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
“小姨”!艾瑪,好凄慘的聲音。這一聲,也把陸書意要出口的話打斷。他挑眉,看向陸明悠,陸明悠扶額,為毛她家五哥有朝風流才子發展的趨勢。
趙思源一把沖進來抱住陸明悠。哭得鼻涕橫流,陸明悠忍了好久才沒有把他推開。陸書喬皺眉看着趙思源,陸書意則是幸災樂禍的看着陸明悠。
“父皇他打我”。趙思源不用陸明悠問,自己主動哭訴道﹕“他拿戒尺打我,好疼啊,小姨”。
陸明悠翻看趙思源的手,紅腫,都要破皮了,看來事情有點大。陸書意的臉色也正經起來。
“你做了什麽事”?陸明悠有一年沒見趙思源,這小家夥比她還小一歲,已經和她一樣高了。陸明悠叫守在門外的蘭草去拿藥膏。這丫鬟是陸夫人給陸明悠的,到哪都跟着她。
趙思源低着頭沒有說話。陸明悠看了眼跟着來的小喜子。
小喜子忙道﹕“沈昭儀今兒在禦花園散步,說了些皇後娘娘不好的話,正好被殿下聽見了,于是殿下便推了一下沈昭儀,哪知将沈昭儀摔倒了,沈昭儀流産了,落下一個男胎”。陸明悠深深覺得麻煩。沈昭儀的爹沈潛現在是戶部尚書,且是寒門官員,在那些寒門士子裏很是有威望,這鬧大了,恐怕說太子仗勢欺人,暴戾兇狠,不容其他手足。沈潛振臂一呼,加上齊家,趙思源的太子之位恐怕不保。
“那沈昭儀前後就沒有婆子丫鬟扶着”?
“沒有”。
陸明悠沉默了,這沈昭儀真是下得去手。旁邊沒有婆子丫鬟扶着,那明顯就是要把太子推他的罪證坐實。
“她罵了你母後什麽”?陸明悠問趙思源。
“她說母後是賤人,說母後霸占着皇位不放,又不準父皇碰她,說什麽……”趙思源努力回憶那句話,
“當□□還想立貞節牌坊”。小喜子飛快的接口。陸明悠,陸書意,陸書喬的臉色一下子沉下來。當陸家是死人吶。
同樣,知道消息的皇帝聽見這句話之後,也是臉色陰沉,但随即諷刺一笑。
“除了太子和你,還有哪些人聽到”?
“就只有沈昭儀的貼身丫鬟晴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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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死不承認,也是可以的。小喜子是皇後派去照顧趙思源的人,是誰的人不言而喻。他的話可以不作數。
“皇上啊,婢妾沒有說過那樣的話啊,皇後娘娘待咱們極好,婢妾怎會說皇後娘娘的壞話,請皇上明鑒,婢妾真的沒有說過那樣的話,婢妾當時與丫鬟在禦花園走着,太子殿下突然沖出來,婢妾躲閃不及,被太子殿下撞倒在地,還說婢妾活該,婢妾肚子的孩子是雜種。皇上,您可要為婢妾做主啊”。沈昭儀掙紮着要起床求情的樣子,一番折騰,面如金紙,随時要去的樣子。
“你好生歇着吧”。皇帝留下這句話就走了。沈昭儀愕然的看着他的背影,無力的躺下,嘴角挂着一絲絕望的微笑,她們都想錯了,皇上是不會廢棄太子的,皇後,她們更是拉不下來。
趙端奕站在冰涼的禦書房,想着趙思源憤恨盯着他的眼神,又是一陣頭疼。還有雅兒,那全然不相信他的樣子。讓他的心哇涼哇涼的。
沈潛很給力,第二天就上了折子,細數太子的種種罪行,以前趙思源捉弄老師,換太傅的事就是很好的把柄,古代很講究一日為師終生為父。趙思源倒大黴了。
跟風的折子很多,總結就是﹕三歲看老,太子殿下難當大任。齊家很聰明的沒有摻和進來,他們坐收漁翁之利就好了。現在皇宮有三個孩子,倒都是皇子,但是其中一個是皇帝醉後産物,宮女所生,完全沒有威脅力。能争的也只有淑妃所生的二皇子。所以他們現在湊上去,很難不保皇帝遷怒,認為是他們的陰謀。他們暗地裏煽煽風就好了。
陸家﹕太子殿下才七歲的孩子就懂得撒謊嗎?沈昭儀辱罵皇後,還栽贓嫁禍給太子殿下,其用意又是什麽?
平西王﹕嫡庶不能廢。
整個朝堂一團亂,都成了菜市場,勳貴與寒門對起來。更多的是看熱鬧的,畢竟皇帝還年輕,皇子還會有的,早早站隊做什麽,平白惹了皇帝的眼。
趙端奕聽他們吵了半天,覺得沒意思,說了聲退朝就走了。朝臣群群傻眼,皇上,您這是什麽意思?聽口氣,也沒有火氣啊。
陸明雅皺着眉頭。聽着宮女的彙報。這還真讓淑妃得逞了,人證物證都不利于全哥兒,偏偏那禦花園當時還一個人都不在。沈昭儀最近也沒有和淑妃接觸過。這是死局嗎?不!全哥兒的太子之位她一定要保住。
“去,給本宮查,沈昭儀懷孕以來,吃過的東西,穿過的衣服,喝過的藥,藥渣給我找來,去哪,都給我查清楚”。陸明雅對着栖鳳宮的大總管道。剛吩咐完,外面聲音傳到陸明雅的耳朵裏。
“皇上駕到”!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聽着外面的恭迎聲,陸明雅一陣心煩。
“臣妾參見皇上”。陸明雅起身恭迎。
“太子呢”?
“去陸府去了,下午便回來”。
“皇上來栖鳳宮做什麽?廢後還是廢太子”?
“陸明雅”!趙端奕大吼!
門外的丹陽和容嬷嬷擔憂的對視一眼。
“我們就不能好好說話嗎?”趙端奕的口氣幾乎帶着乞求。陸明雅詫異的看他一眼。
“我們一直好好說話啊”。陸家人都有氣死人的本事﹕“全哥兒的事,您打算怎麽處理,能否讓臣妾先知道結果,也好有個心理準備”。
“那你打算怎麽救太子”?趙端奕似笑非笑的看着陸明雅。
“當然是找證據了”,陸明雅異樣的看着趙端奕﹕“難道皇上以為臣妾同那些小人一樣栽贓陷害嗎”?
趙端奕萬分惱火的看着陸明雅,每次對上陸明雅,他就頭疼,陸明雅油鹽不進,裝傻充愣的本事越發爐火純青。
下午,陸夫人陪着趙思源進宮。
“陸家,恐怕幫不上什麽忙”。陸夫人歉意的看着陸明雅。
“母親,您別這麽說,大哥已經幫了我很大的忙了”。陸明雅忙安慰陸夫人。
“娘娘,有個好消息,那沈昭儀的屋裏有個粉彩釉大花瓶。瓶內底部被淡淡塗了一層麝香”。兩天,終于有一點有用的消息了。
皇上沒有發話,朝堂的争吵依舊很熱鬧。
陸明雅去探視沈昭儀,她高高在上的看着她,連場面話都懶得說﹕“沈昭儀這大花瓶真好看”。
沈夢瑤聞言猛然色變。
“丹陽,去請皇上”。
沈夢瑤沒有阻止,躺在床上不知道她在想什麽。
“沈昭儀又想抵賴說不清楚嗎?還是想栽贓嫁禍本宮做的?”陸明雅冷漠的看着她﹕“可惜本宮沒有送過你花瓶,你的嬷嬷也主動招認了。”
“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聽見這聲就知道趙端奕來了。
“皇後找朕何事”?
“将那婆子帶上來”。陸明雅看他一眼。
那婆子貪生怕死的緊,招的一幹二淨。
“杖斃”。趙端奕至始至終就說了兩個字。轉身就離開了,陸明雅看着他的背影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
“沈昭儀,你呢打算說實話了嗎”?
沈夢瑤呆呆看着帳頂,什麽話也不說,好像沒有聽見陸明雅的話一般。
“那你繼續裝死吧”。陸明雅冷笑看着她,高貴冷豔的走了。驚豔一屋子的人。
由于後宮的新證據,朝堂上又開始吵。
寒門派抓緊太子殘害手足不放手。
勳貴派抓住沈昭儀辱罵皇後不敬之罪勇敢回擊。
但是boss一句話不說,誰都不知道他在想什麽。
“全哥兒,去給你父皇賠罪”。陸明雅再次勸道。那天趙思源被打之後,不等皇上說話就跑了。不告而逃,又是一項罪過啊。
“不去”。趙思源執拗。
“皇上駕到”!
“臣妾參見皇上”。趙思源将頭扭到一邊。
“全哥兒”。陸明雅低聲叫。趙思源很有脾氣的扭到一邊就是不理﹕“太傅教給你的禮貌全忘了”?
“參見父皇,父皇安好”。趙思源這才轉過來,聲音悶悶的。
“起來吧”。趙端奕看着他們母子對自己疏遠的樣子,心裏難受。
他走向趙思源,趙思源卻往後退一步。趙端奕臉一沉,将趙思源拉過來,緩和臉色道﹕“那天是父皇的錯,父皇不應該打全哥兒,讓父皇看看全哥兒的手好不好”?趙端奕溫聲哄着趙思源。平時,趙端奕對趙思源極好。要哄好也不怎麽費力。
“父皇壞”。趙思源眼眶一紅,眼淚掉下來,又哭了。他就是一哭包。
“父皇壞,父皇不應該打全哥兒,父皇讓全哥兒打回來好不好”?趙端奕抱着趙思源輕聲哄道。
“父皇以後不準打我”。趙思源摟住趙端奕的脖子大哭。哭得傷心極了。陸明雅看得心疼也有點失落。
“父皇以後再也不會打全哥兒”。趙端奕哄着,趙思源本就長得好看,這一哭,他實在不忍心,且那雙眼睛像極了陸明雅。
趙思源哭累了,居然窩在趙端奕懷裏睡着了。容嬷嬷趕緊把趙思源帶下去睡覺,這兩位主子一看就還有事商量。
“請問皇上要怎麽處置太子”?陸明雅看着趙智奕。事情到這個地步,她也知道決定權在這位手裏。
“那要看你這個母親願意為他犧牲到什麽地步了”?趙端奕笑容滿面的看着陸明雅,眼神帶着某種志在必得。
“皇上說的話,臣妾不懂,”陸明雅看着趙端奕的笑容,很不安﹕“證據臣妾不都是給皇上看了嗎?沈昭儀本就不想要那個孩子,還栽贓嫁禍到太子身上,這樣的大不敬之罪,還有什麽疑問嗎”?
“是,但是現在沈昭儀沒有承認罪行,保不齊那是別人陷害她的,就如太子一般,證人的口供是假的”。趙端奕靠近陸明雅,聞着她身上的馨香,強壓住心神﹕“改口供是很容易的”。趙端奕在陸明雅耳邊輕聲說着,宛如在情人耳邊說着情話。
陸明雅渾身直冒寒氣,那些字幾乎是從她的嘴裏擠出來﹕“你想怎樣”?
“很簡單……”。
當晚,皇上留宿栖鳳宮掀起巨大波瀾。
淑妃躺在床上一整夜未睡。相信很多妃子都睡不着。
第二天,皇上争對太子事件有了回答﹕沈昭儀懷孕期間,自己聞了大量麝香,算準太子下課時間,故意在太子經過時辱罵皇後,太子愛母心切,心急之下推了沈昭儀,沈昭儀的胎象本就不穩。很容易掉,經太醫證實﹕若無太子推沈昭儀,沈昭儀的孩子還是會掉。沈昭儀謀害皇嗣,辱罵皇後,栽贓嫁禍于太子,賜白绫一條。
陸明雅聽到結果,冷笑一聲,緊了緊身上的衣服,進了內室。
聽聞皇後讓皇上留宿了,陸夫人喜笑顏開,陸明悠完全被吓住。皇帝姐夫啊,您這邪魅狂卷的強要美人兒的總裁模式怎麽破?借着趙思源要挾,大姐會更怨恨你的。您打算再讓孩子羁絆住大姐嗎?陸明悠真相了。
帝都再次相安無事,見着皇上天天留宿栖鳳宮,大家明白了﹕陸明雅是永遠屹立不倒的。
陸夫人現在的喜好是帶着陸明雅參加各家的各種會,孩子洗三,滿月,賞花會,某某大壽,總之陸明悠特不願意做的事情,陸夫人特喜歡叫她。
且陸書喬真的連中三元,皇上親封的狀元,陸書意一雙眼睛太活潑風流,成了探花。寒門士子好歹還保住了一個榜眼之位。
對于陸家,寒門士子也不想吐槽了,尼瑪的,陸書意出的比試題目是﹕看誰寫的詩最得天香樓姑娘們的喜愛。要不是當時因為太子事件爆出來,這絕對是帝都最大的熱點。
獎勵﹕第一名﹕與天香樓花魁秉燭夜談一晚。要不要這麽香豔啊。
趙洋對着陸書白笑﹕你小弟比我會玩。陸書白眉頭皺的更緊。
情詩,陸書喬那個死書呆怎麽會?陸書意把紅着臉的陸書喬拉過去純屬湊數。撐場子用的。陸書喬這一回真當一把壁花用,緊緊拉住陸明悠。他很怕把陸明悠弄丢了,回家後,那不是一頓竹筍炒肉能解決的問題。冠軍得獎者﹕毫無懸念的陸書意啦。本就是他策劃的,這也是他探花的由來,至于回去被陸夫人暴打一頓神馬的,小事!
“明兒振國将軍府太夫人七十大壽,你別亂跑。去的武将多,那些女孩子們,你也少接觸”。陸夫人對陸明悠警告道。
“娘親,我有分寸啦”。陸明悠歪倒在陸夫人懷裏,撒嬌道。
陸明悠的小日子過得不錯啦,除了兩大王府的小郡主之類的,這帝都的還真沒幾個女孩的身份能高得過她去。平西王府的小郡主還得叫她表姨呢。巴結她的還不少呢。
陽春三月,今兒天氣真晴朗。
陸夫人給陸明悠配的兩大貼身丫鬟小桃,将衣服一件件拿出來,問陸明悠今兒穿那件。陸明悠看着這樣放衣服的辦法,感覺真心不科學啊,不過衣架這個東西,還是回來再琢磨吧。
“粉紅那套吧”。陸明悠不喜歡身上層層疊疊的顏色,她的衣服基本上都是一套的配好的做,衣衫,襦裙,都是同色系,裙邊或是袖子口,繡的花樣也是一樣,但是陸明悠怎會讓自己的衣服随便繡上花樣呢。一般都是出自她自己的手。
陸夫人看着粉嫩可愛的女兒,心都要化了,恨不得把天底下最好的東西給她﹕“怎麽簪子都不插一只?”
“娘,您看我的發型能插簪子嗎”?陸明悠笑,她的頭發被一邊紮了一個包包頭,現代小朋友們估計也紮過那樣的頭發,将頭發分兩邊紮起來,然後将頭發裹成一個蘋果的樣子。陸明悠還飄着兩根長長的粉紅色發帶,她今兒主打粉紅色。
“你這鬼丫頭,主意倒是不少”。陸夫人一看那樣的發型,顯然是女兒搗鼓出來的,不過看着漂亮,沒插簪子什麽的,也就随她去了。
振國将軍只是一個小武官家庭出身,能走到今天這樣的地位,那完全是自己拿命拼出來的。振國夫人陪他患難中走來,看着是沒有如陸夫人那樣精致保養的很好的面貌,但人爽朗大方,不扭捏不做作,陸明悠對這振國将軍府的印象也蠻好。院子裏高大的樹木要多些,花草很少。有一個很大的練武場。也有傳聞說這振國将軍是楊家将的後代。具體的,要他們家自己才清楚。
“奶奶好,祝奶奶生日快樂,福如東海,壽比南山,越活越年輕”。陸明悠朝那頭發花白的太夫人行禮。
“這孩子真乖,嘴真甜。過來,讓奶奶看看”。坐在主位上的太夫人朝陸明悠招手。
陸明悠走上前去,太夫人也沒對陸明悠說什麽,問問多大了之類的,基本沒了,陸夫人始終含笑坐着,與旁邊的安國夫人小聲說了幾句。
“這個小東西,你拿去玩吧”。太夫人遞給陸明悠一個小兔子形狀的玉蟬。陸明悠看了看,也就是長輩第一次見小輩的尋常物件,她便大大方方收下了。
“謝謝奶奶”。陸明悠行禮道。
“小真,你帶妹妹下去玩吧”。他們大人一處,小孩子也聚集在一起,男孩由父親帶着在前院,女孩就由主家的女孩子招待。
陸明悠看一眼陸夫人,得到陸夫人的首肯後,才跟着那十來歲的小女孩出去。
陸明悠剛到那房間裏,便有人叫她。
吵架
“小表姨”。這孩子跟着趙明珠喊的。她是安國公世子的女兒林家嘉,也就是陸明悠的大嫂的哥哥的女兒,這關系反正夠亂的。她比陸明悠大兩歲,這聲小表姨她還喊得挺自在。
“嘉嘉”。陸明悠和她打招呼道。
屋裏的小女孩們一下子把視線集中到她們身上,陸明悠毫不在意。那叫小真的女孩見陸明悠有人招待,便離開了,估計又去帶新的夥伴來。
“小表姨,你的頭發真好看”。林家嘉圍着陸明悠轉一圈,笑着道。
“你要喜歡,回頭我教你”。陸明悠也笑。
“嘉嘉,和誰說話呢”,一個十三四的少女插話進來,倨傲的看着陸明悠﹕“那些沒臉皮的,随意敷衍幾句不久完了,給她這麽大面子做什麽”?這話明顯就對着陸明悠說的。陸明悠想笑,她看着像小官之女?
那女孩子見陸明悠頭上一根簪子沒有,鄙夷之色更甚﹕“小妹妹,這邊不是你該來的,諾,你的位置在那邊”。纖纖一指。
陸明悠回頭一看,嫡庶分明,那邊可不就是庶女的圈子。
“你說我?陸明悠笑着看着她。
“小表姨,別生氣,我三姐她開玩笑呢,你別聽她風言風語的”。林家嘉趕緊打圓場,但是她還小,看向那少女的面上臉色就不好看。
“林家嘉,你說什麽呢,我沒開玩笑,”那少女被反駁,高聲吼出來,吸引一屋子人的視線,指着陸明悠﹕“你,給我滾到那邊去”。一屋子大大小小的少女看戲的看着她們。
“嘉嘉,你家哪來的瘋狗,見人就咬?也不栓好一點,都瘋了,還帶出來”。陸明悠三番五次被指着罵,火氣早就上來,臉色刷下來,沒了笑意,看向林家嘉。
“說誰呢,誰是瘋狗”?少女尖利的女聲響起。林家嘉要插話都插不進來。
陸明悠不理她,誰和瘋狗一般見識。這樣嫌貧愛富的勢力女子,林家嘉怎麽會帶出來,簡直丢安國公府的臉。
“怎麽了”?趕來的主家,那個叫真兒的上氣不接下氣的問道﹕“大家都有話好好說,有什麽事可以慢慢說啊,別吵啊”。
“小表姨!你真來了,想死我了”。這明亮的聲音聽着就舒服。但是在陸明悠聽來不啻于魔音灌耳。
“趙明珠,你放手”。陸明悠簡直要瘋了,這家夥每次見她都熊抱她一回,都要窒息了。
“郡主,您還是先放開陸小姐吧”。楊真兒見陸明悠很難受的樣子,趕緊出聲道。
“小表姨,你都不來看我,哥哥每天都在念叨,我都要被他念叨死了,跟小老太似的,我簡直要受不了他了。”趙明珠改拉住陸明悠的手,她就比陸明悠小一歲,個子還不矮,和陸明悠都差不多。
“改天,有空一定去看你”。陸明悠保證道,心裏腹诽﹕你也快變成小老太了。
這場風波就此劃去,有腦子的都不會把那聲陸小姐猜成是成國公府的姑娘。加上明珠郡主那聲小表姨,這陸小姐的身份還用猜嗎?除了皇後的親妹,誰還能讓明珠郡主這麽親密?大家都憐憫的看着剛才那少女。得罪誰也不要得罪陸明悠啊。且就憑她剛才的行事作風,看年紀應該在說親當中吧,這親事可難了。在場的小姑娘無不幸災樂禍。
林家嘉本就不想和這沒腦子的三姐在一起,但是祖母的命令在那,她又不敢違背,這下好了,安國公府因為她,有一個勢利的名稱了。
那少女不可置信的看着陸明悠與趙明珠兩人﹕“郡主,您身份高貴,怎麽能和這樣的低賤的庶女混在一起”。一竿子打翻一艘船,這人是誰教的禮儀啊。
那些庶女的眼光紛紛和刀子似的射向那少女。
林家嘉無言的看着她家三姐。她是沒辦法了,趕緊去叫小丫鬟找祖母去。
“大家在屋子裏都悶了吧,花房裏的牡丹開得正好,我們去看看吧”。楊真兒趕緊岔開話題道。示意好友拉一些人走。
給主人面子的都往外走了。還有一些看熱鬧的,磨磨蹭蹭的,感興趣的看着屋子裏劍拔弩張的幾人。
陸明悠聽見她這話,眼光看向她。這人腦子絕對有病!
“嘉嘉,你和我們一起走吧”。陸明悠直接無視那瘋子般的少女,對林家嘉道。要是理她,就是她掉價了。
“噗,嘉嘉,你哪找來的活寶啊?”趙明珠笑着看向林家嘉。
“兩位祖宗,給點面子吧,你們先出去,我随後來找你們啊”。林家嘉朝兩位好友道。她簡直要嘔死了。早知道就是忤逆曾祖母,她也不帶三姐來。
見三姐還要說什麽,林家嘉一把捂住她的嘴巴。
陸明悠和趙明珠笑嘻嘻的出去了。
趕來的安國公夫人一臉怒氣,那個死老太婆就會給她找事!安國公府情況也算複雜。庶長子比嫡子大兩個月,最後嫡子的母親死了,庶長子的母親居然被扶正。算幸運的是,嫡子的母親在臨死之前,逼前任安國公将世子之位定下來,要不然安國公府有的鬧。俗話說,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那扶正的庶長子的母親就是現在安國公府老封君,一把年紀了,對那爵位還不死心,年年都要折騰一回。
林家嘉的三姐就是她大祖父家的孫女。也就是那位庶長子的嫡孫女。
安國公府要怎麽處置就不是陸明悠的事了,陸明悠回到家後,只聽說安國公府來賠過罪。陸夫人怎會讓陸明悠出面,怒氣沖沖的接待了安國公夫人領來的賠罪的人,不鹹不淡的打發了。那少女的結局就不知道了,只知道安國公府這麽多年沒有分成的家,終于分掉了,且安國公夫人還将那老太婆分給她親生兒子,安國公府算是甩掉老大一個包袱。而随後,安國公府請封新的安國公,半年之後,林靜雯的哥哥林宥昭成了新的安國公。
陸明悠這才第一次見到傳說中的‘琴仙’。三十來歲的年紀,越發顯得有成熟男人的魅力,溫潤如玉,笑起來,特別讓人舒服。總之,你看着他就會覺得很舒服的一個人。特別想去親近他。
陸明悠還沒來得及和‘琴仙’說話,就被拎到後院去了,轉彎的時候,她看見一個騷包的小受,一看就是小受樣!但是就看着一眼。不認識。
“趙明寶,你說什麽呢”!還沒進屋,就聽見趙明珠高亢的聲音,陸明悠踟蹰,她還是不要進去了吧。
“悠姐兒,怎麽了”?大嫂林靜雯詫異的看着停下來的陸明悠。
“沒怎麽”。陸明悠仰起頭朝她笑笑,任由林靜雯牽着她進去。相識拜見安國公老夫人,然後是新上任的安國公夫人,一一和林家的親戚見過面,才放人,讓她去找林家嘉她們。
“小表姨,你來了”。林家嘉看見陸明悠眼睛一亮。陸明悠朝她笑笑,看向她手裏牽着的小男孩。“這是我弟弟,林子策。子策,叫小表姨”。
“小表姨好”。那小男孩烏溜溜的大眼睛看着陸明悠,六歲了,奶聲奶氣的,很可愛的小孩子。
“哦,你好”。經過趙思源那一次捏他就告狀之後,陸明悠不敢露出怪阿姨的心思了。只是笑着看着林子策。
“小表姨進去吧,明珠在裏面呢,我先把弟弟送到母親那裏”。說着,林家嘉就把陸明悠推進去,然後她帶着林子策離開了。
“小表姨,快過來”。趙明珠看見陸明悠,趕緊朝她招手。陸明悠走過去,看見和趙明寶站在一起的女孩子不由撇撇嘴,陸新蕾,成國公的嫡幼女。趙明珠和趙明寶和不來,陸明悠自然是幫自家表侄女,陸新蕾就黏上趙明寶,趙明寶找不到幫手,也就随她去了,這倒不是說鎮南王府就和成國公府交好。只是小女孩玩鬧罷了。不過誰家出事的時候,那就另當別論了。世态炎涼嘛。
“喲,這架子夠大的啊,皇後的親妹,看見本郡主都不行禮嗎”?趙明寶不待見趙明珠,自然也看不慣陸明悠,何況,母親還一直叫她和陸明悠交好,她就更看不慣陸明悠。叛逆期,大家理解理解。
“好啊,趙明寶,那你叫她想給本郡主行禮,你不說,本郡主還忘記了,來了這麽久也不見她給本郡主行禮,本郡主大方不計較,現在補上也不遲”。趙明珠倨傲的看向陸新蕾。陸新蕾氣得臉色漲紅,委屈的看向趙明寶。
趙明寶看着她:“還不向明珠郡主行禮”。她今天就是要陸明悠給她跪下!陸新蕾看着她,眼睛睜得大大的,見趙明寶絲毫沒有改主意的意思,不得不向趙明珠屈膝。陸明悠在一旁看得好笑,這趙明寶想要她給她行禮,也用不着自曝其短吧,心胸這樣小,看着滿屋子的少女們不着痕跡的離她遠些,陸明悠笑得很歡暢,誰會願意和一個出賣朋友的人做朋友,就是人家是巴結你,但是你轉身就把人家給賣了,誰不心冷啊。
“見過明寶郡主,明寶郡主吉祥”。相比陸新蕾的扭扭捏捏,不甘不願,陸明悠落落大方,還笑盈盈的。不就是行個禮,又不是少一塊肉。陸明悠對權勢從來看得很開。
趙明寶愕然的看着她,“起來吧”。仿佛被捏着鼻子說。不甘不願,她也不敢鬧得太過分。再怎麽說,陸明悠也是國公府的嫡出小姐。
“謝郡主”。陸明悠行完全禮,才起身,走向趙明珠。
“悠悠,你厲害”。趙明珠牽着陸明悠的手,笑嘻嘻道。好像給她出了一大口惡氣似的。這姑娘親近陸明悠的時候,就叫悠悠。
“小表姨,你看,我的頭發弄得圓不圓,均不均勻”?趙明珠将後腦勺對着陸明悠,陸明悠笑,這姑娘還真梳了與她那天一樣的蘋果頭。
“好看,弄得很好,可惜我今天沒有梳。要不然咱也可以拌一回雙胞胎”。
“好啊,好啊,改天有機會,我梳這個頭,我就通知你,衣服也穿一樣的,咱們一起出門”。趙明珠在那洋洋得意,細細說着要和陸明悠穿什麽衣服。
平西王府最近也在襲爵的運作中,陸明悠的大表哥也就是平西王世子,是陸明悠最欣賞的一個人,人有點胖,整天笑眯眯的,萬事看得很開,又很會說話做事,連皇帝大姐夫也很喜歡他,和舅舅平西王完全是兩個極端。趙明珠是他的嫡女,最近世子妃又生了一個男孩,子嗣傳承是絕對沒問題,所以也該襲爵了。不過估計沒那麽簡單,平西王府的側妃個個不簡單,且都有兒子啊。不過想來對大表哥構不成威脅。
陸明悠和趙明珠正說着話,一陣悠揚的琴音突然傳進來,屋子裏一下子安靜下來。
“是安國公”。趙明珠小聲道。陸明悠點點頭,表示聽到。這琴聲和真好聽,那叮咚清澈的泉水仿佛就在身邊流淌,叮咚清脆,走到哪那鮮花好像也跟着開到哪,巨大的滿足感從心間升起,就這樣死去也願意啊。
這樣高山流水,恬靜自然的山水風突然加進一陣溫柔婉約的琵琶音,琴瑟相合,蔓延到天邊的花海,金色的陽光,泉水叮咚,蹁跹起舞的蝴蝶雙宿雙飛,競相追逐。美麗的山谷多了動态的美麗,神仙瑤臺也就這樣了。這樣美麗浪漫的夢境一輩子也不願醒來。
琴聲漸停,那翩跹飛舞的蝴蝶飛向那金色的陽光,夕陽漸漸落下,蝴蝶慢慢飛遠,這樣美麗的景象正一點點的隐沒在太陽中,所有人都堅信第二天還會亮起來的。
餘音繞梁,三日不絕。陸明悠感嘆,原來古人誠不欺我矣。前院響起巨大的歡呼聲,後院也是一片喜氣洋洋的聲音,陸明悠後來才知道與林宥昭琴瑟相合的就是他的妻子,安國公夫人。這兩位才是俞伯牙與鐘子期,互為知音。
但是陸夫人告訴她,安國公也是有小妾的。好吧,她沒話說了,是她把古代男人想得太好了。默默的找陸寧晨去了。順便去看看桂哥兒,桂哥兒,陸寧晨的弟弟,今年三歲,因出生的時候,桂花滿院飄香,就有了桂哥兒這個小名,大名:陸寧易。
“大嫂”。陸明悠進外廳,見有管事站着,看來大嫂正忙。
“桂哥兒在花園裏,你去瞧瞧吧,看着時辰把他帶回來,晚飯時辰要到了”。林氏徑直對陸明悠說道。林氏差不多把陸明悠當半個女兒看,兩姑嫂倒相處得很好。
“那大嫂你忙吧,我去看桂哥兒”。
“嗯,路上帶個丫鬟,走路小心點”。林氏提醒。陸明悠黑線,陸明悠在平地上也把腳崴了,所以,家裏人老是提醒她。
“知道了”。陸明悠應了聲,慢悠悠朝花園去了,現在花園有什麽看頭。再過幾天,她也該九歲了。這日子過得還真是快。
陸明悠繞過假山,看到在玲珑亭玩耍的桂哥兒,一個人安安靜靜的玩着小木馬,小猴子,小羊,都是木頭雕刻的動物。桂哥兒比起陸寧晨不知乖巧多少倍。一個人能拿着小木馬玩上一整天,不哭不鬧的,但是他那雙清澈透亮的眼睛,絕對不會認為他是一個傻子。見着認識的人就笑,和陸明悠小時候差不多,陸明悠也特別喜歡他。
“小姑姑”。陸寧易看見陸明悠,丢掉小木馬,邁着小短腿朝陸明悠跑來,他喊得最順暢的就是小姑姑三個字了。
“小胖墩,你該減肥了”。陸明悠也才八歲,她可抱不起來陸寧易,就牽着。陸寧易聽不懂陸明悠的話,就仰頭看着陸明悠笑。
“小姑姑,這個羊羊給你玩”。艾瑪,你說這樣乖巧的孩子怎麽不讓人喜歡。
“小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