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作品準備在宣傳欄展示，同時以貼小紅花的形式進行投票，選出同學們心目中的最佳作品。
顧惜沒想到在宣傳欄也能看見自己的作品，她當初只想用畫畫來平靜自己的心情。她的畫前貼了不少小紅花。許是大家都在“為賦新詞強說愁”的年紀，可能對這種帶有憂傷基調的作品有些感覺。
投票要進行整整一周，頒獎儀式在下周一的升旗禮上進行。這周末顧惜回家了。家裏一派寧靜。李芬和顧全沒有争吵，兩個人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仿佛什麽也沒發生過。
晚飯李芬做了很多菜。一家人都在餐桌上顯得有些沉默。
“小惜，爸爸媽媽要向你道歉。因為爸爸媽媽的原因，你是不是連家都不想回。爸爸媽媽以後不會再吵架了。”顧全首先開口。
“那段時間爸爸和媽媽的壓力都有些大，脾氣有些暴躁，兩個人都沒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緒才發生争吵。但是以後不會了。”李芬也接着附和。
“爸，媽。我沒事，不是因為你們而不回家，是學校裏真的有些事情，我參加了一個書畫比賽，在學校的美術室畫畫呢。”顧惜強裝笑顏。此時此刻，聽着父母向自己道歉，她心裏真的不是滋味。
“又參加書畫比賽了啊，這次沒有寫書法嗎？”
“恩，這次畫了一幅畫。”
“你在學校好好學習，家裏的事情就不用你操心，你想做什麽就跟我和你媽媽說。這麽久了，你也沒讓我們操過多少心，在學校裏發生了什麽事情也不跟我們說，我和你媽會擔心。”
看來是上次沈倩那件事給他們留下了一些陰影。但是換作誰的父母怕是都接受不了這樣的事情吧。自己乖巧的女兒一下子就住進了醫院，還是因為同學間的一些糾葛。
“恩，我知道啦。”
“小惜啊，其實爸爸媽媽還有個消息要告訴你的。”
“恩？什麽消息啊？”
“你很快就要多一個弟弟或者妹妹了。”顧全臉上抑制不住的開心。
“真的嗎？媽媽？”顧惜看向李芬，李芬也笑着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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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說兩個月了，我前些日子脾氣不好，可能就是因為懷孕的關系吧。”
“可是現在計劃生育政策這麽嚴格，他出生以後上戶口會不會不好上啊？”顧惜又有點擔心了。
“這個，爸爸已經去咨詢過了，只要交了罰款手續，并且在這一胎之後男女雙方其中一人結紮，上戶就沒什麽問題。”
“那爸爸媽媽已經做好決定了嗎？”
“恩，孩子既然有了，就生下來。只是不知道你會不會不高興。”
“我怎麽會不高興呢？我好開心家裏要多一個小不點，我很快就長大了，初中畢業就是高中，然後是大學，很快就要離開你們。到時候你們身邊也有人陪着啊。好啦，我們快吃飯吧。”
顧惜睡在床上久久不能安眠。上一世家裏沒有弟弟或者妹妹的出生，自己如果經歷車禍，出了什麽意外，父母如何能承受得起那份痛苦。假若真的有平行時空的存在，在另一個時空的自己會是怎麽樣的。已經死了，還是變成了植物人，父母呢，他們又怎麽樣了？
顧惜不敢繼續往下想。她以前從來沒有想過這些問題，只是簡單的認為自己重生了。如果另一個時空的自己的靈活掉落到這裏，那麽這個身體本來的靈魂呢？八歲時候的自己又到哪裏去了？
佛家的一切講究因果循環。這一場因果循環的終點又在哪裏？重生以後的事情已經超出了顧惜的想像，也不是她能夠預見和了解的事情。現在最好的方法就是順其自然，等待事物的自然發生，然後針對這些事情，必然會有對應的解決辦法的。
作者有話要說：
☆、大夢浮生
十月懷胎很是辛苦，李芬在孕期反應特別大，五個月的時候就休了産假在家。店裏的運營一切照常，偶爾顧惜會過去，帶着一些新款甜點的配方。前世顧惜偏好甜食，所以沒事的時候就在家琢磨甜點配方。據說，生活過得辛苦的人，會偏好口味上的甜美。
顧全在李芬孕期接的都是在家裏畫圖紙的工作，工地的事情都交代給老杜了。老輩人說女人生孩子就是在鬼門關上走一遭。如今看見李芬這麽辛苦，顧惜不禁想，自己當年可能也是這樣折騰她的，不禁淚濕眼眶。
随着李芬肚子一天天變得滾圓，預産期也将要接近了。小生命在一個毫無預兆的清晨呱呱墜地。這天，李芬像往常一樣起來，在洗漱的時候發現大腿一陣陣熱流，她馬上大叫。
“老公，老公，羊水破了。”正在做早餐的顧全聽到李芬的喊聲，把勺子一扔，煤氣竈都沒有關，直接沖到洗漱間把李芬抱出來了。
顧惜也聽到了喊聲，她急忙把門打開，顧全就抱着李芬下去了。顧惜又趕緊去廚房把煤氣關了，然後去李芬的房間把戶口本，身份證，準生證和存折等證件拿上，還有之前準備好的奶瓶，紙尿布，小衣服等等嬰兒用品，然後鎖好門下樓去追顧全。正好顧全抱着李芬正在攔車。顧惜趕緊過去幫忙。
出租車上，顧惜從後視鏡看到李芬疼得汗水流不停，整個人都很虛弱蒼白。她默默地在心裏祈禱：“小家夥，你快出來吧，別折騰咱們媽媽了，好嗎？”司機也是個能急人所急的，人命關天，他也加快了車速。
到了醫院之後是有驚無險，下午兩點，李芬成功誕下一名男嬰。一家人都沉浸在喜悅之中。顧全對李芬照顧得無微不至，所有的活兒都是他一手包辦了。但顧此難免就失彼。這個時候顧惜就照顧家裏，接受顧全還未完成的工作，抽空也去店裏巡視，酒店的工作人員都俨然把這個初中的小女孩當成了二老板。周家北很久沒有露過面了，所有的工作都是秘書在安排。聽說，他是去了法國。
下午的陽光正好，顧惜提着剛剛做好的魚湯一陣緊趕慢趕來到醫院。顧全正坐在李芬床邊逗弄着小家夥。
顧惜把手中的魚湯放下，又去找了幹淨的碗把魚湯倒出來。
“媽，多喝點魚湯吧，沒有放花椒和生姜，書裏說坐月子需要營養，而且這鲫魚湯特別下奶。”顧惜說得一本正經，卻把整家人都逗笑了。
“小惜，辛苦你了。爸爸媽媽沒顧上的事情都是你在張羅。”李芬拉着顧惜的手讓她坐在床邊。
“媽，你別這樣說，不辛苦的，當初你們不也是這樣把我養大的嘛。”
“你媽說的對，你就是太懂事了。有的時候爸爸媽媽也希望你能跟我們撒撒嬌。”顧全也附和着。
顧惜給了他們兩個人一個大大的擁抱。“親愛的爸爸媽媽，只要我們一家人幸福快樂就好了，別的都不重要的。”
這時候小家夥哼唧了兩聲。顧全連忙哄着：“哎呀，小家夥不樂意了。”
顧惜和李芬都笑了。
“對了，小惜。你弟弟生下來這麽久，還沒有名字。我和你媽媽商量着，你給你弟弟起個名字。”顧全一邊逗着小家夥，一邊說。
“這怎麽能行呢？我不會起名字的。”顧惜連忙擺手。
“小惜，我總覺得，你是上天賜給我們顧家的禮物，我和你媽都很高興你能成為我們的女兒。給你弟弟起個名字吧。”
顧惜看了看襁褓中那個有些皺巴的小東西，眉眼溫柔。
“那，就叫顧止安，好嗎？所有不好的事情都停止，一生平安和順。”
“好，這個名字好，止安，以後你就叫顧止安了。”顧全把顧止安抱起來，顧止安咧咧嘴。窗外陽光明媚，風吹樹葉嘩嘩作響。琴瑟在禦，歲月莫不靜好。
顧止安是個淘氣的小家夥，總是逗得人苦笑不得。他喜歡拆裝各種機器。一歲的時候剛會走，滿屋子亂竄，打爛了好多東西。
李芬氣得肝疼，連說他敗家。顧全在一邊笑。
“咱兒子這麽喜歡機器，将來當工程師好不好？”顧止安在爸爸懷裏蹭了蹭，看着媽媽憤怒的臉咯咯的笑。顧惜在廚房捧着水杯，看着一幕幕，心裏說不出的歡喜。
人生小喜，眉目清潤。安穩妥實，平淡是真。大概指的就是這樣的生活。
顧止安一歲多的時候，顧惜已經在備戰中考了。但對她來說，沒有什麽好緊張的。反倒是陳績，這三年裏總是斷斷續續地出現在顧惜面前，每一次都蒼白憔悴。他教顧惜很多服裝設計的知識，對她也很嚴厲。很多次顧惜看見他晚上獨自喝酒，眼神空洞蒼白。顧惜很想知道到底是誰，讓他這麽心心念念不忘。同時也深深感覺，感情的錯付，很折磨人。
周小白和沈子軒一直沒有再出現在顧惜的世界裏，就像突然的出現一樣，也突然消失得幹幹淨淨。顧惜以為她這輩子再也不會和沈耀庭，周小白，沈子軒這三人有任何交集。但是所謂命運真的是自有天意安排。
顧惜恨順利升上市重點高中，止不過學校在A市。李芬一邊碎碎念，一邊給女兒收拾行李。
“到了那裏要好好照顧自己，我們都不在你身邊，但是你要常常打電話回家。你爸爸不是給你買了傳呼機嗎？沒事就多跟我們聯系聯系，學校應該有公用電話吧。在那邊吃穿都不要虧了自己，沒錢就跟家裏說，爸媽給你彙過去。在學校不要跟同學起沖突，能忍就忍，能讓就讓。你還這麽小，就要離開我們了。”李芬說着說着就開始掉眼淚。
“哎，你說你好好的哭什麽，女兒又不是去了就不回來。寒暑假她會回來啊，你想她也可以去她學校看她嘛，A市離這裏也不算太遠。”顧全扯了些紙巾遞給李芬。
“你個大男人懂什麽，小惜從來都還沒離開過我們，何況她還沒成年，我怎麽能放心嘛。”李芬一把拿過紙巾，聲音有些哽咽。
顧惜在一旁逗顧止安。他現在快兩歲了，剛剛開始記事，一天到晚跟在她的屁股後面叫姐姐，姐姐。自己以後回來他會不會不認識自己了。
“止安，要不要這個小熊啊？”顧惜拿着一個玩具小熊逗他。這是陳績從法國帶回來給她的，這個師傅除了有些嚴厲，對她還是挺好的，會帶一些小禮物回來給她。
顧止安看不都看這個萌萌的小熊，小腿一撒，徑直往他的玩具堆裏去了。那裏一大堆都是可以拆裝的一些零散小玩具，他拆得不亦樂乎。
顧惜看着他，如果可以這樣一直無憂無慮地長大，該有多好。
在顧惜的再三堅持下，李芬總算沒有給她塞太多行李。長途車開走的那一瞬間，顧惜切身地感覺到了離別的悲傷，看着父母越來越遠，越來越模糊的影子，顧惜落下了眼淚。所謂父母在，不遠行。将來她一定在父母身邊，陪伴他們。
顧惜到校的第一天就被許姍姍接走了。許姍姍調到這間學校做任課老師，加上陳績的面子，顧惜得以住在校外，與許姍姍同住，方便陳績來給顧惜授課。當然這件事要瞞着顧全和李芬。
顧惜的高中生活很簡單，就是課室，家裏，兩點一線。許姍姍是個懂得享受生活的女子，在那個年代，她這種方式是超前的。
千禧年的跨年特別隆重，提前半年已經在預告。走在大街小巷，顧惜都能看見關于千禧年跨年的海報。央視的春晚在那時還很受歡迎，是人們在年夜飯之後的必備活動。
顧惜恨少獨自出門，但許姍姍喜歡帶着她去A市各個角落，高檔的餐廳，大排檔都有他們的身影。
學校的期末考結束以後，顧惜收拾東西回家。她問許姍姍去哪裏，許姍姍說陳績給她定了去巴黎的機票。顧惜祝她新年快樂。但是許姍姍卻說了一句沒頭沒腦的話。
“顧惜，你說這個世界上會有不靠岸的船嗎？”
說完之後不等顧惜回答，就徑自走了。
顧止安長高了許多，眉目間與顧全更想象，還是那般的皮性子。但是一見顧惜還會黏上來叫姐姐。年夜飯李芬做得很豐盛，一家人在席間談笑，充滿着歡樂的氣息。顧全現在是市裏算是小有名氣的設計師，李芬的店也經營得很好，随着酒店得分店落戶它市，也開成了連鎖。一家人的生活比以前好得多，比小康還要再富足一些。
晚飯以後，顧惜一家人坐在電視機前守着春晚。那個時候的春晚品質還是挺高的，過年的時候一直循環播放的是西游記。各大電視臺輪番播放，顧惜記得這種情況持續了好幾年。
李豔一家人開玻璃店也算是小有收成，不過今年她們回家過年。由于顧惜放假的時候正好趕上春運，一票難求，顧全一家人就錯過了回家的機會。
跨年倒數完以後，顧全和李芬都早早上床睡覺了。顧止安那個家夥，連倒數都沒等到就睡得像豬一樣。
顧惜立在窗前，看天空閃爍的巨大煙花。千禧年以後，社會逐步發展，許多先進的科學技術湧現，一大批新的浪潮來臨，推動的是她們這一代人的成長。這一波巨大的浪潮将歷史的灰燼淹沒，新的大廈将會在風浪中誕生。
早一批創業的人如今已經成了萬元戶，都在追求更高的利潤效益。福利彩票，雙色球，□□之類的也開始流行起來，大家都對這個天上掉下來的餡餅充滿期待。
陳績在巴黎時尚春秋開了兩期服裝發布會，但是作品的靈氣明顯不如前幾年。顧惜忽然想到詞人林夕，他的所有詞曲作品都來自他的缪斯男神，陳績是不是也是這樣呢？
新學期開始，顧惜開始獨自居住。許姍姍再沒有回來，只是會寄回來好些東西，有時候是些照片，有時候是些特色的禮物。照片裏的許姍姍，眼神裏有了光彩。顧惜猜，她是不是找到了可以停靠的港灣。
顧惜認識許姍姍也有四五年了，她雖然沒有問過她的事情，但大抵是知道她心裏有個人，但是那個人不可能和他在一起。這麽多年，她也眼看着許姍姍對陳績做的一切。可惜那個男人永遠無法回應她的感情。那天她問顧惜，這個世界上有沒有不會停靠的船的時候，顧惜猜想，她大概也是疲憊了。如今這樣，甚好。
陳績還是不定期地來給顧惜上課，但是總是批評顧惜的作品裏空有設計，沒有靈魂。顧惜不知道陳績追求的靈魂到底是什麽，應該怎麽在作品中把她表現出來。
陳績問顧惜，“你到底想要什麽？”
顧惜一下子發蒙，她想要的不過就是一家人平平安安，健健康康。這樣就足夠了呀。
顧惜，問問你自己，你到底想要什麽，想要怎樣的生活？想清楚就打電話給我。
這個問題，困擾了顧惜很久。她一直沒有思考出來答案。顧惜高三的時候，陳績跟她說，如果還想學設計，那就申請巴黎的學校。于是顧惜開始準備各種申請材料，同時報了法語班。顧全和李芬全力支持女兒，在家庭經濟已經不是問題的時候，他們想盡全力滿足女兒的願望。盡管法國對他們來說很陌生，很遙遠，都只是在電視上看過或者聽過這個名字。但是鳥 兒養大了，都是要自己去天空飛翔的。
有陳績的幫忙，再加上顧惜自身的努力。顧惜申請了巴黎E□□OD高等時裝設計學校，這所學校是當前世界上最出名的服裝設計學校。其國際聲譽吸引了六十多個國家的學生。每年學校選十五名最優秀的學生，幫助他們創立自己的時裝品牌。陳績當年就是從這裏畢業的。
據說法語是這個世界上最浪漫的語言，說“我愛你”的時候舌頭都要打好幾個圈。顧惜的法語進程學得挺艱難，但也還算順利。在市重點高中，像顧惜這樣申請國外學校的并不算少。但是大多數都是申請去國外的大學讀工科，像顧惜這樣選擇設計的人很少。因為中國人到外國學藝術，非常難混。外國人認為中國人沒有創意，沒有藝術細胞，會被歧視。
高三一整年，顧惜整個人瘦了一大圈，配上165的個子，遠看就像電線杆一樣。李芬有時候過來看望顧惜，都連聲心疼。
顧止安準備上小學了，小家夥很活潑，也很愛像李芬和顧全撒嬌，算是彌補了顧惜不撒嬌的一個缺憾。
作者有話要說：
☆、浮世亂繪
高考完之後的暑假，顧惜全力以赴準備出國的資料，學校的Offer在高考之前就下來了，顧惜順利的被錄取了。李芬和顧全也是知道女兒準備去國外讀書的，他們什麽話都沒多講。那天晚上，顧全只是沉默着拍拍顧惜的肩膀，說了句好好讀書。
後來有一天，顧全忽然拿了一個存折給顧惜，裏面有二十萬錢。顧全說，他不知道到國外讀書要多少錢，也不知道這些錢夠不夠，希望能有點作用。顧惜看着爸爸，這個人已經步入中年了，頭上開始長出白發，眼角開始出現皺紋，青春年華已經不再了。她聲音哽咽。
“爸，這錢你們拿着，我用不着。我拿到了全額獎學金，而且在那天的兼職工作也聯系好了，管吃管住，你們不用擔心我。止安要上小學了，花費肯定很多，這錢我不要。”
顧惜從來沒跟顧全和李芬說過國外大學的學費和國外的消費情況，也沒開口問他們要錢。但是顧全和李芬卻默默的準備了一筆錢給她，擔心她在國外吃苦受罪。
“小惜啊，爸爸不知道國外是什麽情況，但是爸爸和媽媽都希望你能照顧好自己。拿着這些錢方便一些，萬一有急用呢？”
“爸，真的不用，我那邊都安排好了，你們別擔心。我就是去上幾年學，會好好的。”
“小惜，爸知道你懂事，知道你要強，知道你不肯給家裏添麻煩。從小學到高中，你幾乎什麽事都沒讓我和你媽操過心。但是小惜，你是爸爸媽媽的女兒，爸爸媽媽會擔心你。你一個人在外面讀書，我們會擔心你的身體，擔心你有沒有被欺負，擔心你是不是不适應那裏的環境。我和媽沒法跟着你去，你也不方便時常回來。這錢你拿着，就當是讓我和你媽安心，行嗎？”
顧惜覺得心酸。她重活一世，都想着不要讓父母操心，要自己好好的生活。卻沒想到給父母帶來這麽大的困擾。
“好，錢我拿着，但是我只要一半。我不知道家裏現在的經濟情況怎麽樣，但是十萬也不是小數目。止安現在正是用錢的時候，我也不想你們太辛苦，好嗎？”
好說歹說，顧全同意收十萬回去。李芬說，要一家人出去玩一次。顧止安吵着要去游樂場，于是一家人就浩浩蕩蕩的往游樂場去了。
顧全和李芬沒有什麽要玩的興致，一路上都是看着顧惜和顧止安兩個玩。顧止安喜歡玩碰碰車。顧惜陪他去，結果一場撞下來，顧止安的小嘴撅得老高。
顧惜問：“下次還玩碰碰車嗎？”
“要，要玩。”這個家夥撞了南牆也不回頭啊，估計以後是個倔骨頭。
顧惜是第一次去游樂場。以前家裏沒條件去，等經濟好些了，大家都各自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很難聚到一起。顧全的事業蒸蒸日上，家裏的小店已經變成一間小有規模的公司，顧全現在很少自己畫圖，招了一些設計師。工程隊也壯大了，有好幾個小工程隊在老杜手底下管着。
周家北常年不露面了，但是生意做得有聲有色，連鎖酒店開了好幾間，李芬的店面也跟着開了連鎖，這是當初說好的條件。
現在的奶茶市場已經開始競争了，但是李芬的店勝在是老字號，所以生意還是不錯的。
晚霞染紅半邊天空的時候，一家四口人的影子被拖拉得好長。
“老顧啊，我覺得我這輩子最幸福的事情就是看着他們一步一步成長。你看我們家小惜，一轉眼都這麽大了，都要上國外念書了。”李芬的眼睛有些濕潤。
“哎，你說你，好好的，幹嘛這麽傷感呢。女兒能上國外念書，那是她的本事。你不懂就別跟着瞎摻和。但是你這麽一說，我也覺得是很快啊，一轉眼，止安都要上學了。”顧全雖然數落着老伴兒，但還是細心的遞上紙巾。
顧惜在前面牽着顧止安走，也靜靜地聽着這些話，沒敢回頭。
“姐姐，你是不是要去很遠的地方念書啊？”顧止安偏着頭問顧惜。
“是呀，姐姐要到國外念書啦，不能常常在家。你會不會想念姐姐啊？”
“會呀會呀，我會很想姐姐。姐姐你要乖乖的喔。”
顧惜笑着摸摸顧止安的小腦袋，說：“那你也要乖，在家裏要聽爸爸媽媽的話，不許惹他們生氣。上了小學，要跟同學們和睦相處，不許吵架鬧矛盾。”
“我知道啦。這些話你說了好多次啦，我都記得的。”
顧惜離開的日子近了。顧全給她買了個手機，諾基亞的經典款。那個時候手機開始流行，諾基亞的手機最受歡迎。
C市沒有機場，顧惜走的時候，一家人都到A市機場去送她。李芬說了一堆，都是要注意安全，保重身體的話。顧惜嘴笨，說不出什麽煽情的話，只給了家人每人一個擁抱。
這輩子，人們會經歷多少離別，又會在離別裏如何成長呢？
飛機飛向藍天，帶領顧惜飛向命運的另一頭。在巴黎，所有的人和事都彙聚到一起。
浮生亂，浮世繪。
來接機的是許姍姍。許姍姍說陳績去了美國。顧惜也沒有多想。許姍姍帶顧惜來到一座莊園式的房子。
“這是陳績的家，這些天我會住在這裏陪你。學校裏的事情也由我帶你去處理。”許姍姍把顧惜帶進一間客房。裝修很簡單，很濃厚的歐洲風，但總覺得有些熟悉的感覺，一時又說不上來。
“姍姍，你過得好嗎？”許姍姍剛要離開房門，顧惜的問題讓她停住了腳步。
“我很好啊。你不是都看見了嗎？”許姍姍聳聳肩，笑容甜甜。“還有啊，不許叫我姍姍，我可比你大多了。”她沖顧惜做鬼臉。顧惜回給她一個笑容。
接下來的事情果真是許姍姍帶顧惜去處理的，從頭到尾陳績都沒露過面。她也不好問許姍姍關于陳績的事情。
國外的大學課程比較少，一般考量學生自主的學習能力，教授人很好。顧惜的法語還過得去，因此交流不是太大的問題。只不過在服裝設計學院，東方人的臉孔太張揚了，走在路上難免被人多看兩眼。
服裝設計除了要求美術功底，能夠畫設計稿，還要學裁縫，要求能把成品衣服做出來。關于布料，配飾，妝容，發型等等一些都要涉略。
顧惜把課程選在了晚上，這樣白天就有時間去做那份在中餐館的兼職。以前在電視劇上看到中國留學生在國外都只能在餐廳打工的時候，她還不信，現在不得不相信。
國外政府對留學生的兼職工業有很多限制，除了這些流動性比較大的餐館，沒有別的穩定機構願意接受他們。
國外的開學典禮很特別，不是像中國那樣，把所有的學生集中在大禮堂，然後做一個演講。國外的學生在入學報道時就會收到一張入學舞會的請帖，到了那天，拿着這張請帖去參加那個舞會。
舞會氣氛活躍，大家可以自由交流，不光有新生，還有很多前輩，包括老師。大家可以暢所欲言，也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包括豔遇。
由于工作的原因，顧惜缺席了舞會，那天餐廳人特別多，顧惜被要求加班了。本來法國人對加班這件事情是非常抵制的，但是餐廳的老板是地地道道的中國人。
加班到深夜回家的時候，顧惜看見門口停放着一輛車，直覺告訴她這車是陳績的。但是姍姍不是會說陳績在美國嗎？她正想上前去看個究竟的時候，從門口走出來兩個人，一個是陳績，另一個顧惜也認識。兩個人手拉着手，非常親密。他們徑直上了車，然後揚長而去，沒有注意到車後的顧惜。
顧惜有一種世界被颠覆的感覺。看剛才陳績的表現，那個人分明就是當初他折磨自己，求之不得的人。可是怎麽會是周家北？
顧惜進門的時候，許姍姍正好從樓上下來。
“回來啦？舞會好玩嗎？”許姍姍穿着一身睡袍，看樣子是剛睡醒。
“我沒去舞會，餐廳人多，我留下來幫忙了。”顧惜去廚房倒了杯水。平時他們的飯菜是有幫傭負責的，今天剛好幫傭也請假了。
“那不是很可惜，新生舞會上會有不錯的豔遇喔。”許姍姍朝顧惜擠擠眼睛。
“我說你這樣誘惑我真的好嗎？”顧惜扶額，這女人，說話越發不着調。
“哈哈，有什麽關系嘛，反正你也成年了，該知道的都知道了。”
顧惜放下水杯，不打算理她。但是轉而又停住了上樓的腳步。
“我……我知道這樣子是打探別人的隐私，但是你能不能告訴我關于陳績的事情。”顧惜有些猶豫，她不想打探別人的隐私。但是那個人如果是周家北的話，那周小白是怎麽回事？
“你剛才看見了？他和那個人。”許姍姍的神情顯然有些哀傷。這件事情，對她的傷害一定很大。
“恩。”顧惜點點頭。
“也罷，這些事情，你遲早也是要知道的。”許姍姍坐下來，點燃一支煙，長長地吐了口氣，然後将煙掐滅。
“不好意思，這是我緊張的時候的小習慣。”許姍姍解釋道。
顧惜微微笑，表示接受。
“那個人叫周家北，是陳績一輩子走不出來的魔怔。”
作者有話要說：
☆、禁斷之花
光陰的故事，在許姍姍的娓娓敘述中緩緩展開。
那一年，所有的年少美好都是不可觸摸的泡沫。陳績還是年輕的白衣少年，身上帶着肥皂的清香，是人前人後都被稱道的好學生。
那時候的大學生比金子值錢，陳績就是他們村裏的那顆金子。帶着父母和全村人的期望，陳績踏上了異鄉的求學之路。只是他沒想到，他憧憬的大學生活并不完美。
男生宿舍亂成一鍋粥，到處都是沒洗的衣服和襪子，誰要是出門，随手撈起別人的衣服就穿。到晚上整群人窩在宿舍看錄像，打撲克。有錢的時候大肆揮霍，沒錢的時候在寝室睡覺。都是淩晨的動物，非要在午夜狂歡。
在這樣雞飛狗跳的大學生活裏，陳績遇到了他人生一輩子邁不過去的坎兒。從此他的大學生活也是雞飛狗跳的。
遇見周家北是個很狗血的橋段。陳績在人間煙火的地方待多了，難免沾染些凡俗氣息。第一次見周家北時，他穿一條大花短褲衩，沒穿上衣，嘴裏叼着根煙，手裏拿着撲克。那樣子用現在的話來說就是屌絲氣息十足。
周家北是在朋友的陪同下來的，他是隔壁理工大學的。人長得斯文幹淨。鼻梁上架一幅眼睛，俨然一份知識分子的樣子，迷倒一大批少女。跟他們這群穿褲衩，踩拖鞋的人有着雲泥之別。
陳績只是擡頭瞅了周家北一眼，又接着打他的撲克。周家北被朋友推搡着進去，但是他打不來牌，于是挑了張稍微幹淨的床，坐了下來。這張床，剛好就是陳績的。
屋子裏繼續煙霧缭繞，陳績跟他們繼續吆五喝六。周家北随手撿起一本書，是xxx的《飄》。現下他也無事可做，于是讀了起來。
今日陳績是牌桌上的大贏家，散場時胖子直嘟囔着說今天輸了好多錢。陳績笑着摟着胖子的肩膀。
“走，今兒哥請客，咱們吃夜宵去。”
一衆人應和着叫好。陳績也喊上周家北。
底下的大門鎖住了，一行人偷偷翻了牆出去，胖子最吃力，好幾個人在底下托他，都叫嚷着讓他減肥。
校外的烤串街燈火通明。夏天都做夜生意。幾杯紮啤，再來點兒烤串兒，幾個哥們坐一起吹牛，這就是男子漢的生活方式。
一路上周家北都寡言少語。這會兒陳績幾杯紮啤下肚，膽子肥了，開始撩閑。
“嘿，我說哥們，從你進門到現在你就沒說過一句話，自我介紹你不來一個啊？”
周家北瞅一眼陳績，陳績喝酒上頭，臉通紅通紅的。
“民間傳說喝酒上頭的人短命，你還是少喝點吧。”
陳績沒想到周家北會這麽說話，一時間愣住了。幾個哥們兒也都在笑。陳績一下子惱了。他站起來沖周家北吼道：“怎麽說話的，誰短命了？”
周家北睨他一眼，毫不客氣地回了一個字：“你。”
這下陳績不淡定的，這世界是怎麽了，看着這麽斯文的一個人，這是要找架吵的勢頭？
陳績晃晃悠悠走到周家北身邊，準備用手去搭周家北的肩膀，結果一下子被周家北抓住手腕，來了個釜底抽薪，整個人被摔趴在地上了。
衆人都錯愕地看着周家北。周家北拍拍手留給他們一個潇灑的背影。陳績酒醒了之後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