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向東4公裏
顧真真這個人其實很可怕,尤其是在這種時候,越是這麽安靜的若無其事便越是難以捉摸。甚至連坐在她身邊的我,也算不準哪一秒她會突然爆發,跟臺上潇灑少年何宇來個同歸于盡。
“其實...”她突然開口,聲音竟難以想象的喑啞。
也許是因為我們現在都有些草木皆兵,所以顧真真一開口,我們的目光便都齊刷刷的向她看去,都在等着她的下文。
“其實,我一直很愛他,很愛...”她說這句話時,眼淚就像珍珠一樣劃過她精致的臉龐。
望着她的面容,我怎麽也想不到,顧真真竟能親口承認喜歡何宇?
顧真真這個人是何等的驕傲,她是家中的公主,捧在手上怕碎了,含在嘴裏怕化了,從小到大從來沒有什麽是她得不到的。認識她了好幾年,我從來沒有聽見她說過一句軟話。向來都只有她嚣張的份兒,只有別人愛她的份兒,只有她目中無人的份兒。
可是,怎麽會有一天,她怎麽可以、怎麽能夠開口說愛別人?
我忽然覺得好心疼,究竟是該有多愛,才會逼的她這麽強硬的人開口說愛?
輕輕地,她靠在我的肩膀上,微微的在抽泣。突然的我覺得她這個人其實很脆弱,一直是我從沒真正了解她。
她在我眼裏一直是強勢的,是女土匪,她應該是燒殺搶掠無惡不作的才對。
亂了亂了,全亂套了!
是我一開始便給她定位錯了?還是因為愛上何宇,所以她改變了?
總之,突然間、她在我眼裏就變得陌生了。很熟悉的一張臉,卻開始漸漸模糊,漸漸地越行越遠。不只是她,還有蘇廣,還有...這個城市。
若是這一刻,顧真真能毫不猶豫的沖上臺去,搞砸這場演唱會。那樣,我想我才能安心。可是,她沒有。
最後的最後,她什麽都沒有做。像是束手無策,只能靜默的,悲哀的看着他。
一曲終了,他們退場。
Advertisement
也許是在換衣服,想盡辦法再次驚豔全場。其實我也很好奇,想再度仔細看看他,再次看看我曾深深愛過的蘇廣。只是,我再不是二十歲的女子,再也沒有可以一直等在原地的心。
所以,在演唱會的□□,我們幾個卻倉皇退場。
剛走出演唱會的大門,顧真真便突然回頭,在我們未曾反應過來之前便奔到門口那面貼着海報的牆上。
接着,便在我們所有人揣測的目光中,輕輕地踮起腳...吻了海報中的男子。
我清楚地聽見她說,“GoodBye,My lover...”
遠處有溫暖的光照在她的身上,一切都變得金燦燦的,她的眉眼、她的秀發,以及她恬淡的笑容。
于是很自然的,我便想起了很久以前她對我說的一句話。
最最刻骨的,不是海誓山盟、不是天荒地老。而是,臨放手時那抹稍縱即逝的溫柔。
我想,那一刻,顧真真便早已料想到了今天的結局。從最開始的時候,她大概便知道了自己最後的下場。
她跟何宇相比,實力太過懸殊。何宇是從小到大在情場各種過招中無往不利的真高手,他可以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但她顧真真充其量不過是一個半路出師的半吊子女混混,捧着一顆玻璃心任他摔碎。
在這場戰役的最初,偏偏她又情根深種,所以傷害在所難免。只是那時候的我們還在想,他們應該會是對方的終點站,直到何宇一聲不吭的甩掉顧真真之前,我們都是這麽認為的。
最後,他們分手,另尋新歡,一切格外的自然。
何宇那邊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顧真真,我知道她不幸福。
人這一輩子最怕認定,沒目标沒要求反而會活的很好。可是,一旦認定了,縱是別人再柔腸百轉千呼萬喚,也難以奉送自己的感情,這絕不是冷酷,而是已經失去了再次奉獻的能力了。
從演唱會現場出來後,姜瑤便同姜旭恺回家了。剩下我跟顧真真、寧心煙,只能無奈的擠進了方安易的車裏。
我坐在方安易的mini copper裏看着車外到處都在擁擠的人潮,突然覺得自己與這個城市是那麽的格格不入。哪怕我削尖了腦袋鑽進了這個城市,可是卻怎麽也融入不了它,不是它不包容我,只是單純的我不适合它。
就例如我骨子裏是悲憫的,可是卻做着網站記者這個分不清正義與否的工作。
我再怎麽努力也只是一個小人物。
有時候,我會覺得我的大學四年根本毫無意義,因為我的導師沒有告訴我、我生存的價值到底是什麽,這個問題他從未回答過我。
以前顧真真便總說,許向南這個人、強迫症加嚴重的人格分裂。總想着在逆境中成長,卻又害怕逆境。一半是盲目的、不着邊際的傻樂觀。一半又是純屬多餘的杞人憂天。
就像現在,在我樂觀了好幾天之後,我的壞情緒又以勢如破竹之勢節節攀升。就戰鬥指數這方面而言,我現在就是在廢物那一級別。
正當我沉浸在自己的壞情緒裏無法自拔時,車身開始劇烈的晃動。我驚慌的擡頭,正好看見對面正橫沖直撞而來的一輛閃瞎衆人眼的豪華跑車。接着,我感覺我的世界白了一下。
“咔、、、嗞、、、!!”幾聲聽着刺耳,噪音指數高的足可以殺死人的尖銳聲音回蕩在耳邊。聲音還未完全消失,我的頭便撞上了擋風玻璃。幸而,我臨場反應能力還算可以,總算是在劇烈的撞擊之前用手護住了頭。
一片迷蒙當中,我終于意識到、我們這是出了車禍。
一切發生的太突然,顧真真她們甚至還未來得及尖叫。其實,最該尖叫的應該是我。因為,我親眼目睹了擋風玻璃在我面前破碎成了蜘蛛網。
所幸的是,只是受了驚吓,我們都未受傷。
待車子平穩的停妥之後,方安易才緩緩的擡起頭,握着方向盤的手竟在微微的發抖。
也許是緩過神來了,也許是有了力氣。總之,方安易趁着自己怒火高漲便拉開車門罵罵咧咧的走了出去。
那輛車似乎沒有肇事逃逸的意圖,只是穩穩地停在那裏。那輛看似價值不菲,而且我感覺還有些眼熟的豪華車子車身被蹭掉了漆,轉向燈也碎了,正孤單的停在路邊。好像在這起車禍中車主也在盡力挽救,于是在躲我們的過程中就撞上了路邊的大樹。
哦。
撞上了路邊的大樹。
撞上了路邊的大樹?!
還沒等我想明白,方安易便鬼叫了起來:“啊!!好多血啊!!你們快過來啊!!”
聽見她的聲音,本來還處在神游當中的我們立刻就沖了出去。
方安易臉色有些蒼白的站在車旁,正目不轉睛的盯着車上的人。順着她的目光,我們看見了一個男人滿頭是血的趴在方向盤上。
他黑色的短發被鮮血浸的有些濕潤,正淩亂的散在方向盤上。因為被胳膊擋着,所以我們沒看見他的臉。
“還愣着幹什麽?快打120!”關鍵時刻還是顧真真有膽識,強裝鎮定的指揮着。
聽見她的話,我們才反應過來,立刻手忙腳亂的找手機。
在她們打電話的過程中,我向着那個男人走近。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我覺得他特別眼熟。甚至這輛車,我都覺得特別的熟悉。
小心翼翼的抖着手板正男人的臉,我的心在一瞬間便有些亂了。事實證明,我對這車子和人的熟悉感并不是我自己的臆測。
我是真正見過這個人和這輛車子的。
如果在這個世界上真讓我選出一個人來當我的死對頭的話,我想陸東晗便是不二人選。事實上,我到現在還對陸東晗敲詐我一頓飯的事耿耿于懷。
哪怕我耿耿于懷,但是當看見他鮮血淋漓的樣子時,我還是難免的有些發慌。
我伸手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臉:“喂,陸東晗,醒醒,醒醒......”
“唔......”許是聽到了我的呼喚,他有些疲憊的掀開眼睛。濕潤的發擋在額前,以至于我看不見他眸裏的光。
“你堅持一下。”我輕聲的安慰他,想喚醒他的意識:“現在千萬不準睡!”
“好...”正在我以為他再度昏過去的時候,他再次開口:“不睡...”
他有些鄭重的承諾着,好像很努力的在強撐着。
我将他的身子靠在我的懷裏,一邊安慰他,一邊給他溫暖。似乎過了好久,救護車才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