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怦然心動
淮安的夏季,雨總是出人意料,前一刻還是陽光萬裏,後一秒就是陰雨綿綿,紮着馬尾的女孩站在玻璃櫥窗門口,手裏捧着一本書,左顧右盼,看着越下越大的雨,終于低頭發了條短信。
蘇文青:真的下雨了。
蘇文青看着雨都濺落在了身上,不由自主往裏頭縮了縮,那雙濕漉漉的眼看了看四周,抓在手心的手機有了動靜,她低頭一看,是宋遇安給她的回複。
宋遇安:都說了天氣預報很準的,活該。
蘇文青看到最後兩個字,便覺得遇安還真是不讨喜,可是她怎麽回去呢?細細一想,她還是很厚臉皮告訴了遇安她的具體地址,又仔細琢磨還要發什麽來讨好那頭給她送傘的時候,她感覺到一股推力,從她背部往外頂的冰涼的門,她因為思緒缥缈,所以手裏的手機和書本全掉落在了地上。
她郁悶地蹲下去撿她的書,已經打濕了,她還沒碰到屏幕朝地的手機,心裏憂傷地想着她的手機一定碎成了渣,卻被另一只修長的手捷足先登,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雙黑色的運動鞋,再就是穿着黑色牛仔褲的長腿,紅格子襯衫,最後定在那張臉上。男孩皮膚不是過分的雪白,分明筆挺的五官,那雙桃花眼格外魅惑人。
他拿着手機,迎上蘇文青朝他不耐而去的眸色,溫潤渾厚的聲音響在她的耳畔:“對不起啊,我沒看到外頭有人。”
原本暗暗覺得自己倒黴透頂,剛要發火的蘇文青看到那個溫潤如玉,如朗朗清風的男人,頓時散盡了脾氣,呆呆望着他,搖頭:“沒事。”
“你的手機摔壞了。”
男孩看着屏幕碎了的手機,不禁內疚起來。蘇文青還在傻傻地看着他,他解釋:“我今天還有點事,要不你先用我的手機,等我修好了,再給你送過來?”
“啊?”蘇文青還沒從他的話裏反應過來,他怕她擔心,便把自己口袋的手機遞給她,蘇文青木讷接過那還留有餘溫的手機。
男孩又繼續補充:“今天的事對不起啊。”
蘇文青總算醒過來,立馬遞給他,“不用了,真的。我沒事的。”
雖然她手機屏幕碎了,不過一兩百就能換好,而他的手機,蘋果,她可不敢收。
“這總歸是我的錯。”
蘇文青那副有些訝異羞澀又帶着矜持的模樣,讓他以為是她提防他,他笑了笑道:“放心,我不是壞人,我是明錦高三三班的學生,徐弈博,你不信的話可以來找我。這把傘你先拿去用吧,一個女孩子,淋雨了總歸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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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不是他的聲音過于清潤悅耳,就那麽從她耳畔直底心尖,他把傘塞到她懷裏,二話不說便朝雨中奔去。
那是蘇文青第一次見到徐弈博,清朗溫潤,在她16歲高一的暑假,因為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雨,遇見了她的第一場怦然心動。
只是,那時候徐弈博有女朋友,蘇文青見證了他的幸福與分手,荒唐與頹敗……那一切的一切,全都是因為一個叫做何雅柔的女孩,只是那個女孩和他突然分了手,去了國外,據說是為了追尋夢想。蘇文青突然發現,她其實一直都是他們感情的記錄者。
最可笑的是,他們的這段感情裏,一開始徐弈博就和她說過的,“即使我不會愛上你,你也依舊喜歡我,依舊想要和我在一起嗎?”
那時候的蘇文青把徐弈博愛到骨子裏,想也不想就點點頭,迎上他熾熱又若有所思的目光,她又急急忙忙解釋:“對不起啊,我不知道你會不會覺得有負擔的,但是我真的只是純粹喜歡一個人,沒有想過你會對我怎麽樣,如果你覺得不好的話,我……”
“我們在一起吧。”
她還在語無倫次的解釋時,他輕輕的一句話,便讓她止住了話,錯愕看着他。她眨了眨眼,有些傻的可愛,而徐弈博淺淺一笑,“怎麽了?不願意?”
蘇文青醒悟過來,第一反應便是,“徐弈博,你是不是在開玩笑?”
徐弈博望着她不緊不慢地說:“你覺得呢?”
蘇文青想了想立馬疑惑了,頓時覺得她是不是聽錯了,狐疑望過去,剛好對上他好笑的神色。
他又耐着性子重複了一遍說:“我剛剛說,我們在一起吧。但是,也許我給不了你想要的愛情,我媽媽挺喜歡你的,你和我又那麽熟悉,我已經沒有力氣再去愛一個人了……”
“沒關系的,沒關系的。”
蘇文青聽了,立馬受寵若驚地抱着他的胳膊,直接打斷他的話,“我愛你就可以了,徐弈博,你知道嗎?只要能呆在你身邊,我就很開心了。”
難道是她太過貪心了嗎?其實他從來也沒說過喜歡她,連最初在一起,他也說過,他已經沒有力氣去愛了。那些她過去信誓旦旦的話還言猶在耳,可是她卻變得這般善妒了?
窗外又淅淅瀝瀝下起雨了,似乎總是那麽不經意就撩撥人心,令人浮想聯翩,蘇文青看着已經沉睡過去的男人,半天也不過嘆了口氣,端起洗臉盆走了出去。
遇安醒來的時候,再一次發現自己在顧淮陽的辦公室裏,原來她迷糊中發現自己在顧淮陽這裏不是一場夢,可是她想不通自己是怎麽來的,難道是喝醉了自己跑過來的?她想到此就心虛地要命,急急忙忙爬起來,偷偷摸摸環顧四周,才拉開門,便看到回來的顧淮陽,他還是一副清淡冷靜的模樣,就這麽側着身子,在遇安詫異的矚目下走了進來,還不鹹不淡地說了句:“醒了。”
遇安點點頭,想了想,又偏頭狐疑問:“我怎麽來你這的?”
顧淮陽聽了,拿東西的手一滞,偏頭打量了她片刻,“你不記得了?”
遇安搖搖頭,細細想了想,“有些頭疼,只記得我喝了酒,坐了車回到醫院的,難道是我跑錯了地方才來的你這?”
顧淮陽聽了,上下打量她,見她一臉坦坦蕩蕩,又面無表情地說:“嗯。”
遇安疑惑了,想了想又不确定地問:“你是說我自己不請自來?”
顧淮陽默默點頭,按了按額頭,又一本正經地回答她:“有些頭疼,你以後不要亂喝酒了,我不想收拾殘局。”
遇安聽了他的話,耳根一紅,別提多窘迫了,又狐疑問:“那個,我有沒有發酒瘋什麽的?你為什麽不把我送回去了?”
顧淮陽偏頭看着她,倒把她看的不好意思了,他又不緊不慢地補充:“大概我這裏比較舒适,你死活不肯走。”
他那般認真的話,讓遇安心虛到不行,直接打住了他的話,“那個我突然記起我還有些事,我先走了。”
她說完也不等顧淮陽反應,提步便拉門而出,留下不明深意的顧淮陽。遇安急忙走出去,把自己唾棄了個半死,她什麽時候這麽厚顏無恥了?
徐弈博睡到了日上三竿才爬起來,看了一眼時間,已經10:30了,他匆匆忙忙穿好衣服,推門走出卧室,便看到忙前忙後的蘇文青,蘇文青此時正在廚房裏熬湯,看到他時,輕柔說:“你醒了?昨天喝了太多酒,會不會頭疼?我熬了粥在桌上,估計有些冷了,我去熱熱,你先喝杯熱牛奶暖暖胃。”蘇文青一晚上也沒怎麽睡着,早上又那麽早起來,她眼角有些烏青,她說完又朝餐桌走去,她那一襲話,敲打在徐弈博心上,就好像,此生就這般平凡地走下去,似乎也是一種幸福。
蘇文青壓根不知道他呆呆立在這是在幹什麽,只是把熱牛奶放在桌上,想到什麽,又望着他補充:“對了,你今天不用去上班了,我昨天和顧淮陽說了,讓他給你請假。”
她說完,見他始終立在她面前一動不動,既沒有和她開玩笑,也沒有冷着臉,就是一副清清淡淡面無表情的模樣,她以為是他嫌她管他多了,又蹙眉解釋:“我見你昨天醉的厲害,怕你今天會頭疼,我也不是故意擅作主張的,如果你不喜歡的,那我……對不起。”
見着蘇文青那麽慌張失措,又和他解釋老半天,徐弈博心裏想,他平時到底在她心中是個什麽讨厭霸道的模樣?他微微嘆了口氣,大步走過去,把她一把抱在懷裏,蘇文青剛剛還以為他生氣了又或是心情不大好,此刻又不由分說抱着她,這反差讓她有些措手不及,她的頭靠在他胸口,沒有掙紮,只是疑惑不解,他也許真的心情不好,才會喝酒吧。
她想着應該怎麽去問他昨晚的事比較好,如果問的話,他會不會認為她管的太多?理了理措辭,正要張口,又聽得頭頂說:“小青,你很好,不用道歉。”
小青聽了他的話,才緩了一口氣,伸出手抱住他,“那就好,我還以為你心情不好才會喝那麽多酒呢。”
徐弈博聽了她的話,眸色一黯,只是把她抱得緊緊的,又聽她關心地說:“老徐,你以後別喝那麽多酒了,對身體不好,還容易讓人遲緩。”
“好。”徐弈博聽得她滔滔不絕,終于會心一笑,又道:“那以後我喝多之前,你就同我說,我立馬不喝了。”
蘇文青聽了,也沒細細去想他話裏的意思,好笑地說:“老徐,你不是最不喜歡別人管你的嗎?當初我們在一起的時候說好的,我不管你。”
徐弈博半天也沒說話,看他那副若有所思的神情,似乎是在仔細回想,終于又說:“以後我讓你管我。”
蘇文青聽了他輕柔的一句話,心都漏了一拍,可是她被死死按在徐弈博的懷裏,看不清他臉上複雜的情緒,狐疑問:“徐弈博,你怎麽了?”
徐弈博卻又答非所問:“你下午有課嗎?”
蘇文青搖了搖頭,徐弈博說:“下午我們去民政局吧。”
“啊?”
蘇文青此時已經神色恍惚了,她從來沒有想這麽快會和他結婚,她心已經跳的快溢出來,大腦也白茫茫的一片,而徐弈博已經放開了她,看着她呆若木雞的模樣,不禁好笑,又故作嚴肅地說:“你不願意?那就當我沒說。”
蘇文青聽了,立馬炸毛,抱住他的胳膊激動的說:“誰說我不願意了,我願意,願意極了。”
遇安再去C-3病房看劉誠的時候,這對情侶倒是其樂融融,惹人注目。
“姐姐是喜歡顧醫生嗎?”
遇安詫異地望着面前的女子,杜小芝又道,
“看你的眼睛就知道。顧醫生一進來,你的眼睛便刻意回避,卻又忍不住跟着他,聽說你們還是同學?”
遇安想了想,他們不算同學吧,顧淮陽算她的學長,雖然她死皮賴臉地跟着他上了很多次課,可是這樣一想似乎又是。她半天才說:“算是吧。”
“所以宋醫生那個時候就喜歡他了。”杜小芝自顧自地說完又問:“他有女朋友嗎?”
宋遇安搖搖頭,聽徐弈博一幹人的語氣他是沒有女朋友的,她也不知道他和那個女孩最後怎樣了,畢竟這麽久,她好像也沒見過那個女人,而她不想問,也不敢問。
杜小芝沉浸在自己的猜想裏,又說:“我想也是。那姐姐呢,有男朋友嗎?”
宋遇安搖搖頭。
“喜歡的就争取啊。他不喜歡,你就讓他喜歡啊。”杜小芝鼓勵她。
“可是……”遇安才支支吾吾道出兩個字,便被杜小芝打斷了:“人一輩子就這麽長,難得碰上一個自己喜歡的,為什麽要放棄呢?別說那些只想做朋友的話,要是換作我,絕對不甘心只做朋友。”
其實擱在五年前,遇安也是這麽和別人說的,沒想到如今卻是由另一個姑娘來告訴她。
“不試試怎麽知道。顧醫生只是冷冷的不愛說話,但是我看的出來,他對你不一樣。你知道當時阿誠怎麽對我的?他說,我看見你就煩,能不能離我遠一點。”
“你又翻我舊帳了,我不是道過歉了。”一旁被點名道姓的男人道。
“那不行,我要你一輩子都記得,都對我好。”杜小芝臉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朝男人走過去。
在遇安還是她這個年紀的時候,遇安也做不到她的勇敢,所以無法開口問,所以才會離開。即使她如今和顧淮陽的關系有所緩和,可是她覺得,他們兩個的關系也只能如此了,大抵是她害怕了,沒有期待才不會害怕失去。她不是沒想過她和顧淮陽之間的關系,她知道自己還沒有放下他,那種念念不忘,又心馳神往的感覺,一如過往。但是,就如蘇文青曾經和她說過的,一個人涼薄木讷,是因為他還沒有遇到那個他願意主動的女人,而遇安深知,她不會是顧淮陽願意主動的女人。
也許,只有一切塵埃落定,曾經的傷痛,才能笑着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