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章節
例嚷着要方便,茅廁關上之後是個密閉的小空間,沒有窗戶,沒有逃生的路,這時長臉女人會松開她的手腳。
這時中午服下的藥,效果已快過去,成靖寧有了些許力氣,跪在地板上,伸手去拿散落在廢木材堆裏的長滿鐵鏽的鐵片。這是她觀察幾日後的結果,如果不細看,很難在一堆廢物裏發現它。
方便之後,成靖寧把鐵片緊握在手心裏,長臉女人沒多想,直接捆住她主動伸出的雙手,将人扔回船艙裏。已經是晚上,長臉女人粗暴的喂成靖寧吃過飯後,端着殘坑冷炙離開憋悶的船艙底。貨船揚帆起航,連夜往餘杭方向趕,熟悉的水流聲響起,等頭頂上沒有腳步聲之後,她才展開手心,用鐵片慢慢磨手腕上的繩子。
午夜時分寂靜無聲,成靖寧終于解開手上的桎梏,飛快的解腳上的繩索,拿起即将燃盡油燈,點燃堆在艙底的藥材和皮貨。輕手輕腳的打開艙頂的開關,此時甲板上空無一人,只有幾個船夫在船尾處劃槳。
成靖寧放輕動作,在船舷邊的坐下,深吸一口氣,慢慢的滑下水。還好她兩世都會泅水,運河的寬度還難不倒她,唯一拖後腿的便是軟骨散,下水之後,便覺全身無力。想着不逃即将被賣到揚州的風月場,登時陡然生出一股力氣,奮力朝岸邊游去。
荒野地的夜晚格外冷清,岸灘上的蘆葦經過一個冬天的風霜雨雪,此刻艱難的在夜風裏搖曳。船還沒燃起來,已向下游走了一段路。成靖寧歇了一口氣,拖着疲憊軟綿的身體堅定的往東走。
半個時辰之後,沒有人追來,成靖寧繃緊的神經松弛下來,拖着沉重的步子繼續朝着前方走。看到啓明星之後,終于見到村莊。走了大半夜的路,成靖寧又冷又餓,終于體力不支倒在一戶茅屋前。
水袖和花月清醒之後,并未提供有用的消息。當時場面混亂,她們被慌亂的人群擠得東倒西歪,在人群中看着成靖寧被一個戴豬頭面具的高大男人敲暈,然後被背着離開人群。因兩人形似父女,加上其他人驚慌失措,無心關心其他,都沒注意這一拐子的舉動。花月和水袖正欲呼喊叫人,被身後的人用同樣的法子敲暈,之後失去知覺,醒來之後已在府裏。
沈老夫人并未懲處兩個丫頭,讓她們在行雲院等消息。兩個丫頭自責不已,整日的求神拜佛,祈求菩薩保佑成靖寧平安歸來。
已經十天沒有消息了,整個永寧侯府籠罩在凝重的氛圍中,上門慰問的姻親同僚絡繹不絕,沈家和顧家都出動手中的人脈幫着找人。京城找不到人,禁衛這邊已經放棄,只是京兆尹難辭其咎,開始嚴抓京城的拐子。
清早起來,家中的姑娘打開茅屋大門準備做飯,不期然看到躺在門口的成靖寧,吓得大叫一聲。被驚醒的一家老小穿上外衣出門來問道:「怎麽了?」
「娘,門口躺着個人!」小姑娘驚叫道。
還在系衣繩的中年婦女走到門前,冷不丁的被躺在門口半死不活的人吓了一跳:「哎呀,這是怎麽回事!」
十五六歲的男孩戰戰兢兢的蹲下身試探成靖寧的鼻息,拍着胸口說:「還有氣。」
不是死人,母女兩個都松口氣。「真是可憐,怎麽渾身濕漉漉的?」中年女人打量着成靖寧說,「把她擡進屋,找一身錦月的衣裳給她換上。」看她衣着打扮,不像貧苦人家的女兒,她手上的一對翡翠镯子吸引婦人的目光。
婦人的小兒子也看到了,叉着腰正義凜然道:「娘,我們雖然窮,但不能貪小便宜!」
婦人的眼神暗了下去,不甘的收回手,忸怩着說:「娘只是看看,沒別的意思。」
少女熬了一碗姜湯給成靖寧灌下,成靖寧咳嗽了幾聲,恍恍惚惚的睜開眼,喝了姜湯後道了聲謝昏昏睡去。「娘,她怎麽處理?」吃過早飯,少女洗着碗問婦人道。
「等她醒了送她走吧。」婦人拿着掃帚清掃屋子,沉吟不決地說了一聲。如果有那對镯子,在縣城的房子應該能保住。她們一家救了那姑娘,讓她把镯子贈送給她們,這個要求不算過分吧?婦人一臉惆悵的想着。
成靖寧這一覺睡得極沉,直到太陽西垂才醒。守在她床邊的小男孩見她醒來,飛快的跑出房間去找他娘。很快婦人領着三個孩子進來,齊齊盯着她。成靖寧看了一眼自己身上,道謝說:「多謝大娘一家收留。」
婦人笑容勉強,說:「醒了就好,錦繡快去端吃的來。」
被叫錦繡的姑娘離開屋子,端了一碗餘溫尚存的稀粥和炒鹹菜進來。「家裏窮,實在沒什麽吃的,小姑娘你将就些。」
「有吃的就好。」眼下哪還有那麽多講究,成靖寧這時餓急了,端起稀粥一口喝完。「謝謝。」
錦繡收了碗,和兄長弟弟離開,婦人則一臉難以啓齒的模樣,局促的站在床前。成靖寧注意到她的異樣,問道:「大娘,出什麽事了嗎?」
婦人聞言,登時大哭起來,跪在成靖寧面前求她幫忙。成靖寧被吓了一跳,趕忙下床扶起來:「大娘有事慢慢說。」
「我知道這麽做冒昧了,但實在沒有辦法。都怪我家那口子不争氣還去得早,欠下一屁股債讓我們孤兒寡母幾個還。如果到期還不了,縣城裏的房子還有我的兒子女兒就要被賣了抵債,求姑娘救救我們一家子!」婦人說着又跪下了。
成靖寧的目光随着她落到自己手腕的翡翠玉镯上,還好綁她的人沒收走她身上值錢的東西,想着這家人欠下的債不少,問道:「大娘慢慢說,您有困難我一定會幫忙的。」
婦人拭了淚在床邊坐下,絮絮叨叨的說起這些年的往事。婦人姓許,叫瑾娘,原來她是蘇州城官家織造坊裏的繡娘,繡得一手好蘇繡,年輕時在坊裏也是個好手。後來相中一個叫施進的書生,便嫁與他為妻。郎才女貌,新婚時他們是附近鄰居口中人人稱羨的眷侶。
施進也争氣,先後考中秀才舉人,便開始傲慢自大起來,漸漸的覺她人老珠黃,出身太低,嚷着要納妾。瑾娘無法,只好拿自己的積蓄給施進納了一個良妾,生了一個女兒,就是剛才的錦繡。只是後來施進考進士,屢試不第,每次上京都是不小的花費,家裏也越來越窮,無力再支撐他趕考。
施進因此心灰意冷,不再熱衷科舉,便在蘇州縣城裏開了私塾,教孩童讀書認字,收些束修養家。只是他平日裏除了教書育人,還染上賭瘾,開始頻繁出入縣城的小賭坊。私塾的學生見師傅這般品性,不再讓孩子到私塾上學。
無人上學,私塾只好關閉。沒有負擔之後施進一門心思賭博,一開始家中還能支撐,後來沒錢就借左鄰右舍的錢,甚至借賭坊的印子錢。一兩銀子翻成十兩,五十兩,甚至百兩。施進還不上銀子,被賭坊的人活活打死,還有她那叫錦月的女兒,險些被抓去抵債,錦月抵死不從,一頭撞死在賭坊內,賭坊這才收手,限她在二月之前還債,否則就要賣了她們城裏的房子和兩個兒子。至于他丈夫納的妾室,早在丈夫染上賭博之後就跑了。
只是她一介女流如何還得起那麽多銀子?只好帶着兒女躲到鄉下,但一直躲着不是法子,賭坊的人遲早找來。「我也是沒法子,才把主意打到姑娘身上。」提起不堪回首的過往,瑾娘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成靖寧拍着瑾娘的後背, 幫她順氣, 深覺這個時代的女人可憐, 同時對未來包辦的婚姻更加恐懼。想了一會兒後說:「這樣吧,今天已經晚了, 我們明天再想辦法, 大娘先回去歇着。」出門在外,人生地不熟的,還是警惕些好,尤其是現在。
瑾娘抹着眼淚離開, 成靖寧躺在床上想了一陣,決定明天起早一些。習慣了高床軟枕,這一夜成靖寧都沒睡好, 雞剛打鳴就起床穿衣裳, 想着這身衣裳太打眼,就從衣櫃裏拿了一身布衣換上。
這家的人還在睡,她輕手輕腳的出門,站在夜色裏沉思着。等到天亮些之後,到左右的鄰居那裏串門,自稱是許家的親戚, 家裏出了事,過來投奔的, 半夜才到。成靖寧健談, 旁敲側擊的打聽許瑾娘的事。提起許瑾娘,個個搖頭嘆氣, 說她可惜了,又罵施進混賬。得到想要的消息後,用十個銅板買一盆稀粥,一碟鹹菜和六個饅頭。
那家人說的話和瑾娘的說辭大致對上了,但她不放心,讓幫忙把早飯送到許瑾娘家。走遠了些之後,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