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章

晏橫刀大驚失色,他第一反應就是女兒給宮裏看病的事有妨礙,宮裏給她吃了什麽東西,想暗地裏來個暴病身亡,直到晏霜姿緩過一口氣來抓住他衣袖疾聲道:“爹!快備馬!我要去浦口!我要去浦口!來不及了!”

她一邊說一邊便抓着藥箱子往外頭跑,晏橫刀才醒過神來一把拉住她喝道:“你這是發什麽魔怔!到底要去哪兒!”

晏霜姿掙脫着手道:“三哥要出事了!晚了就來不及了,爹我求求你,我要去浦口現在就要趕過去!”

晏橫刀恨聲道:“胡說八道!知遠奉旨辦差,事關機密,無人知曉內情,哪裏來的什麽來不及!你現在就去內室休息,不要胡鬧!”

晏霜姿不敢再有半分耽誤,直接跪下道:“爹我說的是真的!你和老師都知道我從小就什麽都知道,我是真的知道,我知道母親臨走前穿的大紅裙子,用的是那根蓮花簪子,你們以為我在襁褓中就什麽都不知道嗎,我都看見了,記住了!我知道他會在這一趟差事中出事......爹我求求你我真的來不及了!”

她聲淚俱下,晏橫刀已是驚呆了!

半晌他走了幾步道:“你根本不會騎馬,怎麽去,趕到了都到什麽時候,他們這會只怕都到地方了!”

晏霜姿疾聲道:“用八百裏加急,驿站換馬,把我直接綁在馬背上,讓關叔護送我去!”

晏橫刀怒道:“那樣你到了地方人也快颠廢了,怎麽救他!更何況,八百裏加急是随便什麽人都能用的嗎,沒有官家的公文和令牌你想也不要想!”

晏霜姿一下子坐到了地上,良久她突然反應過來,一把抓住了崔振道:“你有令牌!你有令牌!”

崔振沉沉不語,晏霜姿看着他,漸漸露出了絕望的眼神,她好恨啊,怎麽就這樣遇上了萬歷皇帝要看病,當初為什麽那樣肯定自己能及時跟着他過去,為什麽沒有想到多囑咐關凜一句,讓他看到李雲聰離開順天府一定要寸步不離跟着,她太過于自信了,如果她不是那麽篤定,現在也不會是這樣!

心中自責不已,喉中便泛起一陣劇烈的咳嗽,斑斑點點的血跡被她咳出來流到了衣衫上,崔振蹲下身來,一點也不避諱的擡起她的臉,道:“我是有令牌,可是我為什麽要借你,李知遠如果死了,你會怎麽樣?”

晏霜姿聽出了他話語裏惡意的詛咒,抽開他的手兇狠的罵道:“那你就趕緊滾啊!他死了活了我和你都沒有關系!就算他死了,我爹在,他母親在,我也會活的好好的!你也更用不着小人之心,擔心我報複你不給你兄嫂看病!生要見人死要見屍,我現在便是爬也爬過去!”

崔振看着她一雙冷若冰霜的眼睛,半晌嗤笑一聲,起身丢下一塊牌子,道:“老子他媽真是上輩子欠了你的!”

眼看崔振大步走了出去,晏橫刀身子一軟坐倒在石階上,嘆道:“都是冤孽啊......”

浦口,杏林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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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雲聰将一個受傷的村民架起來扶到了房檐下,又幫着包紮了傷口,空氣中彌漫着鮮血的腥氣,給這寂靜的村子添了幾分詭異!

王振威走過來遞給他一包幹糧,兩人坐在石階上吃起來。

幹糧粗糙,就着水也難以下咽,王振威見他臉色不好,因想到他在诏獄關了那麽久,出來沒幾天就連日趕路到了這裏,這幾天又經歷幾場厮殺,又問道:“李兄,你身體怎麽樣?”

李雲聰有些疲憊,擺手道:“無妨,只是氣力有些不繼,歇歇就好了!”

他們來遲了,到達杏林村時,押送神武大炮的窦将軍部下一部分不知所蹤,另一部分已全部被倭寇殺死在村裏。

好在他們殉難前拼死把大炮藏在了村中,倭寇沒有得手,只是如今镖局上下加上他,再算上一個神志恍惚的窦将軍,才六個人,根本無法将大炮運走,固守杏林村也十分吃力,幾番權衡之下,只能讓镖局當家王老爺子先單槍匹馬趕去求援,在援兵到來之前,他們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倭寇攻破杏林村!

壓力巨大!

倭寇追蹤童千進了山林之後沒有發現大炮的蹤跡,便猜到大炮仍在村中,又返回來圍攻,李雲聰率衆連日來合村中幾名獵戶之力,已打退了倭寇幾次進攻,但援兵仍沒有消息,他們這邊受傷的越發多,人困馬乏,缺食少藥,實在兇險!

李雲聰抹了把臉,給自己提了提精神,又見飛燕和村中獵戶的妹妹阿蘭兩人相互倚着,在火堆旁疲累睡去了,靜夜無聲,大家都撿着這短暫的空隙時間沉沉睡去,而百丈之外,倭寇還在村子周圍虎視眈眈,他下意識握緊了手中的劍,不期然想起送劍的那個姑娘。

诏獄裏的每一天都度日如年,陰晦,恐懼,孤獨,慘叫,可以活活把一個人逼瘋,他原本已做好了開罪帝王,舍身取義的準備,而朝廷又一道制文,将他放了出來,随後便是一封密旨,連飛燕的婚事都沒能順利辦完,便趕到這裏來開始一場場厮殺。

倘若援兵不能及時趕到,李雲聰摸着手中的劍,想起那姑娘當日在诏獄裏無聲無息落淚的樣子,心中不由得一緊!

阿晏......大約是從來沒有忘情的,芸娘說她為自己想了許多辦法,人都瘦了許多,他出了诏獄沒能見到她,走之前也沒能告訴她,這會兒不知她還在不在宮裏,也不知有沒有人告訴她自己已經出來了,好讓她放心,他真怕那姑娘一心二用之下再出什麽事得罪宮裏的貴人.....

遠處隐約傳來一陣陣狼嚎,李雲聰瞬間繃緊了神經!

王振威也持槍靠了過來,兩人叫醒了衆人,大家借着火光仔細查看周圍。

李雲聰閉上眼睛,悶悶的心跳聲,有些急促的呼吸,風吹樹葉!

殺機已現!長劍出鞘!

腥熱的氣息在空氣中再次爆炸開來!

刀兵相交聲不絕于耳,這些倭寇的死士,如同只會呼吸的行屍走肉一般,聽到命令便瘋狂的朝村子撲進!

汗水混着血水已模糊了李雲聰的眼睛,只是他絲毫不敢眨眼,緊握了手中的劍,連同心中的仇恨暴怨一起朝着倭寇劈去!

血霧在眼前散開,李雲聰感覺到手中利刃穿透倭寇血肉的輕微阻力,臂力下沉,反手将劍身挑出,猶如刀削豆腐,倭寇甚至連叫聲都來不及發出,鮮血合着內髒湧出腹腔,倒了下去!

他手中的劍,他的身形,絲毫沒有停留,大明只有戰死的将軍,沒有放棄的懦夫!

即使他并不是将軍,只是一介文官!

天色破曉,他們又打退了一次進攻。

他們又争取了一天。援兵依然沒有到。

“你不是我的對手!如果你肯放棄這個任務,将神武大炮交給我,我想我們可以談談!”渡邊一郎看着眼前這個明國官員道。

李雲聰的餘光見王振威等人正與大批倭寇纏鬥在一起,他臉上的表情沒有一絲變化,如同沒有聽見渡邊一郎的話。

渡邊一郎有些疑惑道:“據我所知,你是個文官,你實在沒有必要為此丢掉性命!”

李雲聰緩緩将劍橫在胸前,一字一頓道:“大明,只有戰死的将軍,沒有放棄的懦夫!”

渡邊一郎的臉色變了,他意識到眼前這個人,這些人是不可能用任何東西來打動的,今日唯有一戰!

他握緊了佩刀,沉聲道:“既然你如此冥頑不靈,今日便是神武大炮歸我天皇之時,你們的援兵到來之前,我會親自解決這個村子!”

倭刀帶着寒意的光影投射進李雲聰堅毅的眼神中!

而他的目光比那刀光更加寒冷!

渡邊一郎躍起半丈,森冷的刀鋒與李雲聰劍身短兵相接,一陣令人牙滲的铿锵聲激起了一串火星,兩人同時身形疾走,渡邊一郎冷笑一聲,鬼魅一般的身影挽着刀鋒将李雲聰逼退至牆邊,李雲聰堪堪以長劍橫斜過去,倭刀已貼着他頸間滑過,隔着寸距,皮膚敏銳的感受到了那令人恐懼的鋒利,激起了一層疙瘩!

李雲聰被逼到背靠門牆,正可借力,他飛起一腳正中渡邊一郎胸腹,将他踹出五步之外,困境一解,他腳下一點,揮劍劈倒刀身,劍身斜削,這把劍端是極品兵刃,渡邊一郎見那劍身吹毛立斷,劍鋒尚未近身,便有一股割破皮膚的刺痛感,急急一掌拍在李雲聰手腕之上,左手已同時出刀劃破李雲聰左臂,鮮血溢出,瞬間浸染了衣袖,李雲聰精神高度集中之下,竟然絲毫不覺痛楚,只待對方雙手皆不及收勢,劍鋒未停,在渡邊一郎一瞬間的遲滞下劃破了他的手掌!

渡邊一郎是高級武士,原本他試探了李雲聰的武藝後自視甚高,卻沒想到竟然出師不利,輕視之下不但沒有在自認為的時辰內殺了李雲聰,反而被他刺傷,大為惱怒,道:“我小看你了,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李雲聰沒有說話,他必須集中全部的注意力,他并不想和眼前的人說任何話。

兩人對峙良久,渡邊一郎突然露出了一個奇異的表情,李雲聰頓時打起了十二萬分的戒備!

渡邊一郎覺得自己受傷的手似乎開始發麻,他疑心這是自己的錯覺,痛極而麻!

他不再等待,雙刀齊出,幾乎裹住了李雲聰全部能夠施展的空間。

李雲聰抵擋的十分辛苦,他畢竟只是一個文官,而不是一個自幼受訓的武功高手。

又三招之後,他腰間中了渡邊一郎一刀,而令他也驚奇的是,渡邊一郎動作竟然出現了更大的破綻,于是他的劍也刺中了渡邊一郎的左肩!

連他自己都不能相信這種事情會發生!

渡邊一郎終于确信自己受傷後身體開始麻木不是幻覺,更不是什麽痛極而麻,他仿佛受了極大的侮辱一般,怒聲道:“你!竟然在武器上下毒?!”

李雲聰聞言實實在在的吃了一驚!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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