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

“顧惜,你一定沒想到吧,有一天你會這樣落在我的手裏。”沈倩用手撫上顧惜的臉。

顧惜把頭轉過一邊。“沈倩,你這樣有意義嗎?報複我,你得到了什麽?”

“哈哈哈,得到了什麽?我高興啊,看到你難過我真的很高興啊。”沈倩張狂地笑着。

“是嗎?你真的快樂嗎?”

“當然快樂,你有多痛苦,我就有多快樂。”

“沈倩,你執念太重了,放下吧。”

沈倩沒說話,只是站起來走到顧惜的右手邊。

“顧惜,我現在已經無法成為一名設計師了。已經沒有公司願意聘請我了。但是我聽說,你創立了自己的品牌。我不能擁有的東西,你怎麽可以有,怎麽可以?”

沈倩的情緒幾近失控。她舉起鐵棍重重地打在顧惜的右手上。顧惜失聲痛呼,整個右手都在顫抖。

“毀了這只手,就算是斷送了你設計師的生涯。”沈倩的眼睛發紅。

至此時,顧惜已經在倉庫裏待了五個小時,她渾身上下沒有一塊好肉。李芬怎麽掙紮喊叫,都只能眼睜睜地看着。

“就這樣就結束了嗎?”顧惜在心裏問自己。

沈倩也累了,坐下來休息了。外面忽然傳來開鎖的聲音,讓她的神經開始緊張起來,她把顧惜拖了過來,跟李芬綁在一起,把出最開始準備的長柄刀|刃架在顧惜的脖子上。

門鎖被打開,光線再次入照,暴風雨已經停了,風吹進來濕潤的水汽。

“不許動。”拿着槍的警察和沈耀庭一起擁了進來。

“放下武器,放了人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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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你在開玩笑嗎?顧惜,我說過,你不報警,我就放你母親安全離開,如今可怪不得我了。”沈倩的刀就架在李芬的脖子上。

“沈倩,沈倩,你不要傷害我母親。”

“沈倩,現在把刀放下來,一切都好商量。”

“呵呵,我不是三歲小孩。讓你們的救贖都見鬼去吧。”她将李芬推了出去,只拉着顧惜一人。

“顧惜,我們一起下地獄吧。”就在她舉起刀的那一刻,槍聲響了,沈倩面目可憎地倒了下去。

“顧惜,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子彈穿過沈倩的肺部,無法救援。

顧惜和李芬都被解救。李芬因為精神緊張,體力不支而暈倒了。顧惜則是因為身體多處外傷也被送往醫院治療。

沈耀庭一直陪伴在側。等顧惜醒過來的時候,右手被打了厚厚的石膏。

“我還能畫嗎?”她問。

“醫生說,如果好好治療,好好複健,一般的生活自理是沒有問題的。”沈耀庭回答。

顧惜不再說話,只是眼淚不停地滑落。

“你別哭,醫生說,還是有可能的。你要堅強。”沈耀庭幫她擦去眼淚。“我一直都在你身邊。”

作者有話要說:

☆、相信幸福

一個星期之後李芬便出院了,顧惜的外傷好得差不多,唯獨的右手的骨傷,還需要觀察,筋骨皆被傷到,顧惜現在甚至不能順利地拿起筷子。

但她從來不顯露情緒,只是呆呆地看着窗外。從今以後,她再也不能作為一名設計師活着,也不能延續陳績的夢想。人生真是諷刺啊。

沈耀庭日日來陪伴顧惜,但她都不怎麽愛說話,偶爾微笑回應。天氣已經轉冷,外面的行人已經裹上了大衣,行色匆匆。

“小惜,心裏難過你就說出來好嗎?”沈耀庭伸手将顧惜攬入懷中。

“我知道你很要強,但是你不能什麽事情都自己扛啊。我會陪着你走一輩子,所以我希望我能幫你分擔你的難過,你明白嗎?”

顧惜緊了緊抓住沈耀庭衣服的手,往他懷裏縮了縮。多日積蓄的情緒和悲傷在這一刻如同山洪暴發。沈耀庭輕輕拍着顧惜的背,什麽也沒有說,由得她這樣發洩。

“醫生說,再過一周,你就可以進行複健了,要好好加油。”

顧惜點頭。現在除了等待,除了讓傷勢更好地愈合之外,沒有別的方法了。

好在複健的過程進行的很順利,顧惜可以恢複基本的生活自理能力,但是已經不能長時間地作畫。出院的時候,醫生囑咐說,要慢慢來,不要着急。

顧止安後來聽到這件事情,急急地趕回國來,埋怨他們沒有及時通知他這些事情。

顧全說:“通知你能有什麽用,你在國外又趕不回來,反倒亂了你學習的心思。”

顧止安還是不依,顧惜就說:“不管之前發生了什麽,我們現在都還好好的,這樣就好啦。止安,你這樣突然回來,學校那邊怎麽辦?”

“姐,這個你不用擔心。我們學校跟北京大學有一個交換生的項目,我申請了,所以會在中國待一年再回去。”

當初卡着尿布,流着鼻涕哭鼻子的那個小男孩,如今已經長成翩翩少年,真是歲月不待人啊。

“好,既然大家今天都回來了,我們就到酒店去訂一桌,一來為止安接風洗塵,而來為你們都平安健康而慶祝。”顧全建議道。

于是一行人便來到了周氏集團旗下的那間酒店,訂了一個包間。飯吃到一半的時候,周小白和沈子軒從天而降,把大家都吓了一跳。

“小白?你怎麽會在這裏?”顧惜驚呼。

周小白笑嘻嘻地向顧全和李芬問好,沈子軒也點頭示意。“怎麽,你不歡迎我回來啊。”

“哪裏,你回來了,那巴黎那邊怎麽辦?”

“我向公司請的假。”

“那葉一辰不虧死了?”

“他才不會虧呢。我這次回來主要就是看看你,我從子軒那裏聽說了,你竟然一個人去找沈倩,犯傻了吧。好在你現在平平安安的,不然你就算成了鬼,我也要唠叨你。”

顧惜聞言,看了眼沈耀庭,後者笑笑地摸摸鼻子。

“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嘛。好了,你們吃飯沒,快坐下來吃飯吧。”

于是這個家庭聚會被擴大了。席間大家少不了八卦沈耀庭和顧惜什麽時候結婚。沈耀庭說要看顧惜什麽時候願意收了他。

燙手的山芋被抛給顧惜,顧惜被大家盯得不好意思。然後說一句:“慢慢等吧,也許七老八十的時候。”

“啊。”沈耀庭哀嚎,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這天晚上,顧惜與周小白同榻而眠。

“小惜,你說,一轉眼,我們都長大了,經過了好多事情,有了很多感悟。這就是成長嗎?”

“是呀,從我們出生的那一刻開始就伴随着成長,不止是身體,還有心理。成長貫穿我們的整個人生。”

“但是我覺得我好像沒有成長多少。子軒總是把我當成小孩子一樣,即使我已經是他的妻子,但他還是一如既往地對我,像對親愛的妹妹。”

“小白,疼愛你是他的習慣。若你不習慣的這樣的方式,你可以跟他明說。兩個人要長久地生活要長久地生活在一起,一定要明白對方需要的是什麽。”

“恩,我們都用自以為正确的方式在向對方表達自己的感情。好了,不說我了,小惜,你打算什麽時候跟沈耀庭結婚啊。”

顧惜嘆了口氣。“我也不知道,随緣吧。一步步走下去才知道最後的結果是什麽。”

第二天一早,沈子軒就來接周小白。顧惜朝她揮揮手,“要好好地過下去。”

沈耀庭最近在忙公司的事情,經常出差,但是每天都給顧惜發短信,跟她聊一兩句。顧惜把公司轉讓給了一位意大利籍的華人設計師,她的設計理念與顧惜相近,顧惜希望她能好好地把素錦發展起來。她申請了美國的簽證,打算是去美國讀攝影。既然已經不能再作為設計師生活下去,就該為自己尋求另一種身份。

一個人背着相機獨自出門旅行的時候,她被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深深折服,如果這世間所有的美麗都能被定格,被流傳,經過千萬年的時間,仍會有人記得曾經的美麗模樣,這樣甚好。

她給沈耀庭寫了一封信。

耀庭:

當你讀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在去美國的飛機上了,我申請了那邊的大學去讀攝影,兩年制。我不知道你是否能明白我為何這樣做,但對于你,我只能說對不起。

兩年的時間能改變很多事情,或許你會遇到另外一段緣分,我會祝福你。不要等我,也不要來找我。這段時間,我希望能自己安靜地過。

祝安好。

顧惜

簡短的幾個字,卻字字都讓沈耀庭難受。“小惜,在你心裏,我難道不能成為那個可以和你分擔的人嗎?”

他真的沒有去找她,也沒有聯系她。顧全和李芬也不明白女兒為什麽要這樣做,顧止安更是想不通。

但是沈耀庭懂得。顧惜需要一份能獨自支持自己的能力和精神。

兩年的時間轉瞬即逝,顧惜大學畢業的時候,收到了沈耀庭送來的玫瑰和賀卡。“回來吧,我的房子還缺一個女主人。”

顧惜從沒有想過一個男人能等待自己這麽多年,她以為,他早該結婚生子的。

顧惜回國,沈耀庭來機場接她。

“兩年不見,你依然那麽漂亮。”沈耀庭接過顧惜手裏的行李,拉着她自己往外走。

“你今天公司沒事嗎?怎麽有空來接我。”顧惜問。

“等下你就知道了。”沈耀庭故作神秘,讓顧惜摸不着頭腦。

他開車載顧惜來到一個小區。“幹嘛帶我來你家啊。”

“到了你就知道啦。”

沈耀庭打開門,是一間精裝過的房子。“我不知道你喜歡什麽樣的裝修和布置,以後你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再改。”

“你這是什麽意思?”

沈耀庭忽然單膝下跪。“小惜,算起來我們認識也有将近二十幾年了。真正陪伴的時間雖然不到十年,但是我希望能和你一起走完人生剩下的路。小惜,我不會說什麽甜言蜜語,我只想說,讓我好好照顧你,好嗎?”

他拿出戒指,看着顧惜,在等待她的回答。

顧惜從來沒有想過他和沈耀庭會走到今天這一步。從最開始他說喜歡自己,到現在長達四年的等待。她以為他會放棄。眼淚模糊了顧惜的視線,她用力地點點頭。

沈耀庭欣喜地把戒指戴入顧惜的無名指,擁着她,輕輕說:“終于等到你,還好我沒放棄。”

兩個人手牽手出現在顧家,顧全和李芬一點都不感到意外。止安也很開心,姐姐終于找到歸宿。說實話,他之前一直擔心着她姐嫁不出去的。

一個月之後,顧惜随沈耀庭去拜訪了沈謙行和徐佳慧。徐佳慧高興得不得了,她原就喜歡顧惜,本想着收她做幹女兒,如今倒好了,成了她的媳婦兒。

“爸,過去的事情,我已經放下了,我只想好好地過以後的生活。”沈耀庭臨走的時候這樣說。

沈謙行竟有種被救贖的感覺。這塊困擾了他多年的心病,算是除去了嗎?徐佳慧站在他身邊,緊握着他的手,沈謙行看着妻子,眼中有感激和愧疚。徐佳慧輕輕搖頭,兩個人站在門前,相顧無言。

顧惜回頭的時候,看見這樣的場面。忽然想起顧城的詩。

草在結它的種子

風在搖它的葉子

我們站着,不說話

就十分美好

沈耀庭和顧惜的婚禮十分低調,就請了兩家親人簡單地在酒店吃些飯菜,就像普通的家庭聚餐一樣。

夜幕降臨以後,顧惜和沈耀庭褪去一身疲憊,兩個人窩在沙發上看電視。

“小惜,這一刻,我真的等了很久了。”

顧惜回以擁抱。此刻無言的幸福勝過千言萬語。

女子在世所求的,不過是有枝可依,有家可歸。這種簡單又平凡的幸福便是人生所求。所以有的時候有人會問:“你一生何求?”這個問題的答案,非要年紀到了,經歷過了,才能回答,那時候的我們才具備選擇生活的權利。

顧惜婚後的生活很簡單。她在一間雜志社做攝影師,有的時候出出外景。活不多,也不累。沈耀庭依舊掌管家族生意,但分了更多的時間來照顧家庭。兩人保持着戀愛時候的習慣,有時候大家都在書房忙,偶爾擡起頭看看對方,視線相對的那一刻,溫柔一笑。

簡單平凡就是幸福。葉一辰帶着鄭蘭心回國來探親。幾個人相約在顧惜家裏。各自身邊都有了人在陪伴,就算過往如何,那都是過去了。顧惜看着她們,每個人臉上都是笑容滿滿的,沈耀庭在一邊泡茶。外面陽光燦爛,風在吹動陽臺的植物,有清幽的花香浮在空氣裏。

重活的一生,顧惜并沒有風生水起,也沒有家財萬貫,更沒有成為萬衆矚目的設計師。但是她收獲了一群真心的朋友,有疼愛自己的丈夫,有關愛自己的家人。生活有幸福模樣。

一年後,顧惜産下一名女嬰,那日陽光明媚,風光正好。兩人為孩子取名為沈千陽,燦爛千陽。孩子出生以後,兩家父母樂得合不攏嘴,古人說的含饴弄孫便正是這樣吧。

人的一生會遭遇很多事情,很多時候只是冷暖自知。但上天待每一個人都是公平的,世間對每一個人都是溫柔的。你要相信,并且樂觀積極地去生活,幸福就像影子,看得見,摸不着,但有陽光的地方,就有幸福。

作者有話要說:

☆、周小白番外

從我記事開始,家對于我來說就是冰冷的。父親終日在外面奔波不肯回家,母親總是神情憂郁,像是一只被困在牢籠裏的鳥。他們可以生活在同一個屋檐下,卻從不碰面。

随着我年歲漸長,母親的精神越來越差。我不知道該用什麽詞來形容她,感覺她像是活在陰暗世界裏的一個影子,只有軀殼,沒有思想。

他們從來不帶我出去玩,每次在幼兒園裏聽見別的小朋友說爸爸媽媽帶他們去哪裏玩了,我真的好羨慕。放學回家的時候經過公園,總是有大人帶着小朋友在那裏玩,他們笑得那樣開心,比陽光更溫暖。我多麽渴望他們也能帶我出來玩一次,就一次也好。

來幫傭的阿姨很和藹,很疼我。有的時候她去買菜,去稍帶着我去菜市場,我看見很多小孩子跟媽媽撒嬌說要吃這個,要吃那個。我多想有個機會能讓讓我跟媽媽撒個嬌。

我的家就是一個巨大的空房子,裏面住了人,卻沒有人情味。

那天,阿姨炖了銀耳紅棗湯,甜甜的,很好喝。我小心翼翼地端了一碗給媽媽,可是媽媽卻突然暴躁,打碎了碗,還用瓷片劃傷了我的手腕。

阿姨迅速制止了她,并打電話給爸爸。我看着媽媽,她眼神渙散,臉色蒼白,整個人都在顫抖。我哭了,哭得撕心裂肺。為什麽上天會給我這樣一個媽媽?

爸爸回家以後把媽媽送去了精神療養院,每個星期六的早上帶我去看她。媽媽坐在輪椅上,雙眼無神。她的精神每況愈下,已經認不出我了。我撲在爸爸懷裏哭了很久很久。

後來有一天,療養院打來電話,說媽媽的輪椅從樓梯上滾落,她磕到了頭部,導致大出血,傷重不治。從那一天開始,我就成了沒有媽的孩子。幼兒園的小朋友都嘲笑我,我近乎暴走,抓起身邊的一個玻璃杯砸向其中一個小朋友。運氣很不好,砸到他的頭部。後來爸爸趕過來,對那個孩子及家長道歉,我看着他鞠躬點頭的樣子,心裏莫名生出一股恨意來。若不是他經常不回家,若不是他對媽媽視若無睹,今天的這一切又怎麽會發生?就這樣,我在世上唯一的親人,成為我最恨的人。

我開始不停地闖禍,然後冷眼看他幫我收拾爛攤子的樣子。我覺得很多時候他都是有話想跟我說,但在我倔強的眼神裏,最終選擇了沉默。默默地承受我對他的恨意。

我在學校的成績只能算過得去,勉強不被留級。他也不關心我的成績,我要什麽,他就給我什麽。那時候我經常拿着他的錢請同學吃東西,但散場以後,我又是獨自一人。

後來有一天,我認識了子軒。我拿着一串冰糖葫蘆一邊吃一邊走,沒看路。他騎着自行車把我撞倒了。他急忙下車,問我哪裏傷到沒有?我看着地上的冰糖葫蘆說:“你把我的冰糖葫蘆弄到地上了,要賠我一串。”

他噗嗤一聲就笑出來了,嘴角上翹,眉眼彎彎。我從未見過這樣的笑容,不由得看呆了。他輕輕敲我的額頭。“怎麽了?這麽快就被我的美色所迷啦?走,我帶你去吃糖葫蘆。”

我坐在他的單車後座,風揚起我的白棉布裙子,我晃着兩條腿,手裏拿着糖葫蘆,快樂無比。

我經常來找他,他也常常帶我去吃好吃的。每天晚上十點之前把我送回家。他說:“女孩子要有門禁的,十點之前一定要回家。”

後來我在老周的酒店開幕式上看見了顧惜。我覺得她是個不同尋常的女生,我願意和她做朋友。我從老周那裏知道關于她的信息。老周很是奇怪我會問這些,我說:“我做任何事,從來都不需要理由。”

老周沒回答我。我和他之間的裂縫,随着我年齡的增長來越來越大。我隐約聽見外面的傳聞,關于他和另外一個男的。

我去找顧惜,她很驚奇,但是并沒有表現得很不适應。我帶她去找子軒哥哥,他們問好得方式竟都像成年人一樣。我們相處得很融洽,子軒哥哥經常帶我們去玩。兒時沒有去過的游樂園,我和顧惜還有子軒哥哥一起坐在過山車上,滑過彎道,經歷巨大的上下落差時,我大聲喊叫,把心裏的情緒都發洩出來。顧惜和子軒哥哥一聲都不出,盡管下來以後他們兩個臉色都不太好看。

那時候我便知道,他們都是屬于同一類人,擅長隐忍。

好景不長,由于玩得太瘋癫,用信/用/卡刷了很多錢,而那張卡,是老周的副卡。他問我為什麽支出會這麽多。我梗着脖子,像一只随時準備戰鬥的鬥雞。“你掙錢不就是讓我花的嗎?”他甩下賬單揚長而去。

他對我的所有補償,都是通過金錢。如今又來問我為什麽會有這麽多花費,我覺得他不可理喻。

就像所有的叛逆少女一樣,我盡我所能去惹他生氣,仿佛跟他鬥氣是我人生的唯一樂趣。

但是老周很快查到我和子軒哥哥還有顧惜的事情。他很生氣,我甚至不知道他為什麽生氣。他讓我不要跟子軒哥哥來往,我不肯。他氣極,動手打了我一巴掌,然後用一張機票把我送到了法國。我都沒來得及跟顧惜和子軒哥哥道個別。

在法國,我也很不安分。經常惹他生氣。後來他也厭煩了,他告訴我,只要我乖乖的完成學業,不再惹事,十八歲以後就放我自由。我一口答應,巴不得馬上就十八歲,然後離他遠遠的。

老周把工作重心放到了法國,卻不是因為我。而是因為那個男人。我沒見過他,只聽說是個非常有名的設計師。

原來他并非不會愛。只是他的一顆心已經給了那個男人,再沒有多餘的愛分給我媽媽。我好像明白了些什麽。因為那段時間,我對子軒哥哥的思念像野草一樣瘋長,無法停止。這世間所有的冷漠都不過是在錯的時間遇到錯的人,釀成了一生的遺憾。老周便是這樣的吧。

後來,我見到了顧惜。她在一張中國餐館打工。天知道我那個時候有多欣喜,在他鄉遇舊知,興高采烈也不過如此。

我戴一頂鴨舌帽進店,她正好過來招待我。我摘下鴨舌帽,看着她驚訝的表情,咯咯直笑。她請不了假,我只能等到她下班。

我帶她穿梭在夜晚的巴黎,這座城市燈火通明,霓虹閃爍,唯有今日,我才有一種遇到親人的安全感。我們向彼此講述分隔的幾年裏發生的事情。我告訴她我父親和母親的事情。她說我執念太重,束縛住了我的腳步,希望我能放下。那時候我覺得,如果我能原諒我父親,那誰來原諒我母親,她沒有做錯任何事情,到底是什麽促成了她的悲劇呢?

我萬萬沒想到那個男人會是顧惜的老師,我不想因為我的個人情緒而影響顧惜。但那幾天她為了畫稿,為了找布料,忙得焦頭爛額。于是我去幫她。

那個男人大概也是命不好,得了胃癌。老周急得不得了,可他再怎麽急也沒有用。有些事情就是這樣,不以任何人的意志為轉移。為了避開他跟那個男人,我去了布拉格。顧惜每天都打電話給我,告訴我一些情況。我不肯回來,不願意見到老周和那個男人在一起。在我的意識裏,是那個男人破壞了我的家庭,造就了我不愉快的童年,甚至影響了我的一生。

我在布拉格遇到了子軒哥哥,他長得比小時候更加俊朗。我們擦肩而過的時候,他一把抓住我的手,我驚慌回頭便看見他的笑容。那一刻,我心裏的野草像是得到了一場甘霖,渾我很身上下都是舒暢。

再見面的時候大家都是成年人,剛明白的都明白了。他一直體貼照顧我,而我也一直沒有捅破那層窗戶紙,我害怕這一切都只是我的一廂情願。還像小時候那樣,他帶我去玩,問我這些年的事情,對自己卻只字未提。即便是現在,他成了我的丈夫,我也從未了解他的過去。但是那有什麽關系,我擁有他的現在和未來。

半年以後,顧惜打電話給我,說陳績去世了。我挂斷電話以後,心裏不知道是什麽滋味。這世間最後一個愛他的人也離開他了,我覺得這是老周的報應。我還是回巴黎了,沒有直接和他見面。他終日酗酒,不見人。整個人不複當年的意氣風發,就是一個失去了心愛之人的糟老頭子。

有一次他喝醉了,我進去看過他。他真的已經不再年輕,兩鬓斑白,川字眉擰得很深。我慢慢收拾了他喝過的酒瓶子,拿過薄毯蓋在他身上。我長大了,他就老了。如今覺得他可憐。

過幾天,他失蹤了。我感到從未有過的恐慌。那一瞬間我才明白,我與他才是這世間的至親之人,血肉相連。當初以為跨不過去的鴻溝,無法愈合的傷口,都只是因為我只站在我的角度去想問題。現在我自己經歷感情,明白這種東西是任何人都無法勉強的,不管對象是誰,愛上了就是愛上了。他們之間發生的種種都只能說是造化弄人。

老周一走,公司就開始動蕩,我從未有一刻恨自己那麽無用,竟幫不上忙。最後的最後,子軒哥哥出現了,拿着老周的授權書。我已經不再去追究為什麽子軒哥哥會有授權書,他告訴我,老周現在一個人,很清靜。

他忙忙碌碌,糾/纏了大半輩子的生活靜止于當下。能夠和他分享的人已經不在了,後半生都是孤獨。

子軒哥哥掌管着周氏,從未出現差錯。然而卻突然進了監獄,我很擔心,卻什麽也做不了,跟上次周氏動蕩一樣。我根本就不具備獨自處理事情的能力。那一刻我才發現,我被老周保護得太好了。

我什麽忙都幫不上,能做的只有照顧好自己,不讓子軒哥哥擔心。于是我找了一份工作,我很幸運,遇到了一群好人。他們每個人都很友善,給了我很多幫助。

我發現葉一辰喜歡顧惜,但是卻不告訴她。我也發現鄭蘭心喜歡葉一辰,卻一直沒有明說。他們都在顧及彼此的感受,這種彼此包容遷就的感情很成熟。

愛,不一定要說出口,不一定要在一起,只要他或者她過得好,沒有什麽是不可以的。

後來在我們的促成下,鄭蘭心與葉一辰在一起了,最開始他們的狀态很令人擔憂,我怕我做錯了。葉一辰果真是個負責任的人,但是在感情方面未免有些遲鈍。他對顧惜,也許只是一時的驚豔。而真正令人動容的,是鄭蘭心細水長流的跟随。

我樂意見有情人終成眷屬。那時的我已經和子軒哥哥在一起。我改口叫他子軒,為了更貼近一點點。

我眼看着顧惜和沈耀庭在感情的路上繞來繞去,就是無法相遇。我曾問過顧惜,她說:“一切都要随緣。”我不知道她哪裏來得那麽大的佛性,仿佛天生就很鎮定。女人是感性的動物,一旦牽扯到感情就都不太理智,唯一的理由就是,不夠愛。

好在上天最終是眷顧他們的。他們結婚的那天,我和顧惜坐在新娘休息室裏。她說:“活了一輩子,追求的也不過就是這種平淡安寧的生活。”我想了想,确實是這樣。半生風雨之後,功名利祿都算不得什麽,平安健康快樂才是最重要的。顧惜的佛性,便是從這裏來的吧。

我生下一個兒子,取名為沈君虞,是千陽的小哥哥,他們從小一起長大,一起玩耍。如今的我們只是希望看着孩子們健康快樂地成長,一家人在一起平和安寧,這便是最好的了。

作者有話要說:

☆、顧止安番外

我一出生,便知道我有個姐姐。她長年在外求學,缺席我成長的歲月。但是我從來都是以她為目标,父親說,家裏能有現在的條件,都是因為姐姐。從我懂事開始,姐姐便是我追逐的标杆。我與她雖聚少離多,但年節假日,她都會給我送禮物,祝我節日快樂。

姐姐學的是設計,她孤身一人在巴黎求學的時候,我才開始上小學。我不知道巴黎是哪裏,它對于我來說只是地圖上的一個标志,比螞蟻還小。後來姐姐成為知名的設計師,我經常在新聞和雜志上看到她。

我小學畢業之前,她回家來一段時間。我在報導上看到了有個叫沈倩的設計師污蔑她抄襲,和她的師傅有私情。這件事情以她的起訴告終,那個設計師被判刑。那段時間她回家來,什麽都沒有對我們說,只是讓我們別擔心,然後自己獨自去旅行。我覺得她活得獨立又堅強。她仿佛每時每刻都非常清楚自己生活的目的,朝着那個方向不斷努力。

她身邊有個男人,叫沈耀庭。我看得出他很喜歡我姐。只是我也猜不透我姐對他是什麽想法。有那麽一刻,我不希望我姐結婚,只希望她一輩子都是我姐。

我在外求學的時候,媽媽被那個叫沈倩的女人綁架了。我姐孤身一人去犯險。好在她事先在手機裏存下了短信,定時發送給沈耀庭。沈耀庭報了警以後,警方根據姐姐手機的信號鎖定了她的位置。媽媽和接機都脫離了危險,但是姐姐的設計生涯也因此被毀。她再也不能成為一名設計師了。

住院的期間她沒有表現得很傷心,只是很平靜,大多數時間在發呆。媽媽告訴我這些的時候,我在想。她身為一個女生,為何如此堅毅勇敢,似乎從來不用依靠別人。後來我偶然看到一句話:“我怎敢倒下,因為我的身後空無一人。”原來姐姐之所以堅強,是因為沒有依靠嗎?我想成為她的依靠。

不過這個想法不可能實現,她嫁給了沈耀庭。婚後生活很幸福,誕下一個女兒,取名叫沈千陽。我能感受到姐姐對生活的樂觀和無限美好的期待。

獨自在美國求學的日子并不難熬,只是很辛苦。除了上課以外,我也做兼職,還去參加其他的研讨會,很忙,但是很孤單。我想姐姐當初獨自在巴黎的時候也是這麽孤獨寂寞的吧。

有一次由于打工太累,我在寝室睡過了頭,等我到課室的時候,授課已經結束了,大家都在往外走。我有些洩氣。這時候有人拍拍我的肩膀。我轉過頭,看見一個女孩,笑容像月亮。

“這是我的筆記,借給你參考吧。”

我受寵若驚,從她手裏接過筆記。我甚至還沒問過她的性命,她就已經離開了。但後來我發現,似乎在很多場合都能與她相遇。有一次,我大着膽子去問她的姓名。她說了一個數字:“13。”

我不明所以,她卻笑起來。“你真是很羞澀的男孩子,我與你見面十三次,你第十三詞才來問我的姓名。”她笑得我有些不好意思。那天以後我們開始熟悉。很多時候一起去上次,一起去研讨會。我們有很多共同的喜好和觀點,在一起就像知己一樣。

能在異地遇到這樣一段緣分,我很開心。我們第一次接吻的時候,她閉上眼睛,緊張得眼睫毛都在不停地顫抖。

原來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姑娘,也會害羞。我們的緣分僅止于畢業。畢業以後,我們就去向有了分歧,誰也不肯放下誰的執念。然後我們分手,各自走各自的路。

我回國,在一間外企工作,很快被升做高管,事業一路上升。期間談過幾個女朋友,但都無疾而終。我知道原因,我未曾忘記過她。

我二十五歲那年,我們在機場相遇。任憑人潮在我和她之間穿梭,我們再沒有失去彼此的視線。她回國來發展。在我任職的對頭公司。工作壓力大的時候,她會約我出去喝酒。我知道當初她為了一張美國綠卡,跟一個美國人結婚了。如今是怎樣的情況,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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