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心寄京城身遠幽州

“哎呦,瞧公子說的, 梁國公府娶親這麽大的事, 滿京城誰不知道?”旁邊的姑娘掩着嘴笑。

許從亦聞言來了興致:“哦?你還知道些什麽?”

“公子沒聽說嗎?說這新來的世子夫人,是天仙似的人物,雖說不是京城人氏, 可好像是國公夫人的遠房親戚呢。”

“你連這種事都知道?”

“公子說笑了, 這都是京城街上亂傳的, 公子聽個趣兒就罷了, 當不得真。公子身份地位高貴,自然比我們知道得清楚。”那姑娘說完,便又倒了一杯酒,勸着許從亦喝酒。

許從亦放下酒杯,挑起她下巴來,笑道:“看來你知道的趣事不少啊。”

那姑娘名叫煙煙,聞言聲音更酥軟了些:“都道是郎情妾意,可殊不知, 興許是一廂情願呢。”

許從亦聽懂了她話裏的意思, 只略一猶豫,便一把攬過她的腰來, 那名叫煙煙的姑娘便跌進了他懷裏。

“你們都下去吧。”許從亦擺擺手,除了煙煙,旁的姑娘便都神色遺憾地離開了。

等人走了,許從亦才從懷裏摸出一小個金元寶來,放進了煙煙懷裏:“你都知道什麽, 都說來,我要聽詳細的。”

煙煙在識香樓也算有地位的姑娘,可到底不是頭牌,知道點事也是因為一點意外。一點意外得知的事,換個能抵她好幾個月月錢和賞錢的金元寶,煙煙哪有不幹的?

她便窩在許從亦的懷裏,柔柔地說道:“不瞞着許公子,我這也是,意外聽來的一段故事。那梁國公世子,平日裏最是端正,沒想到有一次喝醉了,竟然跑到了識香樓。”

“接着說。”

“他呀,也不知喝了多少酒,走路都跌跌撞撞,那日正好我在,便迎了他,找了個房間。原是看他是個有錢人物,誰知竟不省人事,只口裏念叨着不知什麽事。我細細地聽了,卻原來啊,是念着一個人的名字!”

七月十六這日,也是孟舒苓去白鷺書院的日子。為避開七月十五,每到這月,特地會往後挪一天。只是這次去白鷺書院,孟舒苓卻是心情沉重。

“郡主來了。”門前的書童恭敬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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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舒苓下了馬車,一眼便瞧見了那遒勁的“白鷺書院”四個大字,瞧着字,便想起了那位肱骨之臣宋清。

不知怎麽了,她突然就又想到了如今已在獄中的外祖父。

趙太傅下獄後,什麽人都不讓去探視。傳聞都說聖上震怒,只等案子查清楚了就問斬。

孟舒苓不想相信這樣的事會發生在趙家,可她又不得不信。

“郡主?”跟着她來的春蘭見她有些怔住了,便小聲提醒道。

“走吧,去看看霄兒。”孟舒苓沒再說什麽,只看了一眼那“白鷺書院”的大字,便跟着引路的書童走了進去。

不管外邊怎麽風雲變幻,白鷺書院裏永遠是一片祥和。若不是這裏的學生遲早都要下場科舉,日後為官作宰造福一方百姓,恐怕這裏就要讓人覺得是個世外桃源了。

“姐姐!”孟霄從屋子裏跑出來,見她來了,甚為激動。

八歲大的孩子身量長得也快,不過一月不見,便又覺得他長高了不少。

“近日過得如何?可挨了先生的罰?”孟舒苓一邊笑着問他,一邊跟他一起進了屋子。

“姐姐莫要看不起我,霄兒如今可是努力學習,連先生都誇我‘孺子可教’呢!”孟霄在她對面坐下,頗為自豪地說道。

孟舒苓便點了他腦袋一下:“只你是個機靈的!”

孟霄揉揉腦袋,嘿嘿一笑,複而收了笑容,卻是嚴肅起來:“長姐,霄兒有一事,思慮多日都沒有結果,想求長姐指點。”

孟舒苓看他樣子不似在玩笑,便也收了玩鬧的心思道:“你且說來我聽聽,是什麽事?”

孟霄有些為難地看看春蘭,春蘭會意,便退了出去,将門關好了。

孟霄這才道:“霄兒近日聽書院的幾個師兄說,有位趙太傅被禁軍關押了起來。外祖父不就姓趙,又是太傅嗎?霄兒不敢問別人,只敢問問姐姐,此事到底是真是假?”

孟舒苓垂下眼簾,沒想到事情傳得這樣快,不過幾天的功夫,連白鷺書院這裏的人都知道了。

“姐姐?”孟霄面露擔心。他雖與趙太傅見面不多,可略有印象。太傅大人一向以清廉正直而稱,怎麽會入獄呢?

孟舒苓輕嘆了一口氣:“此事說來複雜,不過确實是真的。”

“怎麽會這樣?可是京城出了什麽事?”孟霄又問道。

“具體的事情尚沒有定論,只知是有人要陷害外祖父家,如今已經行動了。”

“那可有化解的辦法?”

“目前還沒有什麽好辦法。趙易表哥已經回去忙這件事了,你先不要着急,我,還有二哥,都會好好調查的。”

“我原聽書院的師兄們都說,還想着會不會是書院離京城遠,事傳到這裏就變了味,誰知竟然是真事。可見這京中,又或是大齊,總沒有夫子口中說的那般清明。”

“臭小子,胡說什麽話呢?你日日在書院裏只管好好學習,這些事情不用你來管。”孟舒苓點了他腦門一下,打斷了他的話。

孟霄撇撇嘴,又問道:“上次和長姐一起來了那位方大哥,怎麽不見這次來?”

提及這個,孟舒苓的神情也沒落了幾分:“他同大哥一道去幽州了。”

孟霄也是聽說了一些幽州汛情的,聽聞方天揚去了幽州,有些驚訝。

孟舒苓便又将此事的前因後果簡單同他說了,孟霄聽完,微微嘆息一聲:“他們此行也并不安穩啊。”

“你呀你,這麽大點個人,擔心完這個又擔心那個,也不怕你的小腦瓜不夠用了?”

“才不會。姐姐你只當我是個小孩,殊不知霄兒早已長大了。過不了幾年,等我也下場考過了科舉,到時,姐姐就可安心享清福了。”孟霄洋洋自得地說道。

孟舒苓便笑了起來:“這話可是你說的,我現在便等着了,到時,我就做個撒手掌櫃,只管花天酒地了。”

是夜,孟舒苓自白鷺書院回了府,收到了從幽州來的信件。

信自然是方天揚寫的。除了讓她照顧好自己,也說了些幽州的情況。

道是後面幾日沒再下雨,汛情控制住了,正在疏浚河道,雖有人員傷亡,可這會也已從各地請來郎中,一面醫治傷員,一面嚴防疫病發生。

除去這些,便又說了他們所調查的事情。那幽州宣撫使段大人果然有些奇怪,方天揚自說已改換了身份去探了虛實,只是結果如何,卻沒在信中提及。

另一件就是海匪那事,說是孟深準備親自帶人前去剿滅。孟舒苓不免又為方天揚和自己的大哥擔心起來。

雖連日的雨已經沒了,天也已經晴開了,可孟舒苓這時卻覺得,這京城裏,仿佛是籠上了一層消散不開的陰雲。從顏家被威脅,到趙太傅被陷害入獄,好似有只看不見的大手推着暗湧橫流。

她想起這幾日都不見自己的父王回府了,一時更為憂心。

連父王都忙了起來,是不是說明,形勢确乎已嚴峻了呢?

而此時,梁國公府內卻是張燈結彩,紅燭高照。來道賀參加宴席的人才離場不久,喝得爛醉如泥的梁國公世子李明晔趴在桌子上,被自己身邊的小厮叫了起來。

“世子,世子,席面散了,要去世子妃那了。”

“嗯?”李明晔喝多了酒,說話都有些含混不清了,“什麽世子……世子妃!胡說什麽!”

那小厮唬了一跳,連忙将人扶住:“世子爺,今日是您成親的日子啊,世子妃在房裏等着您呢。”

“等我做什麽!要她等!”李明晔站起了身,走路都有些晃悠起來。

那小厮是得了國公爺和國公夫人的命令,務必要将世子送到新房的,哪裏敢怠慢,連忙就将李明晔扶着往前走。

人是已經喝醉了,勸也勸不過,還不如幹脆趕緊扔房裏去。

“砰”一聲,李明晔推開房門,踏了進去。他身後的小厮見狀連忙将房門又關好,都沒來得及向屋裏的新世子妃行禮,便連滾帶爬地跑走了。

李明晔站在門口愣怔了一會,看着滿眼的紅色,停了好久,才好像有點想起今日是自己成親了。

娶的是誰來着?好像姓柳吧。他那爹娘打得好算盤啊!這柳家有錢啊,柳家的姑娘嫁過來,那不就是大筆的銀子入了賬?

李明晔自嘲似地笑笑,跌跌撞撞地把垂幔撩到一邊去,走進了內間。

大紅錦帳鋪成的雕花床上,坐了一個蓋着紅蓋頭的姑娘,自他進來了,一聲也沒吭。

李明晔走過去,都沒管旁邊放着的喜秤,伸手便一把将那紅蓋頭扯下來扔在了地上。

眉如遠黛,唇色嫣紅,膚若凝脂,鬓發烏墨。少女顯然有些驚詫,擡眼若盈盈秋水,惹人憐愛。

“世子。”柳荷瞧見來人,眸中瞬時便似起了霧氣。

她來了梁國公府兩日,也見過李明晔一次。那人長身玉立,端的是話本裏所說的那莊正才子。可今日大婚,又怎會是這滿身酒氣的狼狽樣子呢?

作者有話要說: 活在內容提要裏的方天揚(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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