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3)

訴我一些關于劍的歷史,還提到了這口朱雀劍,所以今日我一見這白玉中現紅槽,就猜是此劍,果然不錯。此劍一出,天下難免要有一番大亂了,志兒幸得此罕世名物,為師要奉勸你一句,要以天下為己任!茍能如此,方不負此靈物出土一場!”

石繼志唯唯稱是,上官先生還劍于匣,把匣子遞與石繼志道:“過兩天我給你用絲網作個薄套覆蓋劍匣,這樣就可免外人觊觎了!”

石繼志一心念着那魚腸劍的故事,不由問道:“那六合居士為何對那魚腸劍說話呢?

難道那劍也會說話不成?”

上官先生笑道:“我當時也不解其故,再三追詢那居士,他才說那口魚腸劍已頗通靈,如遇兇險不吉之事,自會在鞘內震匣為警,可是我并未看見,不過這種事傳之頗多,卻不可不信呢!這口朱雀不亞那魚腸,你要好好收藏,如能借此劍光大武林,才不負為師對你的一番期望!”

續命神醫道:“曾聞你老人家也有一口好劍,怎從未見老前輩施用呢?”

上官先生笑道:“賢弟你真好記性,我那口劍劍名‘天缺’,鑄始即無劍尖,呈月牙形,雖可說是一口稀世罕物,要同這朱雀比起來,是萬萬及不上的。早年借與一故人,不想卻讓他丢了,甚為可惜!”

談話間,微聞外室玄衣道長有呻吟之聲,三人都由位上站起,相繼出室,果見玄衣道長已睜開雙目,正在四周顧視,見三人出來,不由一怔,嘴唇翕動了半天,卻沒說出話來。

上官先生微笑道:“黃明沖,你不要擔心,好好在此養傷,至多十數日定可下地了!”

玄衣道長一眼看見石繼志,不由雙目一瞪,頓覺身體一陣急痛,以手按床,想要坐起來,續命神醫忙趕過去按住他道:“黃道兄!在下名叫嚴中聖,不知道兄可有個耳聞麽?”

玄衣道長耳中早聽師父說過此人,聞言看了嚴中聖一眼,點點頭,續命神醫見狀道:

“那麽還要請道兄相信在下才好,道兄與石少俠因故相争之事,在下已知悉甚詳,在下已用斷玉神膏将道長斷骨接上,至遲一月就可下地行走,雖然不似原來那麽健壯,但也是沒辦法的事,還盼道長心平氣和,把這一番不快與石少俠化解才是!”

玄衣道長一聽此言,直吓得遍體生涼,知道自己此時已是一殘廢,不由痛心欲死。

試着一擡右腿,竟是毫無知覺,知道嚴中聖所言不虛,不由在榻上大叫一聲,全身一陣戰瑟,又昏了過去!

上官先生見狀搖搖頭,又看了石繼志一眼道:“他此時已對你恨之入骨,怕不是三言兩語所能了。我看此時你不宜和他對面,既已決定親上天山向他師尊領罪,不如還是不見他為好。”

續命神醫在一旁道:“這樣也好,否則他在重傷之下,見了少俠難免又起惡化,依我看,這七日內先把他置于內室,待七日後由在下帶他下山再養一個時期,這樣就無妨了!”

石繼志也覺如此甚好。自己也是好勝心極重,心中雖後悔不該下如此重手,但要全把錯攬在自己身上,也不太服,正自發愁對玄衣道長說些什麽才好,難得他二人都如此說,覺得再好不過了,就對嚴中聖點頭道:“弟子也覺這樣比較好,只是要使師叔平添不少麻煩,令弟子于心不安……”

續命神醫哈哈笑道:“少俠不必過謙,我生平就是靠看病吃飯的,養病人十天半月是常有的事,好在我有一內侄就在華陽縣境,他那裏安置一人還沒問題,你就不要擔心了。他傷快好時,我将善言加以開導,想必就容易多了!”

石繼志感激不盡,動手在裏室搭一板榻,好在師父尚有一方棉墊,置于板榻上,然後乘玄衣道長未醒,與續命神醫二人把他合搬了過去,一切歸置好後,續命神醫又與他推血和穴,玄衣道長又醒了過來。

續命神醫與上官先生見他醒來,絕口不再談負傷之事,只是嚴中聖不時過去替他看治一番,大小解都侍候得周周到到。玄衣道長雖發現石繼志突然不見了,但自己心中已存好打算,現在空自暴怒,對自己傷也沒好處,不知待自己傷養好,再回報複之法。除了續命神醫自己知道他來歷外,見還有一中年儒生,溫雅斯文已極,而由續命神醫對他态度看,此人似乎身份甚高,只是不解他到底是何人,看上去比自己還要小上好幾十歲,卻被人一口一個老前輩叫着,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又不好意思去問。

轉眼已是他來此養傷的第四日了,除了不能下地以外,全身已能活動自如,也可說話了,湊巧上官先生進室來看視,玄衣道長不由在枕上點頭道:“這位兄弟,不知大名怎麽稱呼?這幾日可累了你啦!唉!我的腿……”說到此不由一陣傷心,竟流下淚來。

上官先生一聽玄衣道長居然叫自己是兄弟,差一點笑出聲來,一轉念覺得還是不說破的好,就含笑道:“你別太難受。你腿骨已斷,如不是嚴孝弟為你接治,怎會好得如此快!現在雖不如原來,但總比完全斷了好多了!”

玄衣道長在枕上點點頭,道:“老弟,你大名可否見告一下,以便永留肺腑……”

話還未完,上官先生一笑道:“我一直就沒名字,也許令師還認識我,你如傷愈見了令師天山三老,就說一青衣儒生向他三人問安好了,他們就會告訴你我是誰。不過我告訴你,我起碼比你大,怎麽稱呼就随你便了!”

玄衣道長聽後又驚又吓,暗忖自己出身來歷從未示人,這中年人如何識得自己,聽他言中意思,好似還認識自己師父似的,這真令人不解。最奇是他說歲數比自己大,真令人難以置信。驚得翻着一雙怪眼,直往上官先生臉上看。

上官先生見狀,含笑走到他身前,摸了他額頭一下,溫度尚還正常,又問了問尚需何物,玄衣道長搖頭表示不要,上官先生這才走出石室。

剩下黃明沖一人,在床上百思不解。正在驚疑之際,見續命神醫走進來,手中捧着無數山果,不由在枕上點頭道:“這幾日可累壞前輩了!”

續命神醫年已八旬,被人稱為前輩倒無不可,聞言笑道:“無妨,這算什麽!老弟你好多了吧,來吃點東西!”言罷把他扶坐起來,又把洗淨剝好的食物遞上,并遞過一杯似乳狀的稠液道:“你先喝了這東西吧!”玄衣道人這幾日每餐都喝這麽一杯,也不知是何東西,只覺又甜又涼,入口生香,伸手接過道:“這是什麽東西?”續命神醫笑道:“老弟!這東西你還沒吃出來?要不是這東西,你那蠱毒豈能去得這樣快!”

玄衣道長大驚,心想怪不得人稱他為續命神醫,可真有兩下子,自己中蠱之事,從未對人提起,他竟然得知,不由臉一陣紅。

續命神醫見狀笑道:“我一按你的脈門,就知道你是中了蠱毒,你既取那王蜜,可見也不外行,不知是誰告訴你這治病的方法,天下知道治這病的可還不多呢!”

玄衣道長道:“不瞞前輩,這方法實是藍馬婆所說。”

續命神醫啊了一聲笑道:“我說呢!也只有這老乞婆敢在我面前叫字號,可是在這病治法上我就比她高一籌了,她只知這王蜜才能治好,我卻可以以別樣藥物治療,只不過那方法需時甚久罷了。你此時蠱毒已除,可放心調養了!”

玄衣道長不由心中略喜,這陳年大疾一除,本應喜悅萬分,但卻平添了一個殘疾,真是憂喜參半,心中更不是味,臉部毫無表情,只在枕上點頭道:“我黃明沖這條命,多虧神醫救治,貧道有生之日決不忘神醫活命大恩!”

續命神醫連搖雙手道:“不要客氣,只希望你傷體早愈就好了……”言罷正要轉身出室,玄衣道長卻叫道:“神醫請稍待,貧道尚有話要問你老人家!”嚴中聖聞言止步,玄衣道長道:“貧道處身之地是在何處?還有那中年人是誰?請你老人家告之,免得我心裏不解!”嚴中聖笑道:“這地方是峨嵋山頂小刃峰,至于那中年人是誰,他自己沒告訴你麽?”

玄衣道長搖搖頭道:“貧道問他,他含笑不答,真令人不解!莫非還有什麽隐秘不成?”

嚴中聖笑道:“他自己都不說,我又何必多事!不過我可告訴你,他是一個震驚天下的人物,本事之大連你老弟那三個師父也恐怕自嘆不如……”

玄衣道長聞言大吃一驚,他腦中确有上官先生的影子一閃而過,但想到那位怪人決不會還活着,沒有在意,可是實想不出天下還有誰有如此大的本領,正要再套問幾句,嚴中聖已含笑走出去了。

就這樣糊裏糊塗地過了七天,這日清晨早餐已畢,嚴中聖含笑進內道:“兄弟怎麽樣?好點了吧?”玄衣道長點頭道:“我已想下地,感到好多了!”嚴中聖笑道:“那麽今天我們就下山吧?我因有事今天非下山不可了,你意如何?”玄衣道長大喜道:

“這樣最好!但不知……唉!我可怎麽走啊?”

嚴中聖一笑道:“下山有藤架擡你,入了市就好辦了!”言罷一招手,進來兩只大白猿,二猿手中擡着一副編好的藤架,玄衣道長見這兩個東西一進來,還真吓了一跳,見二猿只把手上藤架放下,站立一旁不語。

由門內又進來二人,前者正是那中年書生,後面之人不看還罷,一看不由一聲暴喝:

“小子!你還我腿來!”言罷隔空一掌劈去,石繼志一飄身已閃在一邊,這掌勁在石室中無有處出,轟響了一聲。

石繼志躲過他一掌,臉色一紅,勉強對他施一禮道:“小弟石繼志向道長問安,恭喜道長傷已痊愈……”話還未完,玄衣道長大叫道:“恭喜個屁!還不是你打的!小狗!

你家祖師爺至死也不會忘了你這一掌之賜,我今生不能報這斷腿之仇,來世也不會饒你!”

石繼志含笑道:“道長請息怒,那事也過去了,道長對小弟如何,一切聽便。動手過招,哪有不傷人之理,小弟今來問安,倒不是妄想叫道長寬恕,實是說明這事出于不得已,好在道長如今傷已見好,不日當可下地,小弟待道長走後,尚要親赴天山面谒三老,請求三者處置,想必也可令道長消氣了吧!”

玄衣道長本心根本不願叫三老知道此事,因自己多少也是一派掌門人物,如今傷在一弱冠孩子手中,傳到三者耳中,太丢人現眼,不由怒道:“我的事我自己了,你去找他們做什麽?”

上官先生所以叫石繼志負荊請罪,一方面可借三老之力制止這玄衣道長複仇之心,再方面實在是玄衣道長近年在外行為頗不檢點,借此也可請三老約束一下。如果不去,這事早晚還會叫三老知道,與其那樣,反不如令繼志上門去好得多了。

石繼志聞言笑道:“這是我的事,想道長無權幹涉。”玄衣道長在床上氣得直吐氣。

嚴中聖含笑一指上官先生道:“你不是想知道這位先生的大名嗎?現在可以告訴你了!”玄衣道長勉強忍氣含笑道:“請神醫賜告,以便永存肺腑!”

上官先生不待續命神醫說,自己上前冷然道:“黃明沖!傷你的不是別人,正是我親授弟子。我們所以如此對你,并不是怕你那三位師父,也不是怕你報仇,只是基于人性,不忍你負傷而亡,若說起來,錯可不在小徒身上,你自己說清楚……”

話還未完,玄衣道長已氣得呼呼有聲喝道;“你究竟是何人?道爺雖負傷,也不見得就怕了你們!”上官先生聞言含笑道:“人俱稱我為上官先生,想不到我這老鬼還活着吧?”玄衣道長聞言,吓得面色鐵青,抖聲道;“是上官……先生?”

上官先生冷笑道:“回去如見到你師父,可告之我這老鬼向他們問安,你要有何事可來此找我,我是随時候教!”言罷一看二猿道:“你們跟着嚴老弟送他下去,一路可要小心了!”

玄衣道長可真不敢再多說一句了,只用一雙三角眼透着懷疑之色向上官先生望去,二猿過去,一個擡頭,一個擡身,續命神醫招呼着那只斷腿,慢慢把他放在藤架上。石繼志進入外室,須臾返回,拿了一口劍道:“這是道爺你的寶劍!”言罷放在他身邊。

二猿擡着他出了室門。

嚴中聖走到室口,向上官先生躬身行了一禮道:“老前輩請留步,晚生這就告辭了!”又向石繼志招了招手,還沒有忘記看了小金兩眼,心說他們有仇,咱倆也有仇,早晚碰着了再說!

上官先生執起嚴中聖一手道:“此行多虧賢弟了。半年內我尚要下山一行,到時候再和你見面吧!”又對玄衣道長點頭道:“你也不要生氣太甚,那對你傷可沒好處,最好心平氣和好好想想,能不再惹事最好,否則就不是我所希望的了。盼你好自為之!”

玄衣道長依然是一聲不響。嚴中聖又請留步,石繼志道:“我送師叔一程吧,山路難走!”嚴中聖一再推辭,石繼志才留步,遂對二猿道:“你們兩個路上可要招呼好,別把人家給摔下去!”玄衣道長氣得哼了一聲道:“謝謝你的好意吧!摔不着,你放心!”石繼志見狀搖搖頭,一行人走下了小刃峰去了。

上官師徒目送他們走後,轉回室內,石繼志見師父臉色不好,生恐師父有所責難,心內打鼓,連話也不敢說。停了一會兒,上官先生才道:“按說今天該重重地罰你,只是事情既過了多日,也不便再舊事重提,可是眼前你難題正多,你自問是否能敵得過三老?”停了一下又道:“要是敵不過他們,連我也跟着丢臉!所以從今日起這三月內,你要不分日夜随我苦練功夫,那混元一氣霹靂掌,你火候還不夠,以後可每日發掌百下,對着後井內發掌,這樣由井水竄起高下,可測出你掌勁程度。”

石繼志唯唯稱是,上官先生忽然臉現笑容道:“沒想到你會無意中得到了那口朱雀劍,有此一劍足可增加你的威力,我還正愁你沒合手的兵刃呢,難得你有此奇遇!”

石繼志見師父臉色稍好,不由想起前事道:“弟子真還不知那七禽掌竟有如此威力,只一式雷厲三翅就把他打成那樣,這套掌法真太微妙了!”

上官先生也不由笑道:“我不是一再告訴你,叫你不可輕易施出這掌嗎!為師百十年來就創了這麽一套掌法和一套七修劍法,不厲害還行!”

石繼志又問道:“這三個月裏弟子不知應該如何研習功力,是掌法還是兵刃呢?”

上官先生道:“兩樣都要練,那套摩雲劍你已熟悉了,明日起我就可教你我獨創的一套七修劍了!”

石繼志喜形于色道:“這套七修劍也是師父獨創的嗎?”

上官先生笑道:“武林中俱知我會一套七禽掌,卻不知我還會一套七修劍呢!因我自從失掉那口天缺劍後就沒用過兵刃,他們自然看不到我那套七修劍法了。說起來這七修劍法,我也費了不少心血,晝觀山脈縱橫,夜察北鬥七星,費盡思索才創了這套劍法,這些年來,我生怕把它給忘了,所以想起來就摘樹枝當劍演它一回,近年來愈發被我想出許多妙處,明日你一學就知道了。”

石繼志奇道:“山脈、星辰與劍法又有何關?如何可用之于劍呢?”

上官先生嘆道:“羲氏首創八卦,還不是由星陣窺得?我這七修劍施展開來,腳下每踏一步都是一陣門,步步相連,陣陣相克,敵人如不擅奇門陣法或麻衣卦法,不要說打了,只這腳步就把他困倒了!”

言罷似甚得意,又道:“你看天星何其多,而從不相混淆;山河何其大,從不亂其道,這就是有一定的陣規道路,所謂無規矩不成方圓,我這劍法就是依天行的奧谛用以發揮,加以擊刺小巧身法,故使出對敵時,一任敵人多寡,只要你能心平氣和把七修劍展開,步步踏上宮門,招招發之八卦,敵人多寡,與你本身非但無害,反而可亂其章,聽憑宰割矣!”

石繼志驚異得目瞪口呆。上官先生說得興起,幹脆起身走至室外,對石繼志道:

“把你那口朱雀劍拿來,我就把這七修劍展開與你看看,你要注意了!”

石繼志大喜,忙将玉匣打開,把那口朱雀劍遞上,上官先生抽劍在手,微一晃動,紅光婆娑,不由連連點首道:“果然是一口罕世之劍,如運以我這七修劍,真是再好不過了!”言罷一振腕,這劍連響了三聲,爆開三團紅色劍光,上官先生踩中宮走洪門,前三後四,左五右六,一招一招演開。

上官先生這趟劍一施開,果然不同凡響,小院中頓時霞光萬道,銳氣千條,人影飄飄,寒光蕭蕭,輕靈時如夜蝠懸梁,沉重處如泰山崩前,竄騰伏躍,進攻守退,招招見勁,式式帶嘯,只看得石繼志在一旁冷汗直流,氣都喘不過來,緊張時竟跟着跑來跑去,簡直分不出劍影人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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