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3)

“你要不要我?”石繼志吓了一大跳,連道:“姑娘,你說的是什麽話?我怎麽好好的……唉!

別開玩笑了!”

綠珠忽然低頭不語,眼淚就像斷線的珍珠似的流過面頰,莫小晴見狀,心裏又恨她又可憐她,一時倒不知說什麽好了。

忽然綠珠擡起頭對繼志泣道:“我知道你們漢人都是沒……良心的……”又問石繼志道:“你肯告訴我你叫什麽名字嗎?”石繼志想了一想,苦笑道:“姑娘!你太天真了,那是不可能的事情,我叫石繼志,告訴你又有什麽關系?”

綠珠似稍覺安慰,須臾又道:“那你一定是有愛人了?”石繼志臉一紅,忙辯道:

“唉……這……你問這作什麽?”莫小晴見狀心內也不由一動,那份難受并不遜于綠珠,一雙剪水雙瞳死死注定繼志,像是要看破對方心似的。

綠珠泣然道:“我哪一點不好?你說!”說完竟掩面而泣。石繼志不知如何才好,他最怕女孩子哭,這一哭他可真沒主意了。由位上站起,皺眉嘆道:“綠珠,我告訴你,你兄妹二人.本事都大,人也漂亮,但是……唉……我們卻不能結婚!”“為什麽?你說……”綠珠問。

石繼志窘道:“因為我們才見一面,又沒感情,何況我們漢人并不像你們苗人把婚姻看得如此簡單……總之,這是不可能的事情!姑娘,你要明白!”

綠珠淚眼向天,嘴皮微動,似聽她隐隐言道:“……你們別想走……”二人聞言一驚,那綠珠又用一雙淚眼看了二人一眼道:“好吧!我去把哥哥叫出來,你們要走就走吧!”言罷就到裏面去了。

一會兒她同赤石一起出來,兩人臉色一變為常态,那綠珠面上不再有戚戚之色,向繼志甜甜一笑道:“我兄妹最後請你們喝一杯酒,你們可願意喝麽?”石繼志笑道:

“我們都不會喝酒,謝謝你們了!”

綠珠聞言臉色突然大變,但她央求道:“難道只喝一口都不行麽?你們心這麽狠?”

石繼志看了莫小晴一眼,見她并無反對之意,心想只喝一口又有何妨,她要是在酒裏下藥,自己一看即知,笑道:“既然你兄妹如此好意,我們就喝一點就是了!”綠珠聞言不由喜形于色,立即用苗語轉告其兄。

赤石聞言也是大喜,綠珠遂入屋內,端出兩只羊脂玉杯,內中各盛半杯酒,小心地端給其兄一杯,二人雙手捧杯,并低首對杯中閉目,嘴唇略動,也不知他們說些什麽,随後各自端杯敬上。

赤石雙手奉杯與莫小晴,綠珠卻是笑眯眯地送給石繼志,莫小晴皺眉道:“我不會喝酒呀……”石繼志因答應人家在先,豈有反悔之理,見狀反而感動十分,只當他兄妹是對自己二人一番祝福之意,笑着接過杯子,對莫小晴道:“你就喝一點吧……人家的好意!”莫小晴見赤石那雙俊目注定自己,幾乎不敢看他,只好接過杯子,見酒作淺綠色,有一股極清芬的酒香上沖撲鼻,可想知這酒定是甜甜的,心中不免稍去前惡。

石繼志先略嘗一點,無意間似見酒中金線一閃,再一注視竟又無物,只疑心自己看花了眼,那酒味芬甜已極,不由一仰脖于喝了個盡,餘味尚存,不由連連贊好酒。莫小晴也跟着喝了一大口。

就在二人吞下酒的當時,見綠珠兄妹突然以手扶首,似感頭昏狀,不由暗奇我們喝酒,你們頭昏的哪門子呀?

綠珠兄妹以手撫首,也只是須臾的事情,瞬即如常,石繼志對二人一抱拳道:“有勞賢兄妹今夕一番盛情招待,我二人感激不盡,因天已不早,我二人還要趕路,就此告別了!”

綠珠兄妹對視一眼,點了點頭,綠珠笑對石繼志道:“我們不送了……”忽然她眼角含淚,竟像要哭出來,石繼志嘆了口氣道:“姑娘,你別難受!我們只要有工夫會再來看你們的!”言罷和莫小晴離座而出。

赤石兄妹一直送到梯口,那綠珠忽然哭了,在梯口大叫道:“石哥哥……”石繼志一怔停步回頭,滿臉傷感之色.綠珠泣道:“石哥哥!你們要是肚子痛,就快回來,別人救不了你們的!”

莫小晴與石繼志都大吃一驚,繼志驚道:“怎麽會肚子痛?不是好好的嗎?”赤石面帶狡笑,用苗語對綠珠說了幾句,綠珠譯道:“我哥哥說,關姐姐要是想活命,只有嫁給他才行!”忽然她又看了繼志一眼道:“你也是!”石繼志二人不由大怒,也懶得再跟他們啰嗦,方才尚有一些同情,也被這兩句話一掃而光,氣得轉身下樓去了。

天已大黑,二人下得竹樓,見這座食館原來僅是白日才賣吃食,入晚就打烊,故此樓上下并無一食客,二人下得樓來,那矮子尚在院中乘涼,見了二人道:“二位的馬,我一直在看着……今天真是委屈二位了!”

二人因一時負氣,也懶得再答理這矮子,各自解缰上馬,月夜裏但見二騎如飛,剎那之間,竟失了他們蹤影。

一口氣跑了三四裏,始見到十餘處燈火,因天已晚,不便再行,就下馬往那燈火處行去,莫小晴道:“在這歇一夜,明天早晨再走吧!”石繼志答應着,見眼前正有一排五間精舍,門口坐着一位白發如銀的老人和一個年約十一二的童子,那老人正給那小孩講故事。

隐聞那孩子問道:“爺爺,後來他怎麽了?”老人嘆了口氣道:“後來他就死了。”

石繼志正要過去問那老人可有投宿之處,不想莫小晴低笑道:“你聽那老人在說故事,我們別打斷,也聽一會兒!”石繼志暗笑她和小孩一樣童心未退,笑着點點頭。又聽那小孩道:“他爸爸心真狠,為一個蛐蛐兒,就忍心把自己兒子打死了!”那老人又道:

“這孩子死後還給他爸爸托了個夢,說他已經變成了一個蛐蛐兒,叫他父親第二天去捉!”

那小孩插嘴道:“那他爸爸怎麽知道是哪個蛐蛐兒呢?”老人笑道:“你別吵呀!

聽我說嘛……他托夢說,他變成一個紅頭綠翅的蛐蛐,就藏在他家的水缸下面,叫他爸爸趕快去捉!”

莫小晴竟聽出了神,笑着向石繼志搖搖手,叫他別出聲,又聽那老人繼續道:“第二天他爸爸一早起來,揭開水缸一看,竟真有一個紅頭綠翅的蛐蛐,這蛐蛐見人來了也不跑,就叫他捉住了!”“後來怎麽樣,爺爺?”“後來,他爸爸第二天就把這蛐蛐帶出去賭,結果打一仗勝一仗,所有賭錢的人都輸了!不到一年他爸爸就變成了一個大富翁……”那小孩又追問道:“後來呢?”“後來又有一天晚上,他爸爸又做了個夢,夢見他那個死去的兒子又來了,他對爸爸說,爸爸!你現在錢已很多了,明天你可把我放到山上去了。”

小孩又追問道:“他爸爸放他沒有?”老人慢慢道:“他爸爸太貪心了,第二天竟沒聽他兒子的話,還是照樣天天帶着這蛐蛐兒去賭,又贏了好多銀子!”

“這蛐蛐兒好可憐啊!”小孩說,那老人又接道:“結果又過了一個月,半夜裏他爸爸又夢見他兒子,滿臉都是血,給他托夢說:爸爸!你不肯放我,現在我要死了……

他爸爸半夜裏吓醒,趕快跑去把那蛐蛐罐子打開一看!唉……”

那小孩抖聲追問道:“怎麽樣了?”老人道:“蛐蛐兒竟真的死了,是他自己咬破肚子死了……”小孩恨聲道:“他爸爸好狠的心啊……”老人忽然笑道:“好了!故事講完了,該睡覺了,明天你還要給我背書呢!”那小孩尚在撒嬌,非要再講一個不可。

老人無意一偏頭,才發現身側不遠樹下竟站着一對少年男女,還牽着馬,不由一怔,由椅上站起驚問:“二位是……”石繼志趨前躬身道:“我二人行路,因天已晚,想找一處店房投宿,奈何四野無人,見老先生正與今孫說故事,未敢中途驚擾,尚請勿以見責是幸!”

老人聞言呵呵大笑道:“見笑!見笑!無稽之談何敢入貴人之耳……”遂又看了莫小晴一眼,對二人一身漢人裝束、豐姿感到新奇。

莫小晴上前一步笑道:“老先生故事講得真好極了,把我兄妹都聽迷了!”老人又是一陣大笑,遂道:“入居玉樹以來,十年與番苗相處,今夕何幸,得逢知音!”又是一陣笑聲,遂道:“賢兄妹欲投店住宿,奈何此窮鄉僻壤,實無可告慰者,老朽不才,倒有陋室數間,如賢兄妹不嫌起居簡慢,就請臨寒舍小居數日,此老朽之幸也!”

石繼志見老人如此客氣,大為感激,大喜道:“難得老先生古道熱腸,愚兄妹何敢久事叨擾,明晨尚有事他行,僅擾今夕已深感不安了!”

老人聞言連道:“豈敢!豈敢!”遂笑對那小孩道:“快去告訴媽媽,說有客人來啦!”一面引二人來至室前,并将二人的馬牽至室後。

二人見室前有十數盆菊花,種類不一,此時正含苞待放,舍前紗明窗淨,環境十分幽雅,可知主人不俗了。

只見由內走出一少婦,一身青布衣裳,顯得十分素潔,邊走邊笑着道:“何處佳客臨門?家居荒野,卻無以奉客呢……”言未了已來至二人身前,見二人一身綿繡漢服,背系長劍,英秀不俗,也不由暗驚。

二人不約而同向那婦人躬身為禮,那婦人以一雙明眸注定老人,似想知二人來此何意,老人笑道:“這二位佳客,路過此處,因天已晚,想在此借宿一官,你去騰出一間房來……”

那婦人聞言喜道:“正好有一間空房,只是……”老人說道:“他們是兄妹二人,沒關系。”石繼志聞言心中一動,深悔方才莫小晴不該以兄妹告稱,這下可好,睡在一間房裏,如何使得?想到這裏臉一陣紅,不由側目向莫小晴一看,見她此時也正在看自己,二人一對目光又即分開。

那婦人遂笑道:“難得二位貴客臨門,只是房子太小了,二位可要委屈一點了!”

石繼志連說:“哪裏!哪裏!如此已深感不安了!”心中卻一直着急。老人引導二人入內,推開一門道:“這原是小兒住處,适逢其販藥未歸,賢兄妹就在此委屈一夜吧!”

二人見室內布置潔淨,幾上所置全系參、茸、肉桂等藥材,可猜知這一家皆是行醫為生,室內僅有一架大銅床,兩把太師椅,石繼志看後,心中略為放心,暗忖她睡床上,我只要在椅上打打坐就行了。想到此對主人告了叨擾,那老人問可曾用過飯否,又客氣了一陣,送來一壺茶水,也就退出。

待主人走後,二人相視一笑,繼志臉紅道:“賢妹先休息吧!愚兄只需行坐功就行了!”莫小晴臉一紅道:“還是你休息吧,我也會打坐!”石繼志皺眉道:“那怎麽行?

我到底是個男人呀!”

莫小晴嗔道:“男人怎麽樣?男人也不多長一個頭!”石繼志苦笑對莫小晴一揖道:

“賢妹要是不依愚兄之言,愚兄只好就這麽站一夜了!”莫小晴一翻眼道:“那我也陪你站一夜好了!”石繼志給弄得沒法,只好賠着笑臉道:“我求求你好不好?”莫小晴也學樣道:“我也求求你好不好?”

石繼志不由皺眉道:“你這是何必呢!唉!好吧!你就打坐吧!”莫小晴喜道:

“你到床上去打你的坐,我在椅上打我的坐,這樣該好了吧?”石繼志一怔道:“你去床上好不好?”莫小晴一繃小嘴道:“要不然兩個都在床上打坐,要不然都不在,随便你,反正叫我一個人可不行!”

石繼志皺眉一打量,那床倒蠻大,就是二人在上行功地方也富裕,突然又想到,彼此已是俠義道中人了,只要立心純正,何須在這種細節上斤斤計較,未免有失武林俠義本色了!

想到這裏猝改前态,笑道:“難得你想出這好辦法,我們一起上去行坐功好了!”

莫小晴一笑道:“你要早聽話就好了!害我生一肚子氣!”石繼志聞言看着她搖了搖頭笑道:“這就生一肚子氣呀?這麽愛生氣,就像一個癞蛤蟆一樣,只要用小棍敲,馬上肚子就鼓起來了……”話還未完,莫小晴已笑着跑過來,舉起玉腕似欲打下,可是臉一紅又放下來了,嘴裏兀自哼着:“不來啦!你欺侮人!曉得我是癞蛤蟆,你是天鵝!是不是?”石繼志一怔笑道。“你都說些什麽話嘛,哪有拿天鵝形容男人的!”

正說笑間,忽見莫小晴一手捂着肚子,皺眉道:“哎喲!怎麽我肚子真痛了?那赤石害人,酒裏一定有毒……”霎時之間見她臉色蒼白,嬌喘陣陣,石繼志見狀大驚:

“這可怎麽好!先上床運運功吧……”莫小晴只一會已痛得臉上香汗淋淋。勉強走到床邊躺下,口中哼道:“你先別急……我試試運運氣……哎喲!”石繼志吓壞了,也顧不得其他,忙上前把她抱起放置好,又為她脫了那雙小蠻靴。

莫小晴痛得在床上一陣急抖,口中喘道:“石哥哥!好像有東西在腸子裏鑽來鑽去!

沒辦法提氣,這可怎麽好?”

石繼志此時也管不了什麽授受不親了,把她身子扶平了,在她上身“将臺”、“期門”、“章門”各穴上運功,暗運潛功,把內力逼入,慢慢順着經脈小心推制了一番,這樣推了半天。

忽然她蛾眉舒展,痛楚竟全部消失,竟一翻身,因被繼志揉到癢處竟格格地笑了起來。

石繼志正在又急又憂之際,聞她笑聲,不由大奇,皺眉問道:“怎麽回事?怎麽又笑了?”莫小晴翻身坐起,以巾揩汗,白了他一眼道:“人家不痛了,你還一個勁揉,當然要笑……”言罷滿面嬌羞,石繼志臉一陣紅,心想這真是怪事,哪有好得這麽快的病?

可是看她滿臉香汗,以及方才那副痛的樣子,分明是實在情形,不可能是裝的,心中好生奇怪,但不管如何,她肚子不痛了總是好事,想到這裏不由笑道:“怎麽樣?不是我這兩手,你會好得這麽快?還不謝謝我?”莫小晴呸道:“去啊!你愈揉人家愈痛,沒怪你都是好了!還謝謝你呀?真不害臊!”一面還用那水蔥似的玉指在自己臉上輕輕劃着,石繼志見狀不由暗自神蕩,正在意亂情迷之際,忽覺自己肚子中也有一物動了一動。

還沒容他說出,一陣急痛襲來,不由脫口叫了聲:“哎喲!我……也痛了!這是怎麽……回事?哎喲……真受不了!”

霎時之間只見他臉色由白而青,由青而白,汗如雨下,身子經不住就倒在床上,痛得他直打滾。

莫小晴見狀尚笑道:“你裝得倒蠻像的呢!”石繼志一面痛得按着肚子,一面呻吟道:“人家都……痛死了,你還……說人家裝……”莫小晴再一注視,方知竟是真的,吓得花容失色,一把摟住了繼志抖道:“那可怎麽好……這是怎麽回事?”秀目視處,但見繼志那一張俊臉,已呈青色,牙關緊咬,雙眉緊皺,痛得一陣陣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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