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鄭雲夢
齊王病來得兇又急，宣文帝本不想擴散，但也瞞不住。很快齊王得了重病的消息就傳遍了京城。樓嵘本有心想查查是哪裏散播的消息，但轉念一想連老頭子都去齊王府了，這事兒也隐瞞不住。無奈，只能在消息沒有變質之前控制在一定的範圍內。
齊王病重第二日，朝中老臣鄭閣老遞了帖子去齊王府。被樓嵘指派在齊王府當值的顧鄉皺着眉，有些為難，不知道該不該讓鄭閣老進去，于是幹脆禀報了晨間意識還算清醒的齊王。
齊王剛喝了江仵作開的抑制毒素的藥，虛弱地點點頭，讓顧鄉快請鄭閣老進來。鄭閣老是他還在宮裏做皇子時候的老師，自然是要迎的。
鄭閣老帶着兩個随從便進了齊王的主院。
“王爺。”鄭閣老行了禮，便坐到了齊王的身邊，“可好些了？”
齊王虛弱笑笑，“無礙。江仵作開了抑制毒素的藥。”
鄭閣老正在和齊王說話呢，就看鄭閣老身後的随從突然出來上前，對着齊王鞠了一躬之後，說道：“王爺，可否讓小的給您納脈？”
鄭閣老被自己的随從吓了一跳，打眼看過去，立馬愣在了原地——這不是萱萱？！
鄭雲夢低着頭，緊張地等着齊王和鄭閣老的反應。她今天是打暈了祖父的随從自己跟來的。
自打聽說了齊王病了，她就想撺掇祖父去看齊王了。昨晚總算說服了，今日她就跟着來了。
鄭雲夢的娘親是藥王的女兒，她自小對醫理精通。而且藥王對毒更是有研究，她想來看看。畢竟……兩人也算是有交情。
齊王咳嗽了兩聲，看着突然上前清瘦的身影和熟悉的聲線，笑了笑對着鄭雲夢說道：“那就麻煩這位小兄弟了。”
鄭雲夢低着頭上前，把手搭上了齊王的手腕。片刻之後又道了一聲“得罪了”之後，擡手掀開了齊王的眼皮。鄭雲夢撞進了樓铮深邃的眼眸，愣神了一瞬，鄭雲夢立馬回神，專心看起來。
面紅耳赤地看了一會兒，鄭雲夢立馬低着頭回禀道：“王爺，您最近幾天的吃食三皇子命錦衣衛查了嗎？”
齊王面帶笑意地看着鄭雲夢，“這得問問顧鄉，我最近都在病榻之上。”
鄭雲夢點點頭就出去了，留下了一臉尴尬的鄭閣老和眼含笑意的齊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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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閣老簡直感覺老臉都挂不住了，這丫頭穿着随從的衣裳就覺得他和齊王認不出了嗎？
待鄭雲夢出去後，鄭閣老有些不好意思地和齊王說道：“小女被老臣寵壞了。”
齊王笑笑，沒有說話。
齊王和鄭雲夢，是一月前認識的，在西城的園子裏面。
西城的很多産業其實都是齊王暗中置辦下，為了打探消息用的。他按照既定的時間去園子見老板的時候，就看着一身男裝，正在豪氣擲千金給瑤兒的鄭雲夢。她吼得那叫一個賣力，簡直和其餘男客沒什麽區別了。
園子是齊王的産業，齊王自然知道這胡鬧的姑娘家是誰。但是也只是如往常一樣準備去後臺見班主交流消息。卻沒想那天鄭雲夢跟着瑤兒溜進了後臺。
鄭雲夢雖說身份尊貴又得閣老寵愛，但是畢竟還是白身一個，從未進過宮，哪兒認識齊王啊。只看他穿得人模狗樣穿金戴銀一身貴氣的，就以為是和她一樣偷溜進來準備欲行不軌的登徒子，于是立馬就一個暴起上去撸袖子就準備揍人。
齊王一只手和她過了幾招之後實在是覺得好笑，便毫不客氣地把小丫頭掀翻在地了。
鄭雲夢是個最會識時務的俊傑，起來之後先打聽齊王是誰，齊王笑了笑，轉身就走了。鄭雲夢在後面跳着問他都沒搭理。
之後就見了很多次。鄭雲夢後來應該也懷疑到齊王身上了，但是不敢确認。直到那日的賞菊宴看到齊王之後，鄭雲夢才直到原來那個好玩兒又有趣的公子哥竟然是齊王。
齊王正想着這一月裏面的事情，鄭雲夢就進來了，“祖……閣老，王爺是中毒了。必須要找出來下毒的人才能解毒。毒是在這幾日的膳食裏面的。”
齊王笑着安慰她，“有勞這位小兄弟了。錦衣衛的江仵作也是這麽說的。”
“還、還得在三日之內……”鄭雲夢小聲說到。
“嗯。”齊王淡淡點了點頭，好似并不在意這快要了他命的毒。
鄭雲夢奇怪地擡頭看了他一眼，剛想說什麽就看見齊王直勾勾地盯着自己。鄭雲夢立馬就把頭低下來了，要說什麽也都忘了。
鄭閣老自然在旁邊都看清了。看着自己最喜歡的一個小孫女，鄭閣老心裏輕輕嘆了口氣。齊王人品相貌都是上乘，可這身份還有這已經成過婚的經歷……
鄭閣老還是不忍把自己最寵愛的小孫女放在這樣的環境裏，萱萱也不合适。
午間回閣老府的馬車上。鄭雲夢被鄭閣老拎進了馬車裏。鄭雲夢立馬讨好地貼上自己的祖父，“祖父，我前段時間認識的齊王，但我那會兒一直不知道是他，把他當朋友看的。如今朋友有難了，我又懂一些醫術，總該是去看的吧？”
鄭閣老一言不發地看着她。
鄭雲夢再接再厲，“您看您平日裏面教我，做人要講仁義，要珍惜朋友。這……雖然我和齊王不太熟，但是前一個月我真的是把齊王當做朋友看的，左右還是應該去看看的。”
鄭閣老看着自家平日裏面胡天胡地的小魔星如今拼命找借口的模樣，心裏有些不大舒服，哼了一聲質問道：“那如今看了便可以了。後面的事情就不要插手了。”
“哦。”鄭雲夢幹巴巴地回了一句。
是夜，秋風微涼。齊王樓铮剛剛喝了藥還不算困乏，便在卧榻上面看着公務。雖說宣文帝心疼他，有心想把祭祖的事情先接回去自己做。但齊王好歹還是把這件事情握在自己手裏了。樹大招風他知道，但他本就是要成為大樹的，這些事情，他得受得住才行。
只是……樓铮想起了鄭雲夢。
突得，樓铮聽見了自己卧房後窗咔噠一聲。他皺起眉頭，直起了身子，緊盯着後窗的動靜。沒一會兒，他就隐隐約約看到後窗裏面爬進來一個清瘦的身影。樓铮手摸到了枕頭下的匕首。
那人影鬼鬼祟祟地離樓铮卧榻越來越近，待到掀開床幔時候——鄭雲夢看着就在自己鼻尖上的匕首，頓時愣在了原地。
樓铮也愣住了。
“你怎麽來了？”
“你怎麽還醒着？”
“我剛喝了藥。”
“我找我娘親要了藥丸。”
樓铮好笑地輕咳了一聲，“這位……小姐，你先說吧。”
鄭雲夢有些不好意思，坐在了他卧榻旁邊的腳蹬上，“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我是誰。”
樓铮也不隐瞞，點頭。
鄭雲夢立馬紅了臉，她晚上穿着夜行衣摸過來的，這會兒還是像個小公子，“那你還捉弄我了一個月。”
樓铮笑着沒說話。
鄭雲夢從懷裏拿出了藥丸，“這可是我外祖專門研制的百毒解，全大宣就只有幾粒。今日上午我給你探了脈，你吃這個應該會好的。”
樓铮不疑有他，直接拿過就吞下了。鄭雲夢有些驚訝，“你、你不查一下啊。”
“怕什麽，人都在我手裏了，有問題就把你抓起來。”
鄭雲夢別別扭扭，“肯定沒問題的。”
樓铮笑着。
樓铮突然想到了什麽，看着她問道：“你一個姑娘家家，怎麽躲過了這麽多錦衣衛跑進來的？”他的暗衛倒是知道鄭雲夢，應該放行了，但是錦衣衛是怎麽能夠讓小丫頭進來的？
鄭雲夢臉紅了，咳嗽了一下說道：“天機不可洩露。藥送到了，我走了。”說完鄭雲夢就站起身，準備走。
樓铮拉住了她。鄭雲夢疑惑地轉頭，又撞進了樓铮深邃的眼眸。
其實鄭雲夢在不知道眼前人就是齊王的時候，對齊王的印象并不算好。她并未參加齊王的開府宴，那幾日她得了風寒，一直在家養病。回去的時候倒是聽娘親念叨了幾句發生了什麽。之後聽到齊王和離也不奇怪。
但是她總覺得齊王是個薄情寡義的，連枕邊人說不要就可以不要。感覺不怎麽好的樣子。
但上一月，她認識的樓铮，并不是這樣的。
得知她喜歡清風先生的話本，就給她從各地找來了孤本送她；知道她喜歡瑤兒，便讓瑤兒專門給自己唱了幾臺戲；知道她是個女兒身，但是尊重自己所有的離經叛道的行為。一個月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但對于她來說，那一個月真的輕松又愉快。
她本以為，若是一般家的公子哥兒，她定要讓祖父去提親。這是她給自己尋的好親事，她滿意的緊，也歡喜的緊。
但如今，這人變成了齊王。鄭雲夢遲疑了。
她本想及時止損，在賞菊宴上知道了他的身份之後，就再也不去西城了。當然，她也是這麽做的，乖乖待在家裏，再也不亂跑了。連娘親和祖父都覺得稀奇。
可後來聽說他病得很重的時候，鄭雲夢又動搖了。勸祖父來看他，自己偷偷跟着診脈，摸清楚了齊王府的構造和狗洞都在哪兒之後，晚間又找娘親磨了藥丸來偷偷找他。連鑽狗洞都在所不辭。
鄭雲夢本以為這救命之恩之後，自己應該不欠他了，可以兩清了。但看着他的眼眸，鄭雲夢知道自己遇到大難題了。
“萱萱，”樓铮輕輕喚她一聲，“病好了，我娶你好嗎？”
鄭雲夢愣在原地半晌，末了，掙脫開了他的手。不再遲疑動搖了。
“王爺，我知道您非池中之物，日後這大宣都會是你的天下。但我只是個行為無狀的野姑娘而已，我不喜歡被拘束，也不喜歡和許多人共用一個丈夫。”鄭雲夢笑了笑，“其實若您不是王爺，我都想好了下月園子開新戲的時候，逼着你去我府上提親。畢竟我娘親最近也愁我嫁不出去。”
“可是，王爺您哪兒都好，可不是我想要的人。”鄭雲夢認真看着他，“我沒什麽大用，只想要一個自由的生活和全心全意愛我的夫君，以及幾個可愛的孩子。”
“祝王爺早日康複，完成宏圖偉業。”鄭雲夢說完就起身走了。還是從後窗爬出去的，一點兒動靜都沒有引起。
樓铮坐在床上，看着自己空掉的手，覺得自己心裏某一處地方也跟着她空掉了。樓铮在床上撐着病體，坐到了天明。腦子裏面都是這一個月他和鄭雲夢相處的點點滴滴。
樓铮的身份和要做的事情，注定了他不能在這些事情上任性。樓铮看着自己空着的手，和剛剛手中柔軟的觸感，失了神。
次日樓嵘拎着江仵作來給哥哥診脈的時候，看着哥哥疲憊的眼神吓壞了。但江仵作診脈完之後竟驚喜了起來，“王爺的毒有解！指揮您不必着急查出來是誰下毒了，我有法子了！只是王爺您昨日可是吃了什麽？今日您體內最要命的那個毒素已經全消了。”
樓铮有些呆愣，輕輕搖頭，什麽都沒說。
樓嵘看着他哥這個狀态，有些摸不清頭腦。這一個晚上，發生了什麽他不知道的事情嗎？想到這裏，樓嵘就出去找來了顧鄉。
顧鄉想了想說道：“也就是昨日上午鄭閣老來了。”
鄭閣老的大媳婦兒也就是鄭雲夢的娘親是藥王的獨女，說不定是拿藥過來的。樓嵘覺得自己想得非常正确，于是又進去了江仵作說起了查下毒之人的事情。
江仵作收着自己的藥箱，說道：“王爺的毒是分好幾次下到膳食裏面去的。所以下毒之人手上肯定還有多于的藥粉。指揮您再查查府裏的人吧，特別是能接觸到膳食的，應該就能知道了。我先下去配藥，不出三日，王爺的病應該就好了。”
樓嵘立馬去了院子裏面，找來了所有的丫鬟婆子，他要親自去搜。
作者有話要說： 副cp線出現啦~
這章比較肥，今天就沒有二更啦！（叉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