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同床

孟氏正帶着齊巧蕊殺雞,聽見外頭的說話聲,從廚房探出頭,“老大,你跟你爹說什麽了,他怎麽傻了?”一個大男人家,居然偷偷對着牆角抹眼淚!

自己身世的事可以告訴齊秀才,卻不能告訴孟氏,齊銳笑道,“沒說什麽,就說了說之後的打算,”他看着正利落的往粗瓷碗裏放雞血的孟氏,“母親您真厲害。”

齊銳前世不過是個龍套,又不願意工作了還接受家裏的接濟,所以力所能及的事都是自己來做,因此廚藝還是很過得去的,但給他只活雞殺,他看着就覺得膽兒顫。

管她叫“母親”?還說她厲害?

孟氏愕然的擡起頭,想把手裏的刀丢了,又怕髒了不好殺雞,“你什麽意思?嫌我是個女人不該做這樣的事?那你跟你那個死鬼爹,誰幹得了這樣的粗活髒活?”

齊銳在影視城泡了幾年,形形色色的人見遍了,知道孟氏是個嘴硬心軟的人,這樣的人也最在意別人對她的看法,神情越發恭敬,“您雖然是我父親的繼室,但從我記事起,就是您把我帶大的,生恩不如養恩,雖然以前我沒有這麽稱呼您,但其實在我心裏,您就是我的母親。”

齊秀才雖然愛兒子,但他一個大男人本來就不會帶孩子,而且還要協議書科舉,娶了孟氏之後,孟氏就承擔起了照顧齊銳的全部工作,因為她性子不好,嗓門大嘴也厲害,原身跟她并不親近,但在齊銳看來,孟氏根本就是個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可以說把齊銳也是當親兒子一樣對待的。

孟氏已經完全愣住了,半天嘴一撇,“嗚”的放聲大哭,吓的一旁的李嬌鸾跟齊巧蕊都不知道該怎麽辦了?“娘,您這是……”

這一手拎着雞,一手提着刀,還用胳膊去抹眼睛,齊銳趕緊從孟氏手裏把刀拿過來,“讓母親這麽傷心,就是我的不孝,您放心吧,等将來我中了進士,一定給您請诰命!”

“你,你,”孟氏哭了幾聲,已經回過神來了,抽泣道,“你當我不識字真的啥也不懂?你真中了進士當了官,诰命夫人也是你親娘來當的,哪有我這個後娘的事?只要你當官了,不記恨這些年我苛待你,給我們巧巧尋一門好親事,我就記你一輩子的恩!”

其實這個孟氏也才三十上下,只是多年勞作讓她看上去比年紀老了許多,齊銳輕嘆一聲,“母親”也叫的更流利了,“您這是埋汰我呢,我是那種忘恩負義的人嗎?來,您把雞給我,我來殺。”

“那怎麽行?你又不會,而且還髒的很,”孟氏這才想起來自己的雞,“快出去,都出去,叫巧巧幫忙就行了,我給你熬雞湯好好補補身子,”有兒子這句話,孟氏覺得自己把心肝扒出來給他們炖了都開心。

李嬌鸾在一旁也紅了眼眶,她就知道,她的相公平時話雖然少,但卻是個有情有義的人,“娘,相公說今天他給咱們做飯,叫您歇着呢!”

對兒子一個樣,對媳婦孟氏的婆婆架勢還是很足的,“胡說什麽呢?這哪有男人做飯女人歇着的道理?出去,你們都出去,我一個人幹慣了,快的很!”

三個女人堅定的堵在廚房門口,齊銳想表現一個手藝都沒有機會,他無奈的搖搖頭,“那好吧,我先回去了,你們慢慢來。”再堅持下去,大家該懷疑他鬼上身了。

晚上吃飯,孟氏又反複問了齊銳幾次是不是真的能中舉,在得到齊銳肯定的答複之後,激動的把兩只雞腿全都放到齊銳的碗裏,讓他好好補補身子。

病了幾天,家裏的雞蛋全都給齊銳吃了,齊銳哪還能一個人啃雞腿?他舉筷把雞腿分別放在齊秀才跟孟氏碗裏,“父親母親你們操勞多年,最該保養的是你們,”

不等齊秀才推脫,他又把兩只雞翅膀分別放到李嬌鸾跟齊巧蕊碗裏,“這是你們的,我這幾天沒食欲,喝湯最好。”

這麽着一只雞就沒有了?孟氏心疼的看着碗裏的雞腿,想了想把雞腿又挾了出來,“這個明天給你下面的時候用上,我都胖成這樣了,還吃啥肉啊?”

她橫了一眼也要把雞腿往外挾的齊秀才,“你以後可就是舉人老爺的爹了,也是老爺了,這哪有你這麽瘦的老爺?兒子孝敬你的,趕緊吃了!”

一只雞都要推來推去,齊銳輕嘆一聲,“明天再說明天的事,母親您是喝口水就長肉的體質,跟吃什麽沒關系,這個家最辛苦的就是您了,別說一只雞腿,就是一只雞,也得您先吃才成。”

齊銳話音兒沒落,孟氏的眼淚就又下來了,她不怕幹活,但誰也不喜歡吃的最差,幹的最多,卻被人當做理所當然,“銳哥兒這是真的要當舉人老爺了,跟過去不一樣了,我沒事的,有你這句話,累死娘,娘也高興!”

“以後我真的成了舉人老爺,您跟父親有的是後福要享呢,”齊銳把雞腿又放到孟氏碗裏,“這福啊,就從今天開始,先吃個雞腿适應适應,以後每天早上,一人一個雞蛋,中午咱們頓頓得有葷腥!沒有個好身體,怎麽有力氣享福!?”

享福還得要有“力氣”?雖然不認同齊銳的說法,但兒子的孝心她看到了,別說以後跟着齊銳這個繼子享福,就是他不能中舉,只要能體諒到她的辛苦,再供他幾年,孟氏心裏也是樂意的,“好,我吃,”她轉頭橫了齊秀才一眼,“你也吃,咱們老倆口以後可都要當老爺太太的,不胖那可不像!”

難得一家人有說有笑,盡管心裏一直跟油煎一樣,齊秀才還是強笑着配合的把雞腿給吃了。

齊秀才吃了,李嬌鸾跟齊巧蕊才敢動筷,齊銳看的心疼,幹脆又把剩下的肉也撕開給大家分了,一家人吃的心滿意足。孟氏又掐着手指跟大家算着如果齊銳中了舉人之後,家裏會有多少田投過來,又能免多少稅,齊家借着這個能添多少收益,這麽暢想着,連原本陰冷的屋子都暖了起來。

……

齊銳倚在桌邊看書,擡頭見李嬌鸾抱着被子進來,忙放下書去接,“你把被子抱哪兒去了?”

李嬌鸾偏身兒讓開,“相公看書吧,我來做,”她把被子放在椅子上拍打着,“相公不是說鋪蓋潮嘛,我拿到竈上,趁着竈臺還熱着,把被給烘了烘,潮氣是少了,可就是一股子柴火氣。”

就因為自己說了句被子潮,李嬌鸾就烘被子去了,齊銳伸手把被子給掂起來上下擻着,“那個,咱們還有被子沒了?”

聽齊銳問被子,李嬌鸾眼眶微紅,“有,我這就去拿,”之前齊銳病着,李嬌鸾就發現了,丈夫不願意她離的太近。

李嬌鸾為了近身照顧他,無奈之下晚上都是睡在齊銳腳邊,拉了被角勉強蓋住上半身,可沒想到,現在齊銳病好了,一家人比之前更和睦了,卻連一條被子都不跟她一起蓋了。

齊銳看着李嬌鸾從櫃裏抱出來的被子,又薄又小還帶着補丁,才想起來他們現在用的,是李嬌鸾的陪嫁被褥,李嬌鸾懷裏那條,是之前家裏他用的。

這厚的給李嬌鸾,自己蓋舊的,齊銳都不敢想睡上能不能睡得着,但他蓋厚的,給李嬌鸾用舊的,又不是人幹事,“咳,再沒有這種厚的了?”

李嬌鸾臉一紅,低頭道,“棉花太貴了,我家裏只陪送了一套……”

呃,這個齊銳真不知道,再看看自家的被子,齊銳把心一橫,心裏默念,“這是我老婆,合法的,”,“那咱們還是睡一起吧,這個誰蓋都冷。”

李嬌鸾幽怨的看了齊銳一眼,搖頭道,“既然相公不喜,咱們還是分開睡吧,我不怕冷的,蓋這床就足夠了。”

好嘛,小丫頭誤會自己了,齊銳忙把舊被硬奪過來重新塞到櫃子裏,“我沒那個意思,你別誤會,”他只是心理上還覺得兩人是陌生人,尤其李嬌鸾才十七,齊銳人長的帥,從上大學到跑龍套,女朋友來來去去五六個,但從沒有交往過這麽小的,而且,跟李嬌鸾連個交往的過程都沒有,直接就 “老婆”了。

只要一想跟這麽小的女孩子睡一起,齊銳滿心的罪惡感,“我睡相不好,怕你不習慣。”

齊銳話一出口,就恨不得抽自己嘴巴子,李嬌鸾跟原身可是一年的夫妻了,這睡相好不好的,李嬌鸾不知道?“咳,我胡說呢,我先睡了。”

李嬌鸾看着睡在床邊的齊銳,他病了一場,變化真的太大了,“要不,我把竹榻拿出來,我睡那裏也行的。”

竹榻?那不是夏天乘涼的時候用的嘛?“睡那裏幹什麽?你怕我病沒好傳染給你呀?快來睡!”

“可,你,”李嬌鸾一指床邊,齊銳根本沒有給她留位置。

齊銳這才想起來,小夫妻平時是男內女外,現在他睡在床邊,李嬌鸾沒地兒睡了,“你睡裏邊吧。”

李嬌鸾訝然道,“這怎麽能成,如果晚上相公要喝水,我得給你倒呢!”

“咳,我晚上不喝水,而且我要是渴了,自己會倒,”他又不是小孩子,還得人喂,齊銳揿開被子,“快上來。”

李嬌鸾不好意思的走到床邊,脫了鞋小心翼翼的從床腳處爬到床裏,齊銳看她不利索的樣子,“你直接跨過來不就行了?”

“那怎麽可以?女子卑弱,怎麽可以從丈夫的身體上跨過?”李嬌鸾連連搖頭,“要不相公,你還是睡裏面吧?我起的早些,會影響你休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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