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章節

?大爺我都不介意,他們擡出什麽祖宗規矩來、居然要活活燒死你!——那是什麽道理!”

或許……原本也可能會很幸福吧?

“……”白璎的眼裏驀然有說不出的神色,忽然低頭笑了,“就因為這樣?匆促決定,以後殿下會為所冊非人後悔的呀。”

“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吧!”真岚皇太子把杯子一擱,指着白塔下面黑雲籠罩的大地,“現在先要對付了那些冰夷!真是的,哪裏冒出來的這些夷人?他們的力量很強啊……”頓了頓,力戰過後的疲憊顯露在他的臉上,皇太子往後靠了一下:“真的不知道能支持多久——如果亡國了,那麽什麽‘以後’都不用談了。”

然而,那些國家大事顯然到不了女子心頭半分,心不在焉地聽着,白璎卻是仿佛自顧自想着什麽,終于,似乎咬了咬牙,低聲開口了:“真岚殿下……請你、請你饒恕蘇摩吧。”

“蘇摩?”真岚皇太子想了想,卻記不起是誰。

“就是那個鲛人……”仿佛有些艱難般的,白璎開口,“他還是個孩子。”

“嗯。”聽着唱禮官開始冗長的程序,皇太子心不在焉地點頭。

“能、能讓臣妾再見他一次麽?”有些孤注一擲地,她提出了這個非分的請求。

然而真岚皇太子只是看了這個即将成為自己妻子的女人一眼,幹脆地答應:“好!”

“蘇摩,皇太子說你會被赦免的——你走吧,離開空桑。”冊封大典上,征得了皇太子得同意,她在白塔一處角落的欄杆下,把這個鲛人少年叫過來,輕聲囑咐,“是……是青王派你來的吧?他送你到白塔上來、要你這麽做的是不是?”

然而,聽到自己那樣的罪行居然能被赦免,少年鲛人的臉上依然沒有絲毫動容,空茫的眼睛冷冷地直視着眼前這個盛裝的女子。忽然間,他笑了:“青王說,如果能破掉太子妃眉心的封印,他就燒了我的丹書、讓我自由,不用再作空桑人的奴隸。”

頓了頓,那個還只是個孩子的少年眼裏有尖銳的光芒,嘴角往上扯了一下,笑:“當然,對于我這個卑賤的鲛童來說,如果能勾引到空桑人的太子妃,那是多麽值得誇耀的事情啊!”

少年的眼裏有報複後的快意和多年來積壓的刻毒,忽然大笑了起來。

“蘇摩。”她怔怔看着這個鲛童,即使這幾日被下獄折磨,依舊掩不住這個少年宛如太陽般耀眼的面容——那就是鲛人一族特有的魔性吧?多少年空桑人的貴族都被這些鲛人所迷惑,她自己,也是被這樣的魔性所迷惑了麽?

然而皇太子妃在宮女的催促下,只是對着鲛人少年俯過身去,毫無怨恨地微笑着,擡起手輕撫他柔軟的發絲,低聲囑咐:“無論怎樣,都過去了。記得要忘記啊……把這一切都忘記吧!蘇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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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感覺到她的手指輕輕觸着他的臉,滑過——空桑人的皇太子妃忽然身子後仰,飄出了白塔頂上的白玉欄杆,向着萬丈之下的大地墜落。周圍驚亂一片,近旁的宮女七手八腳上來拉扯着她的衣帶,然而嗤啦啦一聲,兩三根衣帶居然全部如同腐朽般應手而斷。

那些衣服的經線,居然是暗自被齊齊割斷的。

原來她早已有了準備。

連真岚皇太子都來不及拉住她,那一襲盛裝、仿佛如同羽毛一般輕飄飄墜落,湮沒在白塔下萦繞的千重雲氣中。無論是塔上準備大典的空桑人,還是塔下隔湖圍困住伽藍城的入侵者,一齊發出了一聲驚呼。

遠處,乘着比翼鳥前來參加這場大典的雲荒三位女仙,也不由失聲。

而那個鲛人少年,看不到發生了什麽事,只聽到耳邊如同潮水般回響在天際的驚呼。她指尖的溫暖還留在頰邊,然而那個人已經如同一片白雁的羽毛般從六萬四千尺高的伽藍白塔上飄落。

眼睜睜看着愛女堕塔,白王目眦欲裂,再也按捺不住,拔劍砍向青王,婚典的廣場上一片混亂。六部中內亂大起,青、白兩部開始不休的相互攻擊,而其餘四王因為各自立場不同,也分成了好幾派,紛紛卷入。

而皇太子真岚對于治國之道尚自知之甚少,竟無法阻攔,只能憑着一己之能對抗外敵。

僅僅一湖之隔,外來的冰族已經攻占了雲荒大陸上其餘領地,從四方完成了對湖心伽藍聖城的包圍,連聖城對外唯一的通路葉城也被攻占。

雲荒大地烽火燃遍,十年後、空桑國亡于外來的冰族之手,整個民族徹底消亡。

但是,那時引起“傾國”之亂的那個鲛人少年已經不在那片土地上。

大婚典禮被打亂後的不久,真岚皇太子堅守了他的諾言,将這個引起舉國動蕩的鲛童放走——他帶着人偶離開、站到了天闕山頂,雙手雙腳因為摸索而流滿鮮血。雖然看不見,他依然在山頂面朝西方,最後一次回望這一片土地,暗自立下誓言。

然後,在他翻越慕士塔格絕頂的時候,都不曾再回過頭來看上一眼。

百年如同白駒過隙,而今,在這樣一個即将破曉的黎明裏,已經成為男子的他回到了這裏。久久凝望那座伫立于天地之間的白塔,依稀間,仿佛還能看到那一剎墜落的白羽。

然而,終究是一切都晚了……都完了。

其實,九十年前在星宿海中修成占星之術的時候,他望向西方盡頭、就已經隐約看到了空桑王氣的消散。那一場浩大的流星雨起于天權,宛如一場風暴劃落,預示着上萬的生靈在瞬間消逝……空桑人建立的最後一個王朝:夢華王朝,終于還是歸于一夢。

她、她也在那一場流星雨中隕落了吧?

但是,總要聽到作為她摯友的鬼姬也親口承認,心裏才真正的相信。

然而其實在那之前、在從六萬四千尺的白塔頂上一躍而下的時候,她應該就已經真正的死去了……她是死在自己眼前的,然而他什麽都看不到。

抱着懷中的人偶,他睜着空茫的眼睛看向黯藍色的天空。懷中的人偶不知何時已經裂開了嘴巴,做出了一個冷嘲的表情,和着主人一起翻起眼睛看着天空。

忽然間,傀儡師和人偶的神色都變了——

破曉前的黯淡天幕下,有六顆星由北而東、劃破天際,向着天闕方向墜落!

五、六星

六星破空而來的時候,天闕山下、慕容修剛剛弄熄了那堆篝火,蓋上了背簍的蓋子,準備和三個同伴一起上路,然而無意一擡頭,不由脫口驚呼,“天啊……你們看!六星!是六星出現了!”

因為鬼姬的曲聲而昏迷了半夜的那幾個人都醒了,壓根不知道昏迷之後發生了什麽。那幾個被劫的人只是驚喜地看到亂兵都被殺了、剩下幾位也被五花大綁扔在一邊。書生還在安撫那個不停哭泣的女子,壓根沒有聽到他的驚呼,接口的卻是那位潦倒中年人,和他一起看向天上:“六星?那是什麽?”

擡首之間,果然看見破曉前的天幕下,有六顆大星劃過蒼穹,流出六道不同的淡淡光芒:藍、白、赤、青、紫、玄,向着天闕方向迅速劃落,轉眼沒入林中。

“你是澤之國那邊過來的人,你不知道六星的傳說麽?”看着那個潦倒的中年人,慕容修微微笑着,聲色不動地點破。

那個中年人面色尴尬地抓抓頭發,看着他:“你、你怎麽知道的?你到過雲荒麽?”

“我叫慕容修。”年輕的珠寶商有些腼腆地介紹自己,搖搖頭,“我第一次來這裏——不過我聽來過雲荒的長輩介紹過,澤之國的人多為中州遷徙而來,說中州話,穿着鳥羽穿成的衣服、寬袖垂發——就象閣下的裝束。”

“我叫楊公泉。”衣衫褴褛的中年人嘿嘿笑了兩聲,也不抵賴,“的确是從山那邊的澤之國過來的……倒黴啊,天闕的兇禽餓獸沒吃了我,卻被這群強盜逮了,又遇上了鬼姬,當真吓得我昏了過去——是小哥你救了我們幾個吧?好本事啊。”

慕容修卻不否認,心想在這荒山野嶺的地方,防人之心不可無,讓對方覺得自己有本事也不是什麽壞事。聽得那人說的也是中州官話,只是語音有些不同,便笑:“大家都是拼了命往天闕那邊去,怎麽大伯你卻是反而往這邊來了?”

“嘿,只有你們這些中州人才把雲荒當桃源。”聽得這個年輕人發問,那叫楊公泉的中年人用破舊的羽衣擦了擦自己的臉,“我是在那邊沒飯吃,家裏的老婆子也快餓得不行了,才冒死跑到天闕來——據說雪山坡上長着雪罂子,一棵抵萬金,過來碰碰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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