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章節

,有着長長緞子般的鬃毛,奔跑起來飄曳如夢。馬肋下的雙翅薄如蟬翼,甫一落地便收了起來。每一匹馬高而平的額心,都有一點白色的星芒。

然而,奇異的是、馬背上的騎士一色黑衣,袍子一角在風中飛揚,然而每個人臉上卻是戴了頭盔和面具,将整張臉遮擋,臉面具後的眼睛都是黯淡無光的,宛如兩個黑洞。

仿佛剛巡視了一遍自己的領地,一藍一白兩位騎士帶領乘着天馬的軍團從天空落到地面,準備回到大本營。然而,落到地面時,帶隊前行的兩名騎士卻勒住了馬。

“白璎,有什麽人要來了……”左首坐着的是一位藍衣的騎士,他仰起頭看着中天那一顆最孤獨也最明亮的星辰,“得快回去禀告大司命。”

——天狼星已經變成了暗赤色,寂寞的放着冷光,似乎暗示着蒼穹下将要流出的無數鮮血。無論在他們空桑國人、還是如今的冰族看來,天狼星都是災星,當天狼星出現的時候,就會有大災難降臨人間。

“好,你先回去,藍夏。”并騎的,是一位女騎士,白色的紗衣在夜風中揚起,奇怪的是她臉上卻罩着黑紗,宛如為誰守喪,“我去天闕那邊提醒一下魅婀。”

“小心。”似乎女騎士的地位還在他之上,藍夏雖然有些擔憂,卻不能阻攔,只是點點頭,拉起缰繩,囑咐了一句,“那些冰夷見你落單,說不定會……”

“不必擔心,我帶了光劍。”白衣女騎士微微一笑,手擡起,手腕只是一轉,铮然一聲響,手指間居然騰起一道大約三尺長的白光來,白衣騎士迅速轉動手腕,那道白光瞬忽無定、宛如雪亮的利劍,挽起一串劍花,半空的流霜和落葉陡然被攪得粉碎。

藍夏微微點頭,在馬上對着白璎彎下腰去,把手放在随身佩劍的劍锷上,致戰士間的敬禮:“身為雲荒的劍聖·碧淵的三大弟子之一,你的能力我不敢置疑。”

白璎手指一轉,咔地一聲輕響,那道白光忽然湮滅在她手指間。白衣女騎士将小小的劍柄收起來,再度看了看天上的星象,眉間的疑慮和殺氣越來越重,點頭對同伴道:“我去去就回,你先帶隊回去。”

“那麽,白璎,天亮前務必要回城!”藍夏不再說什麽,拉轉了馬頭。天馬重新展開了翅膀,騰空而起,帶領其餘黑衣戰士飛向空中。那些天馬和戰士都是死寂無聲的,無數雙翅膀飛翔,轉瞬消失在湖面蒼茫的水氣裏。

“漂亮的孩子……天神的寵兒……你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呢?”

那個聲音……那個聲音,又在他夢裏響起來了。

宛如吟唱,缥缈而溫柔,輕紗一般拂面而來,将他層層疊疊的包裹,如同厚實的繭一般密不透風。他在睡夢中只覺得窒息,拼命地伸出手,想撕開束縛住他的厚繭,然而仿佛被夢魇住了一樣,只是徒勞無益的掙紮。

那個聲音繼續飄近了,慢慢近在耳畔——

“孩子啊,但願天神帝釋和九天諸神都保佑你。你的眼睛、将只看得到笑容;你的手指,将握住最寶貴的東西;你的每一滴眼淚,都如同碧落海深處最圓潤的珍珠那樣珍貴;而你的每一個笑容,都将如同夢昙花一般開遍雲荒大地……沉睡的蘇摩,為什麽你在哭?告訴我,你想要的是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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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張臉近在咫尺,湊近他的頰邊,沉靜而溫柔地看着睡夢中的他,自語般地輕聲問。

那樣蒼白的臉,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素雅端莊的臉,眉心有一點十字星狀的嫣紅,更加襯托得眼前的臉蒼白寡淡,宛如一張剪紙,仿佛是一個可以一口氣吹散的幽靈。

然而,那個白紙一樣的人俯視着他,嘆息着、眼裏的神色奇異。終于,仿佛終究受不住莫名的誘惑,那個人俯下了身子,用咀唇輕輕觸碰他的臉頰。

“我想要你。”那個瞬間,仿佛咒語被解除,他忽然從夢裏睜開了眼睛,在對方驚覺掙紮之前,毫不猶豫伸臂将那個蒼白的影子擁住,他吻住了眉心那一點奇異的嫣紅,啞聲回答,“我想要你……”

懷中猝及不防被捉住的那人慌亂地掙紮,然而越是掙紮他的雙臂就擁得越緊,激烈的掙紮中他輕易地抓住了對方的手臂,轉瞬壓到了地上,冰冷的咀唇吻上了眉心的紅痕。

“你要幹什麽?你瘋了?放開我!放開我!”身下的人又驚又急,然而雙手被扣住絲毫不能動彈,只能破口大罵,聲音爽脆,“蘇摩!我還以為你是好人,臭淫賊!放開我!”

——是那笙的聲音?

他驀然便是一個恍惚,仿佛神智忽然回複到身體中。就在他遲疑的剎那,壓在身下的人迅速抽出了被扣的手臂,一個耳光幹脆利落地落到了他臉上,徹底将他打醒。

“你、你……你這個壞蛋!”氣急敗壞地坐起來,急急抓緊被撕開的前襟,退到一邊的少女驚懼交加,語音中已經帶了三分哭音——自己醒過來後就發現這個人在一邊昏睡,便忍不住湊近去看看他是否在雪暴中受了傷,不料卻得到了這樣的對待。

傀儡師的身子僵硬在風雪中。也不為自己的行為辯解,只是默然低下頭去,不說話。

旁邊的地上散落着他那個叫阿諾的小偶人,方才的掙紮中傀儡掉了出來,四仰八叉地躺在雪地上,本來只是微笑地嘴巴,不知何時已經轉成了咧開大笑的表情,仰躺在雪地上,詭異地無聲張口大笑。

“呀!呀呀呀——”再度清晰的看到傀儡這樣可怖的變化,那笙再也忍不住的尖聲大叫起來,退縮着靠到了山壁上,抱住自己的頭,一手指着偶人,“它在笑!它在笑!它又笑了!”

“阿諾。”蘇摩終于出聲了,眼睛雖然看不見,卻仿佛知道傀儡掉落的方位,對着雪地輕聲說話,“不要再淘氣了,回來。”也不見他手指如何活動,雪地上仰躺的偶人忽然仿佛被無形的引線牽着,不清不願地一躍而起,準确落入了傀儡師冰冷的懷抱。

“你又淘氣了。”傀儡師低下頭去,撫摩小偶人的頭發,臉上忽然有冷利的光一閃而過,“剛才是你麽?是你玩的把戲?——你這個壞孩子。”

傀儡師的手瞬間快得驚人,“啪啪”兩聲輕響,那笙目瞪口呆的看着蘇摩的手指間掉落數截東西,竟然是偶人的雙手和雙腳!

“給我安分點,阿諾。”轉瞬間便卸掉了心愛偶人的手腳,傀儡師一直平靜空茫的眼裏一時間有可怕的殺氣,低低對着懷裏那個叫蘇諾的偶人說話,惡狠狠的話音剛落,他便擡起手,很用力的捏合了傀儡大笑張開的嘴,似乎把一聲慘叫關了回去。

“抱歉,冒犯了。”蘇摩莫名其妙地對着自己的木偶說了一番話後,終于有空轉過頭來,對着驚懼退避的東巴少女淡淡颔首,算是道歉。

那笙看他一看過來,心中有再也忍不住的恐懼,便貼着山壁往旁邊挪開了幾尺——就算她一開始如何天真的迷戀過這個俊美的盲人傀儡師,現在她也發現這個叫做蘇摩的俊美無俦的男子遠非她原先想象……是如何可怕的一個人啊。

那個瞬間,少女打了個寒顫,然而她摸索着想站起身來遠離這個人時,猛然手指碰到了雪下的什麽東西,她下意識的低頭看去,瞬間爆發出了駭人的驚叫。

“死人!死人!”那笙一下子跳了起來,遠遠離開那一面山壁,撲過去拉緊了傀儡師的袖子,顫抖的手指直指方才剛坐過的雪地,忘了眼前這個人是看不到東西的——那裏,薄薄的雪層因為她方才的摸索而散掉了一些,一張青白僵冷的臉便暴露在了天光下,咀唇微微張開,仿佛對天吶喊。她方才那一摸,便是碰到了張開嘴巴中冰冷的牙齒。

“這座山到處都是死人,不希奇。”盡管那笙在旁邊又叫又抖,蘇摩的臉色卻是絲毫不動,淡淡然道,“過了慕士塔格雪山就是天闕——多少年來,為了到達雲荒,這裏成了你們這些中州人的墳場。”

“對了……鐵鍋李呢?孫老二顧大娘他們呢?”這時才想蘇摩是看不見那些死人額,那笙念頭一轉,又起方才還在一起烤火的同伴。然而四顧只有一片白雪皚皚,那一大群人居然一個都不在了!她跳了起來,驚呼:“他們、他們難道——”

“他們應該在這下面。”蘇摩笑了笑,似乎回憶了一下方位,走過去,用腳尖踢開了一處厚厚的積雪。雪簌簌而下,雪下一只青紫色的手冒了出來,保持着痛苦的僵冷姿式,指向天空,似乎想奮力掙紮着從雪崩中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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