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生命的光

“樓茵茵，你又做了什麽？”

梁敏的為人并不尖酸，卻也是少見的涼薄。在這個一直都拿效率說事的公司裏，她并不想因為任何瑣事而慢下自己像高千博的身邊攀爬的腳步。

一個又字，讓樓茵茵之前對梁敏抱有的最後一絲幻想蕩然無存。本來拿她當榜樣，現在看來像是笑話了。樓茵茵強忍着胃部的不失，扯出了一絲并不張揚的微笑：“熱水灑在了李秘書的腿上，她覺得痛。”

像是一個局外人，樓茵茵沒打算跟梁敏說太多。

“不是這樣的！”可是小李卻依然不依不撓，“梁總監，你是看着我在你身邊成長起來的，若不是樓茵茵拿水潑了我，我怎麽會賴在地上不起來。若不是太痛苦，我怎麽會起不來嘛！”

小李的聲音裏還夾雜着一絲a市姑娘獨有的嗲腔調，淚水流的更加兇猛了。趁着大家議論的空當，還不忘記轉身擡頭給梁敏使了個眼色。

一直沉迷于工作，對于人情世故的關注是太少了些。直到看到了小李對自己擠眉弄眼時的樣子，梁敏才恍然明白這是小李為了給自己出氣而故意上演的一出鬧劇。

小李的為人梁敏還是很清楚的，平日裏尖酸跋扈，但是對自己卻是難得的忠心。已經坐在了這個位子，梁敏怎麽會不清楚一個忠心耿耿的員工能夠給自己帶來多大好處，所以她還是清了清嗓音看着樓茵茵底氣滿滿地道，“李秘書的辦事效率大家有目共睹，一個工作上做的出色的人私下人品自然也不會太差，樓茵茵，你下次注意。”

三言兩語，梁敏就這樣把自己的形象打翻在了衆人面前。樓茵茵不然被誤解，甚至不怕被打罵，只是這會兒突如其來的胃疼讓她有些無所适從，強烈地抽痛感已經讓她有些站不住，可是嘴角還是要扯出一絲畢恭畢敬的微笑。

秘書小李自然是得意了起來的，剛才那條被自己說的燙的已經快要殘廢的腿，竟然也可以在地上随意地移動了，“樓茵茵，你跟我道歉！”小李的笑容刺痛了樓茵茵的心髒，那露出森白的牙齒的嘴巴也似乎快要把樓茵茵整個人吞進去，“跟我道歉我就原諒你。”

眩暈感越來越強，致使樓茵茵不得不後退一步扶上了身後的飲水機角。

“對，對對不起。”樓茵茵斷斷續續地說，她突然覺得，如果這場把戲遲早要有人背黑鍋，那麽那個人是自己好讓游戲快點結束也未嘗不可。

小李笑得得意，盡管臉上的淚痕還沒有完全地幹掉。她已經在衆人的攙扶下利索的爬了起來，一臉勝利者的表情。

“行了小李，深秋了，你以後也記得穿長褲吧！”梁敏草草交代，算是給衆人看一看自己還是比較中肯的領導。

“砰！”

梁敏剛要轉身，一聲巨響就從她對面的方位傳過來，是樓茵茵。

樓茵茵自己也沒想到，一向堅韌的身體這次卻沒有堅持到底，向後倒的瞬間她清晰地看見了因為害怕被自己砸到而慣性地閃開的同事。

人心本就涼薄，樓茵茵痛苦的閉上了眼睛，努力地傾斜了一些身子好不讓自己倒在太大的玻璃碴子上。

“嘶！”

還是有細小的水杯碎片戳進了樓茵茵的後背，倒嵌在了女人本就單薄的皮肉裏。只是幾秒鐘，她的臉上就滲滿了細密的汗珠，看的同事們倒吸了一口涼氣。

“樓茵茵！”

正在大家被眼前的場面驚到一時不知所措的時候，人群中傳來了一聲利索的男聲，夾雜着心疼，夾雜着憤怒。

見過左司冥的人并不多，整個辦公室也只有梁敏和樓茵茵。

來不及多想，梁敏就被左司冥那稍顯緊張的表情驚得一慌。

“左司冥，我疼。”

疼痛喚起了樓茵茵最本能的求救欲望，她的聲音虛弱得像是細小的蚊蟲，卻在左司冥的耳邊像是原子彈一般炸裂。男人心痛地看着被自己拉起來放在懷裏的女人，後悔不已。

若是剛才自己不在門口一直踱步，女人是不是就不會落到這麽痛苦的境地。

“哪裏疼？”左司冥的眼圈有些發紅，一邊打橫抱起女人一邊小心的問。

“後背。”

女人的聲音跟地上的碎玻璃渣子一起映入了男人的眼簾，透明的固體上面還有一些殘存的讓人觸目驚心的紅。

左司冥的手突然一送，心頭鈍痛，剛才自己打橫抱起女人的時候，不知道有沒有給她的後背帶來二次傷害。

衆目睽睽之下，左司冥像是旁若無人一樣輕柔地把女人放在了地上，再蹲下身子扛到肩頭，“讓高千博來找我！”

扔下這麽一句話，男人便頭也不回地開始往辦公室的門外走去。

梁敏知道左司冥的身份，也從左司冥的臉上多多少少看出了一些他對樓茵茵的情誼，自然很識趣地沒有叫住左司冥，可是秘書小李就不一樣了。

看到了連自己一向盛氣淩人的上司梁敏都對來人低了眉，小李一時有些慌亂。也許是怕左司冥回來報複，立刻上前去攔住了左司冥的去路，“先生，剛才真的是樓茵茵把水潑在我的身上的！”

可是小李不知，解釋就是掩飾，這樣手腳并用的掩飾在衆人的眼裏已經呈現了剛才燙傷事故的事實。

“滾！”左司冥毫不留情地推開小李，臉色鐵青地往大門口走去。

梁敏有些懊喪，伸手攔住了喋喋不休的小李低聲道，“不想丢了飯碗就快回去工作！”

人群散了，留下有些驚慌的梁敏和狼狽的小李兩個人在辦公室裏一起沉默。

“總監，剛才那個男人到底是誰，連你都這麽讓着他？”終于，還是不經世事的小李着急地先發了聲，“總監，真的那麽可怕嗎？這個人到底是誰啊！”

“mh唯一繼承人，左司冥。”

大世面梁敏見得不少，看着驚魂未定的小李，她冷靜地說。

“mh？繼承人？”

小李驚訝地張大了嘴巴，此時此刻，除了捂住自己的嘴巴能夠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麽驚慌失措以外，她不知道還有別的什麽辦法能夠掩飾自己的驚恐。

“那我豈不是要完了。”小李就差哭出聲來。

“沒那麽糟。”梁敏經過一到深思熟慮，在皮座椅上坐的越發的淡定了。

“什麽？”

“小李啊，高副總喜歡樓茵茵這件事情，你不會看不出來吧？”梁敏看着妝容還有些花的小李，就差要氣憤地哼出聲來。

“嗯。”那天高副總來公司接樓茵茵下班被樓茵茵拒絕的事跡還在她的腦海裏一日又一日的放映，增生着她的妒火，小李怎麽可能忘記。

“那今天這個男人呢，你覺得他跟樓茵茵是什麽關系？”

兜圈子，是梁敏在商場裏跟別人過招時的慣用把戲。

“怕是也要有些喜歡樓茵茵！”小李突如其來地罵咧了一句，在看到梁敏不悅的臉色時又只能收回了髒話，十分不經意地感嘆道，“那丫頭可真命好！”

“命好？”梁敏淡淡一笑，沒有太多歲月痕跡的臉上竟然也有細小的皺紋橫出來了，“命運饒過誰。小李，你想想吧，高副總跟mh的少東家是什麽關系。”

“商業傳聞，兩家的少東家是豪門貴胄中難得一見的好兄弟”小李沒頭腦的說着，可是自己突然也頓悟了，“天吶，高副總和左家少爺喜歡上了同一個人！”

梁敏點了點頭，擡手吃茶。

“還有呢，”放下了茶杯，梁敏像是發現了一件可以被自己津津樂道的奇事，向來惜字如金的女人竟也變得話多了起來，“左司冥的身世你知道多少？”

小李就事論事，搖了搖頭。

想了想小李對自己的忠心，向來缜密的梁敏突然想要多說幾句了。哪怕眼前的這個膚淺的女人不是一個很好的傾吐對象，哪怕自己心裏還是對小李有着不可被忽視的輕蔑。

“左司冥是庶出，在此之前他還有一個哥哥。”梁敏吹了吹茶杯裏的熱水道，“可惜啊，在左司冥被左家老太爺承認了身份的時候，接受不了父親出軌的打擊，死了。”

“聽說是早就得了抑郁症，才有了自殺的念頭的。”小李不比梁敏，聽到的傳聞不如她那麽詳細，但是總歸也是知道一些被同事在酒足飯飽之餘拿來津津樂道的豪門故事的。

“可是趕上了左司冥回左家的日子，那就是被他活活氣得尋了短見的。”梁敏的話意味深長，把被子裏已經變得溫熱的開水一下子喝光了。

“您的意思是？”小李抓了抓一頭卷發，還是有些摸不着頭腦。

“我當然知道左家大少爺不是因為左司冥的出現才自殺的，畢竟豪門生活裏的人，見多了生離死別人情冷暖，哪有那麽脆弱？”梁敏站起身子從小李的一笑而過，背對着她低聲道，“可是被左司冥趕上了，他就注定倍受争議。這樣一個倍受争議的浪蕩子，又能在這個腥風血雨的商場走的了多遠？你怕他幹什麽！”

小李突然覺得，自己沒有那麽緊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