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部分是崇尚藝術的畫者
上等着。在他們一起去過的論壇上等着。出門上班和下班回家的時候都想象着他會不會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
可是等待已盡了。
“現在大家都叫我末蕊。”她這樣說,同時提醒自己。夕朵已經在那些等待中睡去。安靜得睡在過往的墓穴裏。
“我才不管你叫什麽。你就是你。那個怕狗的你,那個高傲的你,那個待嫁的你,那個……”
“那個愛你的我麽?陸影奕,你還是一樣自大,自大得毫無道理。你以為我永遠是你揮之即去呼之即來的女人麽?”
末蕊走出了咖啡館,陸影奕緊随其後。
“你是不是想要去看一看我現在的世界?”末蕊帶有些許挑釁得看着陸影奕。
“我只是想去證明給你看,在你所謂的全新世界裏,有多少我的影子。”?
☆、11
? 末蕊來到了“畫廊”。除了秦河,沒有人見到她的身邊出現過別的男子。所以這一次,陸影奕顯然成了圈內人關注的對象。
末蕊只是對大家一一微笑,“一個朋友,帶他來看看。”
朋友。多陌生的詞語。
——你不要這樣,我們還可以做朋友。陸影奕曾經在離開夕朵的時候用來對她擺脫糾纏的句子。
——不愛了才可以做朋友。我不要做你的朋友,如果不能在一起,那我們什麽都不是。夕朵這樣回答。
後來,夕朵說。朋友不需要自己花費那麽多感情,朋友是相互體恤,是水到渠成自然而然。
而此刻,她卻用一句簡單的“朋友”一筆帶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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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影奕出神的時間,末蕊已經走上畫臺。
他們的作畫表演通常分為兩個部分,第一個,由當天出演的幾個人共同完成一組畫,第二個人要根據第一個人的風格和氛圍畫出第二幅,以此類推,直到最後做出結尾,像一個完整的故事。
而第二部分則是同一個人作一組畫,一組是多少由自己決定,只要是一個系列同一風格。這樣的方式雖然對外人而言,至多只是買來裝飾房間的時候能得到成套的作品,而對作畫者本身而言,像是寫一篇日記,是一種宣洩。
最後則是互動的拍賣過程,通常一套引人共鳴的作品能賣出幾十上百萬的價格。在座參與競拍者都是有那個實力并且懂得欣賞的。
末蕊是第一部分的第一幅畫者,她畫完之後開始羅列第二部分所用的畫板。這一次,九張。
“你是誰?”木戈走到了陸影奕身邊主動搭起了話。這在平時是不多見的。
“我是夕朵的……朋友。”影奕始終也只能找到“朋友”這個詞語來形容他們之間的關系。
“她愛你。”木戈直截了當的話語讓陸影奕的心揪了一下。
“已經不了。”
木戈将陸影奕帶到一個最适宜觀看的座位示意他坐下。
“本來我不該多言,秦河也是我們的圈內人。”木戈繼續說到,“可是看到她今天的作品,我必須對你解釋一下。”
“解釋?”陸影奕看着身邊這個長得有些秀氣的奇怪男子,他甚至看到了他眼中一絲得意和戲弄。
“第一組,末蕊已經為大家設定了主題,絕境逢生。”木戈示意陸影奕不要打斷,“我想今天的畫會好賣。大多數人都喜歡帶有希望的東西。而末蕊的作品,一直是一種,隐藏在希望裏的絕望。”
“可是今天她對應得給出了絕境逢生的感覺,我想這應該和你有關。”木戈喝了一口紅酒繼續說到,“她的下一組,已經出現的兩幅,應該是在描述你們的過往。等她全部畫完,我來說你們的故事給你聽。”
說完木戈笑了,笑得很純粹。仿佛青春期的孩子挖掘到了秘密。
“她讓你告訴我這些的?”陸影奕越來越不理解身邊的這個人。
“不是,她什麽都沒有對我說過。”木戈略帶得意的眼神又揚了起來,“可是,你知道嗎?我是她兩年前重新開始畫畫的老師。她從來不喜歡描寫細節,尤其是人物,即便話中包涵人的五官,也只是用來着重體現表情中的感受。但,我看到過她唯一的一幅肖像畫,清晰單純的肖像。她畫的是你。”
陸影奕的心又一次收緊。他是正确的,她的生活中依然有他的影子。可是知道這些的時候,他又是那樣的憐惜和不甘于這個倔強的女子。
末蕊的畫到了最後一幅。木戈開始了他的敘述:“第一,你和她相識在較為黑暗的心理狀态下,對她來說,你是光明。第二,你給她安全感,是想要好好相守的人。第三,你并不能完全了解她,你開始不認同她,這讓她痛苦。第四,你們之間出現了巨大的裂縫,她想要彌補卻無能為力。第五,你們分開了,她始終以一種追逐的姿态尋覓你的蹤跡。第六,你回到她的身邊,可是面對裂隙,你們都以一種倔強的姿态。第七,她決定原諒一切可以原諒的,只要你們還在一起。第八,她曾經很努力得争取,可是最終你們還是分開了。第九……關于現在。”木戈頓了一頓,等着末蕊将最後一抹暗紅刷到整幅畫的中央,“她有一種和過去告別的決絕,回到了她一貫的希望與絕望。她期待未來的前提是,将過去埋葬。”?
☆、12
? 末蕊作畫完畢沒有馬上走下畫臺,而是坐到畫臺側面的鋼琴邊開始彈奏。曲子是簡單的,夕朵一度非常喜歡的MOON RIVER。
陸影奕看着面前那個女子,俨然已經不像了當年的她。
——我要學鋼琴,學鋼琴!你看會彈鋼琴的人多嗲!夕朵常常在影奕耳邊叫嚷,甚至遇到鋼琴店她會去摸摸鍵盤,象征性的看看價格。
——好,你去。陸影奕暗自有些好笑,這個女孩,看到什麽美好的東西都想得到,可其實自己無心無力去做。
——那麽多年了,畫畫的本領全丢了。我想去畫油畫,那種抽象的,有別人看不懂的意境。路過街邊畫店的時候她又那樣說。
——去吧,我支持你。陸影奕嘴上說着,其實他心裏清楚,這又是她的一個過眼寄望的想法而已。
可是當她最終離開了他的身邊,她卻都做到了。他聽着耳邊拍賣的叫價,夕朵的組畫已經超過了一百萬。
陸影奕想起夕朵曾經形容自己為一株喜蔭的植物,在一片黑暗潮濕的地界,才會生長茂盛。
“三百萬。”突然傳來一聲叫價,将整個場子震靜。陸影奕回頭,那個叫價的人,是秦河。
末蕊的彈奏也結束了。她起身走到秦河面前,看着這個用高出所值的價格買下自己作品的男人。揚起一個笑容:“怎麽突然來了?”
“伶伶說想你了,好不容易哄她睡了,就來看看你。”秦河用一種平靜的聲調說完這些話。他當然看到了坐在離畫臺很近的位置上的陸影奕。那個位置一度是他的專屬座位。所謂情敵見面,只是一個背影足以認出他來。
“恩,好吧。我今天跟你回去。以後想買我的畫告訴我一聲,不用跳那麽高的價,就算我會還你,稅也浪費。”末蕊跟着秦河走出門外。
“這是給你的,不用還我。”秦河打開車門,不再說話。
陸影奕看着夕朵和秦河一起離開。這個曾經只願意挽着他的女子,此刻和另一個男人出雙入對。而且這個男人,一出手可以是三百萬的數目去買一些他也許根本看不懂的畫。
劉夕朵,難道真的成為貪慕虛榮的女子了麽。?
☆、13
? “我想我們需要談談。”秦河并沒有直接帶末蕊回家。而是把車停在了小區的中心花園邊。
“你要談什麽?”末蕊突然有些煩躁。這究竟是怎麽了,為什麽自從遇到陸影奕之後,一切都不同了?為什麽那個男人就是如此輕易得可以打破她的生活攪亂她的心。
“你和那個男人。”秦河依然很平靜。
“他今天在心理咨詢室樓下等我。也是要與我談談。于是我決定帶他去‘畫廊’見見現在的我與當初的有多少不同。就是這樣。”末蕊的語氣有些抵觸。
“你們談了什麽?”秦河卻失去了一貫的察言觀色。
“我們談的不多。說說現在的生活而已。你到底想知道什麽?”末蕊無法忍受秦河質問的語氣。或許是因為心虛,或許她不喜歡別人在她沒有做好決定的時候逼她思考一些東西。
“我只是……”秦河伸出手将末蕊挽入懷中,“怕失去你。”
末蕊的心震了一下。這個挽着自己的男人,畢竟自己還是會為他心疼呵。她回應他的擁抱:“你不會失去我,我心裏很清楚我要的是什麽。”末蕊徐徐道來,“我并沒有迷失,相信我。我自然不如從前愛他那樣愛你,我的那份青春期愛情已經被他全然帶走。但是我,想要和你一起的生活。”
末蕊說出這些話的時候,自己心裏也正是那樣想的。她不想再度沉淪到迷亂的情緒中去。而陸影奕,就是随時控制着自己情緒的人。他這樣的危險,越遠越安全。
“告訴我你們是怎麽分手的。”秦河并沒有因為末蕊的表白而結束這次談話。
“我……不記得了。”
“告訴我。”
“好吧。”末蕊坐直身子,眼神怔怔得看着窗前,開始回憶他們的分開。
“那個時候,我們已經準備結婚。雙方父母見了面,幾乎已經定下了關系,就等着将一切提上議程。
可是我開始焦慮。我看到很多婚姻不幸福的例子,看到很多在籌備婚禮期間鬧得不可開交的家庭,我害怕了。
于是我一直想盡快結束這場夜長夢多的拉鋸。又擔心他是那種會婚後出軌的男人而覺得或許還是再觀察一段時間的好。
我很想早一些嫁給他。那個時候的我,認為幸福只有一件事,就是成為他的妻子。我開始不斷提出建議,要怎樣籌備婚禮和怎樣出資。
當時我們都沒有錢。
不幸的是,在那一段時間,我們的觀念開始出現巨大的差異。一如所有男女之間,這爛俗的戲碼被不斷翻演。
他開始推辭結婚,遇到這個問題暴躁和逃避。他開始貶低自己的感情。他開始因為一些資産上的問題反對我的意見。他開始吝啬于幻想那些有鑽戒和婚紗的隆重婚禮。
他越是這樣以一種鴕鳥的姿态要求我等待,我越是無法應允。除非換了對象,否則問題依然存在。當時我是那樣想的。于是我決定離開他了。
當初沒有想過,原來僅僅兩年,我們已經都不用為物質發愁。然而若是回到當年,我依然不願意等待。
女人在一個年紀都會特別現實。特別怕自己一帶有僥幸心理就毀了自己的一輩子。
那時候是真的決定離開了。之後也沒有再聯絡。各過各的生活。後來就遇到了你。再後來,又在路上巧遇了他。所有的,就是這樣。”?
☆、14
? 秦河的心裏安定了許多。至少末蕊是因為對陸影奕失望了才離開的。那是她自己的選擇。
而無論是當初的她還是現在的她要的,他似乎都能夠滿足。
末蕊再一次坐在心理咨詢室門口等待迷矢工作結束後繼續他們的教授。
而這一次的門打開之後,從裏面走出來的,除了迷矢,竟然還有陸影奕。
“他怎麽在這裏?”末蕊問的是迷矢。
“我們是朋友。”回答的是陸影奕。
“那我不妨礙你們說話,我先回去了。”末蕊作勢要走。
“不了,我們說完了,你們聊吧。”說完陸影奕離開了心理咨詢室。
尾随迷矢進了辦公室之後,他就站在窗前享受陽光。依然是背光剪影下的一幕笑容,仿佛鼓勵着末蕊開始說話。
“我不愛他了。”
“你說的是誰?”
“陸影奕。”
短暫的沉默之後,迷矢開口了,“兩年前有個朋友介紹他來,那段時期他的事業剛剛開始有進展,開始試着重新找人交往。可是他說他仿佛找不到愛人的感覺了,他問我那是不是所謂的愛無能。”
“呵。我以前和他說過,每一個階段對待每一個人,愛的方式都是不同的,他總是不願意相信我。”
“就像你對秦河的感覺,和對他是不同的,對麽?”
“是的,很不同。坦白說,對他,我曾經有着過高的期望,于是得不到的時候帶着怨氣。這怨,持續到現在。而對秦河,我沒有任何需要擔憂的成分,和他在一起很安心。最重要的是,我覺得我對他和伶伶有責任。”
“責任。好吧。”迷矢仿佛等到了他想聽的話,“我相信伶伶的母親曾經告誡過自己一萬次責任這個詞語。可是她還是離開了。”
“我并不是鼓動你什麽,只是要你做出自己的選擇。我不希望你回到痛苦裏。”迷矢說完安靜得躺在治療椅上閉上眼睛,“來試試催眠我吧,你可以問我任何問題。”
末蕊有些困惑,但還是照做了。眼看迷矢漸漸睡去,她卻找不到想問的話題。
許久,她開始提問。
“亂箭是怎樣的一個女子?”
“她激烈,極端。自我感強。她認定的事情就一定會去做。她喜歡嘗試各種生活。”
“你愛這樣的女子麽?”
“愛。可有時候愛着的東西也會讓自己辛苦。”
“那你後悔過麽?想過重新和別人在一起麽?”
“沒有。因為她是我愛的人。我堅持每個人都應該至少遵從自己的意願一次。哪怕直到死的那一天都不能如願。那些沒有理由的愛情才是最真實的,我可以治好任何人,可是不願意治療我自己。”
“如果你是我,你會怎麽做?”
“如果我是你,我會選擇和自己愛的人在一起。”
“如果分不清誰才是真正愛的人呢?”
“那就跟随找不到理由的那一個。”?
☆、15
? 陸影奕再一次跟随末蕊去“畫廊”又是在兩周之後。
他已經學會了安靜得在一些人并非惡意的觀察裏微笑。
只是上一次他坐的位置上已經有了一個人,是一個女人。
木戈再一次主動與他招呼,“恭喜你。”
“恭喜什麽?”
“你能第二次來到這裏,難道不值得恭喜麽?”木戈依舊狡黠的笑,像一只狐貍。
自從上一次,木戈像一個算命的巫師一般從末蕊的畫裏讀出他們之間的過往,他就對面前這個人心存敬畏。當然他也對他心存感激,因為那些言語裏,他看到的是鼓勵。
“喲。再次恭喜。”末蕊這次的組圖只有三幅,而木戈又一次說出了讓人費解的話。
“又是恭喜什麽?”
“末蕊這一次的作畫的主題是,愛與希望。”
“那說明什麽?”
“你應該自信一點。”木戈準備自己的畫作表演,沒有再與影奕費舌。
末蕊的畫作再次開始競拍。僅僅三幅,最終卻以二百二十萬的高價被拍走。末蕊難以置信得将目光投向最後一個叫價的顧客——原來是她。
“你好。”末蕊來到她身邊。
“你好。”她的眼裏竟然泛着點點淚光。
“你是不是有話對我說?”末蕊已經看出端倪,最近每個奇怪的人出現,總是來找她談話。
“我本來是為了秦河來的。你知道,離婚以後我們依然保持着普通朋友的聯絡。他昨晚打電話告訴我他的煩惱,他說他遇到了他的一生所愛,而那個他愛的人,卻再度遇到了如我當初一般的選擇。”
“呵。還有呢?”末蕊泯了一口紅酒。
“我原本想來做說客勸你繼續留在他身邊。因為我看得出來他真的很愛你。當我問他你有什麽值得他愛的地方,他斟酌許久,只吐出四個字‘獨一無二’。你知道當一個人人為另一個人無條件得獨一無二時,就是真愛了。”
“也許是吧。”末蕊簡單應答,等待着她的下文。她忽然發現這與迷矢的言論竟然如出一轍。
“可是看到你的畫之後,我知道我不該那樣勸你了。我能看出你的畫中保藏着濃烈的愛意,而那一定不是對秦河。正如我當年愛着那個人一樣。我又有什麽資格勸你呢。”
“秦河真是一個可憐的男人。他問我為什麽他愛的女人都會選擇回到故人的身邊去。我無法回答。但是伶伶是一個問題。他說伶伶有一次對他說,如果不是你,那麽她不再接受他的任何女友。”
“伶伶,她還小。”這也是末蕊最擔心的問題。
“但是我依然祝福你。我現在很幸福,因為我和自己愛的人在一起。我希望你也幸福。我關注過你的作品,唯獨今天的,是不含絕望的。我想也許你已經做出決定,做你想做的吧,沒有關系。”?
☆、16
? 秦河的前妻走了之後,末蕊往畫臺上瞥了一眼。那是木戈剛完成的作品。她又一次被震懾了。
木戈此次的畫作,通篇主題都應對之前她的作品,并且附加了一個意境:堅持。
原來除了她自己,她身邊所有的人都察覺到她是愛着陸影奕的。她愛他,并且依然、只有他能給予她幸福。
“我們去‘燃莊’吧。”她對走近的影奕說。
兩年後又一次走進這家淩亂的燒烤店。廁所的門依舊有些關不緊。店面牆上挂着的電視屏幕,依然在無休止得放着體育頻道。
只是那些原本熟識的服務員,都已經換了面孔。滿滿的物是人非。
末蕊拿過菜單點了幾樣,再推到陸影奕面前,“這些是你喜歡吃的,接着你來點我喜歡吃的。”
“哦?你喜歡……”
“又忘記了!你就點我的最愛吧。”
“好啊,肉祖宗。”
幾瓶啤酒空了底。陸影奕依然開始用手指撥瓶子上的貼紙。末蕊暗笑着想,過了那麽久,什麽都變了,這些小壞習慣怎麽還是改不掉。
“現在我們什麽都有了,你為什麽還不回來?”陸影奕突然開口。
“因為……責任。”末蕊說了實話。
“難道你不認為你對我也有責任麽?”陸影奕突然有些憤怒。
“對你?我對你的責任早就盡了。在你愛上別人的時候,在我坐在你下樓下等你到深夜的時候,在你用盡手段羞辱我的時候,在你分裂我所有人緣的時候,在你打破我幸福的夢想的時候!”或許是酒精作用,讓末蕊覺得這一切仿佛又回到從前,“我愛你,可是你最愛的事情就是讓我失望。一次次挑戰我究竟還能在失望的底線之前重燃希望多少次。再來一次,你會娶我麽?你能給我一個完美幸福的家庭麽?”
“我能……”陸影奕擁住末蕊吻上了她的嘴,“夕朵,我能。”
末蕊忽然清醒過來,她推開陸影奕冷冷得問,“那麽,兩年半的時間放着你不來找我,杳無音信。卻為什麽在看到我與別的、有錢的男人在一起的一刻突然要我回頭?你不是有女朋友麽?你不認為這只是你的不甘在作祟麽?”
“那個根本不是我的什麽女朋友!”陸影奕也跟着提高音量,“我從大半年以前就開始找你,是你從來沒有回應我。我加你的□□沒有回應,我給你長篇長篇得發郵件沒有回應,我告訴你我有一個□□小號,空間裏面都是我想說的話,你沒有去看過。我甚至到論壇找你,而你再也沒有出現!”陸影奕簡直是用叫嚣的方式說完這些話,接着他開始平靜下來,聲音裏滿是疲憊,“分手最初的時候我只想着專心工作。等工作有了起色,我的确嘗試交往過幾個女朋友,可是當我發現我對她們都像是在做戲的時候,我就知道,我被你毀了。劉夕朵,我被你毀了。而我再次見到你,卻有一個孩子告訴我你是他爸爸的妻子。你竟然可以若無其事得換一個名字過你豐碩的生活。”
“我從來都不知道你找過我。我不知道。”夕朵怔怔得說着,“我換了一個□□號,以前那個給了秦河。他經常挂着,偶爾我也會去看一眼,但是他從來沒有告訴過我有哪些人來找我,也沒有看到過郵件。”
“那個男人!”
“你知道我的地址啊,你為什麽不寄信呢?”末蕊害怕看到他那樣的表情。
“這個……誰知道你有沒有搬家。”陸影奕有些窘迫得笑。?
☆、17
? 末蕊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來電顯示是秦河的家。打來的卻是伶伶,她說秦河兩個小時之前出門說去吹吹風,可是到現在還不回家,電話也不接,她一個人在家又怕又擔心。
“秦河玩失蹤呢,我得幫他女兒把他找回去。”末蕊有些許無奈的對影奕說。
“不。我不要你去。不要再去管那個人和那個人的孩子!”
“你乖一點,給我點時間處理好麽?我會給你個滿意的答複。”
“好吧,那麽我們什麽時候再見?”陸影奕竟然開始撒嬌。
“你不是神通廣大到哪都能找到我麽?”
“這麽晚了,你帶他回去之後住他家裏?”陸影奕仿佛突然想到了天大的問題。
“是啊,我常常住。”末蕊調皮得眨了眨眼睛,“不過我們分房睡。”
這是實話,末蕊并非聖女主義者,離開陸影奕的時候也早就不是處女。她曾經試過和秦河親熱。可是竟然滿腦都盤旋着一句話:這沒有任何意義,激情過後一無所有……
從那之後,她就斷然宣布她不再接受婚前性行為。
果然,末蕊給秦河的電話他接了。
“喂?末蕊。”
“秦河?你在哪裏?伶伶打電話給我說她很擔心你。”
“哦?那你呢?你擔不擔心我?”秦河的聲音和語調聽來,顯然已經醉得很厲害。
“你趕緊告訴我你在哪裏,你還開着車呢吧?你留在原地不要動,我去找你。”
“好啊,我就在‘畫廊’呢,呵呵呵呵呵。”末蕊趕緊按掉了電話。一向風度翩翩的男人發起酒瘋來,實在是讓人很難以忍受的事情。
末蕊在“畫廊”的邊緣位置找到了秦河,他一臉的頹喪。木戈正在作畫,這一次的主題,是抉擇。末蕊會心一笑,仿佛他們之間可以僅僅通過畫作來交流。
“秦河,你怎麽醉成這樣,跟我回去。”末蕊用盡力氣想把秦河拖起來。
“我不走!你陪我喝啊!”秦河舉起酒杯遞到末蕊面前。
末蕊實在是無奈,再加上自己之前也喝過酒不能開車,于是打電話給秦河的專用司機請他來接他們回去。可是本應24小時待命的司機卻關了機,無奈之下只好轉叫管家。
“好吧,我陪你喝一點。”在等着管家來開車的時候,她接過酒杯喝了一口。很烈的酒,是黑方。
“末蕊,你知道麽,我真的很愛你……”秦河開始說胡話,“可是為什麽你非要回到以前那個小子身邊去?啊?不要以為你不告訴我我就不知道,我告訴你,你們見過多少次面分別是在哪裏我一清二楚!”
末蕊有些吃驚,“你找人跟蹤我?”
“是啊!難道不行麽?我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難道不行麽?我驚弓之鳥不行麽?五年前我要是有這功力,我早就在那對狗男女情發之前将它扼殺在萌芽中了!”末蕊幾乎不相信一向儒雅的秦河會說出這樣的話以及做出這樣的事。
“那我問你,你是不是删掉過他給我的郵件?”
“恩?是啊!當然要删,難道留着給你看?那小子真是死纏爛打啊,從他第一次加你□□我就開始找人查他的常規路線和形成,每次帶你出去都要算計着來以防你們巧遇。可你們還是遇了,真是天算不如人算。但是他別想把你搶走,你是我的……寶貝……”
末蕊面對着他湊過來的臉忽然覺得惡心,狠狠得推開。
“對不起。我失态了。”這一推反而讓秦河清醒了些,他理了理衣着和頭發,端正得坐好,仿佛一個做錯事情的孩子,“末蕊,不要離開我好麽?我到底哪裏不好?為什麽我比不過那個人?為什麽我愛的人最終都要離開我回到別人的身邊去?是不是無論我做什麽,我都命中注定要做被遺棄的那一個……”秦河的聲音開始哽咽,說完竟然泣不成聲。
“秦河,對不起。”末蕊雖然知道現在的他也許記不住她的任何話,但是她繼續說下去,“如果不和他在一起,我會終此一生都幻想着如果現在跟他走了會是怎樣的幸福,而這對你不公平。可是我,依然……”末蕊将秦河擁在懷裏,畢竟也是她喜歡過的男人。
“如果沒有他的出現,你是不是選擇我?”秦河突然打斷了她的話,其實他沒有聽到末蕊接着要說的是“依然會為你心疼。”
“如果沒有他,我會。”末蕊回答。
“好,沒有他……沒有……”末蕊突然感受到不祥的氣息,她掰正他的肩膀一字一句得說:“你想做什麽?你聽着,如果他死了,我陪葬,如果他受傷,我自殘。”秦河愣了一愣,灌下了剩下的半瓶酒。
“末蕊……末蕊……末蕊……你不要走好不好……”直到管家過來和末蕊一起将他搬上車,他的口中依然在呢喃。?
☆、18
? 到家的時候,末蕊震驚得發現伶伶竟然被人打傷綁在了一樓的樓梯欄杆上!
她睡得很熟,顯然被下了藥。
末蕊趕緊将伶伶抱了回去。走進房間的時候,發現房間裏面還算整齊,沒有被肆意翻動的痕跡。只是赫然在門的背後貼了一張打印體的字條,上面寫着“血的教訓”。
這簡直是恐吓!
末蕊正打算報警,赫然發現客廳的地上有一只打火機。這只打火機,像極了陸影奕常用的那一只……
末蕊害怕極了,趁停車的管家還沒有将秦河搬上樓,她檢查了伶伶的身體,發現她的指甲裏有些血跡,顯然是抓傷歹徒留下的。末蕊擔心着,萬一真的是……這可是血證啊!
她以最快的速度給伶伶剪下了指甲,将斷指甲包好藏在自己的口袋中。又給伶伶洗完手之後準備洗澡。
在放洗澡水的當口,她報了警。
秦河回到家知道了這樣的事,酒意醒了一大半。後半夜是警/察取證等等程序,并且他們責怪末蕊不該給伶伶洗澡,應該保留犯罪現場。
他們叫醒伶伶問她發生了什麽事,她卻只知道有人進來打了她,沒有看清楚那個人是誰。她沒約形容了一下升高,讓末蕊更懷疑是陸影奕所為。
看着伶伶青紫的嘴角,她發誓不會原諒那個傷害她的人。
末蕊沒有去動那個打火機,她不敢。
第二天警/察局打電話通知,經過指紋查對已經找出犯罪嫌疑人。
那個人,果然是——陸影奕。
一瞬間末蕊覺得世界都黑了。
同一個夜晚,她曾經深信的兩個男人。一個坦言他用過各種手段限制她的自由。一個,傷害了她關心的孩子只為得到自己。
當他們走進審訊室的時候,陸影奕顯得很疲憊。他擡起頭來見到末蕊,一瞬間瞪大了眼,“不是我,不是我!”
末蕊看着他穿着囚服帶着手铐的樣子,覺得悲哀。然後她看到了他右手手臂上一道類似指甲抓傷的長長傷痕。
“你不用再說了,留着你的話去和法官解釋吧。”末蕊轉身走出了警/察局。
秦河沒有走,他留下來給了陸影奕一個奇怪的表情。?
☆、19
? 回去的時候,一路沉默。是由秦河的專用司機開的車。末蕊想着陸影奕的表情,他望着自己求證的眼神,他說“不是我。”
下車的時候她問司機:“為什麽這麽熱的天,你還穿長袖呢?”
“嘿嘿,昨天和老婆打架了,瞧,這都是烏青塊呢。”司機挽起左臂,果然有幾塊青紫,他撓撓頭憨憨地笑,“不想讓人看笑話不是。”
“哦,诶?這車怎麽漏油了?”末蕊指着徹底那一灘油漬。
“啊?我看看。”司機習慣性得卷起袖子檢查車底,那一刻,末蕊清晰得看到他的右臂有一道長長的抓痕,和陸影奕手臂上的幾乎一模一樣。
末蕊翻出衣服口袋中藏着的指甲,直接去找在醫院上班的朋友化驗。結果,指甲上殘留的血樣,是B型血。
她知道陸影奕是O型而伶伶是A型血。
末蕊以最快的速度趕到警局拿出證物。說是那時候本來想保留證物交給警方,卻忘記了。并且告訴他們她已經請人化驗過,指甲上的血樣不是伶伶或者陸影奕的。還有,那一個司機手臂上的傷痕。
警方立即帶了司機取樣化驗,結果——真相大白。
這竟然是秦河為了将陸影奕打入監獄而一手策劃的。他一邊派人跟蹤末蕊和陸影奕,一邊部署自己的司機在管家被叫出門之後實行這一切。
當晚陸影奕從“燃莊”裏離開之後,同樣遭到了偷襲。被取走了貼身的打火機,并且在最後照着司機手臂上的傷痕給他抓了一道相似的。
末蕊簡直不敢相信和自己在一起一年多的男人竟然狠心到這個地步。連自己的親生女兒都一并傷害。
但是末蕊決定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