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一回合裏,都沒有取得絕對的制勝優勢

幫勢力,在武林中風發一時了!”

李銀川哈哈大笑道:“海朋友說得好,托福,托福,這就要開航了,海朋友請向艙中落座吧!”

海無顏點點頭道:“正要打攪!”

遂老實不客氣地直向大船正艙中步入。

“燕尾镖”薛濤是時也已返回了本舟,見狀搶上幾步,拉開了正艙門口,側身道:“請進。”

海無顏道了聲謝,随即進入。

桑氏母子也随後跟上。

桑老太一張嘴可從來也沒停過,啊啊一笑,向兒子道:“這是李大管事的鐵甲快船,咱們娘兒倆今天可是開了眼啦,嘻嘻,坐上也過過瘾!”

一面說拉着兒子正要往艙門步進。

李銀川忙上前一步,輕咳道:“老夫人……”

桑老太止步道:“怎麽?”

李銀川一面向她母子施了個眼色,一面後退了幾步,掩向船舷;桑氏母子對看一眼,十分納罕地跟過來,不知是怎麽回事。

“大管事有什麽吩咐麽?”桑平的臉色很冷。

“不敢!”李銀川一面說,頻頻向大艙注視着,還好,海無顏這時正由副管事薛濤在對付,看茶敬水十分熱絡。

李銀川這才有機會向她母子進言。

“老夫人有所不知,”他的聲音越說越低:“這個海無顏目前是本幫的大敵,兩位島主都在他手裏吃過大虧,是一個相當紮手的人物。”

桑老太點點頭,冷冷地道:“這個我知道,哼哼,大管事見召,就是要跟我母子說這些麽?”

“不不!”李銀川尴尬地笑了笑:“是這麽回事的,兄弟奉有劉總管的傳令,要弟兄……”

“怎麽樣?”桑老太的嗓門像是天生的大:“李管事敢情是負有使命來的?”

李銀川見她嗓音這麽大,吓了一跳。

“噓!”向前走了一步,苦笑道:“老夫人輕着點,可別叫‘那話兒’聽見了。”

輕聲!桑老太這才想明白過來,點點頭道:“啊,是是是,我就是喉嚨大,天生的,怎麽,大管事有什麽重要的多麽?”

“是這樣的!”李銀川小聲道:“在下奉有使命,要在返島的中途,就地解決了這個小子。”

“哦?”這一次該輪着桑平吃驚了:“這……怕不能吧……”

言下之意,二位島主尚且在對方手上吃過大虧,你李管事又能有多大的能耐,居然要就地解決對方?

“這個正是兄弟要向二位報告的!”李銀川的聲音放得更小了,“等一會船行中途,兄弟借故離船,水上有點花樣,還要請老夫人與桑小哥大力幫助。”

“嘻嘻,李大管事是在說笑話了。”桑老太的嗓音又開始大了,“水上有花樣,什麽樣的花樣?”

李銀川吓了個魂飛魄散。

這等機密大事,桑老太居然口無遮攔,一個傳到對方海無顏耳中,那還得了?

若非是肯定桑氏母子确是在本幫服務,李銀川真由不住當場就跟她翻了臉。

當然現時情形之下,是不容許他們自家先窩裏反的。

李銀川這口氣吞下了,只氣得臉色焦黃,偷偷地打量了那邊船艙裏一眼,薛副管事還算應付得體,正與姓海的一來一往,相談甚歡,想是沒有聽見桑老太說些什麽。

李銀川冷笑一聲,冷冷地道:“老夫人,你的嗓子大概是有毛病吧!”

“毛病?”桑老太怔了一下,搖搖頭道:“還好,還好,就是大了點罷了!”

“能不能暫時不說話呢?”

李銀川一面壓低了嗓子,氣得聲音發抖,要不是眼前用人心切,實在要借重對方,這口氣他無論如何忍受不住。

桑老太嘿嘿一笑道:“要我不開口,還真不容易。好吧,找就忍着點吧!”

桑平倒是一副泰然,當下心平氣和地道:“李管事剛才說要我母子效勞,還請直說的好。”

“豈敢!”李銀川只得壓下氣頭,言歸正傳地道:“是這麽回事,這個姓海的武功了得,雖然等一會可用水上陣勢把他困住,到底難蔔全勝,賢母子來得正是時候,若肯加以援手,與兄弟等聯手出擊,便萬無一失了!”

桑老太正要出聲,李銀川生怕她把這番話又照樣翻版了過去,忙即以手按唇,暗示對方不要出聲。

這一次桑老太總算明白了他的意思,點點頭算是把到口的話咽到了肚子裏。

桑平道:“這個,我母子理當出手,只是關于出手的時機,還要請定下事先暗示,以免臨時不及,失了先機,誤了大事!”

李銀川點頭道:“當然,當然,這一點桑兄不必擔心,到時候,我自會通知你們!”

桑老太嘿嘿笑道:“好極了,別的事也許我母子幫不上什麽大忙,要叫我們打架殺人,可在行得很。”

李銀川忙道:“小聲,小聲!”

桑老太傻笑了笑道:“小聲,小聲,總不能讓我當啞巴呀,就這麽說定了,那個小子包在我身上了,到時候,他跑不了的!”

聽她這麽一說,李銀川倒是真的放心了。

“果真要是解決了那小子,老夫人論功行貴,當是大功一件。”

忽然間來了兩個得力助手,這倒是李銀川事先所沒有想到的,心裏大是快慰。

“好了,我們就過去吧,不要讓鄧小子看出來,起了疑心,可就不妙!”

接着他又囑咐桑老太說話要千萬當心,一行三人随即向前艙步進。

不知何時,大船已開始起航了,嘩嘩水響之聲,不絕于耳,站立在艙邊即可見打向船身的滾滾白浪。

五艘船作等距離地在水面上移動,拼成了一朵梅花圖案,桑老太呵呵笑道:“好美的一朵梅花。”

海無顏正在飲茶,放下茶碗微微笑道:“是麽!我卻只看見騰騰的一片殺氣!只怕眼前将要興起一片兵戈了,是麽?”

一面說,兩道鋒犀的目光,已直直地向着一旁的李銀川臉上逼來。

李銀川沒有想到海無顏竟會有此一說,不禁頓時為之一愣,心裏暗自忖道:不好,莫非方才與桑氏母子對答之話果真為他聽見了?抑或是他已認出了這個陣勢的微妙?無論如何,對方這番話絕非無因。

李銀川這麽一想,可就坐不住了,他故作泰然地哈哈一笑道:“殺氣已過,眼前一片祥和,海朋友真會說笑話了!”

一面說他随即由位子上站起來,轉向桑氏母子道:“在下和薛副座還要到別船走走,這裏就麻煩老夫人與令郎代為接待嘉賓了!”

一面說一面向桑氏母子遞了一個暗號,意思是一待二人離船之後,即可向海無顏出手。

桑老太呵呵笑道:“你放心吧,錯不了的!”

李銀川随即招呼薛濤說道:“我們走吧!”

薛濤自然知道是怎麽回事,當下向着海無顏抱了一下拳道:“海朋友你稍坐,我二人去去即返。”

海無顏微笑道:“不送!”

李、薛二人正待向艙外步出,卻聽得桑老太怪鵝也似地笑了聲道:“大管事的要走了,桑平你代為娘好生送客吧!”

李銀川一笑,說道:“老夫人太客氣了!”

一言未畢,即見空中桑平的人影“呼”地一閃,已自由空而墜,不偏不倚地正好攔在了李、薛二人身前,這分輕功,甚是了得。

不僅僅如此,随着桑平落下的身勢,一雙手掌,随着他的一個進身之勢,貫足了力道,直向着面前的薛濤前胸之上擊了過來。

這一手簡直出乎李、薛二人意外,薛濤一驚之下,身子霍地向後一縮,嘴裏叱道:“反啦!”

桑平既已出手,當然技不只此,随着他足下的一個上步,兩只手霍地向兩下一分,直向着對方小腹上力插了過去,這一手由于施展得快,簡直是不給人以措手之機。

薛濤上身驀地向後就倒,卻是慢了一步,被桑平一雙手掌擦着兩肋劃了過去。

雖然是“擦身而過”,薛濤這個苦子卻也是夠瞧的,只覺得兩肋向一陣子的熱,卻已是皮開肉破,只痛得他咬牙切齒地哼了一聲,再也收不住勢子,通通通通!一路踉跄了出去。

整個船身在他這個勢子裏,禁不住前後劇烈地搖蕩起來。

桑平一聲喝叱道:“姓薛的,你還想跑麽!”

話聲出口,霍地一個殺腰,箭矢也似地撲到了薛濤身前,第三次進招“排山運掌”。

桑平大概是惱了,當着海無顏與母親面前,連一個不樂幫三流角色都制不住,簡直太丢人了。

是以這一次他決計施展全力,要力斃對方于雙掌之下。然而,這個薛濤顯然亦非易與之輩,他身上還有一根軟兵刃,“蛇骨索子槍”,平常就圍在腰上,一直都沒機會出手。此刻在足下踉跄之際,右手已抓住了槍柄,随着他身子的一個後坐之勢,掌中槍唰啦啦已甩起了一片銀光,直向着桑平喉結之間點紮了過去。

這一手敢情陰險得緊,桑平一驚之下,正待滾身一旁,桑老太卻已先代她兒子解了眼前之危。

這個桑婆婆敢情十足的火爆性子,動作之快,也是出乎尋常。

先時,她手裏正自端着一碗熱茶待飲,說一聲出手,但只見右手倏翻,碗中熱茶,倏地傾底而出,化為千百點水珠,全數向着薛濤背上照顧了過來。

不要小看了這碗茶水,在桑老太內功力道貫注之下,端的非同小可。

薛濤身子原已不穩,哪裏還有能力再去閃躲,頓時被對方這一碗茶水潑了個正着。

千百點水珠,其實無異于千百支箭矢,全數中身後果可想而知。

頓時,即聽得薛濤一聲狂呼,身子半旋着,一個踉跄倒了出去,“撲通!”栽倒就地,人事不省,整個身乍看起來,簡直像是一個血人。

現在最感到驚訝的莫過于“鬧海銀龍”李銀川這個人了,對他來說,眼前所發生的這一切,簡直是不可思議。他怎麽也沒有想到,桑氏母子竟然會向自己人出手,這一切又是為了什麽?

在急切之間,他是難以想通這個問題的。

“你……”李銀川看看桑平,又看向桑老太:“你們這……是如果桑氏母子與海無顏連成一體,聯手來對付李銀川,那麽眼前便是以三敵一之勢。

李銀川一念觸及,不禁吓了個魂飛魄散,哪裏還敢在此多逗留片刻。

想到了不妙,李銀川絕不片刻猶豫,足下一點,倏地向着門外就撲。

桑老太早就防着他會有此一手,見狀一聲怪笑道:“老兔崽子,你給我留下來吧!”

這個老婆婆年紀雖然一大把子了,可是動作還是真快,話聲出口,坐着的身軀驀地如風飄絮般“呼”地蕩空而起,“此”起“彼”落。其勢有如閃電星馳,快極了,只是閃得一閃,已攔在了艙門當剛。

李銀川怒驚之下,厲叱道:“閃開!”掄拳照着對方臉上就打。

桑老太哼了一聲,脖子微微一轉,李銀川這一拳竟然搗了個空。

這個老婆敢情手下有真功夫,自從丈夫死後,她含辛茹苦,不惜忝顏事仇,以化解對方對自己的猜忌,多少年來她一直在苦練功夫,今朝機會終于來了,一經出手,焉會再絲毫留情。

李銀川一拳搗空之下,陡然感覺到由對方身上霍地傳來一陣氣機,初一接觸之下,似乎只有些兒微熱,并無奇特之處。然而,那只是極短的一瞬,緊接着那陣子氣機立即變得極其剛韌,倏地向外一邊,足足把李銀川撞出了三尺開外。

原來凡是武功練到了自成一家相當境界之後,都有一門屬于自己本身的護體內功。

桑老夫人所練的這種內功名叫“無敵罡氣”,已有近二十年的功力,一經施展出來,李銀川如何當受得住。

然而,既然身為不樂幫四大管事之一,李銀川當然絕非無能之輩。他顯然有放手一博的勇氣,只是卻更警覺到眼前情勢對他的不利。

不可否認,眼前三個人,姑且不論海無顏身手如何了得,就只是桑氏母子二人來說,只出其一,自己已非其敵,更遑論以三敵一了。

李銀川心念及此,哪裏還敢在此再作逗留。

當時随着他後退的勢子,霍地就地一個疾滾,左手揮處發出了一掌暗器“黑狗釘”。

那是一種短粗尖銳,由生鐵打制而成的暗器,出手一片,和“鐵蓮子”“菩提珠”有異曲同工之妙,卻較前二者更具有殺傷之力。

李銀川由于對一直未曾出手的海無顏心存顧慮,是以這一掌暗器,除了對付桑老太太之外,也照顧到了一旁的海無顏。

暗器一經出手,他身子由船板上一個“鯉魚打挺”霍地彈身而起,卻是快如箭矢地直向窗外縱出。窗外即是大海,李銀川一身水功,前文亦曾表過,如果容得他縱身入水,無論如何再想擒拿他可就是妄想了。

桑老太一驚之下,拱身如怒鷹般地撲了過去,足下一經着地,右手倏地掄出,待向李銀川背上抓去。

可是斜刺裏卻飛來了小小一枚物件,其勢竟然遠較她更快。

“突”的一聲,正好打在了李銀川背後“志堂穴”上,由于所施展的是武林罕見的“暗器打穴”手法,李銀川身子方自縱起一半,頓時血路閉塞,身上一麻,一個發軟,“碰!”

一聲栽了下來。

桑老夫人微微一愕,就勢用腳把倒在地上的李銀川身子踢得翻轉過來,卻見一枚“黑狗釘”緊緊嵌在他背後“志堂穴”上,顯然手勁奇大,二寸釘身,已幾乎全身沒入肉裏。

李銀川非但是被點了穴道,看樣子這條命八成兒也是活不了啦。

發暗器的絕非是桑平,他沒有這個手勁兒,也沒有這手隔空暗器打穴的能耐,那麽,就只有一個可能了。

桑老太回過身子,向着倚窗閑坐,手端香茗的海無顏點了點頭,算是承了他的情,當然她心裏也難免有幾分不自在。

桑平匆匆趕向李銀川屍體旁邊,看了一眼,才算明白過來,心裏着實欽佩。

當下他向着海無顏抱了一下拳道:“佩服,佩服!”

海無顏放下了手上茶碗,微微一笑,目注向桑老太道:“老夫人對于眼前突發之事,當有所澄清,你我才好說話!”

桑老夫人嘿嘿一笑道:“海少俠你以為呢?”

海無顏定了一下,道:“賢母子既屬不樂幫門下,又何以向自己人出手,這一點尚見明示!”

桑平正要說話,卻為桑老夫人一串冷笑之聲打斷,只見她幹枯的臉上興起了一片悲切忿怒之色,說道:“這話說起來,可就遠了。”

桑老夫人用手指了一下一旁的桑平:“要問起這件事,怎麽和不樂幫結下的仇,可就要從平兒他爹身上說起,哼!只是現在還不是說話的時候!”

海無顏正在凝神靜聽,忽然側窗似有異動。

這番情景自是難以逃開桑氏母子觀察之中。

桑老夫人話聲一停,右手翻處,“撲”地打出一物,随聽得窗外一人“喔”了一聲,一條人影猝間由船篷翻落,“撲通!”一聲,落向水裏。

與此同時,桑平霍地拉開艙門。

艙門乍開,一個人正在作狀竊聽,還來不及閃開,即為桑平快出一劍,正中前胸。

這個人“哇呀!”大叫一聲,身子一翻,“撲通!”倒卧地上,轉了個身,頓時了賬。

連同李、薛二人在內,不過是片刻之間,已解決了四條人命。

桑老夫人看向海無顏,冷笑道:“怎麽樣,海少俠,這一次總可以信得過我母子吧?”

海無顏微微一笑,略含歉意地道:“老夫人不必見責,既是同舟之人,往後尚多彼此關照,海無顏失禮了!”

桑老夫人呵呵笑道:“言重了,言重了,老實跟你說吧,我老婆子含辛茹苦,等待的就是這一天到來,這一次前往不樂島,早已抱定必死之心,打算先以本幫同僚身分混進島上,然後再聯系島上的無憂公主,伺機發作,想不到中途遇見了你,也就沒辦法再按照原定計劃行事,只好提前發作了!”

海無顏肅然起敬道:“這麽說,誠是在下莽撞,壞了賢母子大計了!”

桑老夫人又是一聲大笑:“什麽話,什麽話!”

桑平縱身艙外,觀看了一下,随即轉回,冷笑道:“這些賊子都已發覺,眼下怕要有一場大戰了!”

老夫人獰笑道:“怕他們什麽?李銀川跟薛濤已死,那個勞什子‘海星陣’八成是施展不開了,我們正好以逸待勞,看看他們還有什麽施展?”

海無顏微異道:“什麽海星陣?”

桑平插嘴道:“海兄有所不知,不樂幫為了對付外敵入侵,特別演排了一些厲害船陣,這個海星陣又叫‘鐵梅花”當于适當時機,在大霧中展開,他們有意要用這個陣勢将海兄困于海上,然後火焚大船,你說毒也不毒?”

海無顏倒是沒有想到對方還有此一招,猝聽之下,卻也不禁吃驚。

桑老太道:“你的本事剛才我們見識了,确是高明之至,正因為如此,我們才怕你藝高膽大,着了他們的道兒,所以迫不及待地趕來這裏,想暗中助你一臂之力。我這麽一說,你總該明白了吧!”

海無顏抱拳道:“承情,承情!”

話聲方住,即見他坐在位子上的身子猝然向上一挺,“嗖”地掠身而出。幾乎與他身形不差先後,“嗖”的一支火箭,亦向着這邊射來,卻被海無顏縱出的身子迎了個正着,探手一抄已接在了手中。

桑氏母子見狀亦迫不及待地雙雙由艙內趕出,三個人分三個方向站定。

“老家夥!”桑老夫人大聲叫着:“說到火,可他娘地真的就來了!”

說話之間,“嗖嗖!”一連又射過來了兩支火箭,一支正好被桑平用劍劈落海水,另一支卻又被海無顏巧妙地接在了他的手中。

這才見四條快船,作等距離地已把桑老夫人等座舟困在中間。

四船船尾,各有一人手持彎弓,正在一支支向這邊放着火箭,只是在三人嚴防之下,卻是沒有一支射中。

先時在海無顏手下幾乎喪命的侯騰與秦大力、卓英等三人,又複神氣活現地在船上督戰,四條船上總共有二三十名水手,各人身着油綢子水衣靠,手持分水刀,擺出一副準備要水戰的樣子。

秦大力手持獨腳銅人獨立在船頭大聲喝道:“姓桑的母子給我好好聽着,你母子要是知道時務進退,還不趕緊把姓海的擒下來,也好将功贖罪,要不然火攻之下,燒得你們片甲不留!”

話聲方住,只見一條人影忽悠悠直由對面船上飄起,敢情是快到了極點。

雙方距離少說也在五丈開外,況乎船上運功比不得陸地。對方如無絕對的把握,豈能如此施展。

來者正是桑老夫人,那個難纏的老女人。

像是一只碩大無比的海鳥,順着一陣海風,陡然間來到了秦大力所乘坐的這條船上。秦大力一驚之下,才忽然明白過來。

桑老夫人手下可是更不含糊,身子方一上船,兩只手已陡地探出,各自抓着一只長及尺許的鐵棒錘,掄施之下,“碰!碰”兩聲,已把站在船邊的一雙漢子打落水中。

敢情她手勁兒奇大,而且出手奇準,每一棒都擊中對方頭上要害,被擊者頓時腦漿迸裂,死于非命。

秦大力大驚之下,足下連着幾個墊步,已經竄到了她近前:“老東西,去你的吧!”

嘴裏嚷着,獨腳銅人忽悠悠蕩起了一陣狂風,直向着桑老夫人身上揮了過去。

他滿心以為桑老太太必将會以手上一雙鐵棒錘去迎接,那可就着了他的道兒,非把她給震飛了不可。

哪裏知道這個老婆婆機靈得很,随着對方獨腳銅人力揮之下,全身滴溜溜一陣子打轉,秦大力由于用力過猛,臨時想收住勢子哪裏還來得及?只聽得“咔嚓!”一聲,船板上打了個大洞,木屑紛飛裏,這條船霍地向前一伏,繼而高高竄起,濺起了大片浪花,簡直都快要翻了。

桑老太太臉上現着不屑的怒容,一任這條船颠沛起伏得多麽厲害,她的兩只腳,就像是釘在了船上一樣結實,絲毫也不見移動。

秦大力霍地自船板上提起了“獨腳銅人”,卻見桑老夫人單足點地,目注自己,由其神态器宇觀來,俨然大家之風,敢情這個老婆婆具有非常身手,自己今天遇見了她,看來是兇多吉少了。

形勢既已如此,除了一拼之外,別無善策。

秦大力嘴裏喝叱一聲,身子第二次撲過來,獨腳銅人改直為橫,直向桑老夫人腰上掃去。

“王八羔子!”

一開口就是刺耳的粗話,話聲出口,只聽見“當”的一聲,手裏的鐵棒錘架在了對方的獨腳銅人上,借着這一架之勢,桑老夫人整個身子“呼”地直竄而起,像是一片雲也似地已落在了秦大力的背後。

秦大力原已三分心虛,自知不是對方對手,這時見狀哪裏再敢留片刻?

手裏的獨腳銅人往船上一丢,足下用力一點,“嗖!”地縱身而起,直向着大海裏縱去。打不贏就溜,倒也有他一手,可是偏偏這個十拿九穩的一手,這一次竟然會失了靈。秦大力身子已縱了出去,所施展的是“燕子抄水”一式,眼看着一頭已經紮進了水裏,以為他進了水裏,可就無可奈何他了。

就在此千鈞一發之際,一條人影直向海面上抄了過來,姿态之美,簡直美妙絕倫。

秦大力還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只覺得背上一緊,像是着了一把鋼鈎似的,已被對方一只手淩空抓住。随着這人“海燕掠波”般的一個起勢,秦大力跳是跳出去了,卻又被人家戲劇性地給帶了回來。

來人正是那個可怕的、年輕的主兒海無顏。

其實在他來此之前,先已在鄰船上施展了一番手腳,六七個漢子,連同那位巡海第七小隊的令主卓英在內,不過是轉眼的工夫,竟然全部被他擺平在船,一個個像是活死人似的,直直地站在船上。

完成了以上任務之後,他才有餘興又管了這邊的閑事,秦大力已經縱出去的身子,竟然又被他自空中給提了回來。

随着他落下的身子,右手抖處,秦大力偌大的身子忽悠悠給摔了出去,“噗通!”一聲摔倒在船板上,頓時就像一具屍體般地直挺着不再動了。

桑老夫人呵呵笑道:“真有你的,趁熱打鐵,還有幾個點子就一并解決了他算了!”

說話之間,這個老婆子霍地振臂拔起,直撲上五六丈開外處的來時座舟,緊接着第二次騰身,卻撲向另一艘快船之上。

桑平直揮動一口長劍,在那條船上力戰數人,他母親的猝然加入,自是如虎添翼。母子二人聯手之下,區區幾名小盜又算得了什麽,轉眼之間俱已被紛紛制服,點穴在船。

四條快船,轉瞬間已去其三,剩下的一艘,在巡海第九小隊令主侯騰暫時指揮之下,發覺路數不對,哪裏再敢多作逗留?掉頭就走。

雙方距離已經遠拉十丈,偏偏海無顏竟是放他不過,眼看着他縱出的身子,在水面上一連點了三次,輕如鴻鳥也似地已撲上了那艘快船,快船上起了一陣大亂。

海無顏一只腳方自踏向船邊,弓弦一響,一支箭弩已迎面射到。

然而這支箭來得快去得亦快,在海無顏力封之下,倏地反彈了回來,“噗”地一聲正中發箭入前胸,當場仰身倒斃而亡。

侯騰早已是驚弓之鳥,意欲不戰而退,又恐落下一個罪名,将來遭受幫規處置,打吧,實在等于送死,少不得應付一二招再說。一念之興,當下順手由地上操起了一根長篙,當下一個箭步,抖起兵器,照着海無顏身上就紮。

四十九

海無顏一聲冷笑,右手輕起,“噗”一聲,已抄住了長篙的尖端。

雙方力擠之下,這根竹篙頓時有如彎弓一般地彈了起來,侯騰哪裏挺得住這等力道?一下被彈起了半天之上,在空中他身子一個倒仰,成了頭下腳上之勢,原想将錯就計,就勢抛進水裏,卻不知海無顏已防到了他會有此一手,右手抖處,這根長篙“嗤”地穿空直起,“噗!”一聲射了個正着。侯騰在空中慘叫了一聲,直直地墜落下來,叭喳一聲,水花四濺,大片的海水都被染紅了。

這條快船上共有五個人,剩下的三個人乍見此景,早已吓得魂飛魄散,有了前車之鑒,這一次連向海裏逃的念頭也不敢再興,三雙腿幾乎是同時之間一齊彎下來,“撲通!”跪在了船上,一時叩頭如搗蒜地讨起饒來。

海無顏緩緩地走過去,打量着這三個人。

一艘船影已經移近過來,緊接桑氏母子縱身過來。

桑平道:“好了,都解決完了。”

桑老夫人看着地上跪着的三個人,冷笑道:“這群禍害留不得!”

說時正要縱身過去,海無顏橫身而阻道:“算了,就饒了他們吧!”

桑老夫人翻一下眼皮,忽然一笑道:“說的也是,此去不樂島還有老長的一段路,非得有人帶路不可!”

海無顏道:“那就正好。”遂向跪着的三個人道:“你們都站起來!”

三人聽說饒了他們,俱都喜出望外,紛紛叩頭站起。

海無顏遂道:“我們要去不樂島,你們就幫忙操船帶路吧!”

三人連聲說是,忽見桑老夫人縱身而前,各人大吃一驚,還來不及作出反應,每人背上又着了一掌,當時只覺得身上一麻。三個人早已是驚弓之烏,猝然遭受如此,俱都由不住鬼也似地叫了起來,相繼賴倒在地,鼻涕也似地不肯起來。

桑老夫人喝叱道:“再不起來,都活不成!”

這聲喝叫倒是真有用,三個人吓得一個骨碌都爬了起來。

“你們聽着,”桑老夫人道:“我已經在你們每個人身上都點了死穴,十二個時辰之內,如未經我親手解救,都活不成,你們只要好好聽話,小心把船駛到不樂島,一路上不生別的事,不玩花樣,我就為你們解開,要不然你們自己心裏明白,你們可聽明白了?”

三個人聽她這麽一說,吓得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哪裏還敢說個不字,紛紛叩頭讨饒,聲言不敢違背,這才退了下去。

這艘船就在他們三個人駕駛操作之下,離開了現場,直向不樂島方面駛進。

由于這是一段相當長的水程,三個人遂轉向內艙坐定,三個小盜巴結十分盡力,不待招呼即為各人獻上香茗,這艘快舟以相當快的速度直向前進。

海無顏坐定之後,重向桑氏母子見禮,說道:“此行蒙老夫人與桑兄義助,真是感激不盡,不知道老夫人下一步行止如何?”

桑老夫人才收斂起嬉笑怒罵,玩世不恭的神态,輕嘆一聲道:“海大俠你有所不知,這件事我也就不仔細說了。總之,我母子與不樂島結下的仇是不共戴天,今天我們來原就打算成功固然好,不成功也絕不活着離開,你不必為我們擔心,也談不上謝,我們是同仇敵忾,理當聯合起來!”

海無顏點頭道:“這就太好了,但不知老夫人與桑兄此行之計劃如何?”

桑平道:“小弟與家母原來計劃混入島上,想法子與島上的單老前輩取得聯系,看看他老人家的意見如何,再謀下手之策,只是眼下這條計看來是行不通了!”

海無顏奇怪的道:“你剛才說到什麽單老前輩……”

桑老夫人一笑道:“這個難怪你不知道了。只怕當今人世,知道這個怪人的還不多,他的出現,對不樂島來說,算得上是一個致命的打擊!”

于是他母子随即把單老人的生平向海無顏說了一個大概,海無顏大是驚異,一時喜形于面。

“哦!”他目放異彩地道:“若不是老夫人提起來,我幾乎忘記了這個人,我一直認為這位老前輩早已不在人世了,想不到他老人依然活着,這麽多年來他忍辱偷生,誠如老夫人所說,過着無異于蛇鼠一般的生活,他的遭遇未免太過凄涼了!”

桑平說道:“正因為這樣,他老人家才練成了一身無所不能的武功造詣。哼哼,高立那個老賊,這一次大概是萬難幸免了!”

海無顏嘆一聲,喃喃道:“但願如此,這麽多年來,不樂島所犯的罪也實在太多了!”

桑平忽然想起來,好奇地打量着海無顏道:“外面傳說,這一次高立在海兄你手裏吃了大虧,不知詳情是否如此?”

桑老夫人聽兒子提及這件事,似乎甚是注意,一雙眸子向海無顏注視過去。

海無顏點點頭道:“我們曾交過手倒是真的,但是說到他吃了大虧卻不盡然,事實上那一次交手,我們之間似乎并沒有分勝負。”

桑老夫人的臉上立刻現出了驚異的表情。

“我懷疑,”海無顏思索着這個問題,緩緩他說道:“那一次高老頭他并沒有施展出全力,他可能別有用心。”

“你的猜測很有道理!”桑老夫人衲讷地道:“事實上高立這個人正是如此,那一日他很可能留了一手,你要對他特別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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