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我贏了
顧淮陽也是繞了很多地方,她以前上課的地方,還有他們一起自習的地方,沒想到,他們之間有過這麽多的交集。再到離籃球場不遠的小道上,看到不太喜悅的一幕,一男一女面對面而站,男人是他認識的,計算機系沈謎。他第一眼就不喜歡這個男人,更何況兩個人曾經還打過一架。而遇安,此刻背對着他,低下頭,唯命是從的樣子,他的臉色就更加難看了。
遇安看到他有些驚慌失措,轉頭一想,她又在擔心什麽?可是,遇安記憶裏,顧淮陽好像不太喜歡沈謎,雖然他對誰都是一副冷冷冰冰不客氣的樣子,可是好像看到他,顧淮陽會格外生氣。嗯,抿着唇,黑着臉,現在就是這樣,她也不知道他們到底結過什麽怨。
遇安朝滿臉豬肝色的顧淮陽機械地擺了擺手,幹笑了笑。
“沈謎?”
顧淮陽皺了皺眉,掃了眼唯唯諾諾的女孩,又冷冷盯着沈謎。
“沒想到又碰到你了。”
沈謎無奈感嘆,貌似碰上他是多大的災難一樣,那誇張的樣子,和以前相比,簡直有過之而無不及。
遇安被沈謎的浮誇表情逗的忍不住笑了起來,卻偏過頭對上不太和悅的淩厲眼神,她馬上收斂了笑意,什麽時候起顧淮陽這麽兇了?
“顧淮陽,你怎麽還是這麽霸道?”
兩人就這麽站在籃球場外,看到幾個學生搶板投籃,一陣沉默。一般人不合或是話不投機半句多,亦或是發生什麽争執,而這兩個人第一眼的視線交錯起便注定以後無數的冷唇相譏。遇安夾在兩人中間,感受二者間你來我往的冷漠氣息,她別扭無比,從來想不通這兩個人到底有什麽互相看不順眼的。
“有沒有興趣比一場?”
沈謎突然開口。
顧淮陽冷冷掃了他一眼,視線又落在有些愁眉苦臉的遇安身上,半天才說:“好。”
遇安在最後,跟着他們磨蹭走進球場。
沈謎朝幾個學生一說,就借來了球。走到遇安身邊,二話不說,脫了身上的西裝塞給了遇安:“幫我拿一下。”
和以前一樣,她還沒有拒絕,他就率先往球場去了,心裏感嘆一下,是讀書那會做了他奴隸,所以他順手使喚她慣了?正在偏頭之際,本來就自帶冷凍系統的顧淮陽此刻比剛剛臉色更加難看,更加冷若冰霜,只盯着她手裏的一團黑。
Advertisement
遇安輕咳了咳,小聲詢問:“要不我也給你拿外套?”
他默不作聲,直到沈謎叫他,遇安率先去搶過他手裏的風衣,忍不住埋汰他說:“扔地上多難洗?”
顧淮陽掃了一眼她,把她手裏另一件西裝扔在臺階上,便雲淡風輕大搖大擺走過去,速度快的讓遇安咋舌,他怎麽看起來這麽的……小孩子氣。
她一定是想多了,又順手撿起被扔在地上的西裝外套,搭在腿上。
“你還真是幼稚。”
沈謎全身上下都在嫌棄鄙夷他。顧淮陽只是用他慣有的更加淡漠的眼神瞥他一眼,帶着輕蔑高傲,适當地卷起自己的袖子。
遇安狐疑看着彌漫着硝煙的球場。兩個人穿的都是那麽正經,在球場上打球的感覺怎麽這麽違和怪異?
如果他一身換成白色的球衣,就像回到五年前,那場友誼賽。
她心裏莫名的陣痛。在這球場上,他和她說了最後的話。
“我不想再看見你,請你以後不要出現在我面前。”
以前的他就算再怎麽生氣,也不會那麽對她,他那冷漠到随時可以把你淩遲的眼神,也是初見。現在一閉上眼,還是記憶深刻,字字如利刃刻在她的心尖,千瘡百孔。但即使那樣,她還是舍不得放手,可還是不得不放了手。
她眼睛微微紅了,還好球場上兩個人的注意力沒在她身上。她把視線轉移在球場上,不讓自己胡思亂想。
“我第一次見她,是在大二那年的辯論賽,她是初入校園的小師妹。她溫和秀氣,有些乖張,說話是斯斯文文拐彎抹角地得罪人,這是我對她的第一印象。”
顧淮陽不知道他想說什麽,一手生猛地搶過他的球,上前一躍,投籃命中。
“後來在路上看到她幾次,活潑開朗,與辯論賽不同,生活中的她收斂了乖張,卻也只是看着溫婉和氣。”
沈謎和他邊對抗着邊說:“然後再看到她,就是和你一起了。那個溫婉秀氣,偶爾說話不着調的女孩,我第一次在她眼裏看到了小心謹慎。她對你是那種小心到不行的緊張。”
“我親眼看到她撞到了高胤,果汁潑了一半,撒在他身上。高胤很生氣,把她罵的很難聽,她也不反駁,安安靜靜任他罵。可是當高胤提及你的名字的時候,她二話不說,把手裏還剩一半的果汁直接潑到他身上,還說,說我什麽都沒關系,可是不要說他,不然下次潑在他身上的就是硫酸。”
“那是我第一次見到她身上的冷意,而其實高胤只不過說了一句,你就是整天跟在顧淮陽身後的那個女孩?他那種人……”
沈謎想起那時一個和氣的小女孩的樣子就想笑:“他其實什麽也沒說,大概是遇安沒有給他說話的機會,不過是念你的名字有些鄙夷罷了,就被她一杯果汁給扼殺了。”
顧淮陽手微微滞了滞,手裏的球就被搶走了。遇安在底下看到的就是顧淮陽反應慢了不止一拍,然後被沈謎成功劫球。
“然後她來找我,讓我幫她黑電腦,但其實那件實驗報告抄襲風波早就平息了,你的名譽也澄清了,我當時問她為什麽還要做這麽沒有意義的事?她說,怎麽沒有意義了,顧淮陽受的那些責罵,吃的那些苦,那個男人也應該感受一下。”
沈謎想了想又說:“這叫以牙還牙以眼還眼,她是這麽說的。”
“我也問她,要是她受了欺負,他會幫你嗎?遇安歪着頭想了半天才說,不知道,我從來不知道他想什麽。我又問,那他呢,知道你這麽為他嗎?”
“遇安急忙搖搖頭,還說,千萬別告訴他,他知道了,肯定會把我罵一頓,然後說你真的是無聊。”
顧淮陽聽他說這麽多,神思恍惚,連球也被他一次次劫走。
“我和她說要使喚她一個月,才會幫她。她氣的幹瞪眼,然後又不得不點頭。後來每次來我這都哭喪着臉,一離開馬上眉飛色舞的,都不知道那時候弄得我多沒面子。明明感冒了,讓她回去休息,好了再來,她卻苦着臉說,那就要延長幾天了,她堅決不幹,這個傻女孩。後來,我問她,你做這麽多費力不讨好的事,值得嗎?”
“她說,終有一天你會死,難道在這之前你就坐着等死?”
顧淮陽失笑,是像她說話的風格,沈謎又補充:“她當時說,對我來說,喜歡顧淮陽是命中注定的事,就像死亡也是注定的事,顧淮陽和死亡對我來說都是無法避免的注定,所以沒有值不值得,因為我只能這麽做,沒有他的話,我就只能死亡了。”
最後一個球,沈謎再次穩穩進球,他站在顧淮陽面前,擡眼望了望不遠處的遇安,語氣頗為遺憾:“如果遇安先遇到的是我,我一定不會讓你贏。”
顧淮陽輸了,可是卻也贏了。
兩個人站在球框下,顧淮陽有些失神呆呆站着。沈謎不再管他,直接朝遇安走來,拿起他自己的衣服搭在肩上,一如過去的灑脫,又低頭附在遇安耳邊說:“我和顧淮陽五年前打過一次架,因為你。”
“啊?”
沈謎卻只是笑了笑:“手機呢?”
遇安狐疑拿出來,沈謎拿過去按了按,認真說:“今天的飯留着下次吃吧,不要拒絕。”
她一頭霧水看着沈謎穿好衣服頭也不回地離開,又回頭看到顧淮陽不明所以看向她的眼神。
“你怎麽輸給他了?”
遇安看向那走遠的身影,有些抱怨:“我記得你從沒有輸過。”
“我贏了。”
輕輕的三個字,遇安看着他一臉的認真,沒好氣道:“你明明輸了,我兩只眼睛看的清清楚楚。”
顧淮陽卻不打算再理她,大步往前走,嘴角微微揚起,一切豁然開朗。在走了兩步發現某女子沒有跟上,又回頭,看到遇安木讷停在原地,他難得好脾氣地叫她:“喂,宋遇安。”
“嗯?”遇安狐疑看向他。
“去吃飯。”
“……”
兩個人一前一後走在校園裏,遇安低着頭也不知道在想什麽,顧淮陽也沒有說話,一陣沉默。遇安偶爾偷偷看他一眼,突然很想問沈謎的話是什麽意思,她在瞥到一旁的一家店子的時候,停下了腳步。顧淮陽也是沒有聽到跟着的腳步聲,狐疑轉過身,看到停在一旁的女孩,視線盯在一旁的奶茶店。
“宋遇安。”他過去叫喚她的名字。
“顧淮陽。”
被叫到的人,一臉疑惑地順着自己被扯着的衣角,又看着她有些興奮的小臉。
“等我一下。”
她馬上跑了過去。一會以後,她跑了過來,手裏端着兩杯檸檬茶,遞給他。
“……”
“拿着呀。”
宋遇安霸氣地把茶塞到他手裏,大方開口:“你請我吃飯,我請你喝茶。”
顧淮陽傲嬌地冷哼一聲:“你這如意算盤打得真好。”
遇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轉移話題:“我記得以前讓你給我買杯檸檬茶,都要吵你半天才給我買。”
她吐槽,惡狠狠用吸管戳了戳杯子裏的檸檬。顧淮陽看着她有些孩子氣,遇安又嘀咕:“你還說這些都是給小孩子吃的,而且不健康,就是讓你請我喝個東西,還要一堆歪理來打壓我。”
顧淮陽有些失笑,原來他以前有那麽惡劣嗎?
“你……”
遇安看着他突然問:“你以前和沈師兄打過架?”
某張失笑的臉再次高冷起來,遇安不識趣地好奇問:“為什麽啊?”
顧淮陽走的老快,遇安疑惑不解,又問他:“你為什麽那麽讨厭沈師兄啊?你們以前結過什麽仇嗎?”
顧淮陽在遇安的喋喋不休的揣測中,終于頓住腳步,偏過頭和她說:“還不走?你不是餓了嗎?”
唉,不問就不問,連個話題也不知道轉移一下,就這麽無視她。她什麽時候餓了?剛剛提出吃飯的到底是誰?遇安無語地看着他的背影,嘴角卻不經意勾起了笑意,大步跟上。
大片紅色洋洋灑灑落在天邊肆無忌憚,就連被遮擋在樹下的零星縫隙此刻也泛着斑駁璀璨的圓暈,落日餘晖,夕陽落盡處,原來如此讓人流連忘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