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章節

“……”西京無奈地皺眉,拍拍汀的肩膀,“想哪裏去了,我是說他沒人味兒——這樣的人還是人麽?可怕……他內心還是個孩子,怎麽會變成這樣?”

“變成……怎樣?”汀莫名地看着主人,從懷中拿出手絹給他擦着臉上的血,惴惴不安,“主人,你不喜歡蘇摩少主麽?你、你會殺他麽?”

“殺他?”西京一把拿過汀的手絹,粗魯地三下兩下擦幹淨,“他不自殺就是奇跡了!”

頓了頓,握着染滿鮮血的手絹,看着一臉驚訝的汀,落魄劍客沉吟着,苦笑:“多少年了,還是第一次被人傷到。能有個那樣的對手很難得呀——他死了就可惜了。”

“主人?”汀看着西京,憂心忡忡。

西京胡亂用手巾包紮着右臂的傷,吩咐:“汀,你回如意賭坊看看慕容那個小子來了沒,我就不去了——還有……”頓了頓,劍客仿佛沉吟了一下,臉色凝重:“還有,你回去告訴那個家夥,要他小心一些:如果不趁早斬斷引線、他遲早要崩潰!那法子太惡毒,難怪他越修煉越不像人了。”

“什麽法子?”汀依舊莫名。

西京苦笑起來,拍拍:“丫頭,看到那個小偶人了麽?”

“看到了啊,和少主一摸一樣。”汀點頭,“孿生兄弟一樣,好可愛!”

“可愛?那就是‘裂’啊……”西京嘆了口氣,臉上有憂慮的神色,“沒聽過吧?我本來也以為不會有這種術法的——那個家夥,是把自己魂魄神智硬生生分裂開來、把‘惡’的另一半封入了那個傀儡裏啊!然後通過本體、用引線操控傀儡殺人。”

“為什麽要分裂開來呢?”汀聽得目瞪口呆,卻不解。

“大約是為了避免‘反噬’吧。”西京點點頭,沉吟,“雖然我學的是劍道而非術法,卻也略知一二——所有術法都有反作用,如果施用法術失敗,在施法者沒有防護的情況下,咒語将以起碼三倍的力量反彈回施術者本身。而即使施用成功,也會有一定的力量反彈回來,造成潛移默化的不良影響。”

“所以,許多修煉術法幻力的人,到最後無法再進一步、就是因為承擔不起施法同時帶來的巨大反擊自身的力量。”西京對着汀解釋,目光中有敬畏之色,“——如今蘇摩硬生生将自己一部分神魂分裂出來、封入傀儡中,用傀儡作為替身來承受反噬,那麽他就可以無止境地提高自己的修為……一百年來,他大約就是這樣修行的吧?”

“難怪少主這麽厲害。”汀似懂非懂地點頭,“可是,這樣有什麽壞處呢?”

西京低頭微笑起來,搖搖頭:“後果是很可怕的……蘇摩自以為能控制那個傀儡吧?卻不知在他本體修煉提高的同時、承受反噬力折磨的傀儡力量也在同時積累,漸漸脫離他的控制——到最後是他控制那個傀儡、還是傀儡控制了他?那可說不定了……”

“啊?但是、但是那個傀儡,本來不也是他的一半神魂麽?”汀還是不解,“怎麽會有誰控制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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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瓜,一個是‘本來’的他,一個是‘惡’的他——一個身體裏面有兩個截然相反的魂魄激烈争奪着、你說會最後如何啊?”黑衣劍客嘆了口氣,問。

汀怔住了,半晌,才喃喃道:“會……會發瘋。”

西京緩緩點頭,目光卻是雪亮的:“目下看來,蘇摩還能控制那只傀儡,但精神也已經到了極限了吧?如果不盡快斬斷十戒上相連的引線,全面的崩潰也是遲早的事了!”

“天,我馬上去和如意夫人說!”汀驚住,跳了起來,“得讓少主切斷那些引線!”

西京嘆息,搖搖頭:“其實說了也是白說,他哪裏肯啊……事到如今,引線一斷、偶人自然死去,但是他多年苦練的力量便要随之散去,全身關節盡碎、筋絡齊斷,成為廢人一個——那個孩子這般孤僻桀骜,哪裏會肯……”

風裏的呼嘯聲還是隐約傳來,那些風隼似乎往東邊去了,變成了小黑點。仰頭看着雲荒湛藍的天宇,劍客緩緩嘆息:“那家夥對誰都是毫不容情呢……當年阿璎遇上他、被他害成那樣,那也是劫數吧。”

長風吹動劍客的發絲,看着天宇,他微笑起來了:“明庶風起了……從東邊來的青色的風啊。汀,春天到了。”

九、雲湧

走到分岔路口的時候,看到那笙沒跟上來,慕容修不由停下腳步回頭看了看。

東巴少女停在岔路口,雙手撐着膝蓋、彎下腰去看地上的什麽東西。

“呃,慕容,好像很不妙呀。”那笙聚精會神地看着散落的蓍草,那是她一路走一路摘來的,蔔了一卦,“我們如果走這條路一定有大難!我們別去桃源郡城了吧。”

慕容修無可奈何地看着她,這個女孩子自從號稱半夜被鬼纏上以後、就開始疑神疑鬼起來,一路上不停蔔卦算命,連過一座橋都要掐指算半天。他搖頭,堅決反對:“不行,非得去不可。你別磨磨蹭蹭的,天色晚了就糟了。”

“哎呀!你怎麽就不聽哪?”那笙看到他自顧自走開,連忙小跑着跟了上去,“我不是吹的!我算命真的很準!如果你要走這條路、一定有大難!”

“那麽大仙你另外選條平安的路走不就得了?別跟着我。”慕容修不耐煩之極。

“喂,你這個人怎麽這麽說話?我為你好耶!你以為我胡說是不是?——好,我替你算,你聽着:”那笙郁悶,卻忍着氣跟在後面,一壁走一壁掐指計算,“你叫慕容修,揚州人,巨富之家的長子……二十一歲,父親已去世,母親…呃,母親健在……什麽?她兩百四十七歲了?哇,妖怪!……”

在東巴少女詫然驚叫的同時,慕容修猛地停住腳步,回頭看她。那笙埋頭掐算,幾乎一頭撞到他懷裏。

“你怎麽知道?”慕容修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問,“你究竟是什麽人?”

“我是那笙啊!”那笙笑起來了,得意:“我說我會算命……你信了吧?真的,聽我的,別去郡城了,這條路兇險的很啊!”

“……”慕容修不說話,看着眼前笑靥如花的少女——第一次覺得那樣明亮的笑容有點看不見底。他是不信什麽能掐會算的胡說,而這個少女居然對他了如指掌,顯然是調查過了他的底細,才一路跟着他。而自己、居然對這個半路相遇的人一無所知。

雖然是鬼姬托付的、但是這個陌生的女子真的可信麽?

那笙不知慕容修心下起疑,只是一味勸阻他不要走這條路去桃源郡。她卻不料她越是勸慕容修不要走大路不要去郡城,慕容修心裏就越是覺得蹊跷,但是他也不說,只是沉下臉,冷冷道:“西京大人在如意賭坊等我,我怎麽能不去?——你若不肯,也不必跟來。”

說完頭也不回地往前走去,那笙看他黑了臉,心下有點怕,跺了跺腳,無法可想,只好垂頭喪氣地跟上。兩人默不做聲地走了一程,那笙腳有點痛了,不停斜眼觑着慕容修,看他還是沉着臉,便不敢開口說要停下來休息。

慕容修為人謹慎,冷眼看見她面色不定,心下越來越覺得可疑。又走過一個岔路,看到前邊越發荒涼了,只怕是殺人越貨都無人察覺。他忽然有了個主意,便指着路邊幾塊石頭,道:“走得也累了,坐下來歇歇吧。”

那笙就是盼着他這一句,連忙一屁股坐下,大口喘氣:“天,還有多遠……我都累死了。”

“累了麽?你歇歇,我去那邊給你舀水來。”慕容修笑了笑,卸下肩上小簍子,“你替我看着瑤草。”

“呃,好吧,謝謝你。”那笙擡頭,對他笑了笑。

那樣明亮的笑靥,宛如日光下清淺的溪水,刺得讓慕容修不自禁閉了一下眼睛,心下驀然有些猶豫起來——難道、難道是自己多慮了?

然而雖然年輕、出身于商賈世家的人卻是謹慎老練的。

“嗯,試試看就知道了吧。”他想着,把價值連城的瑤草筐子留下,走開去。

慕容修從河中取了水,故意在河邊多逗留了一下,才往回走,摸了摸羽衣下纏腰的褡裢——寬大的羽衣遮蓋下,誰都看不出那個他腰間系着昨夜打包整理的褡裢:“那丫頭如果有歹心,應該已經不在原地了吧……不過她一定不知道,為了以防萬一、筐裏昨夜就被我換上了一團枯草了。”

一邊想一邊往回走,還沒轉過河灣,透過樹叢、已經看見石頭上坐着的少女不見了,連着那只筐子。

年輕的珠寶商人站在樹下怔了一剎,手裏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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