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玉栀坊
樓嵘上一世在東廠很長時間,知道下人們喜歡把東西藏在哪裏,特別是今日江仵作是說這毒在膳食裏面。他就直直地朝着主院的小廚房去了。前幾天的重心都放錯了,早知道應該先找東西放在哪裏。
進了小廚房,樓嵘熟門熟路地找到了竈臺。
竈臺熱水的小鍋爐裏面,果然被樓嵘摸出了一點東西。他手指上沾了點兒□□找到了江仵作。
“是這個嗎?”
江仵作停下了手裏的活兒,打開了藥粉,聞了聞又沾了點兒到舌尖上嘗了嘗,确定點頭,“就是這個。”
樓嵘點頭,轉身就出去了。
到了院子裏頭,樓嵘開始圍着平日裏面出入小廚房的人轉圈圈了。院子裏面十來個婆子丫鬟都惶惶地抖着。
樓嵘也不說話,只是一個一個地盯過去。膽子小的丫鬟有不經事兒的直接暈過去了,年齡稍微大一點的婆子臉色也都是慘白,上下嘴唇都在打架。樓嵘悄悄走了一下神——所以孫汝靜那丫頭還真是膽子大,平日裏我一樣盯着她還是能幹什麽就幹什麽。
就在樓嵘看過去的時候,最後一排的一個婆子突然大叫一聲,就準備沖出去。被顧鄉和幾個錦衣衛攔了下來。
“別讓她自盡!”樓嵘幾步到了婆子面前,但已經晚了,婆子沒了脈搏。
樓嵘掰開她的嘴,果然在後齒處找到了空心的地方。這婆子是早早就有人埋下的線,這後齒藏毒藥也是暗探會做的事情。
樓嵘眯起了眼睛,對着門口的錦衣衛招招手,“把齊王府所有的人的嘴都給我檢查一遍,但凡後齒有空心的都提過來!”
半個時辰之後,錦衣衛又提來了幾具屍體,全部都是掃洗的婆子。樓嵘眯起了眼睛。
“顧鄉,在這裏看着哥哥,我進宮一趟。”
樓嵘氣勢洶洶地進了宮,直接到了禦書房,啪一下就跪地上了。
“查出來毒在哪裏,也找到了下毒之人,甚至連多餘安插在齊王府的暗探也找出來了。可是父皇,”樓嵘擡起頭,眼神冷冽,“他們全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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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文帝放下了手裏的奏折,嘆了口氣,“把藥先給我拿進宮裏來,朕有別的用處。铮兒這個事兒自然會有一個說法,不過不急于一時。你把齊王府裏的錦衣衛撤出來吧。”
樓嵘忍了忍,捏緊了拳頭,“是。”他并不甘心哥哥受了這麽大的罪最後只有一句“不急于一時”。
宣文帝看着樓嵘出去的身影,還是軟下心來叫住了他:“老三,你哥得承受得住才行。”
宣文帝覺得自己說得已經夠多了。他揮揮手讓樓嵘下去了,自己則是讓白公公叫來了太醫院的人。後宮裏面一些事情真的要查了——宣文帝的目光看向了東廠的方向。
同一時間的鐘翠宮,接到消息的珍妃眯起了眼睛。安嬷嬷将她從卧榻上扶了起來,語氣之中有些擔憂,“娘娘,不會查到咱們這裏來吧?”
珍妃笑笑,“都是死屍了,斷了線索是查不出來的。只是這封王還得想想別的辦法。”
珍妃撐着下巴,看着院中的楓樹,陷入了沉思。
她到底還是小瞧了那兄弟倆,這麽些年經營的齊王身邊的暗樁這回全部被拔了出來不說,還極其有可能被皇上惦記上。
珍妃喝了口茶,想着接下來的棋應該怎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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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王從病倒再到治好,然後繼續主持祭祖的事宜,其實也就是七日而已。但是七日後,孫汝靜再次見到鄭雲夢的時候着實吃了一大驚。
原先還有些嬰兒肥的鄭雲夢短短幾天臉就消瘦了下去,雖說她原來也不胖,但是臉小了一圈之後更是顯得小姑娘遭了大罪。而且眼睛還紅紅腫腫的,一看就是常哭出來的。
一品居裏面孫汝靜立馬到了門口把人迎了進去,一臉擔憂地看着她,“你這是怎的了?怎麽瘦了這麽多?可是生病了?請了太醫嗎?”
鄭雲夢笑笑,笑意卻沒達眼底,擺擺手說着沒事,“燦燦你這次約我出來是什麽事兒呢?”
孫汝靜擔心地看着她,“你這不像沒事的,到底怎麽了。你若是我一般的朋友,不說便不說了,我還樂得清淨,但你是萱萱,是我最好的手帕交。你今兒不說,我便也就回了。這朋友,做得沒滋沒味的。”
孫汝靜态度很是堅決。
鄭雲夢嘆了口氣,拿出自己的錢袋子給了蕊兒還有墨香,“你們去旁邊再開個包間,我和燦燦說幾句悄悄話。”
墨香接過了錢袋子,和蕊兒對視了一眼之後,決定先出去了。
待她們走之後,鄭雲夢趴到了桌子上,眼淚一下子就流出來了。孫汝靜慌了神,立馬給她擦眼淚。
“燦燦,”鄭雲夢接過帕子悶悶不樂,“我……”話沒說完,鄭雲夢直接嚎開了。哭得是驚天地動鬼神,孫汝靜手忙腳亂地扶住她,把她抱進了懷裏,輕輕拍着她的背。
片刻之後,鄭雲夢才緩了下來,變成了輕輕的嗚咽,眼睛還是腫腫的,抱着孫汝靜不撒手,悶悶地說道:“我有一個喜歡的人,但是我和他不能在一起。燦燦,我的心髒好痛啊。”
“燦燦你知道嗎?我原來一直覺得話本裏面說的,心裏空落落的只是一種形容。但是我現在知道了,這感覺太難受了。”
鄭雲夢撐起了身子,腫着一雙眼睛看着孫汝靜,“我每日起床的時候,就會覺得自己丢了什麽很重要的東西,心裏這一塊兒特別沉。但是又不知道自己丢了什麽,一整天只想哭。我真的好沒用啊……燦燦,我真的好沒用……”
孫汝靜心疼地抱着她,“怎麽、怎麽突然跑出來一個喜歡的人?怎麽,怎麽就這麽傷心了?”
鄭雲夢抽噎着,“其實也就是上月才認識,在西城園子裏面,我以為只是哪家的貴公子我不曾聽說過的。但是……”
鄭雲夢欲言又止,孫汝靜大驚,“不能在一起……是宮裏的人?”
鄭雲夢委屈點頭,又哭了起來,“我真的沒想到會是齊王。我那天在賞菊宴的時候才知道他就是齊王。”
孫汝靜一時間又心疼又不知道該說什麽了。她是最知道雲夢的性子,根本不适合做皇家的兒媳。
“那齊王的病?”
“是我給的藥,”鄭雲夢抿了一口茶,發洩了一通覺得心裏好受些了,“我那晚也與他說清楚了。我可真厲害,什麽狠話都說了。”
鄭雲夢自嘲的笑笑,“燦燦你也別安慰我,也別勸我。我知道我想要的生活是什麽,他給不了我的。我的人生信條就是及時止損,這種一開始就會注定不開心的結果,不如早日斬斷。左右我也就是這幾天難受點兒。”
孫汝靜一臉心疼地看着她,欲言又止。
鄭雲夢腫着個眼睛笑了笑,“哎呀,沒事!我娘親知道我今日舍得出來了,不在家哭哭啼啼了。還給了我銀子一會兒讓我去玉栀坊買首飾,我們吃了去買首飾。別想那些了。”
可是玉栀坊正好就是齊王的産業啊!孫汝靜抿着唇看她,想了半晌說道:“真的就這麽放下了嗎?我沒見你這樣過。”
“不放下又能怎樣呢?進齊王府?做王妃?和別人共享相公?日後若是他得了那個位置,還要主動給他找別的女人?”鄭雲夢凄涼一笑,“我沒這個肚量。你看我家的男兒,都是只有一個妻子的,不興納妾。”
孫汝靜啞然,鄭家的家風着實好得沒有話說。
“萱萱……”孫汝靜看了看她,“我也不知道應該說什麽了。本以為你說出來我還能給你說道兩句,但是這樣的事情我本自己就在泥潭裏了。着實是沒什麽立場能給你出謀劃策了。”
鄭雲夢已經哭好了,甕聲甕氣地說道:“沒事,我其實哭出來暢快多了。過幾日就好了。我也不常和齊王碰見,日後就慢慢會忘記的。不過,我倒是覺得三皇子格外重視你的。”
孫汝靜楞了一下,然後嘆口氣說道:“說起來,其實這次叫你出來是想要讓你幫我想想主意的。”
鄭雲夢拿起筷子開始吃飯,問道:“什麽事情?”
“上次賞菊宴之後,下午我不是和長樂公主一起去了三皇子的莊子上嗎?然後他送了我一只小狗。之後……之後就說他下月初六生辰,要好好報答他……”孫汝靜無奈,“他一個金尊玉貴的皇子,什麽都不缺,我想了好久實在是不知道送什麽了。”
鄭雲夢癡癡地看着她,半晌之後羨慕地說道:“燦燦,你和三皇子一定能成為恩愛夫妻的!”
孫汝靜卻立馬擺了擺手,“你剛剛說你是個會及時止損的,那我就是個最知道自己幾斤幾兩的。三皇子他現在約莫就是看我新鮮,過了新鮮勁兒也就是那麽回事了。這京城裏面很多夫妻都是這樣的,日後都會是新鮮的顏色更好看。只是如今正新鮮,覺着什麽都好罷了。普通世家就是如此,遑論宮裏的貴人呢?我看得清醒,守好這顆心就好了。日子也能好好過下去。”
“唉……”鄭雲夢突然嘆氣,“你說怎麽這種事都讓我們姐妹碰到了呢?”
“是啊,”孫汝靜也跟着嘆氣,“明明都沒有這個心思。”
兩人對着嘆氣,沒滋沒味地吃了一頓飯之後,還是鄭雲夢先調整了過來,一把拉起了孫汝靜,豪氣地說道:“算了,管他呢!今朝有酒今朝醉!燦燦,咱們買首飾去!我今日就要把那和田玉镯子買了!”
孫汝靜也連連點頭,“好!”
兩人帶着大丫頭到了玉栀坊,一進去就被房掌櫃請上了二樓。
鄭雲夢坐下就跟房掌櫃說道:“房掌櫃,上次我記得咱們坊裏有一個和田玉的镯子,還在嗎?我今日想買了。”
房掌櫃一愣,有些犯難地說道:“那镯子啊……嘶,正好前幾日被訂下了。鄭小姐,咱們這裏還有許多和田玉的首飾,還有與那個镯子花色差不多的白玉镯子,你要看看嗎?都是極好的成色。”
鄭雲夢剛剛才長出來的雄心壯志情緒又被打進了塵埃裏面,幹巴巴地點了點頭。然後委屈巴巴地坐回了椅子裏面。
孫汝靜哭笑不得,安慰道:“萱萱沒事的,還有別的更好的。”
鄭雲夢喃喃:“可是那個最喜歡的,已經沒了。別的再好也都沒用了……”
孫汝靜咬唇,又不知道說什麽了。
就在兩人看房掌櫃新拿出來的首飾時候,突然門就被打開了。樓铮氣喘籲籲地撐在門口,身後還跟着一臉莫名其妙的樓嵘。待樓嵘看到房間裏面的人的時候,更加莫名其妙了。
樓嵘正準備說話的時候,樓铮突然進去,一把拉起了鄭雲夢,就到旁邊房間裏面去了。
門摔得震天響。
作者有話要說: 樓嵘:我哥奇奇怪怪的,發生什麽了嗎?
(下午還有一更!(大氣揮手.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