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章節
同樣的法子打聽許瑾娘的事。也是同樣的說法,都是許瑾娘可憐之類的。不過也有說許瑾娘活該的,當初家中長輩要她嫁揚州城茶葉鋪老板的兒子,偏她瞧不上,要嫁讀書人,想做官太太,結果落得這個下場。這些,不在成靖寧打聽的範圍之內……
買了幾個番薯之後回許家,成靖寧決定幫這家人一把,這個世上的女人都不容易。
這時候許瑾娘和施錦繡已經起了,準備做早飯時看到放門口的稀粥鹹菜和饅頭,都大吃一驚。去成靖寧房間找她,也沒見到人,正在失望之際,見到人回來,終于露出笑臉來。
成靖寧揚了揚手裏的番薯,說:「昨日白天睡得太飽,晚上睡不着就起了。見家裏沒什麽吃的,就到附近買了些早飯回來,快把他們都叫起來吧,再等一會兒就冷了。」
「好好好,我這就去。」她還以為人走了,見到人回來舉止有些激動。
上岸之後,成靖寧一直向東走,估計那兩個人以為她往北回京城了,南下的路應該很安全,不過還得趕緊離開這裏。早飯過後,成靖寧從懷裏拿了碎銀子來,說:「許大娘,你丈夫欠下的債,我幫你們還了。施強大哥,麻煩你到鎮上租一輛馬車,我們得快些去蘇州。」
瑾娘激動得朝成靖寧又跪又拜,磕得腦門血跡斑斑。「大娘快快請起,滴水之恩,自當湧泉相報。」成靖寧扶起瑾娘。瑾娘激動得無以複加,拉着她連聲道謝。施強聞言也是一喜,道謝之後拿了銀子就到附近的鎮上租車。
情緒穩定下來的瑾娘,打開話匣子說起施家的事。說當年閨中的無憂無慮,說織造坊裏的勾心鬥角,說過去的美好和現在的無奈,說自己無辜枉死的女兒,說還在身邊的三個孩子。老大施強老實巴交,跟着施進讀書,施進一度将自己的科舉之夢移到他身上,希望他中舉日後進入仕途光耀門楣,怎奈施強不是讀書的料,卻喜歡打算盤算賬,氣得施進狠抽了他幾鞭子。「沒法子,強兒像我,笨得很。那時候他下手真重啊,強兒背上現在還有疤,一到梅雨天氣就會痛。」
成靖寧很認真的聽着,提議說:「瑾娘,你有沒有想過送施強大哥去縣城大鋪子裏做學徒,日後也開個鋪子養家。蘇州這邊物産豐饒,開個茶葉鋪、米糧鋪或者布匹針線鋪子之類的。」
瑾娘嘆氣:「家裏都揭不開鍋了,地裏的活兒還指望他做,那能讓他走啊。」
「這我也知道,只是施強大哥不像是會做農活兒的人,既然他會打算盤,又識字,不如試一試,熬過這段日子以後就光明了。你的手藝也沒丢,可以做繡活兒先養家。」成靖寧分析一番說。
瑾娘略微一想,倒覺得可行:「倒能試一試。」
「那錦繡和小石頭呢?」成靖寧問道,小石頭是瑾娘小兒子施鈞的小名,現在八歲。
錦繡的娘是施進的妾室,只能同甘不能共苦,加之兩人之前多有不和,瑾娘不甚待見錦繡,成靖寧問起她,竟是一句也不願多說。
「小石頭聰明,人又頑皮,三四歲的時候在學堂玩耍,就能跟着背百家姓和三字經了,只是他人小貪玩兒,不肯好好讀書,我那口子整天傷春悲秋,只管大的不怎麽管小的。我又整天忙着家務,做繡活兒賣,哪裏看得住他,轉個步子人就跑沒影了。好在現在懂事了些,不怎麽讓我操心了。」瑾娘嘆着氣,最讓她心疼的,還是施錦月,提到名字,眼淚止不住往下掉。
「總會有法子的。」逆境中,成靖寧特別堅強,有一股子一往無前的氣勢。她現在所在的地方在揚州府內,往南還得走很遠的路,不過想着綁架她的人還在此地,就裝作是許瑾娘的遠房親戚,化名為許苑,也讓許瑾娘母子幾個這麽叫她。
之後,成靖寧換上施錦月的舊衣裳,把所有首飾取下包好放在懷裏,将長發梳成兩條辮子,抹了些灰在臉上和脖子上,又戴了一條洗得發白的帕子在頭上,遮住半張臉。
施強動作快,半個時辰到附近的小鎮上租了一輛馬車趕回來。把收好的包裹搬了上去,四個人齊齊坐了上去。許是倒黴了這麽些日子後雨過天晴,今日格外順利,路上暢通無阻,正好趕在城門關閉之前進了蘇州城。
施家的宅子不大,在一條頗為冷清的街巷,只有一進,上下兩層樓,布局很緊湊。還剩一點銀子,不過解決今晚的吃飯問題足夠了。在小館子吃了一頓,有魚有肉,瑾娘節儉,飯後把剩下的打包回家。
「今天早些睡吧,明天我們去當鋪。」颠簸了一天,成靖寧全身散架一般癱倒在床上。她南下蘇州了,把首飾當了應該不會有問題,并且手上的翡翠镯子并無特別之處,也查不到什麽。施錦月似有話說,但想了想,還是決定明天再問。
成靖寧躺在床上,盯着灰藍色的帳子出神,不知京城那邊怎樣了,明天得寫一封信回京城告訴他們自己的行蹤。眼下也必須小心,不能被那夥人捉回去。
只要有一條生路,都不該自暴自棄,成靖寧狠狠的鼓勵自己一把,裹緊被子進入夢鄉。已是一月末,南方暖得比北方早,花木已開始抽芽開花。成靖寧早起之後伸了個懶腰,這會兒施錦繡已經起床做飯收拾房屋了。
「我來燒火吧。」成靖寧坐在竈前的小木凳上,往竈膛裏加柴。
施錦繡奇怪道:「你也會做這些?」看她細皮嫩肉的,像嬌養的官家小姐。
「是呀,我在鄉下待了近十年時間,爹要做工養家,娘體弱多病,所以家裏的活兒幾乎是我在做。你呢?」從她到施家的第一天,就見施錦繡包攬了全部家務,除此之外,還跟着瑾娘一起做繡活兒賺錢。
「我從小就做這些,姨娘只顧着争寵生兒子,從來不管我,大娘看着我的時候多一些。後來家裏日子太苦,她過不下去,偷了僅剩的一些銀子跑了。大娘不喜歡我,一直讓我做各種家務,又強迫我做針線,繡不好就要挨打,這幾年我十指手指都紮破了。把我……」當丫鬟使,施錦繡還是沒把這句話說出口。饒是瑾娘再不喜她,也給她飽飯吃,也沒在施進死之後把她賣掉。
「窮人的孩子早當家,你學的這些,對你長大了很有好處。我聽瑾娘說,她曾是官府織造坊裏的繡娘,繡得一手好蘇繡,你若學了她幾層本事,将來也不愁沒生計。」成靖寧理解瑾娘,任憑誰也不會真心把庶女當作親女兒對待。瑾娘或許不是個好娘,但她并不惡毒。等同代換顧子衿,也是如此。
施錦繡扁扁嘴,不再言語。當時瑾娘叫她學做家務,讓她學刺繡針法,她煩不勝煩,偏瑾娘一直板着臉說是為她好,那時她無論如何也不相信,暗中想着是瑾娘把對她姨娘的恨轉到她頭上。現在聽成靖寧也這麽說,突然信了幾分。因為施錦月還活着的時候,瑾娘也不厭其煩的教她刺繡針法,一個沒弄好就要挨罵。
早飯是昨天打包回來的剩飯菜,施家雖貧苦,但教養甚好,昨日在小酒館吃飯未有争搶護食的行為。施強孝順,一個勁兒的給瑾娘和弟弟夾菜,末了還不忘給成靖寧道謝,這讓她對施家人頗有好感。今晨也是如此,成靖寧在街市上買了肉包子和油果子回來,兄弟兩個還是先照顧家裏的母親和庶妹。
「蘇州城我不熟,等早飯過後,施大哥陪我去當鋪吧。」成靖寧放下碗筷,對施強說道。
施強勉強的點了點頭,為自家的事感到難為情。他們家對成靖寧并無大恩,卻要人家幫着還債,一想到這裏,施強的頭埋得更低。聽到成靖寧的話,施鈞豁的站起來,雙手叉腰,很神氣很有骨氣的說:「姐姐,你的錢我們不會白要,先寫着欠條,等我長大了掙錢還給你。」
施鈞的話正是施強想說的,聞言向弟弟投去一個鼓勵的眼神,又對成靖寧道:「姑娘仗義相助我們一家感激不盡,借你的銀子我們會寫欠條,無論多少年都會還清。」
兄弟兩個的話讓成靖寧備受感動,雖然有一個渣爹,但他們的教養都很好。瑾娘也道:「就像強兒和鈞兒說的,姑娘的銀子我們家一定會還的。」
成靖寧不拒絕施鈞的提議,應道:「既然都這麽說,我也不推辭啦,不收利息。」
收拾了飯桌,施強領着成靖寧去城裏的當鋪。取下镯子交上去,當鋪掌櫃拿着镯子看了半晌,又拿了放大鏡瞧了一會兒。「東西的确是好東西,不過真是你的嗎?」掌櫃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