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個顧客好像很着急啊。而且奶茶裏有冰塊,放久了就融了。我去就好啦,反正又不遠,就隔了幾條街而已。”
“那……,好吧,你路上要小心啊。”
“恩,那我出去啦。”
顧惜拎着兩個大塑料袋就出了店門。按照紙上寫的地址,來到一間公寓門口,沒想到在門口看見了許姍姍。
“許老師好。”顧惜走過去跟她點頭打招呼。
“你還記得我啊,我以為你忘記了呢。”許姍姍打趣地說道。
“額,老師說笑了。”
“好,上去吧,我是在這裏負責接待你的。”
“啊……?什麽意思啊。”
許姍姍并不回答顧惜的問題,只把她趕上了五樓。一開門,客廳的沙發坐着一個男子。五官長得很精致,頭發被發膠固定起來了,穿着也不是那時流行得爛大街的襯衫和喇叭褲。
男子看向門口,對顧惜說:“你就是那只金鳳凰?”
“啊……?”顧惜雲裏霧裏聽不懂他說的話。
“顧客您好,這是您點的餐,餐費是48元整,謝謝惠顧。”顧惜把東西放在客廳的茶幾上,對那個男子說道。
作者有話要說:
☆、CJ陳績
男子卻并不接她的話,顧惜看向站在門口的許姍姍,許姍姍只是聳聳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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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問你,這幾張設計稿可是你畫的?”男子揚了揚手裏幾張稿紙給顧惜看。
顧惜心一沉。那正是學素描的時候,她随手畫的。但是她明明已經撕毀了啊,怎麽會……?
一定是許姍姍記住了,把她的設計照原樣畫了出來。顧惜整整心神,開口聲音清脆洪亮。
“我想您弄錯了,這并不是我畫的。”
“你覺得我會相信你嗎我不知道你為什麽要隐瞞自己的才華,但是我非常欣賞你的設計稿,我有幾個問題想問你。”
男子的眼神清澈,顧惜覺得他有點眼熟,但一時間又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他。
“你怎麽定義時尚?”
顧惜回答說:“時尚就是“一種個性文化的感覺”。”
“感覺什麽?”
“服飾上引導着流行與趨勢的感受就是時尚的感覺。”
“如果時尚僅僅是“感覺”的話,人們追求品牌時尚難道又僅僅是為了“感覺”嗎?”
“服飾是人類文明的起始!人類文明變化仍然是以服飾為向标,因此,服飾是時尚的代表,現代都市人所穿的已不是所謂的“衣服”,而是“時尚”!”
“你這裏說的“時尚”好像又不是說“感覺”吧?”
“你是黑人或是白人并不重要,服飾更是代表一種階級的生活方式。”
“生活方式可是一種文化的範疇了。”
“對!服飾代表一個國家、民族、地區、城市的文明程度。
“你對時尚有着自己獨特的理解,你的設計很有靈感,視角很獨特。能說一下嗎?”
“T臺上的設計都是針對身高腿長的模特來說的,他們身材比例都很好,穿上這些衣服自然是很好看。但是當這些設計稿投入生産的時候,我們必須考慮到不是每個人都有模特的身材。針對各種不同的身材,我們應該推出不同風格的設計,保證每一個人都能買到适合自己的衣服。”
“所以說,你的時尚就是大衆時尚了,對嗎?”
“是的。品牌文化價值時代的進化不是按照一定的歷史軌跡運行的,而是由消費者個性與文明需求的快速進步引發的。由此可見,需求決定創造與供應。 目前來說,主要的消費市場還是普通的民衆。”
“現在還不想對我說實話嗎?”男子眯着雙眼,像一只慵懶高貴的貓。
“對不起,有些事情是個人私事,不方便透露。”
“沒關系,我說過我很欣賞你,你願意做我的徒弟嗎?”
“可是我一點也不了解你啊。”
“小姑娘,你這個問題問得可就有些沒有技術含量了。什麽叫一點也不了解,你看到的我就是全部的我。”
“那可未必。我看到你有蘭花指,你的眉毛經過精心的修飾,你的發型和穿搭你都花了很多心思,而且空氣裏有淡淡的香味。”
“喔,那你得出了什麽結論呢?”
“第一,你跟許老師是朋友關系,而且交情頗深。第二,你……是不是同志?”
“哈哈哈……,小姑娘,你真的很有趣啊。你知道同志是什麽意思?”
“當然知道。”
“那你為什麽覺得我是同志呢?”
“感覺吧。”
“你的直覺還真準呢。”
顧惜震驚地看着這個人。在這個年代,還沒有人能把自己是同志的事情說得那麽輕飄飄,畢竟現在是連西方國家都還未承認同性戀婚姻的合法。
“我很喜歡你,我對我喜歡的人都很坦誠。我叫Henry,中文名是陳績。”
“陳績,你就是CJ chen?”顧惜驚訝壞了,她沒想到在有生之年能見到時尚界的傳奇,CJ。
“哎~,你知道我呀。我以為我在國內沒有什麽名氣呢。”
陳績是海外華人,生在法國,長在法國,從小耳濡目染時尚之都的氣息,對時尚非常敏感,是時尚圈裏炙手可熱的人物。九零年代正是他大紅大紫的時候,不過不知道為什麽,他在95年到97年這兩年在時尚圈銷聲匿跡。
“只是偶爾在雜志上看過你。”
“那你的愛好還蠻廣泛的嘛。”
“怎樣,楊二,我就說這鳥不拉屎的地方住着一只金鳳凰吧。”許姍姍聽了兩人對話半天,可算是插上嘴了。
“姍姍,不要再叫我楊二了。”聲音裏含了一些薄怒。
“好吧,那我以後叫你陳二。”
“随便你。”
顧惜只是來送餐的,耽誤了很多時間,李芬那邊是要着急的。
“不好意思,我得回家了,請您把餐費給我。”
“你倒還惦記着你的餐費。”陳績掏了錢包,給了一張一百元,顧惜找回他四十二元零錢。
“做生意,怎麽能虧本呢。我先走了。”
顧惜一路小跑着回到店裏,李芬見她跑得氣喘,還笑了她兩句:“後面有老虎在追你嗎?跑那麽
快幹什麽?”顧惜嘿嘿直笑。
酒店的工程到達最後的階段,李芬的小店裏卻又迎來一尊大佛。周家北親自過來,他來跟李芬談合作的事情。
他想讓李芬的甜品店進駐到他的酒店裏去。酒店提供場地和管理,其他的仍然由李芬自己負責,而且酒店給李芬劃了很大一塊區域。但是條件是,産品必須是獨家特供,而且盈利是三七分,酒店要分去三成。外送和外帶的服務照舊。
周家北也不過是想借他們奶茶店的名字給自己的新酒店招攬人氣。如果“午後薰衣茶”強勢進駐悅來酒店,那麽前期酒店肯定會大肆宣傳,自己的店裏也必須推出優惠政策,如果的捆綁銷售,才有肯能将酒店的名聲一炮打響。
顧惜将周家北的心思看得分明,但是這筆買賣對顧家來說也是穩賺不賠的。以周家豪原來在電腦行業的人氣,造勢勢必不會差,前途有望。
“這個,我現在不能明确答複您,我需要和我丈夫商量一下。”
是夜,顧家人圍在一桌上。
“小惜,你怎麽看這個合作?”
顧全首先征求顧惜的意見,他總覺得顧惜能給他們指明一個正确的方向。
“我覺得這個合作是可行的。周叔叔投入那麽的資金去打造這一間星級飯店,勢必想要一炮
打響。而我們的店也是起到了宣傳和積攢人氣的作用,進駐酒店以後,再管理上會更加規範,如果酒店前景發展得很好,我們可以考慮以店入股,也同時擴大自己的經營範圍。如果媽媽店搬到了酒店裏面,那這間店面就可以留給爸爸開工作室,這樣子我們就能獨立的自己接工作,爸爸以前積攢的那些人脈關系也在,而且名片上印的電話也不需要變動,只是多了一個門市方便人們進門來咨詢。”
“我覺得小惜說的有道理,我看周總也是個雄心勃勃的人,年紀輕輕已經在電腦行業出人頭地,現在想進軍酒店連鎖,想必也是有了周密的計劃,如果我們能搭上這趟順風車,互利互助,何樂而不為呢?”顧全分析得也很透徹。
李芬說:“既然你們兩父女都認為好,那我也沒有什麽理由反對,明天我就回複周總。”
顧惜看着自己的爸媽,從一個小心翼翼,兢兢業業的小工,到現在能深思熟慮考慮市場前景。這就是成長。成長是貫穿人的一生,從不停止的。
“周總,我同意進駐您的酒店。”
“好,這份是合同,你看一下沒有什麽問題的話,我們就簽下吧。”
“好的。”
李芬看了一下合同,裏面款項分明,沒有什麽問題,于是就爽快地簽下了合同。
酒店的裝修再有兩個星期便完工了,周家豪提前把尾款結了,六萬塊。其中兩萬五千元是工程隊工人的工資。前不久顧全買的房子剛剛交了鑰匙,顧全已經提前給老杜打了招呼,下一期工程是裝修自己的家。
顧惜還有一個星期就要開學上六年級了。顧全和李芬把她帶到了新房,顧全說,這間房子讓顧惜設計,他負責裝修。
顧惜竟有點恍惚,前世也差不多是這個時候,家裏貸款買了房子。但那之後的生活清苦無比,連買米買菜的錢都要從別人那裏借。
“爸,媽,這房子多少錢啊?”
“恩,九萬。哎呀,錢的問題你不用操心,我們都一次性付清了。現在你只要操心怎麽給我們設
計一個溫馨的家。”顧全摸摸顧惜的頭。
顧惜用開學前的一個星期畫了設計稿,顧全連連說滿意。整間屋子的基調是暖調,但是走的都是簡潔的設計路線,注重空間收納和采光,一些地方的布置非常別致,很有情調。顧全要承認,顧惜真的很有設計的天賦。
李芬要忙着搬店,顧全忙着酒店的收尾工程和新房裝修材料的采購。顧惜的六年級課程也比較繁重,老師加快了講課的進度,開始做總複習的卷子。一小是市一中附屬的小學,當然很多人都想直接升入一中,但是進一中的條件非常苛刻,所以現在大家都卯足了勁兒學習,有些孩子報了補習班,開始接觸初中的內容。因為一中的升學考試非常變态,每年出的題目題型,考查的重點和範圍都不一樣,而且時常超綱。但是不得不說一中的師資和教學質量都非常好。
人們常說,小學讀得好,就能考個好初中,初中考得好就能進了個高中,高中讀得好就一只腳邁進了好大學。這是一個遞進的過程,後來顧惜知道,在哲學裏,這叫做事物的普遍聯系。
說實話,今年是顧惜重生的第四年,除了家庭的經濟情況好轉以外,她并沒有其他收獲。比如說朋友。她從小不善于交際,也不怎麽愛說話。現在看盡世間炎涼以後,更是不願意與他人交心。
可是顧惜又覺得很可惜。這個世界上最美好的感覺莫過于有人懂自己的欲言又止。
顧惜寫着那些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試題,一只手托腮。她忽然想起了小白鼠,連一句再見都沒有就離開了。人和人之間的緣分就是在不斷的分離和重逢。
周家北酒店開業的那天,顧惜見了她這輩子的死黨。
這天酒店開業,顧惜一家受邀去參加開業儀式。晚宴過于無聊,都是些商場人士,皮笑肉不笑的奉承。顧惜嫌煩,于是自己一個人到外面吹風。
“嘿,你是誰?你在這裏幹什麽?”
顧惜循聲望去,一個穿西裝打領帶的小孩正在看她。年紀好像和顧惜差不多的樣子。
“那你又是誰啊?明明是女孩子,怎麽穿一套男生的衣服出來?”
“我喜歡,你管我?”
“恩,我也喜歡管你。”
中國漢字博大精深,再加上語言聽不出來停頓,顧惜就這樣占了口舌便宜。
“你……,占我便宜。”女孩子有點惱怒。
“我可沒占你便宜,我的性取向很正常的。”顧惜就是想逗逗她。
“哼,你估計連男孩的手都沒牽過吧?”女孩子有些得意。
“你怎麽知道我沒牽過,姐姐我是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
“哈哈哈……很少見你這麽有趣的人,我交了你這個朋友了。我叫周小白,你叫我小白就好了。”
“小白,怎麽聽起來像狗狗的名字?”
“你還說,信不信我咬你。”女孩子作勢就要撲過來。
“哎……你不會屬狗的吧?”
“呸,你才屬狗的。總是占我的便宜。你還沒告訴我你叫什麽?“
“我叫顧惜。”
“喔,名字很好聽嘛。”女孩眼神一閃,留下一句:“我會再來找你玩的。”就像風一樣溜走了。顧惜往背後看了一眼,一個身影颀長的男人立在門口,是周家北。
作者有話要說:
☆、執念成殇
看來那女孩子是跟周家北有點關系,女孩也姓周,可能是周家北的女兒也說不定。顧惜覺得那女生的性格挺可愛的。
六年級的學生多了一次期中考試,最後一天上午考英語,正好是星期五,考完就能回家。顧惜走出校門的時候看見有個女孩子紮着高高的馬尾,穿一身寬松的休閑衣服,倚在牆上踢腳下的石子。
“小白,你是來找我的嗎?”顧惜走到她跟前。
女孩子擡起頭來,眼睛裏閃着晶亮晶亮的光芒。“是呀,我來找你玩。”
她一下子抱住顧惜的胳膊,仿佛她們熟識多年。
“你帶我去哪裏啊?”
“我帶你去看帥哥,那天你不是說你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嗎?”
周小白拉着顧惜去了一間職中,站在校門口對面的馬路上。職中的放學時間是下午兩點。顧惜和
周小白在街邊買了一碗涼粉,兩個人捧着玩蹲在路邊就吃起來了。一碗涼粉下肚,周小白滿足地嘆了口氣。
“你好容易滿足啊。”
“恩,我很好養的。”
“我可以理解為,你在向我求包養嗎?”
“恩,可以啊。”
兩個人都相視一下。所謂高山流水,伯牙遇子期,都不過是這種感覺吧?
職中快放學了,周小白伸長了脖子往裏面看。突然間,她好像看見了什麽,就跳起來努力揮手。循着她的目光,顧惜看到一個高個子的男生向他們走來。長得很幹淨。
“子軒哥哥,這是我的新朋友,她叫顧惜。”周小白攬過那個男生的胳膊,動作很自然,應該是經常這麽做了。
“你好,我叫顧惜。”
“你好,我叫沈子軒。”顧惜皺了一下眉,怎麽他也姓沈。
顧惜雖有疑惑,但也不好表态。沈子軒帶周小白和顧惜去了一個很偏僻的小店裏,店裏擺設很陳舊,桌子上有一層亮亮的油垢。顯然沈子軒經常來這裏,也帶着周小白。
“小惜我跟你說喔,這裏的豬腳面線特別好吃。”
“小白,你的口水都流出來了。”
周小白摸摸下巴,“哪裏有口水?”
沈子軒忍不住輕笑。周小白使出九陰白骨爪在沈子軒身上撓,沈子軒抓住她的兩只手,說:“好了,留點力氣等下吃豬腳面線啊。”
周小白這才罷手。
顧惜想問問沈子軒多大,但是卻不知道該怎麽稱呼,難道和小白一樣叫子軒哥哥?顧惜的眉毛都皺成一團了。
“你是不是有什麽事情想要問我啊?”沈子軒率先開口。
“我在想我應該怎麽稱呼你。”
“你喊我沈子軒就行,名字只不過是個代號,你叫我“喂”我也會應的。“
“小惜,子軒哥哥很随和的,你随便怎麽叫都可以。阿貓阿狗也能叫。”周小白在一旁笑嘻嘻地說。
“周梓琳,你是不是最近皮有欠癢,欠收拾了啊?”
“沒……,沒有,我開玩笑的,子軒哥哥別生氣,喝茶啊。”
“小白,你不是叫周小白嗎?怎麽會叫周梓琳?”
“小白是我的小名啊。”
好吧,大家還真的很會取一些朗朗上口的小名。比如以前在鄉下就聽到狗剩,狗蛋,二狗子,二丫頭等等的小名。祖輩說,名字越賤越容易養活。但是現在來說,人們都傾向取一些有寓意的名字,包含一些美好的祝願。
豬腳面線上來,真是很香。黃色清亮的底湯,面上浮一些小油花和青翠的小蔥,邊上是煲得入口即化的香酥豬腳,配上黃色的細面,很讓人有食欲。
周小白說,要先喝一口湯,讓味蕾充分感受底湯的濃郁,然後再咬一口豬腳,嘗試入口即化的滋味,最後吃面,感受黃色的細面在嘴裏柔滑的感覺。
顧惜按她說的步驟去做,果真是很好吃。都說高手在民間,看來美食也得在民間。星級酒店裏品嘗的是服務态度,在這裏品嘗的才是真實的美味。
吃過飯以後,沈子軒和周小白還有顧惜就分開了。
“你一定有很多話想要問我,對不對?”周小白自己開口了,顧惜也就點點頭。
“子軒哥哥今年初二,十四歲了。我八歲的時候就認識他,到現在也四年了。我不定期來找他,他每次都帶我好玩的地方,帶我吃好吃的。但是我從來都不了解他。這四年裏,我只知道他叫沈子軒,別的一概不知。但是我覺得他是個好人。你覺得呢?”
顧惜也是點點頭。吃飯的時候沈子軒的教養很好。但是顧惜隐約覺得他不快樂,他的內心很壓抑,很痛苦的樣子。周小白也是,盡管她經常笑,經常表笑得很開心。但是愛笑的人,都在極力掩飾內心的悲傷。
從那以後,周小白經常來找顧惜,然後拉着顧惜去職中找沈子軒。每天像個小太陽一樣,好像充滿了能量。可是有一天,顧惜看見這個小太陽耷拉着頭,倚在牆上等她。一見到她就撲到她身上對她說:“小惜,我可能快要死了,怎麽辦啊?”
“啊?”顧惜把她從身上拉下來,拉她去公園,讓她坐在凳子上,她的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顧惜這才注意到她身上圍着一件外套。莫不是小女孩要長大了?
“你先別哭,你跟我說說怎麽了好不好?”
“我流了好多血,我是不是快要死了啊?”
果然是這樣,這個傻瓜。
“傻瓜,是不是下面流血了啊?”
周小白點點頭。“恩,流了好多血,我好害怕自己會死掉。”
“恩,你別害怕。這是一種正常的生理現象,這個叫做月經,每一個女孩子到了這個年齡都會有的,而且它會一直陪伴着你,直到你老去。”
“你怎麽會知道呢?難道你也有?”
“我在書上看到的啊。回家告訴你媽媽,你媽媽會告訴你怎麽處理這件事的。”
“我沒有媽媽。我很小的時候我媽就不在了,爸爸說她去了很遠的地方。”周小白的神情很憂傷,顧惜不知道該如何接話。
“你有沒有在晚上看過星星啊?據說每一個死去的人都會變成天上的星星。”
“這種騙小孩的話你也信啊,死去就是死去。雖然我不知道生命到底會不會輪回,我們所談論的投胎轉世和地府到底存不存在,但是我知道結束就是開始。我媽媽一定在別的地方開始她的新生活。”
難得小小年紀将生死看得這般透徹,陰曹地府顧惜也不知道在不在,但是投胎轉世應該是真的吧,要不然她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自己的重生。
顧惜帶着周小白去超市裏買了衛生棉,又告訴她這段期間不能喝涼水,不能劇烈運動,不能吃辛辣的食物等等。
“小白,從此以後你便是一個真正的女孩了。你要堅強,獨立,自信。累的時候還有我可以依靠,知道嗎?”
周小白點點頭。“我知道的。”
天氣漸涼,秋意姍姍來遲。C城的緯度在南回歸線附近,屬于亞熱帶季風氣候,即使冬天到來也不會飄雪。
顧惜四十五度仰望天空,風輕雲淡。顧惜想起一句話——一個人的一生除了吃得好,穿得好,還應該有很多說不清的東西。這些說不清的東西也許就是顧惜此時仰望天空的感覺。
李芬的店進駐悅來酒店以後,檔次瞬間就提了上去。但是因為價格沒有增加,從前的服務也照舊,還是有很多回頭客去幫襯生意。至于顧全,原來那間店面改成了工作室以後,他把家裏的電腦,打印機都搬到了店裏,還有很多相關的專業書籍。按照顧惜的建議,他也把他曾經設計過的
房子的稿子保留,做成文件可以供上門來的顧客參考。因為之前就有在宣傳,也有些人脈打底,所以工作接得都還算順利。
陳績倒是來找過顧惜幾回。這個吵嚷着要收顧惜做徒弟的人為了另一個男人要生要死的。有幾回許姍姍都通知顧惜到醫院裏去看他,他喝酒喝到胃出血。
“身體是你自己的,生命也是你自己的。你這樣作踐自己,痛苦的只是你自己。他知道你這麽痛苦嗎?他知道你這麽殘忍地對待你自己嗎?如果他愛你,不管你們身邊有什麽阻礙,他都會希望你能好好的活着,身體健康,沒病沒憂。如果他不愛你,你做的這些有什麽意義呢?不愛就是不愛,愛情沒有辦法勉強。”顧惜看着躺在病床上那個男人,她猜想這幾年他的沉寂就是因為那個求之不得的人吧。
“小丫頭,說得你好像很懂的樣子,你才多大啊,怎麽會懂我的感受?”陳績扯着嘴角,虛弱地笑。
“我只知道你如此放肆地折磨你自己,無非是無法面對你和他這樣不圓滿的結果。但是你要知道這個世界上真的有很多事情很多人都是你求之不得的。你和他之間如果本無緣分,全靠你自己死撐的話,最後你會遍體鱗傷。我想你能明白,有的時候放下比拿起幸福。”
“我也不知道我和他之間有沒有緣分。最初在法國相遇的那段時間,我們都以為彼此是上天賜給的最好的禮物。但是後來他不辭而別,娶妻生子。仿佛我們這段感情從未存在。我不知道他如何潇灑地放下,可是我忘不了。”陳績苦笑。他一個大男人居然被一段不被世俗認同的感情折磨成這樣。那個男人也許真是上天派下來懲罰他的。
“何必執念成殇。”
作者有話要說:
☆、順其自然
佛說,人生有七苦,生老病死,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每一個生活在這個世界上的人都有自己的執念。為着這份執念,我們甘願忍受痛苦,熬過困頓,總是相信陽光總在風雨後。
顧惜曾看過一部電影《風雨哈佛路》,女主麗思生活在一個殘破的家庭,父母都沒有正當的工作,但都吸毒。後來麗思被送進福利院,姐姐則被爺爺收養,但爺爺不喜歡麗思。麗思在福利院目睹了一些很可怕的事情,她認為那裏是瘋人院,于是麗思逃了出來,在八年級的班上,麗思認識了克裏斯,克裏斯從七歲開始就被自己的父親強 暴,對這個世界充滿絕望。兩個人過了一年的流浪生活,直到麗思的媽媽因為患艾滋病而死去。麗思在參加完母親的葬禮之後去了學校,她說,我沒有安全感,沒有後路,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竭盡全力一搏來改變我的生活,我想改變我的無知。故事的結尾,麗思是一名哈佛大學生,拿到了紐約時報的全額獎學金并獲得一份兼職工作。
只要你有勇氣和決心敢于和你的命運對抗,你的生活就不再是“成事在天”。但是有些事情也是竭盡全力都無法改變的事實,比如感情。人心都是複雜的,矛盾的。但是馬克思說,矛盾具有對立統一性,矛盾可以相互包含,相互轉化。顧惜不知道感情的矛盾該如何轉化,這分明是一把傷人的劍。
陳績出院以後就不知所蹤,顧惜收到許姍姍帶給她的很多關于服裝設計的專業書籍和一些設計稿,大概是出自陳績之手。許姍姍臨走的時候只說了一句:“你是他對這個世界最後的希望。”
顧惜明白這句話的沉重性,陳績深愛着設計師這個行業,他希望在他離開這個世界之前,能看到顧惜的成長。帶着他的影子。
時間如白駒過隙,飛快地掠過每一個人的生命,留下蜻蜓點水的痕跡。在蟬聲聒噪的夏天,顧惜迎來了人生中的第一場畢業典禮。全部師生在學校的禮堂唱着“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這首畢業歌從民國時候開始流傳,現在很少學校會這麽隆重地舉辦小學的畢業典禮。顧惜和那幾個平時走得很近的小姐妹不過都是點頭之交。畢業以後,大家都再無交集,很多年以後要是再談論小說,怕是連名字和樣貌都記不起來。
顧惜順利升上市一中,因為離家很遠,所以顧惜要住宿在學校。周小白離開了C市,到了哪裏,顧惜不知道。因為什麽事情而離開,顧惜也不知道。她只知道周小白和沈子軒都在這座城市裏消失了。顧惜又恢複了一個人的生活,沒有人帶她去看帥哥,沒有帶她去吃好吃的,也沒有人帶她滿城市亂跑。
初一的課程對顧惜來說不算沉重,但是一中的講課進度很快。顧惜也不得不把晚上的時間分給複習。九七年,美國爆發金融危機,波及到全世界,各行各業的經濟效益都不景氣。李芬那裏還好。顧全有段時間長期待業在家,整個人都愁老了十歲。家裏的争吵也開始頻發。以前兩個人都有工作的時候,是由李芬下班回來做晚飯。現在顧全天天在家,但他卻天天躺在沙發上看電視。李芬回來就很氣憤,兩個人就開始吵。遇上周六日,顧惜回家,顧惜就自己下廚做飯。家裏的氣氛有些緊張,她覺得很難過。上一世從來都米有出現這種情況,不管發生什麽事情,顧全和李芬都從未紅過臉,吵過架。
事物都是聯系在一起的,所有的因都有相對應的果。這樣的結果莫不是因為自己改變了過去發生的事情的原因嗎?顧惜想,自己真的做錯了嗎?難道自己不該改變這些事情的發展軌跡?那上天讓她重生一次又有什麽意義?
要經歷多少事情,我們才能像當初許諾的那樣,成長為不動聲色的大人,過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細碎的陽光透過樹葉灑在林蔭小道,水泥地面閃爍着斑駁的光影,風吹動樹葉發出“嘩嘩”的響聲,地上的光影也随之搖晃。顧惜低着頭,有意要踩着那些細細碎碎的暗影,不想卻撞上一個人。
“對不起,對不起。”顧惜低着頭猛地一頓道歉。
“沒關系的。下次走路的時候可要看着路。”很悅耳的男聲。按理說青春期的男生處在變聲期,都有一把公鴨嗓。
顧惜不禁擡頭看了看這個人。她見過這個人。一中學生入學典禮的時候,他作為優秀學生代表上臺致詞,歡迎新生入學。
學校裏關于他的傳聞有很多,他出自書香門第,從小品學兼優,在大大小小的比賽中獲得無數獎項。初中的小女生是豆蔻年華,正是春心萌動,情窦初開的時候,許多小女生在下課的時候都成群結隊地出現在他班級外面的走廊,只為了看他一眼。膽子稍微大一些的就給他送東西,雖然他從來都微笑拒絕,但這并不妨礙女生們送東西給他的熱情。
顧惜沒想到自己在這樣的情況下跟全校女生的夢中情人相遇。
“那個,沒事的話我先走了。”顧惜匆匆從他身邊走過。楚煜楠覺得這個女生倒是十分有趣。
顧惜已經兩個星期沒有回家了,她只跟李芬說學校有點事情要忙。李芬因為要忙工作,回家也不順心,也就沒有想太多,只叮囑顧惜要注意安全。顧惜只是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們,如果這一切都是自己重生改變事物發展的軌跡帶來的結果,她真的無法接受。
正巧學校貼了個告示,要在學校裏面舉辦一場書畫大賽。參賽者只需要提交自己的作品:毛筆字,國畫,水彩或者水粉畫或者素描。正好顧惜覺得心裏很煩,她便向美術老師借了畫室的鑰匙,只說是想參加書畫大賽,但是沒有畫板。
學校美術室四面都是草木環繞,大開的窗戶,米白色的窗簾。打開窗戶滿眼都是清新的綠色,空氣也很好,是個很安靜美好的地方。顧惜搬了個畫架到窗戶旁邊,又拿起了水彩。“黃色的樹林裏分出了兩條路,而我選擇了人跡更少的那一條。”顧惜想起這句詩。她現在就像是站在分出了兩條路的黃色樹林裏,不知道接下來該如何走。
她用鉛筆簡單打了底稿,然後用淡色水彩薄薄地鋪一層底色,然後用大面積的土黃和熟褐還有黑色去描繪細節。整個畫面的有些蕭瑟之感。第一天顧惜只是處理了一些細節,還來不及畫別的,因為美術老師就只給了她兩個小時的時間。
三天以後,顧惜把自己的作品和鑰匙一起交給美術老師。學校的領導經過了一輪的初選,選出了一百五十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