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埋棋

祁蓁蓁入宮後,先去拜訪了太後。近些年太後專心禮佛,不問世事,祁蓁蓁沒坐多久,便出來了,轉去惠妃殿裏。

想必是顧珣與惠妃說過祁蓁蓁的事,如今惠妃雖眉宇間仍有疑慮,但到底對祁蓁蓁的态度好轉了許多,認真與她說了些話,并留她用午膳。

祁蓁蓁也未推辭,席間令惠妃屏退下人,鄭重道,“惠妃娘娘,如今朝堂上紛争四起,後宮只怕也不平靜。利益之下,興許有人心生暗鬼,還望你多加小心。”

惠妃顯然極不喜歡這些爾虞我詐,擰起了秀眉,道,“我會小心。”

祁蓁蓁看得出來,惠妃還未完全信任自己,詳細的話由顧珣說興許更為合适,于是她笑了笑,道,“那我便放心了。”

吃罷午飯,祁蓁蓁辭別惠妃,慢悠悠地在皇宮內走動,希望能碰到淑妃宮裏的人。

按照原書的內容,導致顧珣起兵的最後一樁血仇,就是惠妃之死。惠妃死于先麗妃之手,而先麗妃,就是被蕭貴妃教唆利用的。

蕭貴妃智慧手段比先麗妃高明不少,她多年來一直宣稱身體欠佳,看似低調溫和,實則韬光養晦,暗中籌謀。她膝下只有一女,要争皇後之位,必須手握一個皇子。于是她巧妙地引導先麗妃毒殺惠妃,想要一石二鳥。

惠妃與祁瑞恒雙雙食用了毒藥,惠妃不治身亡;祁瑞恒雖然搶救了過來,但到底傷了身體。

盛寧帝沒有深究,草率地處理了先麗妃。這時蕭貴妃恰到好處地出來,表示身體已大為好轉,請求收養祁瑞弘。盛寧帝欣然應允,并将蕭貴妃封為皇後,祁瑞弘封為太子。

而逐漸病弱的祁瑞恒,盛寧帝再也沒放在心上。

顧珣被此事所激,終于決定借機起事。他一面派人暗中從宮中接出祁瑞恒妥善安置,一面探查毒殺真相,最終查出了幕後真兇。

現在,因為祁蓁蓁的到來,先麗妃已死,劇情依然來到了立後的環節。

祁蓁蓁覺得,蕭貴妃很大可能,還是會使用一石二鳥之計,利用的人,則會改為淑妃。

所以祁蓁蓁打算,先在淑妃那裏埋下一顆棋。

畢竟她的出現已經改變了部分世界劇情,還是多做一手準備為好。

祁蓁蓁晃悠着,來到了禦花園,便看到雪地裏,兩個小小人兒打成一團。

“你母妃是壞人,你也是壞人!”

“住口!你住口!我不是!”

祁蓁蓁定睛看去,其中一人是三皇子,而另一個眼角帶淚,表情既委屈又憤恨的,正是二皇子祁瑞弘。

下人們很快将打架的兩人扯開。

祁蓁蓁已經很久未見過祁瑞弘了。這孩子如今快八歲,經由喪母之痛,已消瘦不少,眼神也有幾分陰郁。

雖然先麗妃是咎由自取,但這孩子變成這樣,到底和自己有幾分關系。祁蓁蓁嘆了口氣,走上前去。

“公主殿下。”幾人見到祁蓁蓁,紛紛行禮,甚至六歲的三皇子也像模像樣地拱手彎腰,“大皇姐。”

而祁瑞弘回頭看到來人,表情瞬間變得更為兇狠,幾步跑過來,用力扯過她的手,狠狠咬住了她的手腕。

下人們不敢下真力氣攔她,祁蓁蓁本想避開,但是看到小孩兒滿面的淚水,心裏一動,又生生按耐住,心情複雜地任他咬住了自己。

“公主!”紅荔大驚。

“公主!”服侍祁瑞弘的小太監滿面焦急地跑過來,握着祁瑞弘的手,卻不敢用大力,求道,“殿下,您松松嘴啊!這是大公主殿下……”

正是小林子。

祁蓁蓁忍痛擡手止住二人,說,“沒關系,讓他咬。”

祁瑞弘下了死力氣,很快将祁蓁蓁的手咬出血來。他一兇狠地咬,一邊無聲哭泣,嘴唇發着抖,眼淚和血液混在一起,看起來十分可憐。

祁蓁蓁再度嘆了口氣,默默任他咬着。

祁瑞弘一腔怨氣狠狠發作,卻碰到了一團柔軟的棉花。他咬到後來,牙齒發酸,只能痛苦而茫然地敗下陣來。

“你為什麽不斥罵我?”祁瑞弘流着淚怒吼,“為什麽不推開我?”

“為什麽要推開呢?你咬我是應當的。”祁蓁蓁心情有些沉重,看着他的表情悲憫而溫柔,“而且,你母妃是你母妃,你是你。在我心裏,你還是我的阿弟。”

小孩子的世界單純而鮮明,祁蓁蓁希望,自己的耐心與包容,能夠将祁瑞弘導向光明的一方。

她掏出了自己的手帕,想給祁瑞弘擦擦臉。

“我不要你的假好心!”祁瑞弘一把搶過手帕,扔在地上,恨恨踩了兩腳,轉身匆匆跑走。

小林子也趕緊跟着追上去了。

“公主,二殿下怎麽這樣?”紅荔皺着眉抱怨,握着祁蓁蓁的手查看傷勢。

“能發洩出來,是好事。”祁蓁蓁低聲說道。

因為之前接連遇刺,現在紅荔随身帶着藥。她給祁蓁蓁傷口撒上藥粉,然後用帕子包紮了起來。

“接下來我們怎麽做?”紅荔疑問道。

“不急,我們賞會兒雪。”祁蓁蓁微微一笑。

三皇子在原書中連背景板都算不上,被概括在“盛寧帝後妃與子女衆多”一句裏。具體說來,他原本是王昭儀的兒子。王昭儀出生不夠高貴,最近才被封為麗妃,并沒有競争皇後之位的條件。

因為是非劇情人物,鹹魚祁蓁蓁沒跟他好好來往過,當下只淺淺說了幾句話,三皇子便被下人帶着離開了。

祁蓁蓁帶着紅荔漫無目的地賞雪賞梅,大概賞了一個時辰,手都快凍僵的時候,她終于看見祁瑞弘在一個角落裏探頭探腦。

祁蓁蓁微微一笑,這家夥,是冷靜下來,又擔憂起她的傷勢來了麽?

說到底,祁蓁蓁和祁瑞弘,還是有着好幾年朝夕相處的情分。

她假裝沒有看到,過了一會兒,小林子走了過來,行禮。

“半年不見,怎麽又生分起來了?”祁蓁蓁玩笑了一句。

自祁蓁蓁出嫁以後,小林子便被分派到別的地方。因為他是伺候祁瑞弘最久的人,淑妃娘娘向蕭貴妃讨了他去,仍由他照顧二皇子。

祁蓁蓁在宮裏的時候,春華苑規矩是最少的,小林子也知道祁蓁蓁的為人,當下放松了些許,仍然道,“畢竟是在外面,謹慎些好。”

祁蓁蓁微笑颔首,“可是弘兒讓你來的?”

小林子道,“雖然二殿下不承認,但他心底還是擔心你的傷勢。”

“我的傷不要緊。”祁蓁蓁斂去笑容,猶豫道,“就是有件事,需要你幫忙。”

小林子立即跪在了地上,懇切道,“我的命是公主救的,公主待我如家人一般。不管什麽事,只要公主吩咐,我上刀山下火海也一定辦成!”

“你的心意我明白,”祁蓁蓁連忙讓他起身,看了眼四周,确定無人,才低聲道,“我的事說簡單也簡單,就是需要你留意,看蕭貴妃那邊的人有無和淑妃這邊的人接觸,特別是異常接觸,若有,你需找機會禀報我,或者大将軍也可。”

小林子神情頓時凝重,但也沒有多問,只保證道,“我一定盡心辦好。”

祁蓁蓁點點頭,“但這件事,興許也有幾分危險,你須注意安全,且以你安全為先。”

小林子心裏感動,眼神更堅定幾分,“我記得了,公主。”

“好,你便回去罷,”祁蓁蓁道,“告訴弘兒,我随時歡迎他來找我玩兒。”

“是,奴才告退。”小林子轉身離去。

“公主,為何您安排小林子做這樣的事啊?”紅荔納悶問道。

“自然是為了保護惠妃娘娘。”祁蓁蓁輕輕一笑,不願給單純的紅荔講得太直白。

兩人談話間,迎面走來一位十六七歲、容色哀戚的美人,身後跟着一位怯生生的婢女。

祁蓁蓁并不認識,只看得出是哪處院裏的小主,與她致意後,錯身而過。

與紅荔來到停放馬車的地方,祁蓁蓁完成兩件事,心裏放松了不少,輕快道,“我們快些回家,冷死了。”

她正要登上馬車,冷不防顧珣掀開車簾,從馬車裏露出頭來。

“咦,你怎麽在這裏?”祁蓁蓁驚訝地問。

“聽說你入宮了,便在這裏等你。”顧珣淡聲解釋,朝她伸出手。

祁蓁蓁看着他那只手,眨了眨眼,燦爛一笑,伸手握住,借力登上馬車。

“手腕怎麽了?”顧珣護着她的頭頂,拉她坐進馬車。

“還不是二皇子殿下,這麽大了,還咬人。”紅荔插話道。

“沒什麽要緊。”祁蓁蓁微微一笑。

顧珣淡淡掃她一眼,忽然在她傷處一捏,祁蓁蓁痛得倒吸一口涼氣,脫口抱怨道,“你幹嘛?”

顧珣平板板道,“以後要知道保護自己。”

祁蓁蓁盯着他的眼睛,忽然間恍然大悟,這家夥因為她受傷而生氣了。

但是生氣也不能這樣做啊!抱大腿的也有骨氣好不好?

“以後不許戳我痛處。”祁蓁蓁也平板板道。

算上杜夫人行刺那次,這都第二次了,這人什麽毛病。

顧珣第一次見祁蓁蓁對他如此強硬,不由得半是詫異半是威嚴地挑起了眉。

祁蓁蓁不甘示弱地瞪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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