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潮起

除卻喬家祖輩留下來的別墅與那輛白色汽車外,喬家的財産幾乎全部被充公,包括喬起在巴黎近于塞納河左岸的兩棟別墅,一棟本是要留給喬慕茵的,而另一棟......

這一切,喬慕茵在喬起出事之前,一無所知。

她拿出半年的薪水給林姨。林姨舍不得走,眼眶都紅了,她擁抱了她一下,知道林姨是看着她長大的,但這也沒辦法。林姨說:“慕茵,你自個要照顧好自己!”

她微笑:“林姨,我會的。”

喬慕茵退了之前的租房,回家,諾大的空蕩蕩的房子,晚上有點孤獨凄涼的味道。她顫抖着再次拿出文件袋,抽出一張照片。照片上是三個人,像一家三口。女人眉清目秀,巧笑嫣然,風韻十足。男孩大概十歲尚顯稚嫩,卻長得十分好看,眉目神似旁邊的男子。

她深吸一口氣。放回照片。躺在大床上,今夜注定又無眠。翻來覆去睡不着。有一絲冷風吹了進來,挾裹了細雨,房間裏有潮濕的味道。淡紫色的紗幔輕飄,她起身去關好窗戶。

手機響了,她沒打算接。但它似乎不依不撓,她看了看來電,是言佑西。

剛想拿起接聽,手機斷了,她沒有回過去,他也沒有再撥過來。

她翻開微信,朋友圈中,言佑西的信息是今天,他在海邊船上釣魚。

照片上是他的側臉,籠在夜色中,比較模糊。他那邊竟然沒有下雨。一座城市,半晴半陰。她失笑。

放下手機,玩了會《植物大戰僵屍》,還是睡不着,起身把家裏一到三樓全部打掃了。四樓,有一個暗黑的通道,兩面牆上挂着幾福抽象畫,線條清晰,色彩明烈,卻透着詭異的光,透着神秘的傷。似乎很熟悉。

通道的一頭有扇門緊鎖着,平時沒人進去過,是喬家別墅的禁地。她起了好奇心,下樓翻箱倒櫃的找鑰匙,卻找不到,試了十多把,都沒有用。她站在三樓與四樓的樓梯中間,手靠着牆壁,擡頭向上看,十分迷茫,一個人的夜晚,到處冷清一片,還有一點點讓人膽戰心驚,尤其樓上一陣風吹過,她穿着單薄的白色棉布裙,一陣戰栗。她抱了抱自己,終于放棄再上去的打算。

她摸了下脖子裏的水滴形玉石項鏈,往回走,項鏈‘啪’的一聲滾落在地板上,那聲悶響在夜晚,顯得格外清脆詭異。幸好是地板,否則,一定摔碎了,她慌忙蹲下身撿起項鏈,握在手心。淡綠的玉,盈盈流動光澤,有一點點的沁涼。

第二日她去玉石專賣店,換上一個淺咖啡色項鏈繩,重新戴在脖子上。

她去看望喬起。氣氛比較壓抑,監守所的人對她還算客氣。她坐在一個小房間裏,手捧着白瓷茶杯,靜靜地坐着等他。喬起過來了,手上依舊戴着鐐铐,步履沉重,一足一音,都似紮在她心上。讓她無言的痛苦。

喬起見到她,無精打采的臉上,終于恢複一點神采,灰暗的眼前一亮。他在她對面坐下,把手深深地藏在桌子底下。面上有點愧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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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這次的對話并不多。她猶記得喬起的眼睛很紅腫,她以為是他過的不好。後來才知道,他在思念他即将死去的情人。氣氛依舊壓抑沉悶。沉默會,她終于問。

“媽媽知道嗎?”窗外有一束光透進來,照在她身上,她整個身影籠在光中,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這一句普通的問話,卻像是來自遙遠的地獄的責問。

“她應該不知道。”喬起半睜着眼睛,略微費力的開口,稍後他又添加一句,緊繃的線條,稍有緩和。喃喃道。“還好,她什麽都不知道。”

“你跟她這麽久,有沒有想過媽媽?”她眉毛輕蹙,聲音冷漠無情,咄咄逼人。手指劃着白瓷杯,一下一下,眼神冰冷而殘酷。嘴角揚起辛辣的諷刺。

靜默了幾分鐘。喬慕茵覺得有些不耐煩躁,額上有冷汗沁出,身上似有千萬只蟲蟻咬着。她記得那天看到文件袋裏的資料,比起陳堅的事情,其他一件事,讓她更為震驚、憤怒、悲傷、心寒、迷茫。好不容易恢複心緒,壓抑自己度過那段迷茫錯亂憤恨的時光,還好有......不自覺的,那個人的臉浮現,她搖了搖頭。她見他不說話,把杯子“啪”的擱在桌子上,幾乎是要跳起來,眼睛裏燃燒着一簇火苗。有人敲門提醒,不要激動。她面色緊繃,因為激動臉頰更為紅潤,氣息微踹,胸口一陣起伏,死死盯着喬起,後者羞愧的低下頭顱。稍後略微緩和,深吸口氣,淡淡地說。

“我走了,以後再來看你!”

喬起忙站起身,露出驚慌的神色。“有。”

喬慕茵的嘴角扯出一抹冷笑,卻在看到他瞬間蒼老頹然的容顏,他平時對她關愛的情景一一浮現,她深深吸口氣,手握成拳,眼眶濕紅,嘴唇緊抿,露出壓抑的痛苦神色。繼而目光堅毅而悠遠。

一陣短暫的沉默後。喬起眼中露出乞求的神色,似乎很艱難的開口。

“她快不行了。”

喬慕茵冷笑,迅速反駁,“關我什麽事!”

喬起的眼睛滲着恐慌與灰暗,渾濁的眼睛,沒有一絲兒光彩,像是堕入地獄。稍後他擰眉深思,眼中的光芒一閃而過,“你連一個陌生的孩子都願意拿生命去救!”

喬慕茵驚愕,低下頭,斂下眼眸,沉聲道:“你怎麽會知道?”

喬起似乎在回憶,“那天我坐小陸的車,正好看到,是我把你送進醫院的,看你沒事後,就離開了。”說完,他灰暗的眼睛又看了一下女兒,張張口,又沉默。

喬慕茵冷笑,“也就是我昏迷那天,你後來還給我打那個殘酷的電話,為了自己前途,這樣對你女兒,你是有多殘酷!”

喬起一時噎着。沒有說話。

喬慕茵平靜地看了他一眼,猛喝一口茶,嗆着了,咳嗽幾聲,喬起想站起身說什麽,卻終究沒有說,等她恢複平靜,她拿紙巾輕輕拭了了拭嘴唇,突然綻放一抹殘酷的冷笑,“因為他很無辜,而他是我的仇人。”

喬起目光變得銳利,那一刻曾經的喬起似乎又回來了,因為激動,鐐铐在不斷地晃動,叮叮咚咚。他壓抑着聲調,沉聲道:“這一切都是我的錯,他不是你仇人,他是你弟弟,你親弟弟!”

“我沒有這樣的弟弟!”她臉色因激動而泛出潮紅。眼睛睜的很大,一瞬不瞬兇狠地盯着喬起。

“我這身體也快不行了,恐怕就在這牢裏度過餘生了。”他頹廢了下去,原本臉上煥發的神采,也不見了蹤跡。

“活該”的話終于還是沒有說出口,她動了動嘴唇。“不要給我裝可憐!”

他茫然地看着他,嘴角浮現一絲微笑,似乎從她身後,努力的看着那縷光照,喃喃道,“此生我再也見不到太陽了。也罷,畢竟是我的錯,不應該讓你承擔,他身邊還有些錢,他能照顧自己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喬慕茵點了點頭,看了一眼喬起,然後大踏步離開了監守所。

盡管天氣不太好,鉛灰色的雲朵,從西邊向南面鋪底蓋地襲來。天空嘩啦啦兜頭降了雨水。

南區商業街依舊行人如熾,手裏撐着傘穿過若流水。高樓林立,鱗次栉比,琳琅滿目的商品讓人眼光缭亂,目不暇接。喬慕茵在街頭閑逛,然後進了隆裕廣場,花了她之前的一個半月薪水,買了一件阿瑪尼最新款藍襯衫。她知道像言佑西這種人,非常注重生活品質,也會與各種人交際應酬。她雖然不太明白他做什麽,但她知道其實他十分忙,因為他的電話經常響。如果送他普通的衣物,那麽不如不送,要送就送他能穿得着的,盡管就算她送的不夠高端上檔氣,他也不會介意。

迄今為止,她再也沒有看到誰比他穿襯衫更俊了,無論是白襯衫的幹練有味道,還是藍襯衫的優雅斯文,還是暗紫襯衫的矜貴內斂,黑色襯衣的神秘冷酷.......都透着他全身上下無法言說的性感。

她電話給言佑西時。他還在開會,他本能的按了電話,繼續開會。等到拿起手機,看到未接來電,他說一聲你們繼續讨論後,便拿着手機,長腿一邁,大踏步離去。這是小湛從未見過的現象,小湛直覺跟女人有關,他一定是動情了。細細想來,手一拍腦袋,最近出現的比較的特殊對象中,喬起,崔瀾,陳堅......小湛突然眼前一亮,一道電光閃過。明白些什麽,只要稍微查一查,便可知道是個什麽情況,他暗自佩服自己精明。

因為會議到了一個節點,大家都還沒讨論出什麽名堂。言佑西便宣布散會,這讓大家頗感意外,不過有些人卻暗自高興,因為暫時逃過一頓狠罵了。言佑西要是批起誰來,那是像頭暴躁的獅子的,能掀起一陣小臺風。可以一個髒字不帶,讓你羞愧的無地自容。

他到赴約地點的時候,外面的雨已漸漸小了。細雨綿綿随風斜斜錯錯,在璀璨的霓虹燈下,悠悠的散發透明的光,絲絲縷縷,如情絲纏綿暧昧,如情人絮語撩人。

那次月牙灣的親吻,後來喬慕茵推開了言佑西,驚慌失措跑到了車上,手忙腳亂的把車開走。她就沒再跟他聯系,言佑西的電話,她也不接。這都三天過去了。曾聽過他喜歡喝湯,吃清淡的口味,她便在一家粵菜館等他。裝修精致,格調優雅,低調的華麗。她心內還是有些忐忑的,但是她盡量看起來,假裝沒有發生那件事。看到他向她走來,露出淺淺的微笑。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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