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借刀殺人為私情
馬希麟手握糯米團于孺子身上揉擦不止,先将創瘢輕柔片刻,又移至無傷之處,自糯米失去粘性後便囑咐胡順,将糯米埋于草木之下,食頃,胡順之子大減奇癢,然則體沾毛刺甚多,馬希麟唯将濕布拭其體膚。如此為之,奇癢之感再次退減,後執幹巾,自首至足複拭一番。
一時之久,馬希麟輕拍孺子後背,問道:“少爺,時下可有好轉?”
那孺子對馬希麟未嘗理之,胡順雖望愛子不再痛癢,猶有疑意,至愛子前關切問道:“我兒,你且道來,身體尚有奇癢?”
孺子答道:“怪哉,時下竟然不覺痛癢,然此粘物塗勻我身,甚是令人作嘔。”
待孺子言過,胡順大顯驚奇不可思議。唯望馬希麟頻拭額角汗珠,其言道:“大人無須驚訝,我已将令子所染邪物盡驅體外,體膚餘留糯米皆有不祥,待浴之後自會康健如初。”
胡順急差人将愛子帶入浴桶,浸泡半時有餘,溫水浸透體膚,那毛刺之物自溶于水中,那孺子自出浴桶而帶紅光滿面。胡順大喜:“先生醫術高超,令我等大開眼見,本官實不知該何以為報。”
馬希麟面無笑意,慎言道:“如今,令子病症已然痊愈,大人不必言謝,只求重審命案還我清白便好。”
胡順有感而言:“先生為人正直,此事不必憂心,今夜,我已派人嚴查此案。”
趙芸暧唯有遙望而不敢靠近,誠以馬希麟通懂道術,直至回房之後,趙芸暧慎步随入,輕言問道:“莫非你果真通懂道術,僅一時辰,小兒數日之疾瞬時而解。”
馬希麟喜笑顏開,回言道:“我馬希麟非通道術,此乃皆屬天意,胡順欲為良官感動上天,令子之疾遂為治愈,而使康複。”
所知馬希麟戲耍于她,趙芸暧急取馬希麟衫領,迫問道:“若不如實道來,我必然不與你客氣。”
馬希麟無奈搖頭道:“你亦有所觀望,他人已知原由,你又何必來問我?”
但見趙芸暧立于椅凳之上,于腰間甩出一鞭,厲聲喝道:“敬酒不吃吃罰酒,若不如實道來,要你見識本姑娘厲害。”
對于如此烈性,馬希麟習以為常,始終談笑風生,神色自若言道:“姑娘生怒實是無意,既然如此我便告知于你,此時春季滿園,桃花盛開,園內蟲多,死則妄飛,依體毛刺,百般難受,我嘗入花園察看小兒,不料沾染毛刺,水洗無效,一夜未眠好生痛苦,我以糯米将小兒體膚毛刺沾掉,而後沐洗幹淨,不愈自康。”
趙芸暧本是聰明伶俐,馬希麟如此言明,便知其妙,不禁失笑,竊嘆馬希麟明鑒秋毫,機智過人。此番實事,馬希麟于山東省內名聲鵲起,成為民間流傳佳話,以借官糧救助貧民無數,自此,臨病求方者相繼而來,馬希麟未嘗收取貧民診費,夜息之時皆有求診實事,百姓皆敬大慈大德,而尊稱馬神醫。
旦日之晨,衙役通告馬希麟急赴縣衙,重審吳子修不明要案,自馬希麟随衙役進入大堂,見李巧珍身後有一陌生男士,于舊念中,嘗于村中圍困之時見過此人,此二人跪于判桌之前等候發落。胡順見馬希麟前來,速差衙役與馬希麟賜座。
遙想馬希麟被押之時為數人強按于地,其辱不堪,如今身為草民,依照大清律令,凡有人于公堂之上理應下跪,衆人不解,即便馬希麟為無罪者亦不能使胡順如此厚待,今非昔比,村衆認為胡順必有徇私。
那堂下跪地之人讨問道:“公堂之上,理應尊重官員,馬希麟身為草民為何不跪?”
馬希麟言道:“尊不尊重在于心,豈能一味求于膝?”
言後,馬希麟不顯推辭之意,于公堂一旁安坐,後而直望李巧珍,但見遍體鱗傷,顏血紛紛不顯人相,不覺令人略發寒顫,嘗顏有如三月花,此時滿目恨連綿,李巧珍竟被毒打成這般摸樣,必是胡順屈打成招所致。此時,胡順溫言柔語言道:“先生,本官請你來此是以查清本案事實,今日必還你清白。”
馬希麟疑似屈打成招,于公堂上勿然冒語,不禁問道:“大人明公執法,然則草民不明本案原由。”
如今,胡順對馬希麟前倨後恭,敬重如親,速将實情告知,昨夜差衙役将李巧珍逮捕,嚴拷察實,然而李巧珍寧死不招,胡順束手無策,後由師爺出策尋人假扮吳子修死而複生,裝神弄鬼得出供詞。觀望李巧珍已受酷刑,馬希麟雖為誣害,然見這般憐相不禁泛起憐憫之心。認定官場愈暗,即便李巧珍有罪,屈打成招已成官府惡習,慘無人道,馬希麟問道:“大人,草民不欲知曉審案過程,但求本案真相。”
此時,胡順将醒木一拍,厲聲喝道:“李巧珍,且将你與鄰家張生發生私情,毒害你家丈夫,而後嫁禍馬神醫之事詳細道來。”
事已至此,李巧珍不可不從,盡管此時身體弱虛,然自胡順語音方落,便将實情和盤托出。原來,誠如知縣所言,李巧珍确與張生有私情。早時家父去世,雖有好面相,而無半文銀,後由媒婆相認,婚嫁之事勉強接受,無奈嫁了吳子修,吳子修年紀已大,因以勤勞導致身病,嘗時留有豐足積蓄,而無享用之命。
然是鄰家有一人,名為張生,素日好吃懶做,欺辱老幼,村中皆不願以女相配。但見李巧珍猶如仙子,玉指纖纖軟,行處步步嬌,眉似柳葉,檀口輕盈,雖嫁吳子修卻更有成熟妩媚之相,引得蜂狂蝶亂。張生單身已久,意欲求向李巧珍,時下封建世俗,當是看重名節,雖有三從四德亦恐閑言碎語,李巧珍未嘗應許。
後而張生膽大,将李巧珍騙至家中強制通奸,事後,李巧珍大羞,欲要告官,但因張生恐吓,如去告官不僅名聲塗地,且會失去夫妻名分。李巧珍正值風華,因吳子修年高而難以滿足個人所需,奈何與張生年歲無差,張生既有好體格,又有好面相,一來二去,多有茍且之事,李巧珍更加依賴張生,多次将家中錢財暗送予張生。
兩人交往已過五年,其中張生好賭,屢将錢財揮霍一空,吳家越發饑困,生活漸漸潦倒,最終病于卧榻不能起身,自馬希麟為吳子修治病之時,揚言必使吳子修治愈,李巧珍初不輕信,日複一日,吳子修竟能與人交談,眼見可以下地行走,李巧珍萬般無奈之際,便與張生共同商議,于用藥之時故意離去,趁馬希麟未曾留神,已将毒物投于藥壺之中,以借馬希麟之手除去丈夫,而後與張生名正言順,生死與共。
聞得李巧珍實言,馬希麟黯然搖頭,世間紛擾是非,終究化作浮雲,聰明之人善走捷徑,雖能暫成而不得長久,終是竹籃打水。默哀之時,張生卻突然大呼,連連喊冤:“大人,草民冤枉,莫要聽信婦人惡語,我與她根本不曾有情,切莫容她浮想聯翩,信口雌黃,大人萬萬明察。”
胡順一陣冷笑,未曾理之,然于此時李巧珍側望張生,但見恨意綿綿,雙目絕望,不免憐憫同情,李巧珍願為張生做任何一事,即便殺害親夫依然無悔,不想換來張生無情,拒不相認,此已傷透李巧珍,不但受盡苦難且是承受更大瘡痛。
此時,胡順又将醒木拍下,一聲脆響吓得張生哆嗦不止,胡順言道:“張生,休得狡辯,你平日作惡多端,傷害良民無數,然是無人告狀,官府亦無所證,時下,李巧珍雖殺親夫,然是對你始終忠情,我若不以計取證,恐怕早已被打死,你可知她忍受一夜卻未嘗提你一字,不想你卻這般無情,如此,非帶人證你不誠服,不肯招供。”
張生含糊其辭,委屈言道:“大人明察,草民實與此人無關,彌天大謊怎能可信?我張生一表人才,豈與有夫之婦胡亂勾搭。”
胡順止其言道:“即便李巧珍是有夫之婦,亦能稱作蕊珠仙子,你二人暗藏風情月意我且不問,然而如今你竟如此執迷不悟。來人,帶本縣藥房夥計柳四上堂。”
無何,一夥計打扮之人進堂,見胡順後急速跪叩。胡順問道:“柳四,你可識得此人?”
那人與張生對視一眼,速速回道:“認得,認得,小人有過目不忘之能,則于百方藥名皆是記憶深刻,此人一月前來我藥堂取過藥。”
張生拒不認罪:“休要血口噴人,我怎不識你是何人?莫不是有人徇私枉法,招你來做假證?”
胡順大喝:“放肆!”
柳四不與張生争辯,遂取出賬本對胡順言道:“大人,小人可是句句實言,今存有賬目可為大人翻來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