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章節

讷讷應不出話來,臉紅了一下,低下頭去,許久才道,“男女授受不親……而且沒有父母之命、怎麽好在外面胡來?”

“……。算了。”鬼姬嘆了口氣,頗憂心的看着這個年輕人,搖頭,“你真是中了那些中州人的毒了。”

一邊的樹叢裏,那笙聽得那邊的徹夜談話終于結束,不耐煩地甩開那只手,想走出去。奇怪的是那只斷手居然一甩即脫,啪的飛出去掉到草地上——倒是讓她怔了一下。

“呃……現在我知道那個傀儡師是誰了!”四仰八叉跌到了沾滿清晨露水的草叢裏,那只手忽然間握成了拳,用力對這天空揮了一下,“是那家夥!居然回來了!”

“嗯?”那笙吃了一驚,“你認識蘇摩?”

“好久了……沒想到他居然也在今天回來。”斷手喃喃道,沒有回答那笙的問話。忽然間一躍而起,拉住她的肩頭:“快走吧!得快去雲荒——事情這下子可複雜了。”

“你幹嗎?是對我下命令?”被那樣的語氣惹得火起,東巴少女怒視,忽然間回過神來,驚呼,“哎呀!你、你可以‘說話’了?”

“天快要亮了,我的力量已經開始恢複了。”那只手簡短回答,卻再度拍拍她的肩膀,語氣中有急切的味道,“快走吧,我們要趕在破曉前走到山頂上去!”

“什麽事這麽急啊?……別推推搡搡的!”那笙被它拎起來,憤怒地大叫——那樣脫口的叫聲,猛然引起了前方熄滅的火堆邊上年輕珠寶商的注意。黎明的微光中,慕容修正在查看一直昏迷的幾個同伴,聞聲擡頭。

那笙連忙收聲,對那個慕容世家的公子做出一個微笑。

“別花癡!快走!”斷手再也不耐煩等,立刻揪住她的衣服,瞬間把她往山上飛速帶去,“得快點在蘇摩遇到他們之前趕過去!不然要出亂子了!”

“姑娘!”好容易在空山中看到一個人,慕容修連忙招呼了一聲,卻只見那位異族打扮的少女忽然加快了身形,徑自往山上掠去——那樣的速度,讓慕容修看的目瞪口呆。

“又是一個厲害人物麽?”喃喃說了一句,中州來的年輕公子搖了搖頭。

已經站在天闕山頂上,他深深從胸臆中呼出了一口氣,看着近在咫尺的雲荒大地,以及大地盡頭那一座矗立在天地之間的白塔,慢慢閉上了眼睛。

閉上眼的瞬間,他又看到那一襲白衣如同流星一樣、從眼前直墜下去,越來越遠,越來越遠……然而奇異的是,墜落之人的臉反而越來越清晰的浮現出來,離他越來越近。蒼白的臉上仰着,眼睛毫無生氣的看着他,手指伸出來幾乎要觸摸到他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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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摩。”那枯萎花瓣一樣的嘴唇微微翕合,喚他。

“白璎。”他終于忍不住脫口叫出聲來,猛然睜開眼、伸出手去,想拉住那個從白塔之巅墜落的人——然而,幻象立刻消失了。

他只看見自己的手、伸向那片破曉前青黛色的天空。手指上十個奇異的銀色戒指上、牽扯着透明的引線,纏繞難解——就像起始于百年前那一場糾纏不清的恩與怨、愛與憎。

一百多年的時光,仿佛流沙般從指間流過。

“是她!是她勾引我的!”那一日,少年的盲人鲛童被侍衛牽引着,站到百官諸王面前,指着面前的貴族少女,毫不留情地冷冷指控,“是白璎郡主主動勾引我的!”

諸王随即嘩然一片。

“呵,果然眉心的封印破掉了呢!”他看到青王冷笑起來,毫不留情地走上去揭開少女的面紗,看了一眼,然後大聲宣布,“已經被人觸碰過了!”

殿上,無數雙冷銳如劍的眼睛投向那個臉色蒼白的貴族少女——那個本應“不可觸碰”的皇太子妃。

凡是被選中作為太子儲妃的貴族少女,十五歲後便要離開父母家人、獨居在白塔最高處的神殿裏,不能見任何外人、甚至不能被貼身侍女以外的人觸碰。眉心那嫣紅色的十字星狀标記,便是被選中時由大司命封印上去,等婚典舉行之時才由她的丈夫吻去。

而今,白璎郡主眉心封印散亂,顯然已經被旁人所觸碰。

白塔頂上儲妃的居處,本來不允許有任何男子接近,即使親如父兄亦不可——沒有想到,一個尚未成年的盲人鲛童,因為容貌出衆、善于玩傀儡戲,而被安排到了殿前為太子妃看戲解悶。然而,這個卑賤的鲛童居然鑽了空子、接近了不允許外人觸碰的皇太子儲妃。

——身為空桑國未來國母,如此尊貴的地位的女子,居然被卑賤的鲛人所玷污!千百年來,鲛人不過是空桑人的奴隸和工具而已。此事一出,不啻是整個夢華王朝的恥辱!

那個少女本來就蒼白的臉色更加慘白,宛如一片白紙,看不出任何表情。她一個人站在大殿中央,直直地看着站在階下、被侍衛領上來指認她的少年。猛然間,嘴角牽動,笑了一下:“是的,是我被鲛人的魔性所惑,被其觸碰……有負于空桑,也玷污了封印。”

“白璎郡主清白已污,應廢黜其皇太子妃之位。”殿上,大司命宣布,“然後應施以火刑、焚其不潔!”

聽到那樣的判處,白王肩膀震了一下,用力握拳。然而在鐵的證據下,面對着如此重大的罪名、即使是自己的女兒,他也無力回護。

另一邊,青王不動聲色地得意,暗自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那個有着驚人容貌的鲛人少年毫無表情,冷冷看着眼前的一切發生。

“廢黜她……”王座上,随着大司命的聲音,拿着金杯的帝君醉醺醺地重複,他已經膏肓得失去了神志,喃喃,“廢黜她。”

帝君的聲音一落,左右侍衛擁了上來,迅速反剪她的雙手,摘除她頭上的珠冠飾物,将她壓下去準備火刑。

“逃呀!快逃呀!”白王在一邊看着,幾乎要對自己的女兒喊出來了,“璎兒,逃啊!”

——女兒雖然年輕,但是天賦驚人,自幼得到空桑劍聖尊淵的親授,論技藝、已經是六部中白之一部的最強者。如果她要逃脫,如今這個白塔頂上的侍衛是絕對攔不住的。

然而那個空桑貴族少女只是呆呆地站着,毫不反抗地任由那些人處置。

“放開她!”無數的冷眼中,忽然一個聲音響起來了。

“皇太子殿下!”轉頭,殿上所有人齊齊下跪。

不知道哪個侍從走漏了消息,帶兵在外的真岚皇太子居然此時匆匆返回,從辇道上大步流行走上殿來,看着跪倒的百官,冷笑:“你們怎麽敢如此對待空桑未來的皇後!”

衆臣都不明白那個一直以來放蕩行跡、對于這門婚事非常抵觸的真岚皇太子,為何在宮闱醜聞被揭發的當兒上忽然改了腔調——拒絕娶白王之女為妃,是他堅持多年的腔調吧?

然而,空桑,是一個由帝君一言而決的國家。如今冰族四面包圍了伽藍聖城,皇上危在旦夕,內外交困之時、皇太子實際上已經接掌了這個國家。

他一開口,所有人都不敢多話。

默默拉過女兒,白王擦了把冷汗,而青王卻是暗自憤怒。

在皇太子的堅持之下,大典還是如期舉行——因為城外冰族的入侵,典禮顯得頗為匆促。從陣前匆匆趕回參加婚典的真岚皇太子、甚至還穿着戰甲。

萬丈高的白塔頂,神殿前的廣場上,天風浩蕩。

空桑未來的太子妃盛裝華服、靜靜等待着夫君過來。等到距離近到可以不被旁人聽見的時候,一直沉默的女子開口了,帶着一絲冷笑,問自己的夫君:“真岚殿下,以前您不是很反對這婚事麽?”

“當然!”因為一路走上萬尺高的白塔,皇太子依然有些氣息平甫,一邊揮手趕開一個上來為他更換戰袍的禮官,扔下一句話,“——誰願意接受一個被配給的女人啊?大爺我是那種任人擺布的人麽?”

白璎郡主怔了怔,從珍珠綴成的面幕後擡頭看他——很久前,她就聽宮人私下說過:這位真岚皇太子其實是承光帝和一名庶民女子所生,一直流離在民間。在北方砂之國長到了十四歲,才因為承光帝已經年老而失去了讓後宮受孕生下子女的能力,不得不将這個血統不那麽高貴的孩子迎入伽藍聖城、接受皇家的一切教育。

看着對面的人,白璎忽然笑了:“怎麽現在殿下又肯了呢?”

一口氣喝完了一盞木犀露,才感覺稍微緩了口氣,真岚皇太子哼了一聲:“我看不得那群家夥這樣欺負一個女的!那個鲛人還是個未變身的孩子,能作什麽?被親一下又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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