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1)
束子凱聞言,不由面色一紅,他低頭嘆息了一聲,走到了舒修文身邊。
玉鷹此刻秀發蓬松,淚流滿面,抽搐着道:“你別管我,走你的吧,我還是死了的好!”
旋又粉頸一揚,轉向一邊的冷紅溪道:“姓冷的,你又何必假惺惺,要殺就殺,姑娘我才不在乎,你殺吧,殺呀!”
她一面說着,一面掙紮着要站起來,可是卻怎麽也站不起來,只累得她氣息喘喘,香汗淋淋。
冷紅溪看着她這一番做作情形,不由得冷冷一笑,想不到數日不見,此女竟變成了如此潑賤,不由甚有感觸,足見“近墨者黑”這句話是不錯的了。
那束子凱這時見狀,不由大驚,他只以為玉鷹真要尋死,當下慌不疊的去抱住她。
玉鷹哭哭啼啼,衣衫半解,酥胸玉腿,半隐半現,那模樣兒,當真是“楚楚可憐”。
可是這些情形,在冷紅溪眼中,只有陡增厭惡,毫不動心。
舒修文哭鬧了一陣,見冷紅溪伫立如松,不為所動,也覺出無味,當下抹了抹臉上的淚,冷冷一笑道:“我知道你讨厭我,我不該把那枚兩相環由你手上拿下來,可是,誰知你是裝死的!”
束子凱輕輕推了她一下道:“你少說一句,我們走吧!”
他此刻,已對此女種下了情因,生恐她多言激怒了對方,自取殺身之禍!
可是他又怎麽知道,舒修文那種水性楊花的個性,這時她因見冷紅溪已無憤怒,竟又動了勾引之心!
實在的,冷紅溪是她夢寐所不能忘的意中人,自從昔日在巴山一晤之後,冷紅溪的影子早已根深蒂固的隐藏在了她的心中,這種意念是沒有法子改變的。
因此,舒修文在誤認他已死之後,感情上是受了相當波動的。
這時,出乎她意料之外,冷紅溪非但沒有死,看起來,卻似乎出落得更為英俊,舒修文怎不動心,相形之下,束子凱雖是英俊潇灑,卻顯得黯淡無光。
她用她那雙醉人的眸子,向冷紅溪一瞟,然後又作出一個媚态,對束子凱道:“你不要勸我,我呀!我才不怕他呢,叫他打死我好了,叫他殺了我好啦!”
一邊說,一面勉強站了起來,可是接着又嬌哼了一聲道:“哎喲!我的腿……我的腿!”
說着又坐了下來,兩只手在腿上揉撫,只見她玉腿半裸,鳳目微睨,帶出萬種風情!
冷紅溪不禁更為感慨,他為此女的堕落感到悲哀!
他仍然記得昔日在巴山,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此女風範威儀,确曾令自己欽慕,曾幾何時,他做夢也沒有想到,竟然會堕落至此!
當下禁不住輕輕嘆息了一聲,轉身而去,忽聽得束子凱一聲喚道:“紅燈俠請轉!”
停步回過頭來,他這時才注意到這個叫束子凱的人,只見他眉目間雖是一團正氣,但印堂暗含着一些烏黑的晦色。
當下,冷紅溪黯然一笑道:“朋友,你叫什麽名字?”
束子凱抱拳道:“在下束子凱!”
冷紅溪點了點頭,道:“束朋友,我看你還不失是一個正直的漢子,男子漢大丈夫,要提得起放得下,不為女色所誤!”
才說到此,那舒修文又道:“哎喲!我的腿……我的腿……”
束子凱立時面色大變,道:“冷大俠,你要救她一救……為她把穴道解開吧!”
冷紅溪冷笑了一聲,道:“束兄!此女中惡已深,莫非你還看不出來麽?也許這樣,她還少為一些惡,其實她照樣可以行動,只是無法再用武功罷了!”
舒修文聽到此,不禁吓得面色一白,她忽然一掙束子凱的雙手道:“既然這樣,還是叫我死了吧!”
說着竟一頭向身邊的大石之上撞去,束子凱哪知她是做作,見狀大叫道:“不可!”
他猛地一探右手,壓在她的肩上,把她硬生生的拉了回來,她卻是哭鬧着不依。
束子凱被鬧得頻頻嘆息,狼狽不堪,他以一雙求助的眼光,望向冷紅溪,道:“冷大俠……求你破格為她解開了穴道吧!”
冷紅溪見狀,知道束子凱此刻對玉鷹已種下了孽情,非人力所可以挽回了,不由嘆了一聲道:“我知你愛她太深,只是束子凱,你如不聽我好言相勸,日後必會後悔!”
束子凱搖頭苦笑道:“我不後悔!”
冷紅溪鼻中哼了一聲道:“一失足成千古恨,你如答應我離開此女,我就馬上為她解開穴道。可好?”
舒修文聞言,依在束子凱懷中,嘟了一下嘴,道:“凱哥哥,不要答應他,我才舍不得離開你呢!”
說着并伸出了一條粉臂,輕輕攀在了束子凱頸項之上,帶出一副絕美嬌柔的姿态!
束子凱本己硬下心來,想答冷紅溪一個“好”字,卻是再也無法啓口了。
他臉色漲得通紅,輕輕把玉鷹的腕子分開來,望着冷紅溪吶吶不能出聲。
紅溪不由雙目一睜,怒聲道:“怎麽樣?你莫非甘心為此女所誤麽?”
束子凱身子微微抖了一下,他咬着牙道:“我……我……”
玉鷹卻伏在他胸上嘤嘤的哭了,她泣道:“你就離開我吧!別叫我把你害了,我是壞女人,狐貍精……”
她愈這麽說,束子凱越是放她不下。
只見他面色發育,望着冷紅溪,搖了搖頭道:“我……我不能離開她。我愛她!”
冷紅溪不禁怔了一下,遂道:“那麽,你們去吧!”
束子凱忽然抽出了長劍,只見他甚為激動的道:“冷大俠,你的心也太狠了,你如不解開她的穴道,我也活着無味……”說着劍光一繞,直向自己頸子上抹去!
可是他懷內的舒修文,早已防他有此一手,這時見狀,狠命的拉住了他一只手,泣道:“你好……你先殺了我吧!”
束子凱趕忙把寶劍扔在了一邊,只望着冷紅溪頻頻苦笑不已!
冷紅溪見狀,冷然道:“束子凱,這是你心甘情願,今後如有所悔,恨你自己吧!”
說到此,面色一沉,厲聲向玉鷹道:“我現在為你解開穴道,論罪你死有餘辜,只是為了這個人……”
他用手指了束子凱一下,冷冷一笑,道:“為了他,我饒你一次,你應該從今洗心革面,好好對待此人……”
玉鷹用一雙凄怨的眸子,望着他冷冷笑道:“你又何必救我?”
冷紅溪恨聲道:“我已說過了,為了他,還有你妹妹雪雁,她比你好多了!”
舒修文一愣,道:“你見着我妹子了?”
冷紅溪搖了搖頭,玉鷹卻嘻嘻一笑道:“我明白了,八成你是看上了雪雁了吧?是不是?嗯?”
柬子凱不由大驚道:“修文,你不要亂說!”
舒修文格格一笑道:“我還當他是多大的英雄呢!原來也是個……”
冷紅溪不由劍眉一挑,待要發作,可是當他看見束子凱那種癡情的樣子,頓時又心軟了。
他向前走了一步,伸出手來,虛空一指,舒修文不由打了一個冷戰,束子凱大驚道:
“你……”
冷紅溪一聲冷笑道:“不要怕,她的穴道已經解開了,你們走吧!”
說時舒修文聞言,偷偷活動了一下,果然身上舒暢多了,知道所言非虛,頓時膽子就大了許多。
她發出了一聲媚笑道:“你這個人,可見還有一點良心……我還以為你是鐵石心腸呢!”
冷紅溪冷笑道:“舒修文,你如洗心革面,這位束兄正是你的良伴,今後如果負他,我決不會饒你!”
舒修文巧笑道:“什麽時候,你怎麽也學會了碎嘴了?”
她一邊說着,腳步巧巧的向前移動着,束子凱不由心中起疑,正要阻止,忽見玉鷹一聲嬌叱道:“你也躺下來吧!”
她手中驀然打出了一張彩帕,就像一片彩雲似的,飛到了冷紅溪面前,然後“波”
的發出了一聲輕炸,散開了一片五彩色的煙霧!
束子凱見狀大驚道:“你這是作什麽?”
“呼”一掌,直向當空擊去,可是無需他多此一舉,那張彩帕卻早為更大的一陣風力吹上了半空,“叭”一聲炸了一個粉碎!
束子凱只怕冷紅溪會加害玉鷹,心中大驚,猛地撲上前去,攔在了玉鷹身前。
可是冷紅溪并沒有出手,他冷笑了一聲,道:“方才我已說過了,這一次我原諒了你,如果下一次再犯在了我的手中,可就怪不得我手黑心辣了!”
玉鷹呆了一呆,冷冷的道:“紅燈盜,你只敢欺侮我,放着莫環卻不敢對付,你又算是哪門子好漢?”
冷紅溪哈哈一笑道:“你以為那老賊跑得了麽?你們快去吧!”
說着兩道劍眉驀的一挑,現出了無限殺機,束子凱不由拉了玉鷹一下道:“我們走吧!”
玉鷹對于冷紅溪,雖說是還沒有死心,可是對方就像是一尊石刻的神像似的,似有一種神聖的尊嚴,令人不敢侵犯!
她無可奈何的随着束子凱步上了山道,冷紅溪伫立在大石上望着他二人的背影,嘆息了一聲。
對于玉鷹舒修文這個人,他感到很惋惜,他曾經目睹過她光輝的一面,可是現在卻又看見了她堕落,甚至于步入毀滅的一面。
冷紅溪對她惋惜,想對她施以援手,可是她卻硬把自己推向千裏之外!
冷紅溪突然忍不住喚道:“束兄請回!”
束子凱怔了一下,玉鷹賭氣道:“不要理他,別過去!
可是束子凱仍然轉身走過來,他走到了冷紅溪身邊道:“冷大俠何事召喚?”
冷紅溪看着他,誠摯的道:“束兄,你是一個有為的人,千萬不要為女色所迷惑……”
束子凱面色一紅,吶吶道:“我知……道!”
冷紅溪冷冷一笑道:“此女随那陰素裳,日子已久,焉能學得什麽好來?她中惡太深,只怕本性難再複見,你要設法使她重見天日,這才是我輩應有的本色!”
他語重意誠,束子凱當時點了點頭道:“冷兄所言,在下永記心中!”
紅溪微微一笑,道:“此間事了,我仍會返回浣花溪上定居,今後你如有事,可至彼處找我,我定助你一臂之力。好,再見吧!”
在冷紅溪那雙光芒四射的瞳子裏,束子凱可以看出來一份真情,不由得甚為感動!
這時舒修文卻已顯得不耐煩了,她獨自轉過身子,朝山下行去。
束子凱忙追上去,玉鷹冷笑道:“你們說些什麽?還瞞着我不成?”
束子凱面色一紅道:“沒有什麽!他只是告訴我定居浣花溪,讓我們以後有事可以找他去!”
舒修文聞言,心中一動,就把這句話記在了心中。
他二人漸去漸遠,只剩下了兩個飄飄的影子。
冷紅溪望着二人的影子,不知心中是一種什麽滋味!
他似乎也有一點點羨慕的感覺,腦子裏不知怎麽,竟然浮起了那個叫雪雁舒又青姑娘的影子。
他默默地想:“不知她如今又怎麽樣了?”
這時山風呼呼,把他身上的那襲綢質單衣吹得獵獵的飄了起來,附近的松樹梢兒,更發出了一片哨子似的聲音來!
這位不可一世的當今奇俠,這一剎那間,卻有一種說不出的孤獨之感。
他仿佛是又回到了昔日困處岩穴的生活領域之內了。
那些無限無盡的寂寞日子裏,只有日月星辰,山風山雨為伴,在那陰沉隔絕的寒澗裏,自己是如何的在打發着日子,一天……兩天……
後來,一只白鶴的出現,才為自己帶來了希望,才使得一個已經死了的人,初次有了“生”的希望!
因此,那個署名“雁”字的姑娘,該是喚起自己生機和信心的第一個人了。
她也是得到自己真情的惟一的一個姑娘了。
可是她竟然會在山崩罹難慘死,且屍骨無着。
想到此,他禁不住雙手用力的互捏着,發出了一陣格格的暴響之聲。
這是他生平所感到最愧恨的一件事,試想一想,那個女孩子是為了救他,才會遇上了這件事,怎能不令他愧恨!
想到這裏,他只覺得眸子裏一陣酸酸的感覺,竟然滾下了兩行淚來!
他是鐵石心腸,從不曾因為一個女孩子而落過淚,這還是第一次!
就在川峰上,他不知道站了多久,好像一切都麻木了,突然,他身後有人發出一聲冷笑!
冷紅溪心中一動,慢慢轉過身來。
他看見身後數丈處,一棵老松之下,立着一個蒼白消瘦的婦人!
這婦人瘦得怕人,身着一襲黑衣,被山風吹得左右不停的飄動着。
尤其是她那張尖削蒼白的臉,看起來竟是一點血色都沒有,這時候出現這麽一個人,的确夠奇怪的。
冷紅溪雙眉一挑道:“你是誰?”
說着右掌微微的擡了起來,那婦人見狀,面色一緊,退後一步道:“不要動手,我不是你的對手!”
冷紅溪這時才發現她一只右手,竟齊腕折斷,其上裹着白布,隐隐現出血跡,分明是新近為人所傷!
這時那婦人,向着他森森的一笑,道:“請不要誤會,紅燈盜,你的大名我是久仰的,請坐下一談如何?”
冷紅溪不由微微一驚,因為自己一向極為隐秘身份,眼前這婦人,怎會一見之下,就認出了自己?
當時他略一遲疑,遂向婦人走了過去。
他站在這婦人身前,沉聲道:“你是誰?怎會知道我的名字?”
那婦人凄慘的笑了笑,道:“紅燈盜冷紅溪天下知名,我怎能不知?”
冷紅溪沉聲道:“我是問你叫什麽名字!”
婦人發出了一聲慘笑,道:“你當真不知道我是誰?”
冷紅溪微微怒道:“我怎會知道你是誰?你快說!”
婦人桀桀笑道:“冷先生,你請坐,我沒有惡意,我只是想同你商量一點事情,也可以說請你幫個忙……”
說到此,微微頓了頓,又接着:“當然,這是有代價的!”
冷紅溪心中一動,當時不動聲色,由這婦人的外貌上看起來,他想到了一個人,當下冷笑道:“你說吧!”
婦人伸出那只枯瘦蒼白的左手,在長發上理了一下,面上現出了一種沉郁的表情。
她望着冷紅溪苦笑道:“冷先生,方才你對舒修文的一切我都看見了,你是一個了不起的人,你的武功高不可測,我一直不相信外間對你的傳說,可是今天見了你之後,我才真正的相信,你的武功的确太高了!”
說着她緊緊咬了一下牙齒,道:“以你的武功來說,那莫環絕不是你的對手!”
冷紅溪不由一震道:“你認識莫環?”
婦人桀桀冷笑道:“何止是認識,我與他之間,已結下了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
說到這裏,她那雙深陷的眸子裏,射出了一種狠毒的目光,接着黯然一笑道:“所以,你看,我們應該是同仇敵忾吧?”
冷紅溪鼻中哼了一聲,道:“你莫非就是陰素裳?”
婦人望着他點了點頭,又有些忌諱的道:“不錯,你大概對我有些誤會,其實玉鷹舒修文是自己投入我門中的,并不是我硬要收留她……”
冷紅溪冷冷一笑道:“這一點我也不去管它,這是她自甘堕落,我只問,你我素無來往,你找我商量些什麽?”
陰素裳桀桀的一笑道:“冷先生,你不知道……”
說着,她揚了一下那一只斷手,道:“你莫非沒有看見?”
冷紅溪不由吃了一驚,道:“啊!那只斷手原來是你的?”
他忽然想起了石洞內那一只斷手,不禁甚是驚訝,陰素裳卻咬緊了牙道:“不錯,此仇我勢在必報……”
一雙銳利的眸子,在冷紅溪身上轉了轉,遂又道:“我現在才知道,原來那枚兩相環是你的,可是也被莫環拿去了,另外他還偷走了我二十四張功圖譜和去白牛堡的一張地圖……”
說到這裏,聲音發抖的續道:“這幾件東西,落在了他的手中,你應該知道後果,如果你不及時加以防止,假以時日,就不堪設想了!”
冷紅溪笑了一聲,道:“你和他并無二致,這件事的罪魁禍首應該是你,虧你還有臉提起!”
陰素裳嘆了一聲,臉紅道:“話雖如此,你卻不可不防!”
輕嘆了一聲,又道:“如果你能把這些東西找回來,我情願把兩相環奉還,另外附上功譜十二張……”
陰陰的一笑,又道:“這些東西,可是旁人夢想不到的!”
冷紅溪不由好笑,道:“我如果找到了這些東西,這些東西自然會屬于我,又何必要你來分給我?”
陰素裳不由一怔道:“這個……”
接着她桀桀一笑道:“紅燈盜,你果然聰明,不過你忘了,這些圖譜,世上看得懂的人,不過只有三個人而已……”
她說着冷笑了笑,道:“我和風火道人昔日的關系,你大概知道,這些圖譜除我之外,天下再也無人能解!”
冷紅溪心中微異,道:“你方才不是說,有三個人知道,怎麽又說只有你一個人知道?”
陰素裳森森一笑,點了點頭道:“你這句話說得不錯,是有三個人知道,不過那是當初的事情,如今卻只有我一個人知道,因為那兩個人,已經都不在了!”
紅溪故作吃驚道:“此話怎講?”
陰素裳那張瘦削的臉上,帶出了一絲冷笑,她看着冷紅溪道:“知道這些功圖的人,一個是先夫本人,另外就是他所收的一個記名弟子和我,先夫既死,那弟子如今下落不明,因此我可以說,如今知道這件事的,只有我一個人!莫環雖得到了那些東西,依我看來,無異是廢紙幾張而已,不過……”
冷紅溪甚為好奇的聽着、忽道:“風火道人原來還有一個記名弟子在世,這件事我倒是沒有聽人說過!”
陰素裳微微呆了呆,似乎發覺自己說錯了話,她停了一會兒,才冷笑一聲,道:
“這件事除我以外,天下并無別人知道,此人即便是還在人世,也不會有人找得到!”
冷紅溪一笑道:“那也不一定,也許莫環就知道這件事,如果他知道這件事,而找到了那個人,你的價值也就失去了!”
陰素裳不由面色一變,她猛地站了起來!
冷紅溪就見她那一張瘦臉上,像抽筋似的抽動了一下,益發顯得瘦得可怕!
這時候,她怪笑了一聲,道:“紅燈盜,你不要吓唬我,這種事是不可能發生的!”
冷紅溪對這件事,不禁深深感到了蹊跷與好奇,當下沉下心來,問道:“為什麽不能?”
陰素裳冷笑了一聲,道:“其實告訴你也無所謂,因為那個人是個瞎子,一個瞎子是沒有能力去看東西的!”
冷紅溪驟聞此語,不由得心中一動,他忍不住面色大變了一下,道:“噢……這個人,你可知姓什麽?”
陰素裳望着他嘻嘻一笑道:“冷紅溪,你莫非還要打這個人的主意不成麽?我不妨告訴你說,你死了這條心吧!”
說到此,她用手拍了自己胸口一下道:“現在放着眼前我這個人,你何不請教?我們兩人合作是最恰當不過了,以你的武功,我的……”
冷紅溪一笑道:“這件事對我有利,我願意與你合作!”
陰素裳聞言不由大喜,卻又擰着雙眉,道:“你說的是真的?”
冷紅溪朗笑了一聲,道:“只是我要知道風火道人那名弟子的名字,你可願說出來?”
陰素裳怔了一下道:“你何必要問?”
紅溪冷笑了一聲,道:“這人我必須要注意找尋,以免日後為莫環所得!”
陰素裳搖頭道:“我方才已說過了,這人即使為莫環尋到,也無濟于事,因為他是一個瞎子!”
冷紅溪點了點頭道:“你如此一說,我倒明白了,這個人可是姓簡?”
陰素裳不由全身動了一下道:“你……咦!你怎麽知道?”
冷紅溪朗笑了一聲,笑聲之中,有一些凄涼,現在一切都明白了!
原來那個簡秋竟是風火道人的記名弟子,難怪他武功那樣高奧,原來簡秋的雙目,竟是為這個女人——陰素裳所害!
他頓時明白了這一切,禁不住全身一陣熱血沸騰。
頓時,他發出了一聲狂笑!
陰素裳陡然後退了一步,冷紅溪笑聲一斂道:“這個人名叫簡秋可是?”
陰素裳呆道:“你見着他了?”
冷紅溪點了點頭,冷笑道:“陰素裳,這件事你可以放心了,那簡秋确實已雙目失明,無異是一個廢人,他與我還有一些淵源呢!”
陰素裳打了一個冷戰,她極力的注意着冷紅溪的臉,想從對方的面色上,察出一些端倪來。
然後,她試探着道:“你們原來認識……他現在住在何處?莫非仍在秦嶺?”
冷紅溪心中一動,才想到,那簡氏兄妹移居浣花溪,定然是一件隐秘事情,不欲為這婦人所知,自己如一時口無遮攔說了出來,豈非不妙?
想到此就點了點頭道:“我是在秦嶺遇見他的,不過此刻是否還在,就不得而知了!”
陰素裳緊張地道:“他當時可曾與你說了些什麽?”
冷紅溪搖頭道:“此人禀性固執,難與人處,我與他雖有一面之緣,卻無深交!”
陰素裳這才算放下了一顆心,當時點了點頭道:“這個人一身本事,已得先夫真傳,武功在我之上,只怕和你差不了多少吧!”
冷紅溪一笑道:“這個,我可不知道了,你口口聲聲說先夫先夫,莫非那風火道人已經死了不成?”
陰素裳面色又不禁紅了一下,現在她才真正的發覺到了,眼前這個年輕人,是一個極為精明的人,他幾乎什麽事都知道,當下不由存下了戒心!
她轉了一下眸子,露出了森森白牙道:“這還用說,十年前大春嶺之劫,人人都知道,先夫風火道人,遭了六九天劫!”
冷紅溪搖了搖頭道:“我的見聞太淺陋了,這件事我還不知道!”
忽然,他對陰素裳冷笑道:“有一位朋友在側偷聽,何不請出來一談?”
陰素裳不由一怔,正要出言,冷紅溪倏地轉過身子,朗聲笑道:“朋友,你這又何苦?”
說到此,右手驀地向外一抖,側掌如刃,一掌劈出去,只聽附近那棵大樹上,發出了“喀喳”一聲暴震!
整個的一大截樹幹,連着大片的枝葉,驀然間飛墜了下來,發出了一聲大響!
就在這聲大響之中,一條人影,如同飛隼似的,自那截樹幹的枝葉內,騰身而起!
他身形極快,直向一邊的樹叢中逸去!
可是冷紅溪顯然已是憤怒極了,他知道,這人必是陰索裳一夥,自己如果就這麽任他逃走,面子上也太不好看了。
當下狂笑了一聲,道:“相好的,請暫留尊步!”
話聲一落,就見他上身向前微微一躬,有如一支脫弦利矢,“嗖”一聲,已射了出去!
他這種起勢,看來又比先前那條人影快得多了!
就在樹梢的搖動上下之間,兩個人已成了首尾相接之勢!
冷紅溪已到了這人身後,他看見了,前面之人,是一個衣着華麗,腰肢窄細的男人!
冷紅溪十指指尖向上一挑,掌心向外一吐,雙掌掌心所發出的內力,猶如是一道鐵牆一般,直向前面這人背上撞去!
這人身子向前霍地一倒,足下一擰,又向一邊的草叢中遁去!
冷紅溪這時更看清了,這人是一個油頭粉面,有些女相的人物,心中頓時生出無限惡感!
他沒有想到,這個妖裏妖氣的人物,居然還有些功夫、心中微微一動!
就見這人,身子在草叢中一個滾翻,在他身子轉動之間,竟然打出了一團紛絹。
冷紅溪鼻中聞到了一陣香風,當下忙屏息,同時右手平空一揮,已把那飛來的粉絹,擊上了半天!
這不男不女的人,忽然細聲叱道:“好小子!”
只見他雙手一拍,冷紅溪仿佛覺得身前一震,他知道這些淫功媚術,絕不能對自己構成威脅,可是卻也讨厭得很!
他生平最恨人練習如此功夫,此時見狀,倏地雙眉一豎,厲叱了聲道:“朋友,你納命來吧!”
口中說着,再次的向外擊出了雙掌,雙掌一前一後,有如是兩只鋼錘似的先後擊了出去!
他這種掌力甫一擊出去,就見那人發出了一聲悶哼,猛然推出了右掌,來迎接冷紅溪擊來的左掌,身子很厲害的搖了一下,退後了一大步!
這時冷紅溪右掌掌力又到,這人竭盡全力的又推出了一掌,可是兩股掌力對擊之下,勝負立分!
紅溪所發出的掌力,足足把這人擊出了八九步以外,就見他面色一黃,嗵一聲坐到地上!
冷紅溪一聲朗笑,衣襟飄揚中,已到了這人身邊!
他一聲冷笑道:“足下請速速報名,冷紅溪掌下不死無名之輩!”
這人一張口,噴出了一口鮮血,只道了一聲:“你……”霍地仰身就倒!
一旁的陰素裳見狀大驚,猛地竄了過來,她悲切的道:“文君……”
說着彎下身子,一只手把這人扶起來,卻見心上人這時面如金紙,嘴唇發烏,禁不住一陣心酸,淌下了兩行淚水,猛地銀牙一咬,轉過身來!
冷紅溪就在她身邊,陰素裳道:“你好狠的心!”
冷紅溪冷冷一笑道:“這是他咎由自取,又怪得誰來!”
陰素裳似乎極力在忍受着內心的痛楚,她緊緊咬着牙齒道:“這人并非是無名這輩,他乃是百巒山的春心公子戚文君,他師兄桃三郎,諒你也有個耳聞,這件事如果桃三郎知道了,是絕不會與你甘休的!”
說話間,那戚文君又吐了一口鮮血,全身一陣抽動,陰素裳不由雙眉一皺道:“你莫非見死不救麽?”
冷紅溪對于這位“春心公子”,倒知道得不多,可是他師兄桃三郎,卻是久仰得很,深知此人乃是魔教中一個厲害的主兒!
可是對于這件事,他并未放在心上!
這時見那戚文君傷勢如此,心中也有些後悔,雖說此人平素為惡多端,死有餘辜,究竟和自己并無深仇大恨,當下冷冷一笑,道:“你既然如此說,我倒要留他的活口了!”
說着右手緩緩探出,搭在戚文君前胸之上,戚文君在他手掌方一觸胸的霎時之間,驀地睜開了眸子,抖聲道:“你……你還要下……毒手?”
冷紅溪鼻中哼了一聲,道:“論你平日所作所為,本該讓你即刻就死,只是聽說你有個師兄桃三郎,此人我倒想要見一見,如你死了,連一個傳口訊的人都沒有,豈不要落空了?”
戚文君閉上眸子,喘息道:“我師兄必定會找你算賬!”
冷紅溪一笑道:“這樣我就安心了!”
說罷,兩只手虛空的在戚文君身上揉按了一下,退後一步道:“你現在已可行動了!”
陰素裳不由甚為驚異地望着他,道:“這麽快?”
卻見那戚文君,由地上一翻而起,舉手照着冷紅溪面上就打,可是手掌方舉起一半,忽然抽手退身,臉上現出一種痛苦之色。
冷紅溪微微一笑道:“我方才忘了說了,你的氣海已開,精氣炁力,已為我的乾元真力震散,短時間再想為惡,甚至于練功夫,只怕是不能夠了!”
戚文君聞言,暗提了一下真氣,只覺得丹田一陣發酸,差一點站立不住,這才知道對方所言并非虛假,不禁面色大變。
冷紅溪一笑道:“去找你師兄去吧!”
戚文君自知比起對方來,自己武功差得太遠了。如不見好而退,這條命也怕保不住了,當下含恨一言不發,轉身自去!
陰素裳追過去,二人低語了幾句,春心公子就獨自走了,陰素裳雖是一肚子的氣恨,可是她好不容易騙得冷紅溪入彀,自不會就此放過。
她冷冷一笑道:“這也是他自己找的,算了,你大可放心,他是不會去告訴桃三郎的!”
冷紅溪淡然一笑,不再多言。
陰素裳頓了頓,接下去道:“我方才跟你商量的那件事,你意如何?“冷紅溪既知道陰素裳就是傷害簡秋雙目之人,更知道她素性為人淫惡,如此惡人,早就該一掌打死,其所以虛與委蛇,無非是想由她口中,探知一些有關“兩相環”的情形,以及仇人莫環的下落。
有了這種想法,他才耐下心來,這時他點了點頭道:“看來也只好如此了,簡秋雙目失明,是無能為力的!只是此子不除,今後對你終是不利。”
陰素裳一驚,道:“怎會對我不利?”
冷紅溪哈哈一笑,道:“因為簡秋雙目是你所害!”
陰素裳不由面色一變,驀地後退了一步,接着怪笑了一聲道:“冷紅溪,你真會開玩笑……”
紅溪目光逼視着她,道:“一點也不是開玩笑,因為他也知道那兩相環以及功圖上的許多秘密,所以你才會起了兇心……”
陰素裳面色大變道:“是誰告訴你的?”
她一面說着,一只獨手,緩緩探入衣內,冷紅溪笑了一聲,道:“還要人家來告訴我麽?這一點我是不會猜錯的。陰素裳,你的心太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