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 楊未滿聽了原徵的話猛地愣在原地,擡頭直視他的眼睛,眼裏有着莫名的抗拒。原徵也沒有等着他回答,徑自将身上的羊尼大衣收緊了一些,開門就準備離開。

被楊未滿一拉攔下,說了句:“我們現在就去”。

原徵稍稍有些驚訝,他原本擔心楊未滿會喊着要見莫瑤,現在一看,他竟是沒有再提起這事,看來他對尤曉憐也不是完全沒有感情的。出了門,偏頭問他:“方銘不過來?”

楊未滿皺了皺眉頭,有些尴尬地回答:“不喊他了,他那人心思太多”。

原徵不可置否地“嗯”了一聲,想着“你竟然也知道”,擡腳往前走,說了句:“那她家老太太還記事嗎,別是個什麽都不記得的”。

楊未滿搖頭說:“應該還記得,去年我去過一次,老太太還挺精神的”。

原徵沒有再說些什麽,走出巷口,跟在他身後上了車。雲州的路況大多數時候還不錯,沒怎麽堵車,開了大半個小時就過了橋,來到一處寫着“芙岩區水電局”的家屬大院裏。這個大院是個□□十年代建的老院兒了,單元樓的臺階上,還貼着各式各樣的廣告號碼,看得出沒人清理過,一層蓋過一層,就這麽随意的放着。

“到了,就這”,楊未滿停下腳步,回頭對着身後的原徵說了一聲,擡手敲響了面前的大門。

“誰啊?”一個還算得上精神的聲音從裏頭傳了出來。

“是我,阿婆,我是小楊啊”。

老太太把門從裏頭打了開來,看着門口站着的楊未滿,滿臉笑意地開口:“喲,小楊啊,好久沒見了”,偏頭看了看一旁站着的原徵,又問:“這位是?”

楊未滿接過話頭回答:“這是我朋友,也是曉憐她以前玩得好一姐們的弟弟,今天跟我來看看您,順便有些事兒想問問您”。

老太太聽他這麽說,倒是沒有多想,笑着答應了聲,讓開道,讓兩個人進到屋裏。

原徵向來不是個好應酬、會說好聽話的人,這會兒進了屋子,也只是一臉面無表情地坐在沙發上,看着房裏的各個角落不知心裏在想着些什麽。

老太太洗了一盤水果出來,放在兩人面前的茶幾上,開口問:“這曉憐啊,都這麽久沒回來了,也不知道是在外頭做什麽”。

楊未滿看了原徵一眼,輕咳一聲,用手腕推了推他,示意他說話。原徵回過神來,從手機裏找出古虞的照片,放在老太太面前,問:“您老認識這個人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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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戴了老花鏡,仔細看了看,說:“這不是小古嗎”。

原徵“嗯”了一聲,問:“她在曉憐死後,還來過您家嗎?”

楊未滿一聽這話立馬用手捂住他的嘴巴,小聲呵斥了一句:“你說什麽呢,老太太這還什麽都不知道呢”。

“你說什麽?我這耳朵有點兒背,沒太聽清楚”,老太太放下手裏削了一半的蘋果,試圖湊近了一點問。

原徵輕輕掙開楊未滿的手,重新開口:“我說這個女人在尤曉憐離開之後,還有沒有來看過您”。

老太太想了想,說:“有啊,就年前吧,來給我拜過年,還是帶着男朋友來的,她那個男朋友啊,雖然老了些,但對她還是很好的”。

老人家一打開話匣子,怎麽也關不住。原徵聽她說,也沒有打斷,只是挑出有用的放心裏記下,完了問了一句:“您覺得,她那個男朋友看起來大概有多少歲了?”

老太太有些為難地“嘶”了一聲回答:“這可不好猜啊,我估摸着,得有個四五十歲了吧”。

從尤曉憐家裏出來,原徵一直沒有再說話,倒是楊未滿一臉的疑惑不解,偏頭問了句:“你說,這古虞不是方銘的女人嗎,怎麽會帶這個四五十歲的男人來,還說是自己的男朋友?”

原徵默默地走着,好一陣開口回答了句:“說不定是包養她的男人”。

“包養她的男人?她,她是”。

“對”,原徵打斷他的話,輕聲說:“她高中時就被趙澤德包養過”。

“趙澤德?”楊未滿低頭思考了一瞬,開口說:“我差點都忘了,這趙澤德以前也是個雲州人。不過說起來,這趙澤德也夠倒黴的了,前些年被火燒死,兒子還意外失蹤了,因為翻出了貪腐的證據,連警方那邊也只是敷衍地走了個過場,屁點兒水花也沒查出來”。

原徵回頭看了他一眼,輕聲問:“趙澤德的兒子失蹤了?”

“是啊,我也是回國之後聽我們家老爺子說的。不是,這趙澤德以前不是和你爸,不是,和莫建生也有點私交嘛。他剛調到北宜那會兒,多風光啊,連我媽都想給他介紹老婆”。

“他之前的老婆哪兒去了?”

“他之前的老婆?離了呗,那女人我媽還見過呢,不過她和趙澤德好像十多年前就離了,這些年趙澤德一直是一個人帶着兒子”。

“你能找到那女人的地址嗎?”

楊未滿有些不解地問:“你要她的地址做什麽呀,你怎麽又盯上趙澤德的事兒了?”

原徵原本不想沒多做回答,偏頭見楊未滿一副猶豫不決的樣子,只能開口說了句:“這個古虞之前和我說過,當年送莫瑤進監獄的人,就是這個趙澤德”。

“什麽!”楊未滿聽見他的話忽的停下了步子,愣了愣,從口袋裏掏出手機,按了個號碼,走着去了另一邊。

原徵知道他有心回避,也沒跟上去,直到他講完了電話回來,才開口問了句:“怎麽樣”。

楊未滿點了點頭回答:“我媽那兒有那女人的地址,她現在還住在雲州,等會兒咱們可以過去”。

原徵點頭答應,一邊走,一邊拿起手機給酒店那邊撥了個電話,開口問:“我是1388的客人,讓你們送的午飯都送過去了嗎?”

那頭回答:“是的先生,所有餐食都按照您的吩咐,少鹽,清淡,無蔥姜,在十二點鐘的時候已經準時送過去了”。

原徵“嗯”了一聲,想要挂掉,被對方喊了一聲:“哦對了原先生,剛才有一位文女士來找過您,她說她是您的未婚妻,希望我們的客房部可以替她打開房間。但我們因為沒有得到您的允許和身份認證,沒有同意她的要求,所以,如果有冒犯到,請您”。

“沒有,那不是我的未婚妻,你們不需要道歉,以後也可以這麽做”。

“哦,哦好。那祝您在外玩得愉快”。

原徵放下手機,回頭看了楊未滿一眼,見他站在自己身後,一臉呆滞地看着自己,眼裏有些顯而易見的傷感與惋惜。開口問:“你這樣看着我做什麽?”

楊未滿回過神來,低頭“哎”了一聲,說:“沒什麽,咱們走吧,去這個劉薇的家裏看看,我剛才收到地址了”。

“嗯”。

劉薇像是接到了電話通知,早早就等在了家裏。看見兩個人來,點頭算是問候了一聲,坐下開口問:“是來問趙澤德的事情的吧”。

楊未滿尴尬地笑了聲說:“阿姨您知道啊”。

劉薇嘆口氣說:“知道,這些年,一波來了一波又走,我也習慣了”。

原徵站在屋裏随意地走了走,又看了劉薇一眼,沉聲道:“您有尿毒症吧”。

劉薇和楊未滿各自都愣了愣,問他:“你,你怎麽知道的”。

原徵低了低眼簾,走過來坐下,說:“臉上浮腫,氣色灰暗,嘴巴下面還有沉積痘狀的肌體,加上這裏還有沒吃完的腎喜膠囊。您做透析多少年了?”

劉薇低頭有些尴尬地回答:“五,五六年了吧”。

原徵“嗯”了一聲點頭問:“您當年和趙澤德分開的時候,兒子還挺小吧,能說說原因嗎?”

劉薇聽見這話,立馬皺起了眉頭,偏頭不去看他,說:“沒,沒什麽原因,就是個性不合”。

“哦?個性不合?”原徵站起來,走到劉薇面前,低下身子,沉聲問她:“難道不是因為暴力?”

劉薇的身子一抖,手也跟着抖了一抖,說:“是,是啊。他,他性子不好”。

“性子不好?”原徵笑了出來,說:“恐怕是性虐待吧”。

劉薇聽見他的話,忽的摔倒下去,坐在地上,臉色有些蒼白。楊未滿坐在原地,滿眼驚訝地問:“你,你怎麽知道的”。

原徵回頭看了他一眼,回答:“我是精神科醫生,看人的動作眼神要比病症來的更直觀。她從我們進門的時候,就開始刻意避開我們的眼神,表面上是客氣,其實,應該是對男人有所防備,而這種防備不會天生就有,很大可能性是來自過去的某種心理暗示。而且,她的這個房子裏,到處都放着她兒子的照片,說明她不是一個願意抛棄孩子的女人。那當年她離開趙澤德,僅僅是因為個性不合,這也太說不過去了。加上,我剛才在問她的時候,聲音越低沉,越緊迫,她就越顯得害怕。這是典型的,在被虐待後降低了自我意識,提高了自卑心态的症狀。最重要的是,我剛才靠近她,她下意識的會做出一些受害者的反應,她的脖子旁,現在還留着當年被虐待過的痕跡呢”。

劉薇聽了這話,立馬捂緊了衣領,聲音顫抖地說:“是,是。我當年就是因為這個才和他分開的,所以他被人燒死了,我一點都不覺得可惜,他就是個禽獸,把我兒子也帶壞了,如果,如果當年孩子判給了我,他根本就不會走他爸的這條老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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