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宋奶奶的怒火
李柯做完手術回到辦公桌喝了一大口水,遇安便走了進來。
“怎麽了?”李柯不解遇安為什麽站在她面前,似乎在等她。
遇安耐心解釋:“昨天答應你今天帶你去看楚衍,不去也可以……”
“去,當然去。”
李柯興奮地打斷她的話,拿紙巾擦了擦嘴,愉悅地跟上。可是終究遇安也沒有帶李柯看成楚衍。她們正要出去時,吳省便進來了,直盯着遇安,冷淡地開口,“宋遇安,你準備下,五分鐘後和我進手術室1間。”
遇安:“……好。”
吳省通知完便走了,李柯幽怨地看着遇安,遇安無奈地給她一個我也不知道的神色,畢竟這個突然的手術,她也不知所措。
看着無比挫敗的李柯,遇安斂了斂眉說,“我做完手術帶你去。”
李柯立馬又有了精神。
桌上的手機震動,翻閱資料的男人硬是看完之後,才去摸起桌邊的手機,彈進來兩條信息。
顧寧:哥,晚上你回不回來的?
顧寧:哥,你敢不敢快點回複我?電話也不接。
顧淮陽皺了皺眉,發了兩個字過去。
顧淮陽:有事?
看到冰冷短信的妹子差點氣結,又看到默默在廚房裏忙前忙後的沉悶不語的女人,心裏也是哀傷。
又遂即發送一條短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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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寧:哥,你是不是忘了什麽?今天不是說好一起回家吃飯嗎?
顧淮陽想了一下,回了過去。
顧淮陽:忘了。
忘了?赤裸裸的敷衍。在橫掃了一眼疑惑看着她的母親大人,母親大人又轉身繼續忙碌。
顧寧咬牙切齒又發了過去。
顧寧:哥,你是故意的吧?
顧淮陽:嗯。
顧寧看到嗯字馬上炸毛,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走出門,站在院子裏撥通電話。
“說。”
顧淮陽接起電話用他一貫的清冷态度簡明扼要,與生俱來的淡漠,即使是他的親妹妹,也沒有例外。
“你怎麽能不講信用?”
顧寧氣急敗壞地指責:“怎麽能讓我一個人赴死?說好的同生共死的呢?”
顧淮陽被妹妹惡狠狠的話吵的耳朵疼,他輕按了按太陽穴,開口又是一本正經的簡明說教:“你應該受點教訓。”
顧寧聽了顧淮陽毫不客氣的話,欲哭無淚。她顫顫巍巍地說:“可是老爸不在家,我實在不敢吃家裏的飯。”
“關我什麽事?”
顧寧聽到自家老哥不痛不癢,漠不關心的話,氣的快跳腳了:“你怎麽能這樣對我呢?我是你的親妹妹。”
顧淮陽卻神色未變,開口依舊涼薄地沒有一絲溫柔:“所以呢?”
顧寧再次語塞,她怎麽能有這樣的哥哥,她又不滿地警告:“你不回來顧媽一定會打電話給你的。”
顧寧毫不吝啬的話裏是滿滿的威脅。
“不會。”
靠着桌角的男人右手拿電話,左手托着右胳膊,清冷的說:“我和顧媽說了,晚上加班。”
心機!顧寧聽得咬牙切齒。
“而且晚上顧爸就回來了,所以,小寧……”顧淮陽緩緩道,“晚上的飯不會太鹹的。”
聽自家一直沉默的哥哥說那麽多話,突然有些不适應,而且似乎他心情還不錯,顧寧好奇道,“你是我哥嗎?”
結果,回應顧寧的是嘟嘟嘟的挂斷電話的聲音。
果然還是她那個令人抓狂的哥哥。
“小寧。”顧媽從門口探出頭。
“哎。”顧寧應答轉過臉。
“家裏沒鹽了,你出去買點。”
顧寧滿臉黑線,嘴角抽搐,一臉折磨地看着顧媽一臉無辜的神色。
當遇安知道,幾天後劉誠的手術的主治醫生是顧淮陽時,心裏多少有些起伏。無論是因為劉誠的病情還是因為顧淮陽那個人。遇安心裏承認,她做不到在面對顧淮陽時,能公事公辦,即使當初和他說的那麽灑脫,但其實她一點也不灑脫。
她不知道劉誠的病情,她甚至察覺到劉誠的病情可能很嚴重,但她只是希望他們能寬心,人活在世上就已經很不容易了,少煩惱一天便是賺到了。這是她以前用來寬慰別人的話。此時卻成了她說謊的理由。
她站在心髒科門口,聽到護士說他在手術室1做手術。
她站在門口等着,無聊地用腳去踢牆角。記得很久以前,對她來說,等待是一件最痛苦的事。可是她卻常常等他,也許他不知道。他上課時,她偶爾就站在他教室教學樓外頭,等他下課。她實在是缺乏耐心的人,也最不喜歡等人,對她來說等人簡直是一種折磨。可是對等他,她從不會沒有耐心,有時候一等一兩個小時,或是大半天,或是他根本沒出現,但是她還是會等,那種茫茫無期的等待,只因為等的人是他。原來她的那些耐心,全部給了他。
然後在人群裏看到他,一臉淡定說:“顧秀才,真巧。”其實內心早已狂喜不已。
雖然不過得到他冷冷一眼,或是看到鬼一樣的逃離,可是她卻樂此不疲。大抵,遇安對一貫冷淡的顧淮陽期待的真心不多,一個眼神,一句話就足夠了。
其實那些巧遇,也不知道她是花了多長的等待換來的。
有時候顧淮陽就掃了她眼,直接淡漠孤傲走過去了;有時候大概心情不錯,還會朝遇安颔首點頭,但也是這樣客氣疏離,馬上離開。
最後,總是遇安追着他趕,“顧秀才,你去哪啊?”
一般情況下,顧淮陽是不會說的。她倒也不生氣,跟了一路,兩個人默默不語。直到男人注意到自己,遇安有些尴尬,“我們順路,我也去這裏。”
結果好幾次,都是無意走在男生宿舍門口,或是男洗手間門口,遇安囧到不行,掉頭就跑,也不管這個她追了一路的男人。
遇安總是想,他其實也記仇,很愛捉弄她,還一副一本正經大義凜然看着她出醜的樣子。最後成了顧淮陽一看到她,就落荒而逃,哪裏有半點鎮定自若的冰山模樣。再後來,她就找到了理由賴着他不放……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手術室門終于開了。他依然是最後一個出來的,只是從他漆黑如幽潭的眸子裏,她便知道手術是成功的,她對他,總是無條件信任。
他朝旁邊的醫生護士交代了幾句,病人被護送到普通病房,散去之後,只剩下他們。
他出來第一眼就看到了正對着牆像是面壁思過的樣女孩。然後她偏着頭注意到他,便朝他走過去。他總是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而她總會朝他靠近,義無反顧。
她來到他跟前,她還是比他矮了大半個頭,仰頭看着他,詢問:“順利嗎?”
她其實早就知道了答案,不過明知故問。他把口罩摘了,似乎不解她此刻的出現,忽視了她的提問,狐疑問她:“有事?”
“我要有事才能找你?”
遇安翻了個白眼,心裏卻是一陣苦澀。
顧淮陽:“……”
他看不懂遇安明明眼裏還是色澤缤紛,可是下一秒便突然沉郁下去,而他不過說了兩個字而已。
她不再打趣這個永遠詞窮還板着臉的男人,認真問道:“劉誠的手術是不是交給你了?”
顧淮陽聽到她的話,輕點頭,夾帶着鼻音低沉的應答:“嗯。”
簡單的一個字,遇安習以為常,想了想,遇安又問:“他的病嚴重嗎?你有幾成把握。”
顧淮陽狐疑地看她一眼,冷冷道:“這是病人的隐私。”
傲嬌防備的一臉,還真是一個大公無私的鐵面木頭醫生。
遇安內心腹诽,沒好氣地和他說:“你就告訴我你有沒有把握。”
這個男人永遠一副公事公辦,絕不徇私的呆板樣讓她咬牙切齒。
可是顧醫生仍舊是那副清清淡淡的模樣看着她,不動容,更不松口。遇安忍不住狠狠瞪了他一眼,被一直緊盯着她的顧淮陽看了個正着。
“顧醫生。”輕聲溫柔的叫喚正是杜小芝,她也是來問病情的,她的到來打斷了這兩個大眼瞪小眼的沉默。
“就算是最小的手術,也都存在風險,劉誠的心髒已經萎縮……”
他認真和小芝解釋,遇安有一股想罵人的心,她拼命壓抑着一種想打人的沖動。那個男人只有對自己那麽惡劣還異常傲嬌冷漠,對待別人總是會比她好的多。徐弈博還曾經說對她是特別的,她知道,是挺特別的,特別的……冷漠。
不過對其他人那麽一本正經的解釋……也不能忍受。杜小芝明顯的茫然,一臉的折磨。
“欲使人滅亡,必先使人瘋狂。”遇安聽到顧淮陽一本正經的解釋,有些難以忍受地自言自語。
顧淮陽:“……”
杜小芝:“……”
兩個人被宋遇安的話打斷,奇怪地看着她。
“宋遇安。”老徐匆匆跑過來,緊張兮兮朝遇安說:“宋奶奶過來了,找了你半天。”
“開什麽玩笑。”
宋遇安顯然不信,心情還停在剛剛被傲嬌的顧醫生無視的不悅中,又把這份不滿遷怒在好心提醒她的徐弈博身上。
徐弈博直接忽視了她的不滿,好脾氣地和她講:“真的,她一臉生氣,逮人就問你的蹤跡。你是又做了什麽?”
徐弈博極認真快速報備完,卻又不打算離開,一臉看熱鬧的樣子站在一旁,還偷偷瞄了眼面無表情的顧淮陽。顧淮陽迎上他那精光笑意正濃的墨瞳,神色沒有半點變化。杜小芝看到他們之間的互動,便沒在說什麽,直接離開了。
宋遇安疑惑想了想徐弈博那半真半假話裏的真實性,曹操卻說到就到,宋家老佛爺立馬出現在不遠處。
“宋遇安。”宋家奶奶的語氣并不和善,虎視眈眈盯着她。宋遇安想躲在兩個大男人身後,卻沒來得及便被抓了個現行。
“奶奶。”她從兩個高大男人的縫隙中探出了頭,谄笑說道,心虛到不行。
“躲我呢?”斜着眼瞪她的老人家中氣十足,絲毫不顧女孩心虛的飄忽眼神。
“哪有?奶奶你想多了,我這不是鞋帶散了嗎?”遇安一本正經看着要發作的奶奶幹笑解釋完,眼看着奶奶慢慢朝她過來,遇安便立即蹲了下去,看到自己完好的鞋帶,又瞥到顧淮陽右腳上白色運動鞋的鞋帶,他總喜歡穿白色的休閑鞋,幹淨素白如嶄新。遇安趁其不注意,二話不說直接扯掉了顧醫生右腳的鞋帶,朝奶奶幹笑着說:“是他的鞋帶松了。”
顧淮陽只是嘴角微微抖動,有點無法置信她的睜眼說瞎話。
她朝奶奶谄媚一笑,伸手去給他系,卻察覺到他腳往後動了動。她朝他眨了眨右眼示意,壓低聲音嘟囔:“幫個忙。”
顧淮陽一句話也沒說,她都扯了鞋帶再來問他,他能說什麽?
滿臉不信的奶奶卻也由着她給旁人系好鞋帶。
“系好了?”
宋奶奶異常和藹的話讓遇安頓感不安,卻也只能起身幹笑。宋奶奶朝她慈愛一笑,接着便是觸不及防的一掌拍向遇安的肩膀。老徐聽着那清脆的聲音都疼,他蹙眉,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右肩,還好傷及的不是他。
“疼。”遇安摸自己的肩,把臉皺成一團可憐兮兮地偏頭看着宋奶奶。
“不疼我打你幹什麽?”
宋奶奶毫不客氣地伸手又打了她一下,被她躲開,遇安正色提醒:“奶奶,這是醫院。”
“我教育我孫女天經地義。”宋奶奶說的義正言辭,連看熱鬧的徐弈博也忍不住想拍手鼓掌了。
“奶奶。”她躲在兩個男人背後探出頭,再讓奶奶打兩下,指不定明日她就擡不起手了。
“奶奶,宋遇安她怎麽惹您老人家了?”
徐弈博看着兩個人之間的打鬧,宋奶奶那咬牙切齒的模樣似乎氣的不輕,頓時好奇遇安到底惹了多麽大的禍。
宋奶奶直接指着遇安恨鐵不成鋼地說:“你們誰都不要幫腔。簡直氣死我了。怪不得不回家,敢情是不敢回。你這不接電話的壞毛病是和誰學的?我讓她去相親,她倒好,說什麽你的姓和我堂弟一樣,讓我有種**的感覺,你回去換個姓順便重回娘胎早出生幾年,我或許可以考慮考慮。哪有這樣不懂事的人?今天你們誰幫她,我就一起收拾了。”宋奶奶說完還撂了撂袖子。
冤枉啊,徐弈博心裏默默想,他才不勸架,不知道口舌上吃過遇安多少次癟,難得的看遇安窘迫,他才不要阻止。
“的确。”徐弈博配合地應和宋奶奶,對于宋遇安的語出驚人并不少見多怪,還瞅了瞅一言不發的顧淮陽,顧淮陽看着他,難得配合地點點頭,表示也頗為理解。
畢竟那麽多年的校友一場,宋遇安那風輕雲淡的毒舌真的有目共睹。
“我說錯了嗎?”宋遇安一臉冤枉,即使宋奶奶霸道地非要她認錯,可是她還是忍不住理直氣壯地補充了一句,“本來五代以內姓氏相同相近的近親可能很大的。”
宋奶奶聽到她的話,氣便不打一處來,“還強詞奪理。”宋奶奶憤憤說,越來越氣憤。
“奶奶是強人所難。”遇安有兩個大男人擋着,更是不怕死地反駁。
“你……死小孩。”宋奶奶說不過她,只能用慣有的暴力解決。
宋遇安早就跑的飛遠。熱鬧看完後留下的兩個人,老徐看着木頭一樣杵着的顧淮陽,忍不住出主意:“你也可以考慮去相個親。”
冷着臉的傲嬌顧先生立馬板着臉往前大步走去。
“不過就算你相親,又有哪個小姑娘看的上一個木頭?”徐弈博見他不說話,跟在他身後又絮絮叨叨,“也只有小師妹才能忍受的了你。”
顧淮陽冷着臉,不打算理他,卻聽到他感嘆:“你說你這個人這麽悶還死宅不說話,怪不得連那麽好脾氣的遇安也被你氣走了。”
顧淮陽的腳停住了,眸色一黯,老徐就像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馬上閉了嘴,突然像犯錯的小孩,不等顧淮陽下驅逐令,便匆忙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