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女兒坑爹
簡潔明了的表态,讓雲伴鮮瞬間明白了沈複的态度,卻也很快令她陷入了一種為難。畢竟,對方信上所言,是要她誘使江河海利用職務之便,在皇帝跟前吹風。雖說這也不是什麽貪贓枉法的事兒吧,但涉及到江家,她這心裏頭就不怎麽舒坦了。
說起來,那個人也真是厲害,想來是把她的身世都給打聽得一清二楚了。如此一思,他約莫是真心打算用她的。
至于用過之後會怎麽處置,她雲伴鮮就不得而知了。
然無論如何,他七夕之夜的那一份恩情,她終歸是要還的。就沖着此人本可以置身事外卻未有袖手旁觀,她也該相信,他的人品不至于會有多差。
況且,對于他這種光明正大請她償還人情的做法,她也不覺得讨厭——總比那種三番五次繞着彎子讨要報酬的人,要坦蕩磊落得多。
這樣一想,雲伴鮮也只得抛開那些私事雜念,迅速作出決定了。
“回頭我就去跟江大人說道,你看如何?”
她一本正經地注視着沈複清亮的眸子,只可惜,适才那番蹙眉沉思的動作,早已經被他盡收眼底了。
“要不要我去提?”
于是,她見沈複眼珠不錯地與她對視了一會兒,忽然啓唇如是提議。
雲伴鮮愣了愣,脫口問他為什麽。
“你當真願意自己去說?”
直到沈複一語道破天機,她才不由自主地眨了眨眼。
“有什麽不願意的……以前你不是也說過,在自身還不夠強大的情況下,借一個敵人的手去對付另一個敵人,避開正面的沖突,才是上上之策嗎?”
沈複聽着,忽覺哭笑不得。
“你還把江大人當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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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來沒在她跟前用“父親”這個詞來稱呼她的生父,因為他心裏明白,眼下還遠不是時候。
雲伴鮮抿唇未語。過了一小會兒,她索性置若罔聞地轉過身去,扔還他一句“回去吧”,就硬生生地扯開了話題。沈複在她背後默默地搖了搖頭,只好擡腳跟了上去。
夫妻倆回到江府,上屋裏将信中所提到的人和事梳理了一遍,便有女子獨自一人去了一家之長的書房。
對于昨夜裏剛給過冷臉的女兒今兒個就又突然找上門來,江河海驚訝之餘自是有些摸不着頭腦。直到雲伴鮮徑自道明了來意,他才不由得心頭一緊。
女兒是什麽時候蹚進這潭子渾水的?!
“鮮兒!你告訴爹,是誰跟你說的這些事?”話音剛落,他就因思及自家女婿而驀地面色一凝,“難不成是沈複?!”
“跟他沒有關系,大人莫要什麽帽子都往他頭上扣。”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将親爹冤枉了一通,雲伴鮮卻面不改色心不跳,“我這麽做,自有我的道理。”
“有什麽道理?你能有什麽道理?!”江河海當然不希望失而複得的嫡長女被牽扯進朝堂紛争之中,是以立馬就沉下臉,心急火燎地出言反駁,“鮮兒,這是男人家的事情,你一個女兒家,別去瞎摻和!”
雲伴鮮呵呵笑了。
“男人家?是啊,你們男人可以在前朝翻手為雲,在後庭覆手為雨,我們女人就活該被你們玩弄于鼓掌之中,還不許反抗?”她言之鑿鑿地說着,臉上滿是姣好自信的笑容,“江大人,很遺憾,我不是這種逆來順受的女人,誰要害我,我也許可以忍他一次,但決計不會容忍第二次。那些曾經對我欲行不軌的人,那些曾經害我至親的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要她忍氣吞聲,坐等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永無止境的騷擾和傷害?做他的春秋大夢去吧!
“大人雖已年至不惑,但頭腦還是精明得很,既然大人已經瞧出了些許端倪,又怎能不給予一些補償?我不指望大人能為了我同某些人撕破臉皮,但這點舉手之勞,以大人如今在朝堂上的地位,應該還是信手拈來的吧?”
江河海眼瞅着女兒理直氣壯地說出這一番話,一時間竟不曉得該從何反駁。
“倘若大人實在不願,那我也只好另辟蹊徑了。屆時,要是做出什麽讓大人丢了面子的事,可別怪我事先沒同大人打過招呼。”
江河海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另辟蹊徑?她還要另辟蹊徑?!
“你你……你休得胡來!”生怕自個兒這不省心的女兒真就整出個叫他沒法收拾的殘局,約莫知曉其脾性的男人下意識地伸出一條胳膊,微抖着手表示阻攔。
實際上,這個忙,他也不是不能幫,畢竟女兒提到的那個人,确實是有着不少叫人看不過眼的行徑——他之所以沒有一口答應,僅僅是因為,他不願看到她一個姑娘家家就這樣染指朝廷上的事務。
話雖如此,他最終還是選擇了妥協。
唉!兒女都是債啊!
第三天一早,兵部侍郎遭人彈劾,在朝堂上掀起了不小的風浪。十天後,各種指證其貪贓枉法、結黨隐私的證據迅速跟上,皇帝龍顏大怒,直接摔了折子,命人将其拿下并嚴加審訊。牆倒衆人推,又過了沒幾天,才風光了兩年的兵部侍郎就被問斬、抄家,期間,更是牽扯出一大堆與之關聯甚密的朝廷要員,惹得皇帝當場氣暈在禦書房裏。
後來,雲伴鮮才獲悉,皇帝會氣得昏厥過去,不光是緣于這一案牽連甚廣,更是因為這查着查着,竟順藤摸瓜地揪住了太子的腳後跟!
真是打臉“啪啪”的!虧他這麽多年來還這麽相信自己的兒子,到頭來,這混賬居然早就陽奉陰違,偷偷摸摸地搞些見不得光的勾當!
一國儲君暗中囤積勢力——尤其是在兵部囤積勢力,是當老子的最最忌諱的。
一時間,前朝風聲鶴唳,太子連聲喊冤,皇帝閉門不見,眼瞅着一場秋末大戲演得如火如荼,文武百官卻皆是不敢輕易吭聲。江河海更是躲在人群中欲哭無淚,打死也沒想到自己竟被大女兒狠狠地坑了一把。
是啊!他哪裏能夠未蔔先知,那背後牽着的線,居然連着太子殿下!如若早些知道,他怎麽着也該拒絕女兒的要求!
原本是預備靜觀其變——不随便站隊也不貿然掉隊,江河海這下算是把自個兒推上風口浪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