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中合藥性
蕭墨行昏迷之後, 毒性加重,時醒時睡,整個人渾渾噩噩, 處在半夢半醒的狀态。
蕭雲煙這幾日一直守在蕭墨行身邊, 也沒空找他麻煩。
孫先生告訴江遙此毒不能再拖, 不然蕭墨行恐大羅金仙在世也難保其性命。
江遙衡量再三, 決定立馬着手中合藥性一事。
只不過蕭墨行毒發太過突然,恐怕來不及他用參湯滋養, 只能讓這人參和佛心蓮一起服用,多少應該還是能起一些作用,更何況他還有系統保命丹藥。
這件事,除了他自己和孫先生外再沒人知道,江遙也不打算告訴蕭墨行, 他不想兩人之間的感情還摻雜有其他因素。
七被蕭墨行派來保護他,這件事瞞他定是瞞不住, 在進入小院前,江遙将七叫了過來,把自己的打算告訴了他,并讓七替他保守秘密, 七非常反對, 可奈何江遙此意以決,他再三向七保證不會有性命之憂,無奈之下七只能答應。
江遙見他答應才放心跟着孫先生進了他小院裏的一間密室。
密室中四處放着蠟燭架子,中間有個大大的凹槽, 凹槽內有一塊夠一人環抱的冰塊, 冰塊上放了個錦盒,在旁邊挨着牆壁處是木頭做的藥櫃, 一直從牆腳延伸到牆頂,每一格櫃子上都寫了草藥名字,它的側方放了幾個壇子,應該是孫先生珍藏的藥酒。
密室另一側有一張石椅,椅背被柔軟的棉絮覆蓋,看痕跡應該是剛趕制的。在前面是一方石桌,上面放着藥罐、戥子、藥碾等一些器具。
孫先生将院中所有下人屏退後,來到房中,“準備好了嗎?”
江遙聞言回身堅定的點點頭道:“開始吧。”
孫先生帶着江遙一路走到石椅前讓他坐定,一面把他的手腳用綢帶固定在石椅上,一面解釋道:“等會服下佛心蓮,我怕你受不住,把你的手腳固定住,以免傷了自己。”
江遙點頭,表示明白,孫先生轉身向凹槽走去,他把那錦盒拿起來捧在手中,又拿出江遙給他的那支人參,走回石桌前。
打開錦盒,一股清新的香氣撲面而來,佛心蓮透明的花瓣上還帶着水珠,一共二十四片花瓣,佛心蓮毒性猛烈,不可一次性全部服下,只能分瓣一次一次來中合,這也就意味着江遙要承受二十四次剝皮剔骨之痛。
說不恐懼那一定是騙人的,就算在不怕痛的人,經歷一場下來,也會對痛這個字産生本能的恐懼,可對比失去蕭墨行這個後果來說,江遙又覺得要經歷的這些根本不值一提。
孫先生先把人參取了出來,用小刀将它分成二十四份,來不及給江遙的身體做調養,只能讓他将兩者同時服下,孫先生還是很擔心的,怕江遙身體會受不住。
只是江遙告訴他,他已經服下一顆自己練至幾十年的保命藥丸,據說此藥可活死人肉白骨,孫先生雖然覺得江遙有誇大其詞的成份,可是現在也無別的辦法,只能死馬當成活馬醫了。
他摘下一片佛心蓮的花瓣,觸手冰涼,将一節人參輕輕放置花瓣上,在用它将人參卷起來包裹在其中,等他做完這些,将剩下的佛心蓮放回錦盒在放置回冰塊之上。
他回身将剛才那片處理妥當的花瓣拿起來走到江遙面前。
江遙似乎有些緊張,胸腔的起伏速度明顯加快。
“想清楚了嗎?你現在反悔還來得及,沒人會強迫你。”
江遙深深呼了一口氣,聲音有些苦澀,但眼神十分溫柔,像是想到什麽美好的事物,他輕輕說:“如果,你本身對于這個世界沒有存在的意義,但出現了這樣一個人,他讓你明白你存在的意義就是和他相遇,你會看着他去死嗎?”
孫先生似乎被江遙的話震撼住了,他身為醫者,沒人能比他明白,江遙接下來會經理怎樣如地獄般的折磨,看着眼前這個不算健壯的青年,他心底油然生出一股傾佩之情。
“難怪這麽多年,只有你能進入主上的心,你真是我見過最特別的人,一定要堅持住!”,孫先生說完這番話,将手中那枚卷着人參的花瓣遞到江遙嘴邊。
江遙笑了笑,“我會的。”,他一口吞下遞到嘴邊的花瓣。
孫先生又拿起一條綢帶對折了幾圈送到江遙嘴邊,“咬住他。”
江遙依言張嘴咬住,孫先生把綢帶繞到他腦後打了個結,等做完這這些,孫先生拍了拍江遙的肩道:“我就等在門外,一個時辰後在進來。”,說罷,便轉身離開了密室。
江遙獨自一人坐在密室中央,頭輕輕的靠在椅背上,起初只是腹部有輕微的灼痛感,漸漸的,疼痛逐漸擴散,像是有一個壯漢在用拳頭不停擊打他的肚子,江遙開始悶哼起來。
又過了一段時間,這疼痛像是被用放大鏡放大了無數倍,由腹部蔓延至全身,他忍不住仰起頭,喉嚨間不再是悶哼,反而轉變成了嘶吼,疼痛還在加巨,就像碾壓機從他腳趾開始,一寸一寸緩慢而又劇烈的碾壓過來。
江遙再也無法忍受,他掙紮,他嘶吼,手腳使勁踢動,疼痛更加猛烈向他襲來,就仿佛他整個人被放在沸騰的開水中烹饪,他的頭左右劇烈搖擺起來,腳趾不停弓起又張開,手指摳抓着石質扶手,指甲因為劇烈的動作,一片片被他摳翻起來,鮮血順着指尖流出,染紅石面。
什麽是剝皮剔骨之痛?此刻江遙所忍受的正是比這種痛還要劇烈十倍的痛楚。
“唔!”,江遙口中死死咬住綢帶,牙龈因為太過用力,被生生咬的崩裂開,鮮血染紅綢緞,口水夾雜着血液從嘴角滑落,在被他左右瘋狂搖擺的頭顱甩的滿臉都是,他像一尾缺水的魚,不停扭動身子,踢打着石椅,眼淚不受控制的從淚腺中洶湧而來,眼白通紅。
他整個身子劇烈顫抖,江遙此刻已經痛的快要失去意識,下一秒卻又會被活生生拉扯回來,在劇烈疼痛中,一個瘋狂的念頭冒了出來,死!
只要死了就不用受這種折磨,只要死了就可以解脫,他不要救了,他後悔了,他不要救蕭墨行,他甘願和蕭墨行一起去死,做一對孤魂野鬼,也不要在受這種痛苦,讓他死吧。
江遙用頭瘋狂的向椅背砸去,卻只能砸在柔軟的棉絮間,他用舌頭瘋狂的想要吧口中綢帶頂弄出去,在咬舌自盡,可綢帶牢牢系在他腦間,讓他怎麽也弄不出去。
江遙一邊瘋狂的尖叫,一邊想盡各種能讓自己解脫的辦法,可種種不過都是徒勞,他只能被動忍受,連暈過去的資格都沒有。
一個時辰似乎很長,又似乎很短,孫先生站在門外,聽着江遙一聲高過一聲的慘叫,心底發寒,好像過了一個世紀般長,密室中叫聲逐漸小了下來,孫先生知道是時候了,佛心蓮中合後的藥性揮發很快。
他推門進去,見到了此生難忘的場景,坐在石椅上的還是他認識的那個江染嗎?
江遙坐在石椅上,頭斜斜歪着聳拉在肩膀上,綁住手的綢帶因為他奮力掙紮而被緊緊勒在手腕上,左右各有兩根手指,角度奇異的扭曲着,是江遙在苦痛中掙紮不能時,自己在扶手上砸的,眼淚鼻涕糊了滿臉,口水從他嘴角一側斜斜垂落下來,指甲一片片翻開、斷掉。
他就這樣睜着眼睛癱坐在石椅上,孫先生眼眶微紅,聲音哽咽,像怕是吓到他,輕輕叫了一聲,“江染。”
坐在石椅上的人終于有了反應,他氣若游絲聲音中卻含着一絲喜悅,“救他!”,拉破嗓子的聲音格外難聽。
說完這兩個字,江遙似乎失去一直支撐他的東西,就這樣癱坐在石椅上昏了過去。
孫先生這才回過神來,知道江遙沒有性命之憂,他必須趕在藥性揮發前将藥熬出來,不然,江遙做的這一切,都是白費。
他趕忙走上前,取了江遙一滴指尖血做藥引,在配上他早已準備好的藥材。
等藥煎好,孫先生一刻也不敢停,他的加緊時間将藥送過去,再來處理江遙的傷。
将門拉開,有人背光站在門外,擋了他的去路,仔細一看,竟是葉秋寒。
他向裏望了江遙一眼,随後伸手對孫先生微笑道:“我替你送過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