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呱呱呱呱
“咦？”孫香鵑停下腳步， 并朝街邊看了一眼，錢倩見了也朝她看的方向望去， 沒發現有什麽後看向她。
“怎麽了？”
“哦……我剛才還以為看見宋倦了。”孫香鵑搖搖頭後， 繼續舉步向前， 一面對錢倩說。
“這個時候人家早回去了。”錢倩聽了，對孫香鵑說。
說得也是，孫香鵑點點頭，拿着手上給白婉素帶的烤芝士魚丸， 和錢倩一起朝某處走去。
剛拐進略偏僻的小巷子裏，就看見白婉素和李哥幾人。以及被圍在中間，低着頭的王豔燕。
看白婉素活動着肩膀， 以及王豔燕臉上還沒消散的痛意， 就知道白婉素今天的活動筋骨已經結束了， 趕緊上前， 将幫忙給衆人買的烤芝士魚丸， 逐一遞到李哥等人的手上。
“怎麽就兩串？”李哥看着遞到自己面前裝了食物的紙杯， 很不滿的瞪了孫香鵑一眼。
孫香鵑有些膽怯， 忙沖他讨好的笑， “李哥， 我和錢倩都沒吃， 留給你和白姐了， 其他人都只有一串呢。實在是……錢不太夠。”
錢倩在一邊連連點頭。
李哥和白婉素聽了， 各自看看自己手上的食物， 再看看其他人手上的， 見孫香鵑兩人沒說謊，臉色這才好看了些。
但白婉素随即看向一邊貼着牆角站的王豔燕，臉色有些不耐煩的開口，“明天記得多帶點錢。”
語氣中，還有些丢臉的意味在裏面，要不是現在手上拿着吃的，估計又要往王豔燕身上打。
——這幾個人手上現在拿的吃的，是用人家王豔燕的錢買的。
王豔燕沒說話，依舊低着頭有些畏縮的站在牆角。默默聽着。
白婉素看着她這個樣子，剛想上前踹她一腳，卻突然想到了什麽，臉上露出一點不懷好意的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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扭頭看向孫香鵑，喂了一聲一揚下巴，“身上有錢沒？”
“啊？”孫香鵑一愣，雖然有些不情願，但還是掏出五元錢，遞給白婉素，中途看了看李哥，又看了看她後說，“這個是今天我回去坐公交的錢……”
她說得小聲，有些害怕被打。
旁邊錢倩見白婉素臉上表情不是很好看，知道她是覺得少，趕緊拿出自己身上的五元錢遞到白婉素面前，“白姐，這個是我坐車的錢。”
白婉素見了，臉上表情稍微緩和了一些，将錢接過來後捏成一團就往王豔燕臉上丢。
捏成團的錢砸到王豔燕臉上，又借力反彈掉落在地。
而白婉素的聲音也跟着響起，“喂，去買一帶夾心餅幹還有牙膏。”
王豔燕一愣，擡頭看了白婉素一眼後才蹲下身撿起錢，往小巷外走，身後傳來李哥對白婉素的問話。
“買這個幹嘛？”
“我們可以拍惡作劇視頻傳到網絡上啊。”白婉素笑嘻嘻的說，“國外愚人節的時候，就會将夾心餅幹裏面換成牙膏給其他人吃，特別好笑。”
“那你要給她吃啊？”李哥覺得好像挺有趣，問白婉素。
“哪兒啊，這條小吃街有個老是在附近撿破爛的老太婆，上次還罵我。剛好她在，讓她去整蠱一下那個老太婆咯。”白婉素說得滿不在乎。
旁邊孫麗娟和錢倩聽了，面面相觑的互看了一眼，臉上露出略顯複雜的神色，好像不是很贊同白婉素的做法，可又不敢說什麽。
只好在看了彼此一眼後閉嘴，并在心裏慶幸着還好是王豔燕做這種事，不是她們。
這樣想想，好像也沒什麽內疚感了。
反正又不是她們做的呀。
李哥聽了白婉素的建議覺得很有趣，趕緊讓她和其他幾人拿出手機，争取等下分幾個角度偷偷拍攝那個拾荒老太太。
到時候傳到網絡上，也許還真能讓他漲一波粉絲呢。
而被叫去買餅幹和牙膏的王豔燕，挑了最便宜的結賬，恰好十元錢。她拿上東西，舉步欲走，卻在轉身時頓足，重新轉身看向小賣部老板，躊躇了一下開口，“老板，能不能……讓我賒賬再買一袋餅幹？我明天把錢給你送來？”
小賣部老板聽了，上下打量她後說，“不好意思，我們這裏不賒賬啊。”
說完也不理她，重新低下頭去繼續玩兒手機去了。
王豔燕看着他拒絕交談的樣子，原本還想說點什麽，現在也慢慢閉嘴，不再說話。
拿上餅幹和廉價牙膏往外走去。
但剛走到門外，王豔燕再次頓足，想了想後扭頭走回小賣部，在老板驚異的目光中，将寫得有她名字的校牌放在收銀臺上，再次對老板說，“老板，這個是我的名字和班級，我保證我明天一大早就把錢給你送過來，能不能請你，賒一袋餅幹給我？”
“……麻煩你了。”
老板看着眼圈兒慢慢變紅的王豔燕，倒是有些讪讪，有些不耐煩有些讪讪的開口，“行了行了，賒給你吧，明天記得把錢給我送來啊。”
說到這兒，拿起放在自己面前的校牌看了眼後遞還給王豔燕，“王豔燕？忠武高中的啊？我相信你們這些好學生啊，記得給我送來。”
“嗯！謝謝老板。”王豔燕微紅着眼圈接過自己的校牌，沖老板微微鞠躬後，才又去貨架上再拿了一袋餅幹往回走。
行至半路她将其中一袋餅幹藏進校服裏，确定不會掉落下來後，才繼續回到小巷內。
白婉素和李哥早就在哪兒等得不耐煩了，見她回來後催促着一面在旁邊攝像，一面讓王豔燕在他們的要求下打開餅幹，刮掉中間的夾心，再擠上牙膏重新将餅幹合攏。
花了點兒時間弄好後，這才笑嘻嘻的一群人往外走，去找那個總是在附近撿垃圾的老太婆。
終于在靠近路口處的大垃圾桶旁邊，看見正拿着編織袋，翻找垃圾桶裏的塑料瓶的幹瘦老人後，白婉素推了王豔燕一把，使得她踉跄了兩步，才站穩，回頭看向白婉素。
“愣着幹什麽，快去啊。”白婉素在攝像頭後瞪着王豔燕，催促。
她一點不擔心自己的話錄制進去了，反正上傳的時候，将原音給調到最低，再換上音樂就行了。
王豔燕聽了，微抿着唇看了眼攝像頭，這才扭頭朝老太太走去。
白婉素幾個人跟着，但因為擔心老人家發現他們在旁邊偷拍，所以不敢太過靠近。
王豔燕走到老人身側時，又扭頭看了眼身後的白婉素。借着重新回頭的時機，以及視線盲點，快速的将手上的餅幹，和藏在懷裏的快速一換，這才朝老人說話，“婆婆。”
拾荒老人回頭，眼睛眯了眯後沖王豔燕一邊笑，一邊顫顫巍巍的讓出路來。
——老人以為她要扔垃圾。
王豔燕看見她幹癟的嘴裏幾乎就沒有牙齒，莫名的就有些心酸。
心裏突然松了口氣，竟慶幸自己剛才還好又求了小賣部老板一次，不然現在……
她懷着一股連她自己也分不清的莫名心情，将手裏包裝完好的餅幹遞給老人，“……我沒吃完的，婆婆你要嗎？”
老人一愣，似乎一時之間竟沒明白王豔燕的意思，直到王豔燕又重複了一次後，才将手在身上擦了擦，一面笑着王豔燕連連點頭，一面顫顫巍巍的雙手接過她手上的餅幹，又沖王豔燕點了點頭，表達謝意。
王豔燕見了，也沖老人點了點頭後，這才轉身往回走。
白婉素和其他人臉上還帶着看好戲的表情，原以為老人會當場打開吃，卻沒想到對方竟将餅幹好好收好，繼續手上的“工作”，對這樣的結果，略感到洩氣。
“行了，今天就到這兒吧。”白婉素有些洩氣的白了王豔燕一眼，很沒意思的将手機收起，和李哥等人一起離開前提醒王豔燕，“記得明天多帶點兒錢啊。還有我的作業，記得做完。”
王豔燕低頭站在原地，直到白豔燕一群人走遠後，她才轉身欲走。
擡頭的瞬間和站在遠處的老人不經意對上，一愣後發現對方正看着她，幹瘦的身子微彎，并不好看。但眼裏的關懷和慈愛卻令人感到溫暖。
明明隔着這麽遠的距離，可王豔燕卻覺得對方似在對她傳達一種不确定的擔心。随即沖她舉起手，左右揮了揮，假裝輕快的轉身離開。
她今天身上的錢也沒了，不過好在有公交卡，不至于走路回去。
此時天已全黑。她沿着街道走，在路燈暖黃的燈光下，以及時不時擦肩而過的行人中前行。倒也不覺得害怕。
只是……有些冷。有些……餓。
想到這裏，王豔燕停下腳步，将自己藏在校服裏，加料過的餅幹拿出來，将中間的牙膏弄掉，再用餐巾紙擦幹淨後，一面繼續往公交站臺走，一面吃着帶了點兒牙膏味的餅幹。
突然想到剛才老奶奶沖她感激一笑，居然也忍不住留了點笑意來。
當王豔燕發現自己居然笑了時，竟然驚訝的再次停下了腳步。
慢慢摸了摸唇角，臉上滿是訝色。
——她好像已經很久沒有笑過了。
已經……很久了。
王豔燕站在公交站臺前，眼淚奪眶而出。
剛才她救了老婆婆。
可是……什麽時候才有人來救救她啊？！
王豔燕低着頭，肩膀微微顫抖。
有誰能……
——“王豔燕？！”
一個聲音從旁邊傳來，王豔燕錯愕，一扭頭就看見蘇酥正朝她跑進。而宋倦落後幾步，手上拿着蘇酥才從隔壁書店買的幾本練習題。
“……”王豔燕看着好像突然蹦到她面前的蘇酥，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好像不明白怎麽她就出現了一樣。
而站在她面前的蘇酥，正急急忙忙的拿紙巾給她擦臉，“你怎麽啦？誰欺負你啦？你跟我說，別哭呀。”
王豔燕看着蘇酥，突然一把抱着她，嚎啕大哭。
好像要把這麽久以來的委屈，都哭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