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太子吃癟
所幸太子爺正自顧不暇,姑且沒心思找他這個姑父興師問罪,他也只能先揣着小心肝,在暗處擦冷汗了。
聽沈複将事情的來龍去脈娓娓道來,雲伴鮮的內心忍不住連連稱奇。
說實話,她并沒有想過,一封不起眼的密信,竟會猶如一塊巨石,在平靜的湖水中激起千層浪花。所謂“牽一發而動全身”,也不外如是了。
那個人呢?他是喜出望外,還是早有預料?
這個問題,無需她多想,便已經有了答案。
誠然,想必誰也不可能猜得到,兵部侍郎一案的真正推手,會是那個久居深宮、長年不朝的二皇子!而最初與人聯名上奏彈劾的禮部尚書,不過是他借刀殺人的棋子罷了!
妙!妙!不得不承認,他這一手,可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而且……而且!能夠不着痕跡地将一切安排妥當,讓種種人證、物證在最合适的時機顯露于衆目之下,其手段、其心思,何其雷厲、何其缜密!
是日,恰逢休沐,沈複同雲伴鮮雙雙出門,無外乎又是避人耳目、暢所欲言。只是,前者不會想到,當妻子提起這短短一個月裏的一場風波,眼中會透出掩飾不住的興奮——甚至是對那個幕後推手的欣賞及贊許。
沈複突然覺得心情有些複雜,到最後幹脆使勁捏了捏嬌妻的柔荑,總算是将她快要脫缰的思緒給拉了回來。
“做什麽?好疼的。”
“娘子在為夫面前這般誇贊旁的男子,就不怕為夫會吃味嗎?”
雲伴鮮微微抽了抽眉角,終于變回了平日裏那個冷靜理智的她。
“你這是想到哪裏去了?我不過是就事論事。”她微不可察地撇了撇嘴,輕聲嘀咕了一句,很快就又收起了嗔怪的神情,轉而認真地注視着男子的眉眼,“你說,那個人的意圖,我們是不是可以确認了?”
沈複當然聽得懂她所言何事,旋即不避諱地點了點頭,一雙眼定定地注目于她,他據實說道:“确認是可以确認了,只不過,你當真打算将他作為倚靠,助他對付太子?”
茲事體大,他卻當着她的面直言不諱,讓她心頭一緊的同時,也禁不住熱血沸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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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她依然努力壓下了胸中的躁動,盡可能地平靜道:“這一次,我不過是還了上次的恩情罷了,并無其他。”
換言之,她還沒有作出最終的決定?
沈複并不如此認為,只緣從女子目露精光的神态來看,她的心裏十有八九已經有了決斷。
誠如她曾幾何時所言,除了二皇子,皇室一支不是她的仇人,就是只會拖她後退的蠢人。如今,二皇子已經在他們面前暗露野心,也主動邀他們上他的船,此等雙贏之事,業已忍耐許久的她,豈會不覺心動?
況且,于他而言,二皇子也的确是一個不錯的選擇——不錯到,讓他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的感受。
收起了将要趨于複雜的情緒,他凝視着若有所思的妻子,雙唇翕張。
“鮮兒……”
“再看一次。我還要再看一次。”
乍一聽她這話,沈複并沒能理解她的意思,可待他速速一思,便恍然大悟了。
她這是想再看一看,看一看二皇子是不是還能整出這麽一出精彩絕倫的戲來。
想明白了雲伴鮮的心思,沈複忽然覺着有點兒頭疼:娘子這兩眼放光的模樣是怎麽回事?這哪裏還像個大家閨秀了?分明就是個想在朝堂上翻雲覆雨的熱血男兒!
話雖如此,他倒也不覺驚悚,畢竟,他早就知道,她不同于尋常人家的女子。
就這樣,夫妻倆決定靜觀其變。結果,他們這兒是沒什麽事了,江河海那邊可是頭都大了。
半個月過去了,甭管皇帝心裏怎麽想,表面上,他到底還是開始原諒自個兒從小看着長大的兒子了。再加上有皇後和太子妃哭哭啼啼地侍疾、求情,連重情重義的三皇子都趕來替長兄說話,皇帝內裏就算再如何不高興,在這一大家子面前,也該消氣了。
于是,前一陣還焦頭爛額的太子爺這就抽出空了,找罪魁禍首算賬了。
江河海何其無辜,一連被這也算是他侄子的年輕人陰恻恻地諷刺了好幾回,搞得他面子、裏子都有些過不去。若不是後來懷安公主出面,對太子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稍稍平息了太子心頭的怒火,江河海真擔心自己就要被拿來開刀了。
這一番折騰下來,不惑之年的男子自是免不了怨怼叢生——尤其是當他面對那個坑了爹的大女兒時,臉上的愠怒之情簡直溢于言表。
偏偏這臭丫頭還一點兒都不知錯,非但不覺得自個兒有錯,她好像還很喜聞樂見,眼瞅着他這個當爹的如此悲催,居然反倒撤下了平日裏的那張冷臉,對他徑自笑得歡快。
江河海覺得,他這大半輩子就沒這麽憋屈過。奈何一見到長女那張笑眯眯的臉蛋兒,他就跟吃錯藥似的,竟然莫名其妙地感覺到舍不得——舍不得跟她翻臉,舍不得厲聲訓她,舍不得抹掉這張同亡妻有幾分相似的笑靥。
他想,他大概是神智錯亂了,還是跟皇上告個假,躺家裏好好歇一歇吧。
于是,禮部尚書大人神色恹恹地跟皇帝請了假,也好借此避開那個總拿眼刀刮他的太子爺。
可惜,想也知道,眦睚必報的太子殿下是不可能就此放過他的。
姑父?姑父又如何?必要的時候,不管是姑母還是其他所謂的血親,他都可以毫不留情地舍棄。更何況,這姑父的名分和地位都是他們家給的,他們若想收回來,随時都可以将其打回原形!
沒錯,這個男人一向都喜歡同他打太極,明知道姑母是向着自己的,他這個當姑父的卻遲遲不願表态——別跟他說什麽“反正您是萬歲爺欽定的太子,将來您不繼承大統,還能有誰堪當此大任”,這種話不過是其迂回斡旋的手段罷了,此人心裏究竟在想什麽,他根本就捉摸不透。不過,他早就想好了,一旦這個男人生出了異心,他就會采取相應的行動,決不手軟。
有這樣一種思想為指導,太子當然不會善罷甘休。既然他的姑母聲稱是有人利用了她的夫君,才致使江河海犯下了這無心之失,那麽他倒要聽他們說說,誰是那幕後黑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