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栽秧
醫院的病房裏,站得筆直樓茵茵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病床上奄奄一息的父親。
從自己買完早飯回來到現在已經過去了三個小時,面如死灰的父親一直沒有醒過來,樓茵茵也一直沒有坐下來歇歇腳。
女人的心裏是悲涼的,她想象不到父親該是在承受着怎樣的病痛。整整一夜又加上一個早晨,竟然連饑餓都喚不醒睡夢中的人
“茵茵,你醒了?”
“媽?”樓茵茵沒有回答樓夫人的問題,而是松了松筋骨趕忙迎上去,挽住了走過來的樓夫人的胳膊。做女兒的怎麽會舍得讓當媽的知道,自己因為擔心父親的病情,已經一夜不眠不休了。
“昨晚你來醫院讓我回出租屋休息,我怎麽都睡不着。”樓老夫人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才接着道:“你爸在這裏躺着,我怎麽都睡不着啊!”
“放心吧媽,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樓茵茵不知道要怎麽來安慰這個已經陪伴了自己的父親二十多年的女人,這樣極速惡化着的疾病,任憑怎樣的說辭在病人摯愛面前都會是無力的吧!
“茵茵吶,你趕快去上班吧!”
樓老夫人這才突然回過神而來意識到時間已經不早了,“要不然你要遲到了!”
樓茵茵被樓老夫人連勸帶推地哄出了病房,關在了房門外面。樓茵茵知道,這是媽媽害怕她因為在父親身上耽誤太多時間而丢掉了工作。
媽媽推搡自己的力氣多少還是有些的,已經一夜未眠的樓茵茵覺得有些頭痛。她輕輕地捏着自己的一小截兒鼻梁骨,站在走廊裏眩暈了好一會兒。
“老頭子,你要是就這麽走了,你可讓我怎麽活啊!”
正當她調整好狀态準備擡腳離開醫院的時候,父親的病房裏傳來了母親低低地抽泣,一字一句都紮在樓茵茵已經千瘡百孔了的心髒上。
樓夫人以為女兒走遠了,這般隐忍地她才敢哭出聲來。
樓茵茵像是突然遭到了雷擊一樣渾身一顫。她這才意識到,如果這次救不回父親的生命,以母親對父親的一片深情,恐怕自己就要失去兩個至親的人!
不!女人決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樓茵茵攥着拳頭,飛快地跑向了醫院的大門口,此時的她只有快速地振作起來,只有先把母親的哭聲暫且扔在身後。
“我猜你就在這裏!”
醫院的大門口,暗紅色的別克突然橫在了女人的身邊。正當樓茵茵掙紮着準備從車與醫院大門的小縫隙裏側着身子走出去時,車窗被左司冥搖了下來。
青色的胡茬,沙啞的聲音。跟昨天晚上樓茵茵見到的性感男人仿佛根本不是一個人。好在男人的聲音雖低卻亮,才讓自己少了些滄桑的感覺。
“你怎麽在這裏?”樓茵茵吃驚地瞪大了眼睛,然後在後車喇叭的催促下趕快鑽進了別克車。
“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的吧。”男人一邊靈巧地轉動方向盤,一邊沉沉地問,“昨天晚上不是看你回了出租屋,怎麽後來又出來了?”
“你監視我?”
“我保護你。”
這麽多年孤身在外飄零,本能讓樓茵茵立刻就警覺了起來。可是本能也讓左司冥說了實話。
空氣中彌漫着一股死寂,誰都不再多說一個字。
“你昨天去了哪兒?”
男人很識趣,樓茵茵沒張嘴他就調了車頭往jk的方向奔去。半路上女人覺得實在尴尬,才硬着頭皮淺淺地問道。
“你關心這些嗎?”
左司冥的聲音裏是讓人難以忽略的酸楚,可是很快就被他一聲輕笑掩蓋了過去,“我去公司經過。”
男人知道樓茵茵這些天來為父親的事情已經操碎了心,不想再給她多帶來一絲一毫的困擾。
樓茵茵沒有說話。說來也是笑話,mh的名號在a城的商界打得雖響,可是樓茵茵卻不知道其公司總部究竟坐落在哪裏,所以也無從判斷男人的話的真假。
樓茵茵假裝不經意地掃過了男人的服飾,手表,襯衫,都是昨日的穿搭,瞬間明白了一切。
眼眶紅的猝不及防,樓茵茵甚至堅持不到公司的大門口。“前面的路口放我下來吧,我肚子餓了去吃點東西。”
樓茵茵的聲音清清冷冷,卻藏着一絲篤定。
“我陪你。”
“不用了。”
車門‘咖’地一聲被解了鎖。樓茵茵一個人走向了早餐店。
車子像賭氣一樣揚長而去,樓茵茵才繞過了早餐店往公司的方向走去。
女人的心裏悲涼,像是被鐵絲網勒了一般絞痛不止,如果有選擇,她不想拖累任何一個人,更何況那個人是他!
所以對于左司冥的百搬柔情,樓茵茵只能選擇徹徹底底地拒絕,一如五年前一樣口是心非,拒人于千裏之外,拒左司冥于萬裏之外。
財務部的氣氛一如既往地沉悶,不像是之前在總裁辦公室工作時的歡脫。雖然自己來時員工已經到了一大半,梁敏也早早地坐進了辦公室,但是畢竟沒有遲到,因此樓茵茵還是大大大大方方地就走了進去。
“大家早啊!”
“早!”
從臨近的同事身旁經過時,樓茵茵點着頭跟大家問好,臉上不忘記露出一抹恰當的微笑。在高千麗的身邊工作這麽久了,僞裝自己的能力樓茵茵做的比誰都出色。在熊人面前喜怒不形于色,是她嘗盡了生活的全天之後才掌握住的本領。
“劉姐,昨天你不是要我幫你做那個excel的表格嗎?怎麽把數據都拿走了。”
樓茵茵走到了自己的辦公桌,才發現昨天就已經被大家塞滿了抽屜的資料全部都不見了。那些資料昨天就都已經被樓茵茵分類整理好,大都是些大家做不了的需要她幫忙的任務任務。
自己是新人嘛,她明白大家這麽做的道理。無非是給自己一個下馬威,讓自己以後安分點。只是資料突然丢了,樓茵茵有些擔心,便找到了就近的一位同事問道。
“哦,茵茵,我今天突然騰出了些時間,覺得還是應該自己做比較好。”這位姓劉的胖女人聲音變得非常溫柔,讓已經習慣了她的大嗓門的樓茵茵有些摸不着頭腦。
剛剛轉身,樓茵茵突然一拍腦門。莫不是昨天左司冥跟高千博一起來公司接自己下班,大家誤會什麽了?掃了一眼陸陸續續已經開始工作的同事們,從大家多多少少有些谄媚的眼神中,樓茵茵确定了這個答案。
難得的很,今天早上秘書小李竟然沒有過來給自己指派任務。樓茵茵便抽空起身去倒了一杯開水,犒勞一下自己那因為被“虐待”而疼得愈發厲害的胃。可是樓茵茵卻沒有注意到,在她起身接水的同事,一道黑色的身影剛剛從財務部的總監辦公室裏向自己走來。
“哎呀!”
尖叫聲從飲水機的旁邊穿了過來,在安靜的辦公室裏變成一道刺耳的異響。
大家開始紛紛向飲水機望去,只見秘書小李呲牙咧嘴地躺在地上,小腿處被燙出了一個巴掌大的紅色水痕。
“你怎麽樣?”不明狀況的樓茵茵來不及去撿自己那已經碎成渣渣的玻璃杯,就趕快上前想要扶起小李。
“樓茵茵,你為什麽要把這麽燙的熱水潑在我的腿上!”一頭黃發的小李沒有要從地上立刻站起來的意思,嘴裏哎呦哎呦的叫着,看樣子燙的不輕。
“我沒有!”樓茵茵因為緊張不由得皺起了眉頭。來公司上班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同事之間互相使絆兒的情況她不是沒有遇到過,只是這麽明目張膽的潑髒水,樓茵茵還是第一次遇到。“剛才是你過來拿走了我的水杯,我以為你要喝水才給你的,沒想到你會把杯子倒扔在腿上!”
“笑話!”大抵是被樓茵茵一臉淡定的模樣搞得有些心虛,躺在地上的小李的音調陡然高了幾分,“你的意思是公司裏有那麽多一次性水杯我不用,會跑去拿你的水杯來喝水?還澆在自己的腿上?”
人群中已經開始躁動,平日裏跟小李關系不錯的劉姐已經準備走過來要扶小李起來。
“是啊是啊,誰不知道小李平日裏最怕疼。疼壞了吧!”有熱心的同事已經拿來了藥膏。
被大家圍得水洩不通的感覺讓樓茵茵有些頭悶,她沒有張口解釋,一動不動地盯着小李的傷疤。按理說最近已經是深秋,小李應該像往常一樣穿着一條不算太薄的黑色西褲的。可是偏偏現在,她換成了腿上的這條過膝長裙。指望飲水機裏的熱開水,燒傷她裸露在外面的皮膚就變得更加輕而易舉了。
樓茵茵的心裏已經大約清楚,這恐怕是一場早就有人設計好的陰謀了。
“怎麽了?”
被外面的躁動吵得心煩了些,梁敏走路帶風的向聞聲自動讓開的人群深處走了過來。
“梁總監,是樓茵茵!”小李的聲音已經帶了些哭腔,稍顯廉價的粉底在她擠出來的幾滴清淚的沖刷下,花成了并不雅觀的圖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