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荷塘月影亦假亦真
孟舒苓從密室出來，重新坐回床上，起先那根銅針以及孟澈送來的細竹筒，都已經被她處理了。
只是竹筒裏的消息，卻仍在她心裏萦繞着。
孟澈說，他和大哥都沒有查出方天揚的身份。
在孟舒苓的記憶裏，這還是第一次。往次不管是查什麽，甚至是王柔使的計策，在大哥二哥那裏都能很順利地查到哪怕一星半點線索。可這一次，孟澈給她的答複是，關于方天揚，毫無線索。
不知道是哪裏的人，不知道是怎麽到的京城，只有一個人見過他，他問的問題是“現在是什麽時候，這是哪”。
他沒有路引，沒有文書，那他是如何進的京城？即便是王柔派去的人認錯了，把他錯當成段實堅了，那他既生活在大齊，故鄉是哪，父母是誰，怎麽會什麽都查不到呢？
怪不得方天揚被王柔抓了也看不出一點着急來。連堂兄都查不到的事情，那王柔肯定更查不到，不知道他的身份，不知道他是誰的人，即使王柔想對他下手，周圍的人也會勸着。
畢竟，倘若方天揚真是外族混進來的，這事恐怕就該交給朝廷處理了。王柔哪裏擔得起這樣的責任來。
究竟會是誰這麽神通廣大，能把一個人的身份完全抹滅了呢？
“公子，這樣真的能成嗎？”木頭站在牆根底下，有些擔憂地看着牆上靠着的一個“梯子”。
兩根長木頭，上邊栓了一堆繩子，這樣沒有固定的梯子，真的能行？
“那當然，”方天揚搖搖頭，“是肯定不行的。”
他從地上撿起另一塊短木頭來，從兩塊長木頭當中打好的孔插了進去。兩邊再以三角小木片塞住，基本就算固定了。
“這樣還差不多。”他拍拍手，滿意地看着自己的傑作。
木頭湊近了看看，這梯子瞧着就破破爛爛的，他覺得還不如從他那狗洞鑽來得方便呢。
“哎，你別動。”方天揚拉開他，“我這梯子質量可不好，一次性的，你上去試了，我就用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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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頭嘴角抽了抽：“公子，真的行嗎？”
“怎麽不行？”方天揚拍拍木頭的肩膀，“還是要謝謝你給我搞這麽多東西來。辛苦你了。”
“公子，你這出去了以後，去哪啊？”木頭神情有點落寞，他貼着牆坐下，嘆了口氣。
方天揚挨着他坐了下來：“我也不知道啊。你們郡主不是病了嗎？這王爺把我派來，也沒告我送完東西還要不要回去，我這要走了，還是看一趟郡主吧。”
木頭聽到這吓了一跳：“公子，郡主院裏可好多人守着呢，怕是不好混進去。”
“王爺派我來的，他們憑什麽不讓我進？我本來是想悄悄走的，免得郡主看到我，想起王爺來傷心，誰知道竟然被抓回來了，現在又沒人給我定罪，他們能耐我何？”
“公子還回隴西去嗎？”木頭又問道。
“出去再說吧。”什麽隴西王爺都是他們編的，方天揚根本去不了隴西，他連那個隴西在哪都不知道呢。
“公子對小的這麽好，小的永遠不會忘的。公子倘若真出了府，也一定要注意安全。”木頭忽然說道。
“那我肯定保命要緊。”方天揚笑了出來，只是他偏過頭原本想拍木頭一下，卻見木頭紅着眼睛看着他。
“木，木頭，你怎麽了？這怎麽還哭了呢？”
“小的沒事。”木頭擡起胳膊來抹了下眼睛，又重新笑了出來，“能幫公子這麽多事，木頭也滿意了。”
“說這種話幹嘛？”方天揚揉揉他腦袋，“我在這也沒什麽朋友，你還能來看看我，也是我的幸運。”
既然已經準備好要走了，那自然要盡量萬無一失些。
天黑之後，方天揚又檢查了一遍自己粗制濫造的一次性破梯子，最後把腰間藏着的電棍拿了出來。
要說這個電棍還是他們實驗室的實驗品呢，沒想到來了大齊，卻成了他保命的秘密武器了。
按下按鈕，“呲呲”兩聲，在靜谧的黑夜裏，聽得清晰。
還好他們實驗室的新産品是要搞太陽能電棍出來，不然他這到了古代，連充電的地方都沒有。只是畢竟是實驗品，太陽能充電倒是現在能用一用，只是威力就比普通電棍小了一些。
電死人是不可能的了，電暈了也暈不了太久，關鍵就是，電不了幾個人，就又會沒電。
這也是方天揚每次都挑半夜逃跑的原因。王府守衛那麽多，他可電不過來。
而且這麽個玄乎東西，如果輕易讓人知道了，恐怕他要被當成怪物了。到時候別說回現代了，說不定他在大齊也活不下去了。
月亮已經升起來了，這天晚上天氣似乎有點陰沉，近乎飽滿的月亮只照了不多時，就被厚厚的烏雲完全遮蔽。
方天揚站在破柴房門前，有點發愁。看這樣子要下雨啊，難道他要提前行動嗎？
“郡主，方公子做了一把形似梯子的東西。奴婢覺得，他想走。”春蘭照例進來回禀今日的狀況。
孟舒苓的身子還沒有好，雖然服了藥，可到底還有些發虛。她靠在床上，想了一會，方點了點頭：“你還是一直跟着他吧。我總覺得這件事沒有那麽簡單。王柔即使查不出他是誰，也一定不會就這麽不管他。側妃一直不動手，恐怕還有後招。”
“需要奴婢去調查一下側妃那裏的情況嗎？”春蘭又問道。
孟舒苓卻是搖搖頭：“方天揚坐好了梯子，要麽是今天，要麽是明天，他定要行動了，到時不用你查，王柔想做什麽，也自然能看到。”
“是，奴婢明白。”
“不過有一點，你要記住。方天揚不能死，不管他是怎麽活着的，你必須保他一條性命。”
春蘭似乎有片刻的不解，只是她并沒有多問，很快就将那些疑慮壓了下去：“是。”
外邊已經一點聲音都沒有了。
這破院子裏有些暗，方天揚點了唯一的一盞燈，放在了屋檐下。
沒有月光，這個只能點燈的古代真是漆黑一片。他仰頭看了看這堵并不太高的矮牆。既然能翻過去，還是別爬狗洞了。
等外面巡邏人的腳步又過了一撥，方天揚知道，他的機會來了。
整個王府仍像他上次逃走時所看到的那樣，屋宇連綿，下面挂着宮燈。這破院子似乎在王府的西北角上，從矮牆翻出去，連路都不是，是一堆一看就沒人打理的雜草。
怪不得木頭來看他沒人發現呢，就這種破地方，有人來才奇怪。
不過也正因為這樣，他從這邊翻出來，才更好掩人耳目。
接下來，他需要到孟舒苓住的院子，按照方天揚的記憶，應該是在王府的東北一帶，說遠也不遠，說近也不近。
只不過他有了上次的經驗，這次抄小路走，比上次還順利就躲過了巡邏的人。
計劃進行得還算順利。他從那個破柴房裏出來，又走了這麽遠，還沒被人發現，看來木頭這情報工作不錯，給他介紹的路和時間比他上次自己規劃的還要好一些。
再穿過兩個月洞門，朝南走不遠，就能看見那個荷花湖了，從湖邊往東走，沒有幾步，就是宛儀郡主的院子。
方天揚知道自己快到了，反而比剛逃出那破柴房還要緊張。
不是怕被人發現的緊張，而是因為他馬上又要見到孟舒苓了。
上次一別，眨眼間竟然已經過了有六七天的樣子，也不知道這段日子小郡主怎麽樣了。木頭說她病了，也不知道這古時候的醫術能不能治好。
他想起了自己為數不多的喝中藥經歷，那麽苦的藥，那小郡主肯定不愛喝吧。那個年紀的女孩都愛吃甜的。方天揚想起他高中時候班上的女同學，最愛吃的大概就是什麽棒棒糖小蛋糕了吧。
說起來，大齊應該沒有蛋糕吧。那小郡主肯定沒吃過，蛋糕是怎麽做的來着？
方天揚想着各種亂七八糟的事，一邊朝着小郡主的院子走。
只是他剛走過荷花湖，朝東一拐，垂花門後邊的院子裏，登時明亮了三分。
“方公子這麽晚出來，這是要去哪啊？”孟霈站在這個四四方方的小院當中，看着剛過了垂花門的方天揚。
這院子就是連接孟舒苓院子與小花園的過渡，并不住人，方天揚一早就知道，所以他通過這裏的時候并沒有多想，直接一腳邁了進去。
可沒想到，就是這一下，兩邊亮起許多只火把。那位孟二公子帶了十數個人，似乎在這裏等了多時了。
“方公子怎麽不說話啊？驚訝嗎？意外嗎？方公子這麽急着，是來找郡主嗎？”孟霈往前走了兩步，手裏一把折扇虛晃了兩下。
他可是守在這裏一晚上啊。到底他娘那個主意管了用。雖然段實堅那個沒用的不成事，不過方天揚這裏有了動作，也算是被他們抓住了把柄嘛。
方天揚只有一瞬間的遲疑，那一瞬間的遲疑并不是因為在這裏看到了孟霈，而是他不願相信，他所認為的友情，竟然都是假的。
“這麽晚了，孟二公子不睡，是等着和我約會呢？”方天揚臉上看不出一點意外來，他反而笑了出來，一邊笑還一邊往前走，似乎是一早就料定了孟霈會出現在這裏。
作者有話要說： 方天揚：蛋糕到底怎麽做來着？
說明：
目前的電棍應該都是充電的，這裏什麽太陽能的都是作者編的，畢竟老方搞物理的嘛，總得研究點新東西。
感謝小天使 泛舟湖上風吹帆、迷迷迷酒 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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