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荷塘月影亦假亦真
“小的們哪敢猜這種事。只曉得那會園子裏一個人都沒有,還是春蘭姑娘身手好,聽見動靜趕過去的。”木頭嘆了口氣,“郡主這一病,又要提心吊膽的了。”
“你們郡主這病嚴不嚴重?可有什麽具體點的消息?”方天揚想了想問道。
“小的都被發配到外院了,哪能知道那些啊?都是從婆子那聽來的,說是太醫院的太醫一直在那邊守着呢。”
那天晚上方天揚躺在破草堆裏,翻來覆去也沒有睡着。
王側妃和那什麽二公子把他抓起來也有兩天了,可一直沒人來審他,偏偏這個時候,孟舒苓出了事情。想讓他不把這些事聯系在一起都難。
照木頭說的,孟舒苓顯然是遇到了什麽非往湖裏跳的情況。難道是那個側妃不對他下手,反而對孟舒苓下手了?
看來他不能再這麽等下去了。
他原本走一步算一步,什麽時候有機會就什麽時候逃出去。可這會,方天揚突然意識到,他這麽坐以待斃,可能會給其他人帶來麻煩。
“也不知道小郡主那單薄身體怎麽樣了……”方天揚又翻了個身,只是動作到了一半忽然停了下來。
他好像……好像在關心小郡主?
他騰一下坐起來,在漆黑一片的破柴房裏,感受着自己的心跳越來越快越來越快……
他在緊張,可他為什麽會緊張?
“呼……”方天揚呆愣愣地不知坐了多久,才長出了一口氣。
他是個決定了就要行動的人,不管他是因為什麽緊張,既然他決定了,先去看看小郡主再走,那他就不會再這麽等着了。
這破院子外面雖然有守衛看着,可他可以接着翻牆啊,反正他又不是沒翻過。
只不過這次,可能得讓木頭幫幫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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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舒苓掉進湖裏感了風寒,因為請了太醫來看,到底是驚動了宮中的幾位。自然,也有京城其他與廣平王府有往來的高門大戶,也對這個瘋瘋傻傻的公主比較關心。
二皇子孟澈第二日一早就出了宮。他其實昨夜就收到宛儀郡主生病的消息了,只是晚上到底不方便,所以還是今早才遞了帖子要去。而好巧不巧,就是這大清早的,他在門口遇到了梁國公世子李明晔。
“呦,這不是李兄嗎?”孟澈一下馬車,才一擡頭,就見到對面的李明晔也下了馬車,正負手站在廣平王府門前。
李明晔聽到聲音看了過來:“二殿下,今日怎麽得了空,能出宮了?”
孟澈就走了過去:“你也知道,我這人向來不愛聽那些無聊政事。落落生病了,父皇和皇兄都不得空,當然得派我來看看了。”
“落落”就是孟舒苓的小名了,原是他們兄妹還小的時候叫的,只是長大了叫習慣了,也就沒再改過了。
不過孟澈可以這麽叫,李明晔卻不能,他溫和地笑笑:“夏季天氣雖炎熱,可落入湖水裏,還是容易受風,想來還是下人不小心了。”
“誰知道呢。落落一人住在這府裏,身邊也就那麽幾個丫頭侍奉着,偏偏啊她還小,說不定又貪玩了呢。”孟澈說完,便自己先進了王府。
李明晔笑笑,這便跟了上去。
孟澈和李明晔其實也是老熟人了。梁國公是襲來的爵位,他家祖上是開國功臣,一直到當今這年代,仍舊顯赫。
這李明晔還有個姐姐,入宮做了妃子,而今已經誕下了一個兒子,因為這一層關系,李家近些年來也算風頭正盛。
孟澈與李明晔說來也算是一起長大的了,幼時,他們這些人都是一道入的學塾。隆昌帝對自己的兒子要求嚴格,大皇子孟深、二皇子孟澈,都是從白鷺書院念出來的。
而李明晔,當年可是白鷺書院的第一名,連先生提起都贊口不絕。
只不過後來,大家從白鷺書院學成了,見面的時間也就不那麽多了。
“你與落落也有段日子沒見了吧?”走在路上,孟澈忽然問道。
李明晔這時候笑了出來:“你與郡主是兄妹,時常相見算不得什麽。我卻是外男,即使小時候大家一處玩,可長大了,總該收斂些。”
“啧啧啧啧,你還是那樣,行事都一板一眼的。累不累啊?”
“自然不如二殿下逍遙自在。”李明晔似是在自嘲一般。
“聽說前幾日父皇特意點了名字讓你處理今夏甫州的旱情,怎麽樣了?”
“二殿下嘴上說着不關心政事,實際上倒是比誰都清楚。”
“我和你見什麽外啊?當年在白鷺書院,誰掩護你偷跑出去騎馬的?”孟澈拍了他一下,笑着說道。
李明晔有些無奈地搖搖頭:“你若是有大殿下一半的沉穩,也不至于總被聖上責罰了。甫州本就離京城不遠,旱情也并不嚴重,這事情辦起來倒是不難。”
“唉我就知道,當年在書院,你就是最厲害的,也就皇兄那人敢與你比個高低,像我等,也只能感慨感慨了。”
“大殿下冷靜果斷,是我輩學習之榜樣。”
孟澈盯着李明晔看了好幾下,也無奈地搖搖頭:“我是不懂你們這些才子了,我去看落落去了。”
孟舒苓其實也不過是輕微的風寒,服了藥,早已好了一些,而今正靠坐在床上歇着。
芍藥進來禀報二皇子和梁國公世子來了,孟舒苓聽是他倆,也幹脆沒有起身再去花廳,而是就讓人在外間坐着了。
隔了一架紗制的披風,也就是約略可以看出個人影,又兼孟舒苓瘋傻之名在外,倒也并沒有人多話。
“落落你怎麽就跌進池子裏了?雖說是夏天,可你們女孩家總歸嬌貴一些,哪裏能這麽不小心的?”孟澈才進屋坐下,就開始給自己這堂妹上起課來。
王妃去世早,王爺又不在府中,就一個側妃,孟澈自小就分外照顧孟舒苓。倒也多虧了有他和大皇子孟深的照顧,孟舒苓這才能什麽都不缺。
“我瞧見荷花好看,原是想摘一朵,一不小心,就掉進去了。”孟舒苓坐在床上,語氣裏盡是委屈。她在人前就是個七八歲小孩,這理由說出去,也沒人敢多話的。
“荷花好看你讓下人摘不成了?幹嘛自己巴巴地跑去?現在可好了?喝藥苦不苦?二哥差人給你送些蜜餞來吧?”孟澈又道。
說起蜜餞來,李明晔接過了他的話:“我倒是從蜜膳齋買了些蜜餞果子,不知道是不是郡主妹妹喜歡的味道。”
他說着,身邊跟着的小厮便将一個紙袋子交到了芍藥手裏,芍藥将東西給了孟舒苓,孟舒苓當即就打開嘗了一口。是新出的口味,味道還挺不錯。
“明晔哥哥最是了解我了!二哥只知藥苦,卻不直接把蜜餞果子帶來,可知不是真的心疼落落。”
“哎你這話我可不愛聽,你哪次闖了禍不是二哥給你擔着?李明晔就給你買了個果子,你就‘明晔哥哥’地叫着,趕明,二哥給你買一車!”
孟澈這話說完,孟舒苓和李明晔都笑了起來。
孟澈聽見孟舒苓笑了,這才放心地重新坐下:“笑了就好,心情好些,你身體也好得快。隔不幾天就十五了,到時候你去白鷺書院看霄兒,可別也讓霄兒跟着擔心。”
每月十五,是白鷺書院休息的日子。孟舒苓的弟弟孟霄在那裏讀書,每到十五這日,孟舒苓都會去白鷺書院看望他一次。
“這月十五,二哥還和我一起去嗎?”孟舒苓問道。
“怕是去不成了……”孟澈說到這嘆了口氣。
“為什麽呀?那大哥呢?”
“皇兄估計也去不成了。七八月要防汛,這時候也該準備了,今年父皇有心将這事交給皇兄,我恐怕也不得閑。”孟澈看起來也頗為煩惱。
李明晔見此,便勸說道:“防汛一事又有往年的經驗,大殿下亦是足智多謀,二殿下又何須這麽愁苦?”
孟澈搖搖頭:“你以為人人都跟你似的,能受得了皇兄那個嚴厲啊!”
孟舒苓在屏風後聽着,也跟着笑了起來。
孟澈和李明晔這一行,也只不過是瞧瞧孟舒苓的身體,看過了,也聊了幾句,兩人自然不好一直在這,便告辭出了門。
芍藥送二人出去,孟舒苓便坐在屋子裏,收了方才臉上無憂無慮的笑容。
她是猜到孟澈要來的,她送進宮的消息也有許多日了,也該有回信了。只是沒想到李明晔也來了。她心裏也說不清是怎樣的感覺,她是将李明晔當作哥哥的,可是過去了這麽多年,她倒漸漸覺得,恐怕在李明晔心裏,有些事情并非三言兩語就能說清的。
咻——
一根銅針突然從窗外飛了進來,一下子釘進了床棱裏。
孟舒苓擡眼瞧見,順手将那銅針拔了下來,而後走到梳妝臺邊,輕輕轉了一下那面銅鏡。
床後一個小小的密室開了門,孟舒苓走進去,打開了後面一扇與王府偏院相通的小窗。
窗外站着一個小厮打扮的人,可孟舒苓再熟悉不過了,那是她的暗衛,是她兩位堂兄給她安排的,連春蘭和芍藥都不完全知道。
“郡主,二殿下命屬下将這個交給郡主。”窗外的人行了禮,呈上一個小小的細竹筒來。
作者有話要說: 方天揚終于要行動了!
孟舒苓:行吧,我就等着你翻車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