的符咒,自然不願放過這樣的機會。
“也好。”蘭心沒說什麽,把手裏的食盒交給了她。
穆朗今兒本來興沖沖地等着蘭心,卻看到來者并非蘭心。穆朗收了表情,又是一副淡漠的表情。
“你就是穆朗公子?”靈毓看着穆朗負手而立的背影,抓着食盒的手心微微沁出了汗。
“是我。”穆朗轉過了身。
靈毓愣了愣,幾乎忘了此行的目的,眼前的男子眉目舒朗,眸子黑而深邃,透着說不出的缱倦,一張薄唇輕抿,看不出什麽喜怒。
“我,我是來送飯的。”一向高傲的靈毓竟有些結巴。
“蘭心呢?”穆朗沒有接她的話,只是提及了蘭心。
“哦,她今兒有事。”靈毓雖有些不高興,但還是回答了。
“把東西放下吧。”
“我看你吃完吧。”靈毓脫口而出,又覺得是不是太不矜持,“這樣我可以直接帶回去。”
穆朗看着眼前的女子,目光深邃得不知再想什麽,最後道:“好吧。”
靈毓興奮了一下下,便把食盒裏的飯菜拿出來。
看到鳳梨酥的時候,穆朗的瞳孔縮了縮,面上卻沒什麽異樣。
穆朗吃飯的時候一句話都沒有,靈毓幹坐在他旁邊,沒法插嘴。
“明天我可以再來嗎?”本來習慣擅自決定的靈毓竟破天荒地征求了他的意見。
“明天?”穆朗的眸子沉了沉,“随你。”
靈毓愣了愣,沒想到得到這樣由她性子的回答,禁不住心裏頭樂了一下。
靈毓提着食籃去找蘭心,畢竟她不會做飯,這活還是得蘭心幹。
“蘭心,明天記得把飯做好,我還要送過去。”靈毓把食籃放在桌上,直接坐在了椅子上。
蘭心笑,“知道了。”
“恩,你之前給穆朗公子送飯多久了?”靈毓拿起茶杯到了一杯水,嫌棄地看了眼素白的杯身,勉強喝了下去。
“也沒多久。”
“那他有什麽特別喜歡的東西?”
“不清楚,我與他不太熟。”蘭心想了想,她和穆朗哥哥的關系還是先別說,免得靈毓多想,那可就麻煩了。
“這樣啊。”靈毓雖然挖不到什麽有價值的信息,但聽到不太熟倒是頗為舒坦。
第二日,第三日,接連一個月都是蘭心做飯,靈毓送飯。穆朗真是又氣又惱,蘭心這是跟自己怄氣嗎?不願來見他,不願來給他送飯。
或者,是厭了他了,還是喜歡上別人了。
不論是哪一種都幾乎讓穆朗抓狂,該死,本來覺得自己是主動者,如今卻原來是自己早早淪陷。
穆朗終究是坐不住了,直接去找了蘭心。
蘭心在練劍。
說起來,與蘭心認識那麽久,卻是連蘭心練功的模樣都不曾看到過。
劍柄的流蘇擦過發絲,一招一式,倒有那麽點意思。
“形式太刻板了,蘭心,劍要由心走。”穆朗淡淡開口,看不出這幾日他的不悅。
“穆朗哥哥。”蘭心收了劍,淺淺笑着。
“蘭心,你這一個月都在忙什麽?”穆朗替她攏了攏發絲,看着因練完劍後亮亮的眸子,一臉溫柔。
“忙着峰會啊。這可是一百年才一次呢。”
“忙到連給我送飯都不願意了?”
“沒有啊,穆朗哥哥,我每天還是給你做飯的。”蘭心笑着扯着他的袖子,一臉嬌憨。
“蘭心,你說,你是不是不願意見到我了。”穆朗的聲音帶着連自己都沒注意到的心慌與不自信。
“什麽啊,是靈毓自己想要送,我想着即是同門,她想幫我我總不能拒絕吧。”
“靈毓,送飯的叫靈毓?”穆朗一臉剛知道的樣子。
“穆朗哥哥,你這樣子人家姑娘會傷心的,我還想要個嫂子呢。”
穆朗幾乎可以感覺自己頭頂一群烏鴉飛過,感情自己自作多情了這麽些年,人家真把自己當哥哥了。
“蘭心,哥哥的事呢,你就別多管了。”穆朗笑了笑,“這幾日你就準備峰會,我過來和你吃。”
“好啊。”蘭心笑了笑。
穆朗萬萬沒想到,蘭心對于做紅娘這種事情這麽樂衷,他到的時候靈毓也在。
後來想,穆朗還是挺奇怪,既然蘭心要撮合自己和靈毓,那麽究竟是怎麽向靈毓解釋自己要來蘭心這這件事,還讓她沒有懷疑。
後來蘭心一臉天真地告訴穆朗,我告訴靈毓,你想和她一起吃飯,又不好意思直說,就讓她來當個中間人。
蘭心後來每每想起自己當年後知後覺的行為就頗為後悔,不過所幸,穆朗對着靈毓一直都不理不睬,後來夙钰在向穆朗提起靈毓的時候,穆朗竟回答,靈毓是誰。
這樣氣氛奇怪的吃飯維持了幾天便打破了。
穆朗為了多些和蘭心獨處的時間,便早些來了,蘭心還在園子裏練劍,穆朗倚在門框上,笑着看她。
“蘭心,你這劍這麽走可不對。”穆朗笑着上前,握住她拿着劍的手,手熱熱的,裹在掌心有些潮濕。
穆朗帶着她比着劍,低頭看她鼻翼間微微沁出的汗,覺得分外可愛。
“你們在幹嘛?”靈毓看着兩人,美目怒睜。
穆朗感到蘭心一瞬間的無措,還沒做什麽反應,蘭心就已經把手掙開了。
“靈毓,其實穆朗只是我哥哥,他就是剛剛在教我練劍。”蘭心笑得一臉溫柔,走到靈毓旁邊,道,“我還想你當我嫂子呢。”
靈毓愣了愣,雖然覺得蘭心之前的感覺和現在的話不同,不過還是因為嫂子二字感到了一絲喜悅。
“當真?”
“自然是真的。”
吃完飯,靈毓堅持要送穆朗回紫竹林,穆朗看了眼一臉加油的神情,心下卻是十分的不高興。
路上靈毓告訴他,她很小的時候母親就去世了,父親總是一年到頭待在軍營,從小看得最多的是來來往往的宮婢。
“不過,我倒是十分熟悉我母親的容貌。”平日明媚如花的靈毓倒是難得語氣中透了些哀傷,“因為我母親和三公主長得很像。”
天界的人總說,她母親就是攀炎附勢,故意變成夙钰的樣子去接近陵謬,而陵謬喜歡的是那個三公主。
“三公主?夙钰?”穆朗終于對她的話有了反應,雖然是因為一個不相幹的人,但終究是在聽。
“是啊。都說三公主和魔界被封印的少主有染,還生了個孩子,不過後來丢掉了。過了一百年,還想着去替老情人解除封印,結果把自己丈夫害死了。”
穆朗聽到“丢掉了”的時候,心驀地一縮,他的蘭心,明明被世人所抛棄,卻還處處想着別人。
他的蘭心,那麽好。?
☆、番外
? (肆)
“照你說來,這三公主倒是一無是處了?”穆朗心裏對夙钰愈加厭惡。
“其實倒也不盡然,這三公主才貌雙全,心思聰慧倒也的确屬實。”靈毓對穆朗居然對夙钰的事感興趣頗為奇怪。
“連自己孩子都抛棄的人還談什麽才貌呢。”穆朗語氣有些譏諷。
“你好像對三公主特別讨厭。”靈毓有些不解。
“有感而發罷了。”
“哦。”靈毓一只手抓着一只手,一會又另一只手抓着一只手,“蘭心是你妹妹?怎麽沒聽人說起過。”
穆朗目光陰沉了些,道:“剛相認沒多久,不想張揚。”
“這樣啊,那蘭心以後也是我的妹妹了。”靈毓笑得一臉率真,穆朗側頭看了她一眼,沒說什麽。
“過幾日還是你送飯來吧,我就不去蘭心那了。”靈毓送穆朗到紫竹林,穆朗突然開口道。
“好啊。”靈毓沒想到穆朗會這麽說,心裏頭泛起一絲竊喜。
蘭心很奇怪為什麽穆朗第二日沒來,倒是靈毓興沖沖地提着食籃走了。蘭心猜穆朗是生氣了,可又不知道他為什麽生氣,就因為昨天自己讓靈毓誤會,可是明明是他自己要教她練劍的嘛。
靈毓坐在蘭心從前坐的位置上,也同蘭心從前那般托着腮看他,“穆朗,你為什麽到的清欲峰啊?”
穆朗拿筷子的手驀地一頓,幾乎拿不穩手裏的筷子,淡淡地回了一句,“安身立命而已。”
“聽說你會彈竹胤曲,有最适合滋養紫竹林的仙氣。”
穆朗沒接她的話,只想着自己來這是為了什麽。為了什麽,不就是為了蘭心,可笑自己本來懷着仇怨的心理,短短幾年,竟被抹幹淨了不說,竟傻傻地愛上了個把自己當哥哥的姑娘。
“我之前說我爹一年到頭待在軍營,不過其實他為我已經做了不少了。”靈毓盯着茶杯的邊,自顧自絮叨,“清欲峰收徒一向要求極嚴,我爹為了讓我能拜個好師父,不惜犧牲原則替我打通人脈,讓我直接拜在掌門門下。我還記得小的時候,我爹和我娘就很寵我,什麽事都由着我,後來我爹跟我說,你一個姑娘家這麽高傲可不行,我當時說,我高傲,你怎麽不看看人家三公主有多傲,像玄墨這樣優秀的人都看不上,偏和魔界糾纏不清。”
靈毓的話突然頓了頓,扯了抹笑,“那是我爹頭一次打我,竟然是為了一個別的女人,那個時候我突然覺得那些謠言有些可信了,我爹可能愛的真的是別人。”
穆朗的目光在她頭頂徘徊了一會又移開。
靈毓似乎有所察覺,笑道,“我胡說起來停都停不下來,你別介意。”
“沒事。”穆朗突然覺得拿眼前這個姑娘來做餌,讓蘭心看清自己的感情對她有些不公平。
穆朗覺得,這件事,還是挑明了罷。
不過他沒想到先挑明的不是他。
峰會的前一天,靈毓來給他送飯,神情似乎有些不同于往日,話多了些,語氣也嬌柔了些。
可惜穆朗只想着明日要不要去看看蘭心在峰會上的表現,可自己還和她賭氣呢。
算了,還是去罷。
穆朗吃完飯,就起身去了內屋,連靈毓什麽時候走的都不知道。
峰會,清欲峰的大事,百年一次,各門弟子均會切磋,各門切磋出最強者,在進行較量,最終贏家會有峰主贈送的法器一樣。這切磋會持續三天,之後的時間多是宴會,互相自由比試。
這屆峰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