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小老太

孫汝靜被樓嵘牽着,抿着唇悄悄看他的側臉。樓嵘是長得極俊的男子,原先還不是現在這個性子的時候,在京城裏那是多少閨中姑娘的夢中人啊。現在性子大變之後,雖說多了幾分陰郁和狠厲,但是這張臉反而更好看了,奪目地讓人移不開眼。

“我是不是很好看?”樓嵘突然轉頭,嘴角噙着一抹不易察覺的微笑看着孫汝靜。

孫汝靜偷看被抓包,卻不像往常一樣慌亂,反而對上樓嵘的一雙黑眸,坦誠點頭,“三皇子俊美無雙。”

“可現在世人可都說我是惡鬼。”

孫汝靜輕笑,“或許是吧。”

樓嵘愣了片刻,随即立馬甩開了孫汝靜的手,瞪了她半晌之後發現這人小老太的一面又露出來了,完全好像不介意自己在生氣。樓嵘把她手甩開了,她也不惱,摸了摸自己有些發痛的手腕就靜靜跟在他身邊。他不說話,她就不開口。

樓嵘氣急了,他這是來專門給誰面子,來給誰撐腰的啊?什麽叫“或許是吧”?那他好歹對孫汝靜可沒什麽不好吧,從一開始覺得欠了她就一直在補償,孫汝靜怎麽能說“或許是吧”?至少她不應該覺得自己是惡鬼吧!

孫汝靜這個小沒良心的!

堂堂宣朝三皇子潇潇灑灑大大咧咧地來,又惱怒羞憤甩手從安國侯府出來。門房小厮看得真切,一時間對府上的二小姐更是尊敬了。

孫汝靜失笑,站在馬車邊脆生說道:“三皇子,歡歡還在您那兒呢,還請您明日差人給小女送來。”

樓嵘坐在馬車裏一臉不悅地看她。

“三皇子慢走。”孫汝靜乖巧地站在門口,臉上帶着溫柔的笑意,看着馬車裏面鐵青着臉的三皇子,心裏僅剩的對他的一絲害怕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跑沒影了。

“哼!”樓嵘口鼻出氣,也沒說走,就坐在馬車裏面。顧鄉一時間也拿不準是走還是不走了。

孫汝靜這回是笑開了,她走了幾步趴到了馬車窗上。樓嵘轉頭看着她,臉上明顯寫着“我還氣着呢”。孫汝靜也不說話,就笑着看他。

樓嵘皺眉,突然有種自己被戲弄了的感覺。

孫汝靜看着樓嵘的俊臉甜甜笑了半晌之後直起身子,一臉認真地看着樓嵘的雙眼說道:“于世人來說,或許三皇子是惡鬼,是聖上手裏的利劍,是不講情面殺人如麻的錦衣衛指揮使。但是于孫汝靜來說,三皇子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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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汝靜話沒說完,樓嵘就聽馬車外面傳來了另一個女聲。

“燦燦,你在誰馬車邊趴着說話呢?”鄭雲夢從馬車上下來奇怪地說着,還準備往馬車這邊走。

孫汝靜也不知道為什麽,剛剛壯起來的膽子一下子就小了。立馬把馬車上的簾子放下來不說,還從馬車上跳下去直接挽住了鄭雲夢的手說沒誰。鄭雲夢要回頭看的時候孫汝靜還拉住了她。

孫汝靜拉着鄭雲夢就直接進府去了。完全沒看到樓嵘現在坐在馬車裏面一口氣上不來下不去的樣子。多少年了,樓嵘從來沒有過現在這樣難受。一張俊臉漲得又青又紫,這會兒是真真活像地獄裏爬出來的惡鬼了。

顧鄉在馬車旁,思索了半晌之後壯着膽子問道:“指揮,回楚王府?”

片刻之後,顧鄉才聽樓嵘磨牙說道:“去錦衣衛處。”

顧鄉駕着馬車,默默給錦衣衛的兄弟們點了一根蠟燭。

孫汝靜帶着鄭雲夢進了自己小院之後還覺得自己心髒砰砰跳的厲害,她剛剛是怎麽壯着膽子敢說那樣的話,敢那樣作弄三皇子的啊?今日她又沒飲酒。孫汝靜羞得厲害,抿唇想着自己心思的時候就被鄭雲夢看出來了。

鄭雲夢賊兮兮地湊過去,“剛剛是三皇子啊?”

孫汝靜羞憤地推開她,欲蓋彌彰地咳嗽了兩聲之後問道:“你今日下午來找我是為何呀?”

鄭雲夢笑容消散了些,神色間有些抱歉地說道:“燦燦,我可能要離開京城了。”

孫汝靜大驚,拉着她的手就愣在院子門口了,“你說什麽?”

“我開春了,等你及笄宴結束,我就去藥王谷了。”

“你說笑了吧?”孫汝靜現在笑得比哭還難看,“你現在正是要說親的年齡了,雖然有齊王那事兒,但是也不至于去藥王谷啊。你這是不打算回來了?”

鄭雲夢低着頭,拉着她進了院子,坐到了石桌旁。蕊兒上了茶之後,她還是沒說話。孫汝靜也不催,只是靜靜地看着她,等着她。

“我……”鄭雲夢聲音有些啞,“我見不了他,我一見他就心軟,就妄想着可以試一試,但是我不可以。燦燦,他日後會繼承大統,九五之尊,那便不可能守着一個人過一輩子。可我不願意委屈自己。”

孫汝靜沉默半晌,嘆了口氣,“想好了?”

“想好了。”

孫汝靜拉起了鄭雲夢的手,對上了鄭雲夢有些微紅的雙眼,“萱萱,你是我的摯友,也是我過得最難時候願意幫我的人。你想好了的事,我也勸不動你,但是你永遠有我。”

孫汝靜知道鄭雲夢說一不二的性格,她被老丞相養得極好,母親又是江湖上的兒女,很有幾分男兒的豪氣。如今做好了決定便不會輕易動搖了,無論她現在說再多都是無用的。但是她唯一确信一點的是,比起尊貴的身份和無憂的生活,萱萱更向往的是自由廣闊的天地。而這一點,齊王是做不到的。

鄭雲夢破涕為笑,擦了擦眼角的淚水,“我前幾日就給外祖寄了信,外祖高興得要親自來京城接我。祖父可給氣壞了。藥王谷可美了,日後讓三皇子帶你去。”

孫汝靜看着鄭雲夢笑了,心情也好些了,“我就不能自己去?非要三皇子帶我?”

鄭雲夢對她擠眉弄眼,“誰知道你們倆怎麽回事呀?對了,三皇子這就好了?不是昏迷了才醒?”

孫汝靜點點頭,“今早才醒呢,讓他躺着都不聽,還到處跑。”

“是啊,還讓咱們燦燦擔心。”

孫汝靜作勢要打她,鄭雲夢立馬躲開了。兩人鬧了一會兒,鄭雲夢在安國侯府用了晚膳才走。

待到晚間孫汝靜沐浴完畢,她才緩緩從這一天的情緒中逃脫出來。

她靜靜坐在床上,并沒有躺下。她屋子裏面很安靜,只有外間春熙休息的小塌上傳來幾聲春熙的呓語。

孫汝靜感覺腦子裏面塞滿了東西,有早間時候吃得那碗熱乎乎的長壽面,有樓嵘牽着她的手嚣張地對着自己的爹爹和主母,還有他說要大辦自己及笄宴的樣子,更有在馬車邊還未說完的話……

很多很多,都是樓嵘。

孫汝靜本以為的一生,不會過得這樣豐富多彩,她能想到的最好的結果也就無非是及笄之後運氣好一些,尋一門不鬧心的親事,然後與未來相公能相敬如賓就行。她未曾想過自己的夫君會守着她一人,她也未曾想過要把自己的一顆心交出去。

孫汝靜覺得自己快要病了,快要溺水而亡了,她掙紮在又酸又甜又滿足又害怕失去的情緒裏面,出不來也不想出來。

只能心裏暗叫糟糕的同時,痛苦又甜蜜。

而宮裏的鐘翠宮此時就沒有這樣安靜閑适的氛圍了。以往在外行走嚣張無腦,在內冷靜運籌帷幄的珍妃這會兒慌亂地在殿內走來走去,旁邊服侍的安嬷嬷臉上也挂着擔憂焦急。

“娘娘,皇上不會真的查到鐘翠宮吧?”

珍妃喘了幾口氣,抿唇搖頭,“與那件事有關的人,本宮确定所有人都不在了。太醫院掌院也換成了我的人,要不然皇上要查那藥的事兒本宮也不會知曉。只是班全那老閹奴兩面都合作,倒是要再仔細思索思索了。”

安嬷嬷寬慰道:“娘娘,聖上如今扶了三皇子去做錦衣衛指揮使,想必也有打壓班公公的心思在裏面。”

珍妃疲憊地揮揮手,“算了,班全這事兒還能放放,他動三皇子那事兒沒幾個人知道但是給我遞了消息就是要拉我下水呢。罷,現在還用得着他,暫且觀望觀望。現下最要緊的還是邕兒封王的事情。老三真是命大。”

“那娘娘可還有法子?”

珍妃坐到小塌上笑了笑,“這不是還沒查出來害老三的是誰嗎?”

深秋之後,冬日的寒風吹得就很快了。驚覺已經快要冬日了,孫汝靜與魏姨娘把府上燒炭的銀子加了加,還給全府上下都做了新的棉衣,一時間府上對魏姨娘管家又是稱贊了些許。

府裏的下人做事沒怨言,主子自然能感受到。再加上魏姨娘對江姨娘有恩,是以安國候這些日子歇在江姨娘小院兒的時候就總是會聽到孫汝靜和魏姨娘的好話。

安國候覺得有些好笑,這府上小妾和小妾之間倒是瞧着關系格外好一些。江姨娘的肚子越來越大了,安國候年齡也不小了,如今有這麽個孩子,無論男女他都是期待的。所以不論最近大莊氏怎麽鬧,他都命人把莊氏的院子看得死死的,絕對不讓她出來。

孫汝靜這快一個月的時間也沒有怎麽出去過了,除了偶爾和鄭雲夢見見面,就是在家裏與魏姨娘一道管家。樓嵘好似也忙得很,一直沒個音信兒,連那天送歡歡也是顧鄉來的。

說不擔心是假的,但是她一個內宅姑娘,現在也什麽都做不了,只能在家裏幹着急了。孫汝靜停下了手裏的針線活,看着面前這個快要繡完的玄色荷包,微微嘆了口氣。

一旁的魏姨娘也放下了賬本,有些關切的問道:“燦燦是在擔心三皇子?”

孫汝靜微微點了點頭,“二皇子下月就要成婚,現在還未從江南回來。我擔心他也要去江南。”

“二皇子還未回來?這可沒幾天了。”

孫汝靜又嘆了口氣,“二皇子成婚肯定要回來的,但江南的事情同樣也是要人做完的,就是不知道是誰去了。江南的事情複雜,誰去一時半會兒都回不來。”

魏姨娘不懂這些事情,只是知道三皇子是個有本事有謀略的,寬慰了自家女兒幾句就去看賬本了。孫汝靜還在看着荷包愣神。

作者有話要說: 孫汝靜拿着鞭子抽得咱們邪魅狂拽三皇子樓嵘嗷嗷叫的日子不遠了!

(下午還有一更!老時間下午三點咱們不見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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