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霞多麗

“怎麽了?”他不明所以。

“沒事。”

話題于是都圍繞這酒進行。

聽大家的意思,她這批充了兩遍二氧化硫的酒也不是不可救藥。

抛開這層瑕疵,從口味和釀造技術上來說,作為新酒完全合格。

冬日的天色早早就暗下來。

夜裏氣溫低,不再适合室外活動,林舒眉就把人都請到了室內。

美酒喝到微醺,這個狀态其實剛剛好。

蘇正宇和攝像師把酒莊裏外都拍了個遍,顯然對這個潛在的素材非常滿意。

但他們沒有直接來跟林舒眉談,而是先找到陸潛聊了好一會兒。

舒眉也不知道他們聊了些什麽。

陳若淑站在畫板前看陸潛的畫。

那幅畫已經畫了有幾天了,是在院子裏畫的他們住的這個房子。

陸潛他媽媽應該是真對波爾多的生活挺懷念,所以當年建這個房子的時候,也是實打實照着南歐風格來造的。

紅瓦白牆,半圓形的拱頂,窄小的窗口,立柱上的浮雕。

盡管她跟陸潛這個兒子的感情談不上多好,但這房子不惜工本,請了最好的建築設計師,用最好的石材,內裏的裝潢、家具也是極盡奢華之能事,明擺着就是給兒子結婚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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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地是自己的,房子想怎麽造就怎麽造。

汝之蜜糖,彼之砒霜。

舒眉敢打賭,陸潛婚後從沒好好正眼瞧過這房子。

他只把這兒當做是禁锢他的牢籠。

剛結婚那陣兒,值完夜班,那麽累,他寧可留在辦公室幫着教授批改醫學生們的試卷,也不願意回家來跟她大眼對小眼。

後來……嗯,大概從兩人有了肌膚之親開始,他回家的時間會多一點。

畢竟多了這麽一件事情可以做,年輕男人多餘的精力就有了去處。

不愧是用下半身代替大腦指導行動的動物。

他大概也沒想過有一天會拿這房子當作寫生的對象吧?

他可能都沒想過自己會重新拿起畫筆。

“畫得挺好的。”陳若淑忍不住轉頭贊嘆,“我教過的一些學生,從小學美術,對色彩的把握還不如他好。”

舒眉想說陸潛也從小學美術。

“陸醫生……他不打算再當醫生了嗎?那你們有沒有想過将來讓他做什麽?”

仔細想想,陸潛好像還真沒跟她認真聊過這個話題。

舒眉看向陸潛的位置,他不知跟蘇正宇說到什麽,也正好轉過頭來看他。

目光交彙的一瞬,他臉上的神色立刻變得溫柔起來。

舒眉垂眸把視線挪開,他立刻結束了跟蘇正宇那邊的談話朝她走過來。

真是躲也躲不開。

“這畫我随便畫的,陳老師見笑了。”他很自然地把手搭在舒眉腰上,“有什麽問題可以直接問我。”

舒眉想拉開跟他的距離,卻被他更緊地攬向懷裏。

複健沒白做啊,這力量已經完全是個正常男人了。

陳若淑笑:“這話怎麽聽着像是怕我欺負舒眉似的?我是誇你,這畫畫得挺好的,有沒有興趣接受更專業的訓練,将來吃藝術這行飯?”

“我閑得無聊才随便畫一畫,沒想過靠這個吃飯。況且藝術家這條路不好走,我不能光讓我太太一個人賺錢養家,太辛苦了。”

屋子裏的地暖一定是開得溫度太高了,兩人的體溫隔着衣料融合到一起,竟然讓人覺得熱!

林舒眉用一種“你腦子是不是又壞掉了”的眼神看着陸潛。

蘇正宇走過來,攏住陳若淑的肩,話卻是跟舒眉他們說的:“怎麽樣,陸醫生跟您商量好了吧?下回我們就先來做一個林總的專訪,其他的我跟臺裏的同事再做策劃,反正今後還有很多機會來拜訪的。”

他看看表:“已經這麽晚了?要不我們就先回了,兩個小朋友也該睡覺了。今天叨擾一天,真是麻煩你們。”

“不麻煩,歡迎以後常來。”

舒眉雖然沒搞明白他跟陸潛說了些什麽,專訪又是怎麽回事,但只要是電視臺的節目能給酒莊做宣傳,怎麽樣她都願意配合。

其他人看蘇陳夫婦準備撤了,也都紛紛起身告辭,聚會就告一段落。

舒眉一一送大家出去。

徐慶珠也說要走。

“媽。”舒眉看一眼站在她身後的林超群,“今天晚了,你們又沒有車,就在這兒住一晚吧。”

“不了,你爸還要回去吃藥呢,我們回去住會方便點。倒是你啊,現在還有沒有什麽不舒服?”

“沒有,您就別操心我了。”

“那就好。”徐慶珠欣慰地點點頭,還想交代陸潛幾句,卻不見他人。

“陸潛呢?剛才還在這兒呢,怎麽一轉眼就不見了?”“別管他了。媽,你們真要回去,等我把客人送走了再叫姚叔開車送你們。”

“哎,不麻煩了,我們叫個車就好。老姚今天忙活一天也很辛苦了。”

老姚比他們老夫妻倆小不了幾歲,哪好意思讓人家這樣送他們。

“不如我送伯父伯母回去吧?”單娴道,“我開了車來的,反正都回市中心,沒多遠路。”

“那怎麽好意思呢!”

“沒關系的,林總這麽盛情款待,這點小事舉手之勞而已。”

說到林總這個稱呼,她朝舒眉俏皮地眨了眨眼。

“嗯,就讓護士長送你們吧,她白天幾乎沒喝酒,開車我也放心。”舒眉說。

“好吧,那就謝謝護士長了。”

“叫我小單吧,不然我會感覺還在值班呢!”

單娴開車載着兩位老人先走,蘇陳夫婦也離開了,幾個吵吵鬧鬧的男人還圍在車旁抽煙說笑。

舒眉這才發現,趙沛航沒跟出來,他們應該就是在等他。

“別擔心,他應該是跟陸潛聊幾句。”舒誠從那一堆人裏抽身過來,對她說,“他們以前是同事,他也知道陸潛蘇醒不容易,再怎麽也不會過于刺激他的。”

“我不擔心他們。”舒眉朝他們開來的車擡了擡下巴,“你們都喝了不少,怎麽回去?”

“代駕在路上了。”他笑笑,“你是不是以為我們在等沛航?其實我們是在等代駕過來。”

舒眉勾了勾唇角。

“女孩子還是笑起來好看,哪怕女強人也是一樣。林總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狠了,其實很多事都不是只有一條解決途徑的。”

這有點交淺言深的意思。

舒眉擰眉看他。

“請你不要誤會。”舒誠對人的觀察極為敏銳,“沛航跟我提過你和陸潛的事,婚姻有時候的确會綁住人的手腳,但有時候也可能成為人生的新起點。有需要的話,可以随時打給我。”

他遞給她一張名片,律所大名之下的職能部門寫着'Trust and Estate'。

信托和財産規劃。

“不要被這名頭吓到了,其實就是私人財富管理。各種名人、明星、豪門的離婚、争産,都要有律師參與,保證自己利益最大化的同時,也保證公司財産不受婚姻狀況的影響。我主要就接這樣的業務,林總如果要找代理律師,可以考慮一下。”

林舒眉還真沒想過自己有一天也會被歸到豪門名下。

陸家的財富她也只有個大體的估算,反正離婚的話陸潛是肯定需要個律師的。

有個專業人士在身邊為你謀劃總歸不會錯。

她又仔細打量舒誠一番。

A大法學院出來的男生都這麽高質素的嗎?她以前的另一位室友高月追逐他們法學院的高嶺之花,從大一入學追到畢業,看來不是沒有道理的啊!

她當年上大學的時候還是太在意績點了,怎麽就沒想到去法學院撲個男神什麽的?

至少婚姻不至于這麽慘淡。

“謝謝。”她把名片收好,“我考慮一下。”

趙沛航跟陸潛聊完,代駕也剛好到了。

“不用送我們,你早點回去休息。”

一看臉色就知道他跟陸潛的對話不怎麽愉快。

陸潛也沒送他出來,這東道主當的真不到位。

舒眉往回走,到樓下院子裏擡頭看了看,發現他就站在窗邊。

合着剛才那一路,他都一直看着她。

那是她的房間,她才走開這麽一會兒,他趁機就侵入她的領地。

再擡頭,人卻不見了。

舒眉進屋鎖上門,發現剛還在客廳接受贊美的那幅畫也不見了。

沿着樓梯上去,她房間的門敞開着,窗戶已經關上了,陸潛并不在裏面。

走廊另一頭,他最近住的那個房間,門虛掩着,裏頭亮着燈。

她其實就想問問蘇正宇說的采訪的事兒。

煞有介事地敲了敲門。

陸潛在一堆畫布和畫架裏忙活着,沒有應門,只留給她一個背影。

他手裏提着的正是今天陳若淑誇過的那幅畫。

“你怎麽把這畫拿上來了,不是還沒畫完嗎?”

舒眉邊說邊走了進去,陸潛也沒理她。

她忽然就意識到現在不是聊天的好時機。

這種氛圍下,不管說什麽,都很容易吵起來,搞不好還會扯舊賬。

別問她怎麽知道的,過去她跟陸潛之間冷戰比X生活還多。

好吧,後來是X生活比較多……

“今天菜做得特別好吃,幫了我大忙,辛苦你了,早點休息吧。”

千穿萬穿,彩虹屁不穿。

至于其他的,明天再說。

“等一下。”

她走到門口,陸潛在身後叫她,“把門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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