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章節

。楊公泉笑得眼睛都沒了,推辭了一番收了,便要兩人換了新裝出來看看。

等穿出來,果然氣象一新,兩襲青衣,翩翩兩少年。黃氏又殷勤指點兩人将頭發解開、重新按照澤之國的風俗編好,垂下來擋住耳朵。

等裝束妥當了,兩人對視,看着對方奇異的樣子,都忍不住笑了起來。那笙看了慕容修半日,忽然道:“還是看着奇怪。”

“哪裏奇怪了?”慕容修轉了轉身,覺得并無不妥,奇道。

“長得太好看了,挑眼。會被雲荒的強盜當大姑娘劫了。”那笙開玩笑,看着他愠怒地漲紅臉,連忙吐舌頭,一個箭步竄了出去,“上路了上路了!”

慕容修無法,只好背起背簍,對着楊公泉夫婦作別。

“謝天謝地,這兩個災星總算是送走了……”看着兩人一前一後地離去,楊公泉長長舒了口氣,看着手裏的瑤草眉花眼笑,仿佛炫耀般對黃氏道,“你看,我說得沒錯吧?不用太擔心,你看人家還再給了一支呢,這回發財了!”

“沒見識的窮鬼!”黃氏啐了丈夫一口,從袖子裏掏出一物來,往楊公泉眼前一晃,冷笑,“你看這是什麽?”

楊公泉奪了過去,定睛一看,失聲道:“一萬铢?你如何淂來這許多錢!賣了我給你那棵瑤草、也換不得這些錢啊!”

黃氏得意洋洋,笑了起來,劈手奪回銀票:“還是老娘有本事吧?你猜猜我今兒一早去幹嗎了?”

“不是去城裏替他們買衣服了麽?”楊公泉不解。

“衣服是買了——老娘也順路把他們兩個賣了好價錢。”黃氏掩嘴笑了起來,看着道上快要走得看不見的一男一女,“我去和如意賭坊的總管說、從中州來了個帶了一筐瑤草的珠寶商人,可是好大一票生意——你也知道如意賭坊暗地裏做見不得人的勾當罷?剛開始那個主管還不信,我把那支瑤草給他看了、他就不言語了,然後給了我一萬铢。”

楊公泉瞪了婦人半日,忽然笑了起來:“好歹毒的婦人!虧你想淂出借刀殺人的把戲。”

黃氏揮了揮手中銀票,得意:“這樣既不用我們下手、也不用驚動官府,就能白白淂這一筆——多劃算。”

楊公泉想了想,跺腳:“那麽如何你讓他們走了?等如意賭坊那邊人來了怎生交代?”

“那還用的你提醒?那邊大總管早想好了。”黃氏不屑地白了他一眼,冷笑,“沒見我給他們穿的那件新衣?——上面繡的那個金如意就是做的暗號,桃源郡是如意賭坊的天下、這個記號一做,他們兩人能跑到哪裏去?而且聽說他們還要去城裏——如意賭坊正派人往這裏來,這一下可是半路就送上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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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意地笑,看到兩個人已經走得看不見影子,黃氏回身:“老頭子,你說咱們蓋座啥樣的新房子?住到城裏去可好?買多些好吃好玩的,跟着你這倒黴鬼吃了一輩子苦、也該好好享樂一下……”

楊公泉跟在她後面諾諾,然而心裏卻是倒抽一口冷氣,暗道:“乖乖不得了,這婦人何時變得如此歹毒!”

八、風起

如意賭坊今日生意依舊很好,賓客盈門,喧鬧非常。

老板娘如意夫人坐在閣樓雅座上,挑起簾子,看着底下熱鬧的賭場,旁邊的丫頭給她打着扇子,捶着背。她喝了一口茶,眼睛逡巡了一圈,落在西南角那位客人身上。

那位客人并不顯眼,穿着普通,外貌也不出衆,落拓不得志的樣子,個子挺高、坐下來也比旁人高出一截子,喝酒喝得很猛,賭錢也賭得很猛——只是手氣一直不好,和同桌幾個人猜點數老是輸。

讓如意夫人注意到他的原因、卻是跟在他身側的深藍色頭發絕色少女,那樣的發色讓人一望而知是個鲛人。

——居然公然帶着鲛人出頭露面?要知道、在滄流帝國的條令中,鲛人只能呆在兩個地方:葉城東市,或者私養的內室,絕不許上街和主人同行。

然而那個少女仿佛卻習慣了在人世走動,毫不拘謹,站在那名男子身後聽從他的吩咐、給他倒酒捶背,口口聲聲叫着主人,恭敬順從,看得旁邊那些賭客垂涎欲滴。

果然是世代伺候人慣了的鲛人,被訓練得奴性十足……如意夫人冷眼看着,鄙夷地笑。

“夫人,蘇摩少爺醒了。”掌扇捶背的丫頭不知何時已經退出了,采荷過來,俯身輕輕禀告。如意夫人連忙站起:“伺候少爺洗漱過了麽?快些迎來這裏就餐。”采荷應了一聲,卻不走,遲疑着,臉色有些發白:“但是、但是……”

“但是什麽?”見采荷吞吐,如意夫人叱道,“快說,別見了鬼似的!”

采荷定了定神,貼耳輕輕道:“但是昨夜去伺候蘇摩少爺的銀兒死了。”

“死了?!”如意夫人也吓了一跳,脫口,“怎麽回事?”

采荷蒼白着臉,顯然驚魂未定:“奴婢也不知道……一清早去到少爺房裏、就看見銀兒裸着身子死在床上,手腳血脈被割破,滿床是血——蘇摩少爺已經起了,在內堂沐浴,洗下滿桶血水來。吓得奴婢掉頭就跑了。”

“怎麽…怎麽這樣?”如意夫人也聽得呆了,“難道說、難道說……”

“的确是我殺的。”還不等采荷回答,忽然雅座珠簾掀起,一個聲音漠然回答。

“蘇摩少爺?”如意夫人意外地看見傀儡師走進來,木無表情地回答着話。她連忙揮手讓采荷退下,放下簾子,上去迎了他進來,恭謹地道:“如何自己過來?少爺眼睛看不見,萬一——”

“我看得見。”蘇摩打斷她的話,徑自走進來,挑了個位置坐下。

“你、你看得見了?”如意夫人眼睛閃出了亮光,過去看着他的雙眸,驚喜交集,“少爺小時候就失明,兩百年了……如今真的能看見了?!”

“眼睛還是看不見的。”蘇摩淡淡笑笑,深碧色的眸子黯淡無光,“但是我學會了不用眼睛看東西。”

如意夫人看着眼前的人,眼裏滿是喜悅:“恭喜少爺!少爺一回來、我們鲛人真的有望解脫了啊!”

“但是我自己永遠不能解脫了。”忽然間,傀儡師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眉目間有說不出的複雜情緒,混合着種種自厭、自棄和傲慢,有些煩躁地将臉埋入掌中,對如意夫人道,“如姨,我完了……我徹底完了。”

“少爺,怎麽了?”如意夫人吃了一驚,連忙問,“就為銀兒的事麽?一個小小丫頭少爺不必放在心上,她服侍得不好就該死,少爺不用為此煩惱啊。”

“不,她服侍得很好。”蘇摩笑了笑,擡起臉來,聲音忽然變得很怪異,眼色恍惚,“很媚,臉很漂亮,身子也溫暖……我很滿意。如姨,你有沒有覺得冷過……我們鲛人的血都是冷的吧,和魚一樣……但是為什麽我常常覺得很冷呢?這些年來不抱着女人、晚上我就睡不着。”

“……”如意夫人聽到他那樣恍惚的話,不知如何回答,只看着年輕的傀儡師睜着空茫的眼睛,擺弄懷裏的那個小偶人——偶人的手上也沾了血。見她注意到了自己,小偶人忽然睜開了眼睛,詭異地咧嘴笑了笑。

“天!”如意夫人這一驚非同小可,手上杯子啪的摔得粉碎,直直瞪着蘇摩懷中的偶人,脫口驚呼,“它、它怎麽在笑!它、它怎麽和當年的蘇諾少爺一摸一樣!”

“阿諾總是很煩。我讓它活過來之後、它就變得很煩……”蘇摩毫不驚訝,漠然回答,狠狠轉過手捏合了偶人的嘴巴,眉間卻是有刻骨的厭惡,“總是不停對我說話,總是想做一些我不願意做的事情……上次它要非禮那個東巴女孩,這次,它又殺了銀兒……我說抱着她我已經能暖和了,它卻非要說人血才夠暖……”

如意夫人倒吸了一口冷氣,擔憂地看着面前一直自言自語的蘇摩,有些口吃地:“你說、你說什麽?——你說,蘇諾少爺活了回來麽?他、他不是不到一歲的時候就死了麽?”

“他是死了……一生下來就被那些空桑人拿去當作貓狗玩,很快就弄死了。”傀儡師撫摸着小偶人的秀發,喃喃道,那個小偶人面貌栩栩如生,和蘇摩仿佛孿生兄弟,精巧得纖毫畢現,“我不要他被埋到土裏腐爛掉。我就把阿諾做成了傀儡……我切斷它的關節、用提線串着,讓它動起來,像活着一樣,到哪裏都帶着它……”

“天啊……蘇摩少爺。”如意夫人看到蘇摩的神色,心底寒冷起來,低低驚呼。

蘇摩嘴角忽然浮現出了一絲笑意:“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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