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我從夢中醒來

宋喻聽了他的話,在黑暗中愣了下,從昨晚開始一直堵在心中的不愉悅和壓抑,這一刻被打通。

灌入新鮮的呼吸,他感覺靈魂都輕盈了幾分。

宋喻慢慢笑起來。“恩,你說的對。”

過往不谏,現在就挺好。回不回去的事,到時候再說吧。

棺中新娘噱頭那麽足,實際上也就是幾個房間加甬道,聚成了一個迷宮而已。

宋喻大步走在前面,心裏只想着早點回去睡覺,推開一扇門,無視從房梁上突然掉下來的帶血假人頭,把她連帶着頭發扒到一邊,四處看了一眼,說:“這應該是新房吧。”桌上點着紅蠟燭,窗上貼着喜字,床上被子淩亂,地上還有漆黑的頭發和血跡。

宋喻過去翻被子,靠近床的時候,床底伸出一只蒼白爬布屍斑的手抓住了他的腳。

抖完被子抖枕頭,宋喻眼都沒眨,含着糖:“老哥別,你要是個沒屁用的npc就在下面好好呆着,我忙着找線索。”

謝綏在旁邊失笑,跟着他進來,真是沒有一點游戲體驗。

宋喻從枕頭裏翻出了一封信。右上角直接寫着線索1三個字。

打開是一張地圖,看樣子就是鬼屋的構造,一條血跡蜿蜿蜒蜒,估計是新娘畫的逃跑的路。

他點頭:“按着這個走。”

他出去的時候,剛好撞見另外一群人面色蒼白啊啊尖叫着從對面房中跑出來。

一個女生吓得腿都軟了,眼淚連連,被另外的人扶着。

宋喻挑眉,看了他們一眼。

林雙秋緩過神來,喘着氣解釋說:“那是個廚房,我們找到一半,忽然從房頂上掉下來一具屍體。媽的。”

他們被吓得不行,另外一群十三中的人,卻是悠哉悠哉。

姚銳自始至終視線就落在林雙秋身上,怪異又惡心。

林雙秋拿出一張紙,說:“刀下面壓着的,上面是密碼,應該是之後會用的。估計是每個房間都要找出點東西。可是只有二十分鐘,這裏有十個門。”

宋喻道:“那就分開行動。”

說完,他視線瞥了下姚銳,冰冷像刀子。

姚銳朝他挑釁地吹了聲口哨。

十多分鐘,十個門雖然每個門都有吓人的地方,但是最後找出來的線索,卻只有三樣,一個地圖、兩個密碼。按着地圖往前面走,到了一個下樓的地方,樓梯很黑、很窄,為了節省時間,只能一個一個進去。

林雙秋走下去,姚銳馬上跟過去想成為下一個。

被宋喻直接拽住了他手臂:“急什麽,帥哥優先不知道嗎?”

他力氣很大,姚銳動了下手臂竟然也睜不開,陰沉沉盯着他。

宋喻往前跨一步,跟着下樓。下了樓梯,也是一個很窄的甬道,漆黑一片,只有監控微微的紅光。

太黑了,衆人有些虛,開始讨論《棺中新娘》原本的劇情。

“馬小丁果然是騙人的,這民國的,哪來是真實故事改編。”

“好像就是棟兇宅。女主人被拐賣過來冥婚,逃跑失敗,被割了舌頭、挖了眼睛、活埋棺材裏。死後化成厲鬼,報複了整個屋子的人。我去的是新郎爸爸的房間,操,抽屜裏就有兩顆眼珠子。”

“新郎奶奶房間更恐怖,進去就開始放音樂,真慎得慌。床前擺着繡花鞋,上面我都沒敢看。”

“棺中新娘,不會讓我們躺在棺材裏出去吧!”

“想太多,真是那麽喪心病狂的設定,早就被網上吐槽死了。”

地圖的最後是一間密室,不過布置的,像是荒野孤墳的樣子。

地上都是泥土,房間正中央一個土墳,光線昏暗,場景還是挺陰森的。

“這應該就是最後一步,墳裏估計就是那個鬼新娘了,找找哪個地方會用到線索。”

林雙秋一點都不想在這裏多呆,招呼着:“分開找吧,總會有機關的。”

宋喻去研究墓碑,猜想:“會不會等下這個墳裂開,然後鬼爬出來啊。”

謝綏自始至終跟在他旁邊,淡淡一笑,只是視線,看到他站在墳墓前的一幕時,忽然凝固。

少年半蹲着,側臉溫和白皙,睫毛卷曲出微微弧度。

前面是一塊冰冷的墓碑。

宋喻伸出手,扶上墓碑,仰頭,淺色的瞳孔裏是困惑和思考。

謝綏愣愣看着。

大腦突然刺痛,像是一道驚雷穿過心中。

撕扯靈魂的痛苦後,留下焦黑帶血的痕跡。

黑雨、青草、墓園、鮮花。

半跪下去的青年,一個吻落在冰冷的墓碑。

絕望的、黑暗的、瘋狂的,種種負面情緒如潮水淹沒。

他穩住身形,才沒有痛苦地彎下身。

宋喻忽然欣喜地叫起來:“快來看,上面的字好像就是關鍵。”

林雙秋第一個跑過來,然後手裏拿着密碼對照:“啊啊對,搞好九個數,這裏有九行字,應該是要按下去吧。”

按下去之後,轟隆隆,密室裏的機關開始動,牆上出了一個方塊口,能容納一個人爬出去。

“啊啊啊,出來了出來了。”衆人趕緊圍過去。

宋喻走到謝綏旁邊,卻發現他神色有點不對勁,蒼白地有些滲人。

宋喻愣住了,“謝綏,你怎麽了?被吓到了?”

謝綏現在頭腦絞痛,心也是,冰冷又空茫,聽到宋喻的聲音才回過神。

“真吓到了?”

宋喻驚了,小心翼翼問。

謝綏想了很久,笑起來,說:“是呀。”

宋喻像是發現新大陸:“原來你怕鬼啊。”

“恩,讓我靠一下。”

謝綏輕輕抱住宋喻,宋喻稍愣,最後看他可憐還是允許了:“那麽怕?”

少年的腰勁瘦挺拔,剛吃了糖,身上薄荷味很涼。他把頭靠在宋喻的肩上,閉上微微發紅的眼,輕笑:“怕得很。”

宋喻還沒說話。

突然在出口處的一群人大聲尖叫起來,恐懼到撕心裂肺。

“啊啊啊啊啊——!”

通道不是出口,是棺中新娘最恐怖的一個點,你以為要結束,爬進去,盡頭卻是一個披頭散發穿着紅衣服的女人,赤紅着布滿血絲的眼,瘋狂沖過來,嘴裏發出破碎的嘶吼。

謝綏突然把他抱緊,手臂極其用力,不肯松開一分。

宋喻一邊罵那群人膽子小,一邊又好笑,帶着一點壞的:“小謝同學不慌,喻哥保護你。”

封閉的密室裏,男男女女被吓懵,驚慌失措。

恐懼傳染,謝綏像是墜入冰冷深海。

大概冷靜思考已經成了本能,哪怕剛才已經痛到指尖發顫,絕望近瘋狂。

腦海裏還能恍然的、冷靜的,做出判斷——他們的上一世啊,果然,并不值得回憶。

于宋喻是噩夢。

于他是地獄。

宋喻笑的不行,這人怎麽怕成這樣,說:“喻哥給你吃糖,別怕了。”

他從口袋裏掏出一顆薄荷糖來,撕開,直接塞到謝綏的嘴中。

謝綏紅着眼微笑,眼眸深深盯着他,輕輕咬住那顆糖,更像是吻上他的指尖。

溫暖的,鮮活的,真實的。

深海分流,天光落進來。

新娘爬到出口處就不動了,伸出手,拼命地抓在空中,配合着她的臉,癫狂詭異。衆人躲得遠遠的,有一個女生都吓哭了,抽抽搭搭:“這個是假的,兩個線索,還有一個,快點找找吧。”

一個男生道:“那個線索我是在新郎奶奶房中發現的,上面一片空白啊,不寫線索兩個字我都不知道它是線索。”

馬小丁抱着他的桃木劍瑟瑟發抖,快氣死了:“原來是女鬼撲過來,媽的,吓死我了。”

宋喻看謝綏已經恢複冷靜,走過去參加讨論:“你是在哪找到的線索。”

男生:“一個簪盒內,盒子裏面是空的。”

宋喻看了眼探出半邊身子卡在牆上表演盡職盡責的女鬼,扯了下嘴角:“那就是了,兩個線索應該是相通的,她頭上不就有一個簪子嗎,拿下來應該就行了。”

衆人視線驚恐顫抖地看着那個青面獠牙的女鬼,她還沖他們張嘴,口腔是黑的。

女生們往後退了一步。

終于還是一個男生猶豫了一下,上去伸出手伸到一半又收回來,回頭哭兮兮:“她會不會咬我啊。”

宋喻扶額,拉開他。

無視女鬼亂揮舞的手,把那個簪子從她亂糟糟的頭發上拽下來。

簪子回到手裏的一刻。女鬼就不再動了,演的非常逼真,身體僵硬。

衆人怕她再高能,悄悄躲到一邊,結果人家只是又一點一點地爬了回去。

三十秒後,密室忽然想起了奇怪的戲曲聲,從老人的嘴中哼笑出詞,詭異又蒼老。

“割掉舌頭,就斷了口欲,挖了眼睛,就絕了孽根,我家清清白白的好媳婦,抽光了血,幹幹淨淨,今天就要嫁給我地下的好兒郎。”

衆人倒吸一口涼氣。緊接着,牆壁上放出了投影,卻是一個老太太,表情猙獰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驅使,拿着簪子戳進了自己喉嚨。

這大概就是棺中新娘全部的故事了。

投影結束,牆壁分開,出現一條甬道,外面就是出口,遠處還能望見游樂園的摩天輪。

工作人員在外面等着他們,然後跟對講機說:“《棺中新娘》可以開始清場。”

裏面一片漆黑各種血腥和壓抑,終于出去,衆人舒口氣後,開始群毆馬小丁。

“你說的一句話都沒用。”

馬小丁抱頭:“別打了別打了我給你們磕頭了。”

接下來的氣氛很歡快,大家一口一句聊了起來,熱鬧的很。林雙秋彎身系了個鞋帶,落到了後面。忽然感覺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嘴巴,然後另一只手往她裙子裏鑽。

快要出去她放松了警惕,沒和人挨在一起,一下子氣的眼睛都紅了,掙紮發出聲音,祈求呼救。

姚銳笑說:“早就盯上你了,最後一段路,也得做點事啊。”

姚銳說還沒說完,忽然被人揪着衣領直接掄在牆上,動作又快又狠。

頭撞得一陣眩暈,他錯愕驚訝地擡起頭,對上的卻是宋喻神色冷淡的臉。少年吊兒郎當說:“早就看你不爽了,最後一段路,也得打一頓吧。”

林雙秋愣愣地在旁邊。

一中和十三中的人等了半天,等到的是氣急敗壞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姚銳。

姚銳的視線恨不得在宋喻身上扣下一塊肉來,說:“格老子的,你給我等着。”

回去的路上馬小丁困惑地問:“喻哥你怎麽和姚銳打了起來,發生了什麽嗎。”

宋喻繼續閉眼補眠:“他走太慢,擋我道了。”

其實姚銳宋喻都沒放心上。他心裏一直挂念着的是謝綏的事。鬼屋裏有點不對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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