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 陸哥幹脆就像個陪護一樣，留在病房裏陪着程洪穎。什麽都不管，哪也不去了。

醫院、便利店兩頭的事都是小許在幫着他跑。

寇媛媛幾乎每天都定點往醫院送飯。都是一些房舒蘭和寇媛媛一起做得家常菜。房舒蘭還特意煮了各種滋補的湯。

小許已經算是房舒蘭的兒子了。所以，幹媽和妹妹的愛心飯盒，他就很安心地收下了。

不得不說的是，房舒蘭常年累月在廚房裏練出來的手藝簡直沒得說。盒飯裏面滿滿都是愛。小許收到妹妹帶來的飯盒，總是被感動得眼淚汪汪的，覺得特別幸福。

陸哥本想着跟寇媛媛說，“別再往醫院送飯了。醫院有食堂。挺方便的。”可是，看見小許那一臉滿足的樣子，他就一句拒絕的話都說不出口了。

小許其實也只是個十八九歲，無家可歸的孩子。這些小小的飯盒對于別人可能不算什麽，但是對于小許來說，可能就是他從小到大都可望而又不可及的東西。

後來，寇媛媛也就天天往醫院跑。房舒蘭也去探望過他們。

在患難之中，剛剛建立起來的親友關系，反而變得越來越融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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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在不經意間總是過得特別快。不管出了什麽意外，金牌廚師那邊的比賽卻還是要繼續的。

這天中午，陸哥突然把小許叫到了醫院的天臺上。他很少見的點燃了一支香煙。

程洪穎有鼻炎，一聞到煙味就覺得難受。原本抽煙很兇的陸哥，在不知不覺中就抽得越來越少了。他也不是完全戒掉。只是，在程洪穎身邊是絕對不會抽的。

這些年，陸哥從來沒有給過程洪穎任何承諾。可是，卻在不知不覺中為她改變了很多。

今天的陸哥顯得有些不一樣，他穿着一件短袖襯衫，面無表情地靠在陽臺上。

不經意間，別人甚至可以看見陸哥上臂上的刺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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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前的陸哥是不喜歡穿短袖的，他早就習慣遮掩自己過去的那些不太光彩的事。即便這對他來說，用處一點都不大，別人該怕他還是會怕他。

自從程洪穎住院之後，陸哥的想法卻改變了很多。他放下了那些曾經很在意的虛假的東西，反而更加知道自己需要什麽。

到了快到三十歲，陸哥才算是徹底從過去的束縛中掙脫出來。他開始想要好好珍惜自己的現在擁有的生活。朋友也好，愛情也好，他不想再繼續辜負他們了。

直到，那根煙抽完了。陸哥才擡起頭對小許說：“前兩天，我已經給金牌廚師節目組打過電話了。我退出比賽了。”

“啊？什麽時候的事？我怎麽不知道？那我也不參加了！”小許急忙想要掏出手機。他和陸哥總是要共同進退的，不管他是不是很留戀那個舞臺。陸哥走了，他也不會留下來。

可是，他的動作卻被陸哥打斷了。陸哥狠狠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你這麽着急麻慌的幹嘛？不是早說過，過了十八歲就要有大人的樣子了。我還有話要跟你說呢！”

“哦。”小許老實地擡着頭，仰視着陸哥。

接近正午的陽光很大，照得他有點睜不開眼。或許這樣的形容有點奇怪。可是對于小許來說，他曾經希望過他的父親就是陸哥這樣的男人。

他高大強壯，很會打架，卻不會輕易跟別人動手。遇見弱者的時候，他能幫就幫一把。

他會在小許被人打趴下的時候，把他撿回家。他會在小許生病發燒的冬夜，淩晨一點鐘，穿上大衣把小許背到醫院。他會給小許煮上一鍋熱湯，幫他調理身體。他會說：“蠢小子，再過兩年，你會長得更高的。有啥可自卑的？”

他會認真的教小許做菜，臉上帶着明明很想打他，卻一直隐忍着的神情。他從來沒說過，小許你真笨，這都不會做。簡直就是沒天賦之類的話。

小許看着陸哥忍不住胡思亂想着。陸哥的表情卻是從未有過的嚴肅。

“小許，我希望你能代替我拿下那塊金牌。”

“啊？”小許聽了陸哥的話，一開始以為自己聽錯了。但是，看到陸哥那雙堅定的雙眼，小許才知道陸哥并不是開玩笑的。這讓他頓時有些慌亂起來。

“陸哥，我還是學徒級別的，那個金牌是不可能的。”

雖然，小許一直厚臉皮地自稱是陸哥的頭號徒弟。可是，陸哥卻從沒親口承認過收他為徒。

曾經的陸家是多麽的輝煌，孤兒出身的小許聽了都會覺得害怕。

小許曾經很臭屁地以為自己是很有廚藝天份的。所以，陸哥才會看重他，教他做菜。他甚至覺得，陸哥正式收他為徒只是早晚的事。

直到，他見到了妹妹寇媛媛。小許才知道什麽叫真正有天份。

他那點小優勢又算什麽？頂多就是舌頭比平常人好一點。其他方面，他跟媛媛這個小妹相比簡直差得太遠了。

小許當然也看得出，陸哥很想收媛媛當徒弟。

一邊是尊敬的陸哥，一邊是可愛的妹妹，小許連嫉妒的心都激不起來。大不了，他就一直當個廚師助手呗！

小許不斷地想辦法撮合陸哥和妹妹的師徒緣分。至于他自己，就沒再想過給陸哥當徒弟的事了。

“怎麽不可能了？陸三刀沒有不可能的事。”陸哥皺着眉頭打斷了他。

“可是，我又沒學陸三刀。”小許弱弱地說。

“沒學陸三刀？那你這三年跟我學什麽呢？我早就把你當成徒弟在帶了。”陸哥無語地看着眼前這個小屁孩。合着小許這幾年跑前跑後，自稱是他的頭號大弟子都是說着玩的？

“啊？”小許果然一臉震驚地看着他。

陸哥皺着眉頭，嘴角抽了抽。

“我家早就不興拜師傅的古禮了。更何況，我很讨厭我家老頭那一套死板的東西。如果沒把你當徒弟。我又怎麽可能會帶你進我家的廚房？讓你看我家祖先留下來的東西？”

陸哥深深地吸了口氣。他一直覺得小許不夠聰明，腦袋轉不過彎來。這一點，寇媛媛可比小許強太多了。小丫頭不愛說話，可是卻什麽事都明白。而且心眼也多，下手又準又狠。

小許一聽陸哥的話，激動地眼睛都紅了。“可是，我很笨。”所以，沒資格給陸哥當徒弟。小許都快哭了，鼻音很重。

“你腦子是有點不清楚。可是，你的天賦卻比別人強太多了。最關鍵的是，這三年來，你一直在苦練。讓你幹什麽幹什麽？從來沒有怨言，也沒偷過來。這樣的許少安，只要繼續努力下去，一定會成為一個讓世人矚目的大廚師。”這是陸哥第一次對小許表示肯定和滿意。之前，小許一直覺得陸哥不滿意他來着。

陸哥忍不住又嘆了口氣。“難道比了這麽多場下來，你小子都還沒發現，以你的實力只要正常發揮，是不會輕易輸給任何人麽？”

“我肯定贏不了陸哥的。”小許吸着鼻子傻乎乎地說。

陸哥氣得狠狠地拍了他肩膀一下。

“想勝過我，你起碼還得再過十年。不過，現在我不是已經退出來了。作為陸家菜下一代的首席大弟子，小許，你替我把金牌子拿回來。順便也讓別人再看看陸家的人還沒死光呢。”

陸哥還是一如既往地鎮定。他看着眼前這個流眼淚，一點都漢子的小許。小許的确還是個臭屁的小孩呢。然而，他卻沒有選擇了。或者說，他早已做好了決定。

陸哥其實是個挺自私挺固執的人。他做出決定總是不顧別人的感受。當年，對父親也是。現在，對小許也是。可即便這樣，他還是不會後悔。

他只是不想再繼續辜負，最不該被辜負的那個人了。他就想一直陪伴着她，再也不讓她失望地轉身離開了。

陸哥把自己重振家業的夢想，很鄭重地交付到了徒弟的身上。

“陸哥……”小許還在吸鼻涕。他那雙被淚水侵泡過的眸子變得閃閃發亮。

“你能幫我達成心願麽？小許。”陸哥看着他。

因為被信任，所以可以堅強。所以不再恐懼，不再懦弱，也不再退縮。

“能，我能。我會拼命努力的，陸哥。我會争取把牌子給你拿回來！”小許熱血沸騰地說。

“好，我相信你！”陸哥用力地拍了拍小許的肩膀。

自從程洪穎出事後，他那張一直陰沉着的臉上，總算染上了些許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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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徒倆這邊正在互訴衷腸。天臺的門突然被推開了。寇媛媛提着飯盒，若無其事地走進他們的世界裏。

“妹，你過來了？”小許用力地抹了抹臉。他一點都不想讓媛媛看見他曾經哭過的樣子。他很在意自己的哥哥形象的。

“嗯，哥，我給你們送飯來了。”寇媛媛說着，就把飯盒放進了小許的手裏。

“陸哥，我也會好好努力的。不會給你丢臉的。”寇媛媛轉過身，突然沖着陸哥說道。

陸哥原本拿飯盒的手僵住了。寇媛媛這話，該不會真是他想得那個意思吧？

寇媛媛卻已經走到了小許身邊。“哥，我們要一起努力為師門争光呀！”這句話更加明顯了。

寇媛媛當然什麽都明白，而且特別善于找機會見縫插針。

她當然知道陸哥想收她當徒弟，她也早就想拜陸哥當師傅了。

只是，陸哥的性格太磨唧。寇媛媛又習慣等待最佳時機再出手。結果，就這樣雙方別別扭扭遮遮掩掩的就是都決口不提拜師的事。

直到今天，寇媛媛幹脆就借着這個機會自己挑明了。再等陸哥開口，不知道要等到牛年馬月了。何況，她也進過陸家廚房了，也看過陸家祖上留下的東西了。按照陸哥的說法，她已經算是被默許進入師門了。

因為寇媛媛的話，陸哥差點一抖手把飯盒扔了。

沒錯，他是很想收寇媛媛當徒弟。卻因為自己家已經沒落，一直都沒好意思直接跟房家母女開口。

現在倒好，寇媛媛很厚臉皮地把自己劃進他家師門了。這也太不把自己當外人了吧？寇媛媛這孩子可真是讓人無話可說。

“嗯。”那邊新出爐的大師兄小許，根本就沒去理會他師傅是怎麽想的。

小許覺得，他既然被陸哥親口承認入了師門，他妹當然以後就是師妹了。這都不用猶豫的。再說，陸哥也說了，他不在乎那些古禮的。大不了，過些日子，他提醒幹媽給師傅提兩瓶酒。

于是，兩徒弟就這麽愉快地決定了。根本就沒人管風中淩亂的師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