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為他獻上畢業歌
蘇文青沒想過楊溪宸會主動找她。除了之前兩次簡短的寒暄,他們貌似沒有聯系過,其實他們以前都是一起玩到大的。這次再重逢相遇,他們之間變的生疏了不少。
“第一次來,差點找不到。”
楊溪宸站在她教室不遠處的樹下,他的身影看起來那麽落寞。
兩個人走在校園裏,沉默到尴尬。
看過往的學生,偶爾有認識的學生八卦地看着,蘇文青佯裝兇神惡煞,舉了舉拳頭,學生也不怕她,卻還是乖乖離開。
“你還是老樣子。”楊溪宸突然開口。
“我?”蘇文青疑惑地指了指自己。
“和遇安一樣愛鬧騰。”
蘇文青買好兩杯喝的,遞給他一杯,他下意識謝謝,她卻正色開口:“其實變的是你,溪宸哥,我們什麽時候是這麽客氣的關系了?”
他微微一笑,也不再說什麽。
兩人坐在臺階上,蘇文青說着他們三個的過往,還有他沒有參與的她們的高中,還有大學。他大部分時間只是靜靜聽着,很少打斷她。
“當時就因為那個男生長得帥,我們硬是跟了一路,結果第二天他吓得都沒來上學。”
他的離開,沒有帶給她們太多傷痛。
蘇文青說,遇安當時悶在房裏哭了整整一夜,請了幾天假,結果到周一的時候,她和沒事人似的,照樣笑照樣鬧。
遇安,她為你哭過的。那時候她是喜歡你的,只是那種感覺還不算深刻,你就離開了。
蘇文青說,遇安喜歡上一個男孩,到現在七年了。他知道,那個男孩是現在的顧淮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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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那時候沒有抵抗家裏的能力,也不能對她給出承諾,把所有的一切埋在心裏,他想着等他足夠強大了,能夠回來的時候,告訴她。
他總以為一切還來的及,可是當她的眼光全心全意在別人身上時,在她奮不顧身為了另一個男人,他發現,原來很多事真的會來不及。
那個會半夜翻到他家,用石頭砸他家門;那個陽光下朝他微笑的女孩,原來離他那麽遠了。
楊溪宸漫不經心走着,似乎外界的一切吵鬧都與他無關。
風吹過柳葉,驚動了樹枝上的鳥兒,輕輕展翅,掠過湖面。陽光打在水面,波光粼粼,給畢業季染上最好的分離。
“顧師兄,能不能一起合影?”
幾個小學妹盯着一言不發的男人,美麗的眼睛在閃動。
穿着學士服的男人淡漠瞥了眼她,小師妹便有些可憐地走開。更有大膽直接湊上去拍的,他沉着臉大步就挪開,給人一個孤傲的背影。
“老顧,你可是行走的雕塑,怎麽能拒絕一個又一個可愛漂亮的學妹?”
另一個看不下去了,湊近說教,換來了也不過是冷冷一眼,并不比之前女孩好到哪裏。
“唉,又有多少女孩子要哭了,那些女孩子幹嘛不來找我?我很願意和她們一起合影。”
男孩又繼續嘆氣:“我一個整日裏樂呵呵的大好青年沒人光顧,偏偏要吊死在一被冷凍的千年老樹上。”
“那是你道行不夠。”另一個男孩笑着道。
調侃人反被調侃的歪着腦袋,想了想突然問:“我怎麽覺得這話如此之耳熟?”
“……”
“還不是小師妹之前經常說?”
沒有眼力勁的正是周思楠,大家面面相觑,掃了眼冷着臉的男人。此刻一個個站在他面前,這感覺,就像一個老師在訓斥一群不聽話的學生,不過老師殺傷力太強,還沒有開口,幾個人就有些不自然緊張了。
顧淮陽站在橋邊,柳條偶爾被吹動,打在他身上,身後是潺潺流水,斑駁璀璨的湖水,繞出一層層波光粼粼的圓暈,還有從柳樹上輕輕掠過他頭頂的倦鳥。
可是,即使風景再美,也不如他,不過是站在那,萬般風景皆是褪了色,只餘他在相框中。
看着定格在手機裏的照片,躲在不遠處,帶着鴨舌帽的女孩輕輕一笑。
我是一只倦鳥,掠過你的天空,可是,你期待的不是我。
“畢業快樂,顧淮陽。”
她看着遠處的颀長背影輕聲念叨,又看向在他周邊轉悠個不停的幾個師兄,不禁莞爾一笑,對着手機裏唯一的他,小聲念叨,又多看了兩眼,朝另一邊轉身走去,她怕再多一眼,都舍不得離開。
沒想到又過去兩年了。遇安不知不覺擡頭,看到自己站在逸夫樓門口,突然淺淺一笑,原來這個習慣還是沒有變。她很多習慣都與他有關。
“我和你說話呢,顧淮陽。”
徐弈博見他半天沒有反應又推了推他的肩。
“嗯。”
“嗯是什麽意思?不是問你,為什麽拒絕張教授?無論是BJ還是美國,那都是難得的機會。”
徐弈博一直覺得他就是個操心命。
“不想去。”顧淮陽直接拒絕。
“BJ覺得遠的話,美國呢?美國還有遇安在,你可以去找她。”
徐弈博又問,他真的不懂這個男人。
“美國……”
男人看着流水發呆,他冷冷又透着困惑的語氣,徐弈博看出他一臉的木讷迷惑。其實這三年,小師妹消失的幾年,雖然他變化不大,可是卻比之前更沉默。
“美國太大了。”
顧淮陽眸間依舊是波瀾不驚,他的墨瞳沉寂的就如泛起層層漣漪的湖水,又剎那的困惑迷茫,好似被抛棄的孩童。
徐弈博不知道他內心的變化,他總是那麽寡淡不語,即使他問,顧淮陽也不會說。可是有的時候,徐弈博又分明能看到顧淮陽身上的蕭索孤寂,那是曾經一向孤傲絕塵的顧淮陽身上所沒有的。
“你們兩個,悄悄話說夠了沒?”
另一個男人跑過來,催促:“等下聚餐,走了。”
顧淮陽直接拒絕:“我不去了。”
“都畢業了,老顧。”
徐弈博對顧淮陽總是喜歡獨來獨往忍不住埋怨,現在他可不用整天待在實驗室或是圖書館了吧。
顧淮陽望着徐弈博堅定地說:“有一個地方我要去。”
“哪?”可是起哄的人群沒有再得到他一絲的反應。
“你不覺得他有點奇怪?”
徐弈博作為顧淮陽一直最親密無間的摯友加操心的老媽子,掃了眼一群大驚小怪的男人,淡定開口:“他什麽時候不奇怪了?”
衆人皆是點頭。
“可是……”
大家又似乎說不上顧淮陽有什麽不對勁奇怪之處,大抵是他古怪慣了。
一陣靜默着的,讓衆人調侃,又因為冷漠讓人沒有興致的顧淮陽,突然和旁邊的教授說了幾句話,便往外去。
“你去哪裏?”
徐弈博看到起身的男人,攔住他疑惑問。
顧淮陽面不改色淡淡說:“出去透透氣。”
話才說完,徐弈博臉上便浮起笑意,戲谑說:“她丢不了。”
“誰說我去找她了?”
顧淮陽傲嬌冷眼和他說完便離開。徐弈博卻心知肚明,由他去了。
“顧淮陽去哪裏了?”旁邊幾個小聲問。
“是不是找小師妹去了?”
“他們真的在一起嗎?”
“我之前去醫院也沒見過小師妹,聽說是最近回來的。”
“他們之前是不是吵過架?有過什麽分手了?然後現在破鏡重圓?”
徐弈博嘴角輕輕上揚,喝了一口酒,把衆人急個半死,在衆人萬分幽怨中,緩緩開口:“你們去問當事人。”
大家頗為嫌棄,更加哀怨鄙夷他,他卻不再回答。原來顧淮陽那種慢慢吞吞,顧左右而言他的話,還真的能把人氣個半死。
顧淮陽走進了學校,她的手機打不通,他腦子裏想了半天,卻不知道她會去哪裏,他突然發現對她的認知很少。只能一個地方一個地方地轉悠。
遇安從餐廳走出來,便進了學校,有些漫無目的。L大還是一如既往的青春活力,就好似回到過去她整天追着顧淮陽跑的日子,在L大不過一年多,她突然發現L大的那些記憶滿是顧淮陽。
她就那麽思緒飄渺,壓根也沒想過會再碰到沈謎,還是那個幹淨愛笑卻又喜歡捉弄人的大男孩。一身黑色西裝裏襯是白色襯衣,讓他多了一些成熟穩重的氣息。應該是沈謎叫喚她,只是遇安有些胡思亂想壓根沒聽到。沈謎便忍不住大步朝她跑過去,立在她面前,讓遇安有些吃驚。
他緩了緩氣,朝她痞痞一笑:“怎麽,小師妹,不認識我了?”
遇安有些幹笑打招呼:“沈師兄,沒想到再這裏碰見你。”
“你的意思是不想看見我?”
沈謎話裏帶着不滿抱怨,果然一開口還是那麽欠抽。
“是不太想看見你。”
遇安誠實告訴他。那一臉的認真讓沈謎哭笑不得。
“可是,我還挺想你的。”
沈謎直勾勾看着她,滿臉笑意,不知是說笑還是認真。
遇安有些被看的不自然,輕咳了咳,轉移話題:“師兄怎麽會在這?”
“我來見你啊。”
沈謎有些好笑她的轉移話題,也不點破,半真半假說:“說不定走着走着就見到你了,沒想到真被我遇見你了。”
他嘴角上揚,遇安一直都知道他的笑很有感染力,痞痞的,卻又幹淨純粹。
遇安嘴角抽搐,顯然不信,他還是老樣子,喜歡逗弄她。
遇安哦了一聲,沈謎卻故意一臉失落開口說:“我可是誠心誠意的,小師妹,好歹我們曾經也是……主仆關系。”
所以呢?她應該懷念被他奴隸的日子?又聽徐謎繼續感慨說:“沒想到小師妹還是一如既往的……過河拆橋。”
“!!!”過河拆橋?她做了什麽?雖然當初她的确……做了那麽些不好的事,可是他對她也沒多好好嘛?對她可是各種無所不用其極的摧殘,他現在竟然倒打一耙,惡人先告狀?
遇安見他滔滔不絕,越說越離譜,又一臉怨婦樣,她咬了咬唇,無奈感嘆:“沒想到沈師兄還是那麽強詞奪理。”
沈謎那漆黑如魅影的墨瞳轉了轉,道:“我記得當初辯論賽率先選的是你。”
遇安一臉黑線,這個師兄不僅記仇,還能曲解,她又認真解釋:“大概是因為物以稀為貴。”
沈謎狐疑地看着她,有一刻的詫異。又聽到遇安說:“男多女少。”
沈謎失笑,這麽久了,她還是那麽的……冷幽默。其實無法讓人反駁的是她吧。
一陣沉默,沈謎說:“你話少了很多。”
遇安幹笑,沈謎回想般嘴角滿是笑意:“我那時候那麽無聊,你一出現,我就覺得在學校的日子一定會很好玩。”
所以才會從最初的好奇而靠近她,到有趣的捉弄,惹她動怒,看她明明很想把他生吞活剝卻依然隐忍狗腿地對他的無理要求低聲下氣。那個時候大概是真的很無聊,才想看看她為了那個男人能做到什麽地步,直到漸漸把自己的心給搭進去了。所以當她離開,他從沒有想過他會那麽孤獨,還夾雜着一絲他自己也未曾察覺的……想念。
遇安和這個奇葩師兄的故事簡單到幾個字,那時候他很無聊,而遇安有事求他,所以她陪他“玩”了一陣子。
“師兄一點沒有變,還是這麽實誠。”
遇安內心卻是挺想逃離的。
“怎麽想着回來了?”
沈謎上下認真打量她,又開口問,她沒有任何預兆的回來,就如當初她走也讓人措手不及。所以當他今天莫名其妙來到學校,四處看看,回憶起與她短暫的那些哭笑不得的相處,她突然出現的那一刻,他竟以為是他晃了神。仍舊管不住自己的腳,害怕那道背影離去,他便追了過去。直到他跑到她面前,清楚地看到那張日夜思念的臉,心裏生出一絲喜悅過後的慌亂。
“你當時走也是那麽悄無聲息,後來聽別人說的,說你去做了一年的交換生,可是也沒有見你回來。”
遇安看他說的認真,她當時不過是找個理由離開這裏,回來的時間卻是一拖再拖,直到可以不用回來。
“害我還期盼着和你見面,結果到畢業也沒有看到過你。”
沈謎如深閨怨婦說的半真半假。
遇安看他興致正好地自導自演,插不上話,他還是一如過往那麽不靠譜。
沈謎見她不說話,沉思了下,又問:“因為顧淮陽回來的?”
遇安看着這個人精一般一眼看穿她的男人,她低了低頭,沈謎見她沒有否認,又有些失落道:“果然是因為他。”
片刻的沉默,沈謎的話又在她耳畔響起:“既然遇到了,是不是該一起吃個飯?”
遇安聽完又狐疑地擡起頭,對上他那雙似笑非笑的墨瞳,遇安正要拒絕,他又道:“我可是還沒吃午飯的。”
遇安:“……”
遇安拒絕也不是,不拒絕也不是,正糾結時,又聽到沈謎叫了一聲:“顧淮陽。”
遇安眨了眨眼,看他揮手一臉挑釁的模樣,好像不是開玩笑。她猛地往後偏過頭,那個應該在學校外頭聚餐的男人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身後,還陰沉着一副本來就嚴肅到不行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