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無奈施策濟貧民

百姓迷信鬼神,諸多術士常以疾病轉為鬼神之論,自以料事如神,以迷信傳言醫治病者,此等虛事以訛傳訛,無良醫者比比誇口,亦如種種道貌岸然行騙之人。官員皆信風水,亦信鬼神,願将無解之事認作鬼神作孽,胡順嘗為愛子治病求人,行持法事,至終未見病患好轉。

馬希麟故作搖頭之态,言道:“時機未至。”

胡順不解,疑道:“先生何出此言,怎有時機未至之嘆?”

中醫本非玄虛之事,馬希麟但以将計就計,既欲保全自己性命,又關乎城中百姓生死,胡順殺民之舉全憑故弄玄虛而止,馬希麟言道:“大人無須多言,令子之癢已然明曉,然是不知癢于何處,豈不怪乎?”

此時,胡順更願相信所論之言:“先生,莫非你已知我兒染有不淨之物?”

馬希麟低頭無奈,言道:“天機不可洩露,洩露天機必遭天譴損我陽壽,我一生誓願救濟蒼生,天自明知,你卻不知令郎所患之疾,實乃皆你之罪也。”

胡順詳思此言,按之推測便已默認此論。然是馬希麟并無此念,既不出本意亦無違心之言,雖是厭惡可恥行徑,但以胡順自解為妙,醫者異于道者。胡順悟性愚鈍,自認愛子沾染不詳之氣,心中放心不下,連連追問:“依先生所言,何時才會天降時機?”

馬希麟故作高深之态,言道:“時機一至,令子病患不愈自康,大人無須急躁。”

胡順大顯謝意:“既然如此,我兒性命可全賴先生。”

馬希麟言道:“我非神非仙,令子存亡亦非我之所能,則與大人關系甚大,你且慢慢斟酌。”

但見馬希麟欲走了之,胡順心急如焚急切言道:“先生留步,先生如何提其半意,便要離去?本官甚是不解,究竟如何驅去那不祥之物?”

馬希麟再三試問是否誠心,待胡順當衆發下誓言,馬希麟方然悄聲道出:“大人,若無虧心事,豈怕鬼敲門?不祥之物又何以依附令子體軀?蒼天有眼,不會無由罪于令子。”言訖便揚長離去,不複回顧。

馬希麟句句點到為止,不顯适得其反之言,胡順終是疑惑,不想冒犯于人,反得使愛子遭遇此劫。馬希麟回房卧于睡榻,但念那饑餓之人倍感憐憫,既救蒼生不得佳果,亦欲百姓借取糧米。趙芸暧無聲而至,帶有鄙夷之味問道:“馬希麟,你實是深藏不漏,你竟通懂道術,如實道來,你究竟是何人?”

馬希麟雖是淡然一笑,實則心生有怒:“此非道術,我今日所言乃是為百姓尋求活路。”

趙芸暧冷哼一聲,言道:“我自幼熟讀西洋書籍,從不自比民間婦孺,你今日所言休要唬人,世間根本不存鬼神之論,你盡可實言告我,究竟會醫病否?若敢欺騙本姑娘你且提前安息,五日之後,那知縣小兒不将你繩之于法,我必先結果了你。”

馬希麟緩和言道:“趙姑娘稍安勿躁,你将我殺死亦是無用,那患病饑民何止千萬,然是胡順無視法度,貪贓枉法,搜刮民膏,細大不捐,衆目睽睽之下将其阻止才是正論,若能以生死救得安泰民生,死又何妨?”

但見馬希麟執至悲天憫人,趙芸暧則不與他怄氣,乃略感屈,不見性如烈火,但由默默離出屋外。亭午,馬希麟于房內精研醫典,縣府院中倏爾嘈聲雜亂,聞此,收拾醫典急出房門觀其究竟,忽聞衙役面見胡順,原本料想百姓必有面容憔悴、饑餓不堪之相,便知胡順則會下令将數人監于大牢中。

然是當馬希麟近至後不禁萬分悚然,更不信眼前之所實,那衙役手中各拎一縷長辮,每縷辮下則是血粼頭顱,每只頭顱雖為鮮血所掩,然是那死不瞑目之态留于腦中,久久揮之不去。

百姓終失性命,縣令殘害手段擢發難數,罄竹難書。百姓活生生被砍掉頭顱,傷心慘目,朝廷官府已是無可救藥,自惜百姓命如蝼蟻,為官者欲殺便殺,欲砍便砍,他等目中無人不存生靈,容不下僅犯搶糧之人。

大清當下人為刀俎,我為魚肉,黎民蒼生皆自生恐,孰能保證無人為誅,折返回房本欲放聲悲哭。然則胡順臨至,觀望那衙役手中頭顱後亦是大顯懼色,厲聲質問:“我令你等将其活捉歸案,為何盡皆斬首?”

有一衙役趕緊道來:“回禀大人,此等刁民公然執鋤與我對抗,傷害侍衛數餘名,我等實實無策,只能殺之儆衆方能将其退去。”

胡順言道:“如此而言,此屬刁民造反者,該殺,實是該殺,餘下叛逆者盡數關進大牢,休再攪擾本官。”衙役聞後,慎押饑民疾步離去。

馬希麟逐步至胡順居所,輕叩房門,直至胡順惱怒,未想叩門者竟是馬希麟,此時,他徑直行入房內,後而緩閉房門,胡順不解,因為鬼神之論信以為真,口氣稍緩道:“先生來此,又有何事?”

馬希麟言道:“大人依是自作大孽,如此,少爺疾病已然無望。”

胡順大感驚訝,慌言道:“自先生離去之後,本官實難費解,還望先生指點,你如此反複禁言已令本官束手無策。”

馬希麟于屋內徐徐踱步,言道:“試問大人,時世有何人未嘗死去,或有罪者,或無罪者,然則人死之後,或升天,或下地,凡冤死者自化孤魂野鬼,終有複仇之心,适才大人差遣衙役肆害百姓,他等死後不能善罷甘休。”

尋聞靈異怪事,胡順大驚失色:“我所殺之人皆是罪人,按我大清律令,公事公辦理應當斬,何來複仇厲鬼?”

馬希麟言道:“如是也,依大清律令理應當斬,然是國有國法,天有天道,神鬼之律豈與人通?令子身患重病,是你當初未嘗秉正執法所致。”

胡順止言不語,雖按大清律令執行公務,可終是疑慮那死者會化為鬼魂。馬希麟續言道:“大人身為縣令,自有威氣,強者神鬼不侵體軀,唯獨令子方在年幼,終日于那陰重花園內玩耍,易為所侵,倘若日後你依不分青紅,非但不保令子性命,則大人皆危至極。”

胡順已是面無血色,驚悚之極,孺子本是獨生,重疾不愈尚可不計,若幼年夭折則令胡順餘恨此生,因早年縱欲過度,能育獨子已是不易。胡順言道:“先生初時有言,必治我兒之疾,此時為甚又不保治?”

馬希麟面善而言:“當初,我已有救治令子之心,然則你将罪惡為之更深,如此迷而不反,既是天仙下凡而無人能解。”

胡順聞得此言尤為焦惱,急道:“萬不可如此,本官若有不可為之事,先生盡管提醒,我必當改,莫要這般唬吓本官,我兒病症已是不保,全望先生多勞。”

馬希麟未語,深情遠望押赴大牢之饑民,胡順見狀,茅塞頓開,速對衙役喝道:“你等速将囚犯帶回,皆數松綁。”

衙役雖有疑惑,而不能違背令言,押解囚犯複返而回。胡順下令松綁釋放,待馬希麟一問,胡順立領會意:“每人配發文銀十兩,速速離去。”

時下,十兩文銀并非小數,馬希麟泰然自若一笑置之,唯嘆死者不能複生,即便醫術精湛而已無能為力。胡順斜望馬希麟,其依顯笑容可掬,不禁問其所笑之由。馬希麟言道:“嘗人言道,人有善意,天必從之,人有悔意,天必憐之,濟人一時,度人萬世,适可而止,強求無福,大人自悔,令子有望。”

聞此言胡順欣喜連連,因愛子終日病痛心切如焚,急詢馬希麟驅邪之法,馬希麟續引道:“糧食之中,大人以為何谷能驅邪避兇?”

胡順不想便答:“谷者,食也,日出穗生,日夕穗落,受天地浩然,正陽,當屬糯米也。”

馬希麟危言聳聽,言道:“是也,糯米成熟之季是伏月至深秋,受日光照射,陽氣充足,有克邪物之力,然則單以糯米避邪,猶遠不足,沾染令子邪物秉性頑劣,以糯米将其驅趕,而後必返。”

胡順已是有病亂投醫,續問道:“既知于此,當如何驅之,莫非先生欲将施法将那邪物殺滅?”

馬希麟故做謹慎之态,言道:“非是如此,适才大人已是了然,莫不可再有殺機,豈可再提‘殺’字?此乃招惹邪物之源,若能樂善好施,那邪物必會感化置身。”

胡順問道:“我應如何所為?”

此時此刻,趙芸暧忽現兩人身後,直對馬希麟叨嚷一句:“疑神疑鬼,無中生有。”

胡順不解,馬希麟急中生智,急道:“正是如此,所謂醫治令子,午、酉二時為黃道吉時,自古至今,無論驅邪或是斬首,午時而比酉時更佳,陽氣最盛,陰氣即時消散,但以趙姑娘所言,午中勝酉。”

趙芸暧本無擾亂之意,然則今日心稍委屈,倍感不快,不想竟一時失口,即刻噤若寒蟬,險些誤了大事,好在馬希麟機智過人,此時,她斷然轉面不敢去望,只待馬希麟講解如何救民于水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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