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拒絕

看到鄭君琰就這麽突兀地出現在眼前,仿佛一朵花開放了。開在最蕭瑟的季節,迎着萬般的枯黃,橫亘成一道春潮漫延。古人言,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央。雲纓想,這一刻便是如此的心情了。

記不清鄭君琰跟那些接引的小黃門說了哪些話,也記不得鄭君琰牽着她,轉過了幾個宮殿。回過神來,身處無人的角落,他仔細地打量着她。先是笑道:“幾日不見,看你越來越順眼了。雲纓,回京的路上,過得還好嗎?”

“鄭鄭鄭大人……”

“你別說話。”鄭君琰一把抱過她,緊緊桎梏在懷裏,呢喃道:“你說奇怪不奇怪,我也不知道為什麽。總是會想你過得好不好。”

“大人您淡定……”她已經神思恍惚,一如大夢初醒,醒來的片刻,最真實的觸感是唇邊溫暖的觸覺。帶着一股子火熱的力道。

鄭君琰居然又吻了她!

她又氣又笑又想哭,這人有完沒有?!

卻掙脫不掉這個懷抱。然後這個吻加深,他親的很認真。一如她寫奏折時的百般思索,哪邊沒到位,哪邊有遺漏。從來不知曉,他這個武夫還有這麽細致入微的時刻。一絲絲腥甜侵入舌苔。原來是他在努力打開她的牙齒,她的本能還在排斥。

當她略微松開的時候,他便趁機侵入。捧着她的頭,挽着她的腰,向後折成一個婉轉的弧度。雖然一千一萬個明白放縱感情是愚蠢的,只是此刻腦海是一片漿糊。什麽都思考不了。等到清醒過來時,她推開他,大口喘息着。

稍擡袖子擦去唇邊的印記:“鄭大人,”她簡直是哭笑不得:“您對下屬真是厚愛啊……你喜歡我哪點,我改還不成麽?”

鄭君琰從後邊穿過她的雙臂,緊緊摟着她。過了半晌才聽到他道:“我也不知道。不過我這個人吧,一旦看中了什麽東西。不是得到手,就是毀滅掉。雲纓,我瞞不過自己的心,我就是喜歡你。你要我毀了你,還是跟着我?”

她被吓到了,趕緊推開他道:“皇上叫我去呢。你,你快放開我。萬一,萬一去晚了,皇上,皇上會責怪我的。”

鄭君琰笑了笑:“其實半個時辰之後陛下才會招你前去。現在呼邪王子正在和太子聊天,你去反而打擾了他們。”他的手放在她的頸後,細細撫摸那白皙如玉的肌膚,看到她耳根後都變得通紅。暗笑一聲道:“雲纓,你要不要跟我?”

……算是逼良為娼麽。她還在祈禱這厮在開玩笑。卻感覺他的手從脖子上移開,直接撫摸上她的脊背,順着線條沿着腰部,一路往下……她趕忙背過手,抓住身後那繼續往下的大手。但不料遂了他的意,兩只手都被他一把抓在身後。

然後,他把她抵在樹上,繼續親昵。一葉飄零,落在他的烏發上。他的唇齒再次進入她的口中。她被他盤弄得七葷八素,迷茫地緊盯着那枯萎的火紅,心底明白了:完了,這個人是認真的。不是開玩笑,也不是暫時的好感。

天下美人何其多,他哪裏不對勁,看上了自己?!

她仰頭,張嘴,牙一咬,腳一擡,對着某地方一踢。動作一氣呵成。

這才掙脫開了這個懷抱。沒錯,她忌憚他手中的權勢,也忌憚他和皇帝之間的關系。但是她絕不要因為忌憚就讓對方為所欲為!淡淡開了口:“鄭大人,你問我跟不跟你。那我把話挑明了說吧:我不會跟你的。”

一瞬間,她好像看到了他眼中什麽東西破裂了,但下一刻。男人卻是恢複了一貫的自大神色:“怎麽,你還是看不上我?”

她無語了:“大人,我們立場不同。所以不能互相交往。你明白了沒有?我要的是在後宮占一席之地。你是一個外臣,縱然能把持京城的防務。但是你不能進後宮,那就什麽也幫不了我!雲纓不才,只能選擇一棵喬木而附。”

說完,她憤憤然甩袖就走。

他媽的,她是中了什麽邪,乍看他居然被吃的死死的。

才走了幾步,鄭君琰又沖上來抓住了她的手。她正要發怒,鄭君琰道:“雲兒,你跟我走。突厥可汗和小王子都在,他們都不好對付。”

她愣了一愣,被他推搡着道:“先去了再說。”

她,她剛才沒聽錯吧?鄭君琰叫她“雲兒”?這麽親昵的稱呼,他什麽意思……

到了可汗下榻的祝融水榭,只見丹墀外二十名宮女、四十名小黃門按序排着。鄭君琰先跟一名管事內臣囑咐了幾句,也不解劍,直接進入。入內只見衆人衆星拱月地護在皇帝和突厥可汗周圍。

她一進來之後,所有人的眼光都看着她。

面對突厥可汗時,沒有想象中的可怕。或許是因為蕭陌,太子,皇帝也在旁邊看着。她嘛,就有幾分狐假虎威,介紹自己的時候也有了幾分底氣:雲纓,十五歲,長公主的準驸馬。和長公主是青梅竹馬。彼此五歲的時候就認識了,見了第一面就求親了。

重點是求親成功了。

這個重點顯然比較雷人。過了半晌,倒是呼邪小王子先開了口:“雲驸馬真是……用你們漢人的話說:自古英雄出少年。”

突厥可汗拍案而起,叽叽呱呱說了一大堆。呼邪小王子翻譯:“陛下,父王就要那個大公主!若是不兌現承諾,就是你們漢人不講理!”

雲纓左手握着右手,拿出勇氣,盡量跟可汗解釋其中的利害關系。也搬出了一堆大道理。最後道:“可汗,在下問一個問題:若是人家許了你們部落一匹馬,因為畫像錯了,其實送來的一頭羊,那麽你會退出去嗎?”

可汗的回答是:“馬比羊好,當然要馬。”

“不錯。既然這上面能遵守原來之物,那麽為什麽現在就沒辦法辦到了呢?”她不緊不慢地,緩緩讓呼邪小王子給翻譯。

可汗愣了一會兒,這麽回答:“講道理我講不過你們這些漢人。不過我們突厥人的準則是:尊敬勇者。誰更有力量,誰就是絕對的道理。你既然也喜歡那個長公主,不如我們比試比試,若是你比我還強大,你就有道理!”

此話一出,衆人喜上眉梢。雲纓追問:“那怎麽個比試法子?”

“我們突厥的規矩是:如果兩個男人同時看上了一個女人,就在盛典集會上,由部落長老為證,進行決戰。贏了的那個便可以要了那個女的。輸了的必須交出所有財物給新娘子,并離開部落永不回來!”呼邪小王子直截了當道。

所有人愣住了。

雲纓皺眉:“可是我不會打架。”

突厥可汗又叽叽呱呱。呼邪小王子翻譯:“父王說,草原上的狼群聰明得很,是我們世世代代奉為信仰的圖騰。在一次征戰中,他徒手搏殺了五只狼最後活了下來。若是你能搏殺五只狼,他就把美人讓給你!”

雲纓扶着桌子眨眨眼,回想了狼是什麽——哦,吃人的,群居的,多毛的,狡猾的,兇猛的……野獸。

她追問道:“沒其他辦法了嗎?”

呼邪小王子揮揮手道:“沒有了。除非你能做到這兩個中的一個,父王就承認你是真正的勇士。別說你的女人了,他的女人也可以給你!”

雲纓哭笑不得,轉眼看看皇帝。皇帝正沉思狀。鄭君琰倒是遞給她一個“別答應”的眼神。再看看太子殿下:低頭喝着茶,好像一切與他無關。最後看看蕭陌,這厮笑着點了點頭。難道蕭陌有什麽法子麽?

呼邪小王子不耐煩了,将兩國文書往桌上一丢:“雲大人,到底答不答應給個痛快!”

有中貴人上前來,偷偷塞給她一張紙條。她小心地打開,卻是親筆禦匹的四個字:取決由你。左思右想了下。反正吧,全國最厲害的人都在這個皇宮了。她怕啥。就是下藥,也能藥死五只狼!鄭君琰什麽的,見鬼去吧!

于是她便答應了。突厥可汗顯然很高興,然後小王子告訴她:如果選狼的話,需要按照他們突厥的規矩,脫光了衣服,赤條條地進入裝有野獸的籠子。直到一方獲勝,否則不準出籠子。比試在十日後舉行。

雲纓一口氣差點沒呼上來。

出了祝融水榭,皇帝誇贊她“卿勇氣可嘉”便率衆而去。鄭君琰悄聲跟她約好夜晚相見,商讨對策。她剛想拒絕,鄭君琰嚴肅道:“你找死嗎?”于是啞口無言。眼看周圍人做鳥獸散,她忽然反應了過來,三步并兩步追上蕭陌,詢問他如何贏突厥可汗。

蕭陌無辜一笑,卻是說:“我不知道。”

“……”

她明白了:敢情,蕭陌随手挖了一個坑,把她,埋了。

坑死人不償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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