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這座森林每隔四年都會生起怪霧，之所以說怪，是因為人類在這林中若是遇到了這怪霧，還深陷其中，便會迷路。有人說得玄乎一些，就是進去的人不見了蹤影，四年後怪霧再次生起時，那失蹤的人，便回來了。
道上的人都稱其為妖霧，因為那可以說是妖怪的庇護所，運氣好點的人類在霧中不會遇到妖怪，只稍等霧散去，就可以安全回去。運氣不好的人，在霧中遇到妖怪，便會被障眼法給迷惑而迷路，失蹤在林子裏。
我在這森林裏找到了他們，趙清明一臉淡然的站立此處，因為病的關系，而顯得有些弱不禁風。
還有一旁的小刀，她不是以往鮮活的模樣蹦噠到我面前，她現在一臉血漬地倚在趙清明旁邊的樹旁，昏厥了過去。
我的心有些痛，他們都是我最重要的人，這裏只有他們兩個，可是我不願意相信是琥珀傷了她。
我喉嚨緊了緊，想問的終究沒有問出口，我行動快于言語，想要上前去查看小刀的傷勢。
剛邁出一步，就被趙清明給喝止住：“別過來！”
我聽他的停了下來，我飽含着淚水看着他：“為什麽？”
他也看着我，突然有些慘然地扯着嘴角笑了起來：“因為她是我威脅你的籌碼。”
我被他的話沖擊得踉跄了兩步，我不敢相信，我不想相信，可是他都親口承認了，我應該質問他，可是話到嘴邊，卻被醞釀成了：“為什麽？”我依舊問着他為什麽，就像只會說這三個字一樣。
他卻只是在笑，笑得雙肩打顫，他一手捂着眼睛，好像看到了什麽不堪入目的東西，但是嘴角的弧度卻越扯越大，最後笑出了聲。
他擡手對着小刀，小刀像是一個懸浮的磁鐵一樣将脖子送到了他的掌心，小刀纖細的脖頸，少年纖細地手掌。
小刀難受得皺眉，卻沒有要醒來的跡象，趙清明加重了手中的力道，我可以清晰地看見他的指關節突起。
“不要！”我大叫着，卻又不敢上前，“不要傷害她。”
見他手中的力道稍微松了些，我又問他：“你為什麽要這樣做？”
“你不記得了吧？”他突然這樣說道，“那場火，其實是我放的。”
Advertisement
那場火，十年前的那場大火，他說是他幹的：“你到現在還把我當成好妖？簡直笑話，我不過是想玩玩兒你罷了，現在，我玩兒膩了。”
淚水決堤，大腦剎那空白，身子沉重，我十年來一直相信的人啊！他不過是在和我玩貓和老鼠養成游戲罷了。
我也學着他的樣子笑出聲來，可是已經沒必要用手擋住眼睛了，眼淚就算用手抹去，也源源不絕。
“放開她。”我的聲音變了形，還在哽咽，這樣變得很沒底氣，我暗地裏給自己打氣，要再狠一點，于是朝他怒吼：“我讓你放開她！”
我從來沒有朝他吼過，他顯然也是一愣，接着馬上恢複了正常：“現在你知道了我不過是個假好人，話說你們人類可真是有趣啊！一點點好處就讓你們心也甘情也願，如果我現在在你面前掐死她，你又會是什麽表情呢？”
“不要！”
他笑意更深。
“不要！！”
他加重了手中的力道。
“不要！！！”我的理智被真相和憤怒淹沒了，我瘋跑了過去，一劍刺中了他的心髒，他沒有反抗，我可以感覺到他心髒的跳動波動着我的劍，傳入我的手心，我的脈搏。
他松開了小刀，又像是松了一口氣般地朝我笑，然後向旁邊倒去，我竟鬼使神差地将他接住，卻因為他癱軟的身體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捂着自己的胸口，眼裏似乎還有淚水，還有光，清明着，照耀着，但他還是在笑，是那種柔和的笑。
“你上當了，是我贏了。”他說。
趙清明的模樣發生了變化，他變回了琥珀，我卻察覺過來我早已泣不成聲。
“真正的趙清明根本就沒有死，只是病多了些。”他看着前方，卻聚不了焦，我不知道他到底在看哪裏，我只看到我的眼淚一顆顆地砸在他漸失溫度的臉龐，“我把他治好了。”
他的聲音漸漸地小了下去：“我的肉身其實，早就在封印的玉裏，逐漸，消靡，了。”
“你的能力，是偷窺，記憶……我不想，不想，做你的，絆腳石，你還可以更堅強，你要好好地，活下去。”
他顫抖地伸出他的手，攬住了我的脖頸，我順着他漸漸小的力道低下頭去，抵着他的額頭，朝他一開一合的霎白的嘴唇吻了下去，我嘗到了他唇舌間腥甜的血。
直到我的淚在他臉上流盡，直到他的手從我的頸子滑落下去，這個吻，持續了天長地久那麽長。
他的确是贏了，小刀的确成了他威脅我的籌碼，威脅我殺死他的籌碼，只怪自己還不夠聰明。看吧，這麽一刺激就可以殺了我最愛的人。可是，我到底愛不愛他？
我看到了十年之前的他，變成同齡的男孩可愛極了，他趴在桌前同我母親聊天，笑得很好看，我有些嫉妒，他卻像是發現了似的，回以我更溫柔更燦爛的笑。
然後他沖我說了什麽，我卻怎得也聽不清了，因為現在的我抱着他變回狼的身體哀嚎着。
我變得好無助，就是一個失去重要玩伴的小孩子一樣，坐在路邊嚎啕大哭。
我殺了他，我親手殺了他，只是因為他讓真正的趙清明回來了，他的肉身已經沒有辦法維持了，當他回到身體時，也随着肉身要消失了去。
月崎千塔騙了我，她果然不會放過琥珀，以前是，現在還是。
森林的深處生起了一團濃霧，來得很快，就像是來接我的一樣，我只是摟着琥珀，挨着他毛茸茸的臉，有些失神地望着霧來的地方。
我在琥珀的身上貼了一道符紙，讓他不至于很快地消散，我将他抱起來，輕極了。
我回頭看了一眼小刀，沒有喚醒她，轉身毅然決然地朝妖霧的中心走去，沒有回頭。
作者有話要說： 好累啊，，，再寫個總結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