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2)
天高出個半頭!”
葛玉環聞言,實在是哭笑不得,便道:“算啦!你也別長了,還是好好彈一曲‘春’操吧!”
李玉琪順聲應好,果然聚精會神地彈了起來!
剎時,琴音繁作,洶湧而起,其始是初春時節,寒凍初解,春寒亦然料峭,漸漸的草長茸飛,桃紅柳綠,放眼望,春山如點,姹紫嫣紅,觸目處,瑤草奇花,竟芳吐豔,端的是良辰美景,鳥語花香,說不盡,燕語莺聲,漪旎風光!
再往後,綠肥紅瘦,落鞭缤紛,和風徐來,春風繼至。而春天,已經是将近尾聲了!
李玉琪兩儀降魔神功,己練逾九成火候,體內陰神已經自具神通。故雖然陽神被迷,失去記憶,但其體內真氣,仍在其陰神主持下流轉不息,并未喪失或停頓分毫。這一次聚精會神,彈出月琴五操之一的春操。
無形中功力自然運出,再加以那月琴,乃是前古異人所特制之物,自具有無窮妙用!
這一曲彈出,不但是聲達四野,使整個西子湖盡潤其中,且更是出神人化,宛似是天富仙樂一般!
窗此之故,不但是葛玉環近在飓尺,直聽得如沐春風如聞鳥語,似醉似癡地跟随着琴音連轉,便是所有湖上游人舟子,也無不深深沉醉在琴音中了!
故而,琴音一響,西湖中一切浪動,俱陷停頓,所有的游客,均鴉雀無聲般凝神谛聽,神迷魂醉,不能自己。
而直到琴音停息下半盞茶時,方才齊聲呼叫了起來!
起初,除卻為李玉琪撐船的童子與葛玉環兩人之外,大家均疑神疑鬼,不知這仙樂何人彈奏,紛紛大聲争相猜測詢。
為李玉琪撐船的童子,忍不住向鄰船大聲誇耀。那琴音正是他舟中相公的傑作,似乎他自己,也因之擡高了十分的身價一樣!
艙中,葛玉環更不用說,也早已深深醉在琴韻之中,她癡癡地谛聽着,心底充滿了盎然春趣。
感情平靜而流暢,對當前的人幾,不但那原有的一絲恨意,消失無蹤,由于受春趣的滋潤,更盡化成無傳的柔情歡愉!
她呆呆地凝視着他,目光中散放出一種是愛憐、是痛惜、是依賴、是敬佩,化合而成的情絲萬縷,抛纏在他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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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琴音“掙”然而止,她半晌方才嘆出一聲滿足的氣。
緩緩地伸出纖手,擁捂李玉琪頰上,緩緩湊近,用她鮮紅的菱唇,輕輕地在李玉琪的唇上一吻!
這一吻,完全出之于衷心的敬愛,不涉及半點兒欲念。
故此,葛玉環幾乎是身不由己,幾乎是毫無意識,不感覺半點兒羞澀、不安,那麽純真,那麽自然!
李玉琪星目滾轉,煞是奇怪,不知是什麽名堂!
不過,那撲鼻的處子溫香,那觸唇的溫柔感覺,卻使他十分喜歡,他像是初嘗糖果的孩子,竟深深喜愛這種滋味!
于是他驟然摟住環妹妹的細腰,正想再試他一下之際,卻聽得船外,轟然若似雷鳴的聲音,爆響了起來!
這雷動的聲音,幾乎與李玉琪驟然在擁吻葛玉環的動作,是同時發動的!
李玉琪一時弄不清是怎麽回事,不禁被吓了一跳!
葛玉環同時亦回複了意識,她不但被外面的聲音吓住,同時也被她自己的逾越吓得呆了!
因此,一瞬間葛玉環覺得頭上“嗡”的一聲,粉面玉頰,立泛出洶湧紅潮,芳心兒,更是怦怦猛跳,直羞得想打個地縫兒鑽将下去!
李玉琪心如白紙,真似個天真未鑿的孩子,故此并無何不安的感覺!
他閃目窗中外望,但見,一盞茶不到的工夫,船外四周,己布滿了大大小小的游艇船只。船上面站滿人衆,交頭接耳。吱吱喳喳,紛紛以渴望與羨慕的目光,向自己所乘的船小投來!
敢情這乃是,由于他琴音實在太動人,當為他撐船的孩子,将“是他們船上彈的”消息,告知了別船之後,立即一傳十,十傳百,散布了開去!
衆人得訊,都渴欲一睹,這妙奇絕世的神手廬山真面目,便紛紛趕來,将他這小船,團團地圍住!
李玉琪艙中并未燃燈,故此十分黑暗,但見有兩團黑影,分個出人面眉目。因此,衆人都齊聲而呼,想将舟中人引出!
李玉琪不明就理,只覺得詫異莫明,他低問道:“環妹妹,他們是做什麽啊?”
葛玉環心裏,正似有七人只吊桶上下操作,哪還有心思去猜測原因,她不敢仰視李玉琪,只聽搖搖垂着的螓首,表示不知。
李玉琪得不到答覆,卻又被外圍的花燈船,引出了興趣,三不管地爬出艙去,站立在船頭上,仔細對四周玩賞!
外面,被四周相圍的艇上之燈光,映照得如同白晝一般。李玉琪昂立船頭,被衆人看得十分清楚!
但見他,身着緞面寶藍色絲袍,頭頂文士巾,還懷抱蒼古月琴,面如冠王,目若曉星,唇紅齒白,宛若是畫中神仙,潇潇灑灑昂然卓立。即使是潘安再世,宋玉重生,亦必然自慚形穢,不敢相較!
“這是何來如此濁世之佳公子啊!”
一時之間,千百只眼睛,均不由的驚怔,張口瞠目,忘其所以!
這一剎那,衆人完全被李玉琪的俊姿震住了,西湖上立即由亂嗡嗡,變成了鴉雀無聲!
在那一剎那,湖面上寂靜至極,連那湖中游魚們搖尾的聲音,都幾乎能聽得清楚了!
不過,這一靜之後,速即又爆起更大十倍的嗡嗡之聲。這其中,有啧啧的驚嘆,有呵呵的贊哦,更有嬌滴滴的呼喚,只是,無論是何種聲音,全都由驚、慕或嫉妒而發的!
李玉琪可不理人家拿何種目光來看他,他只是覺得新奇好玩而已,他回頭對艙裏喚道:
“環妹妹,你出來嘛!你看那些燈多有意思啊?”
葛玉環在艙裏,這陣子己猜知周圍是怎麽回事了!因此芳心裏又驚奇,又喜歡,更有一股子莫名的驕做,她在心中道:“你們都聽得琴音妙嗎?這可不但是我教的‘徒弟’,這‘徒弟’還是屬于我的呢!”
想着,便不由被驕傲鼓動,要出去與“哥哥”站在一起,讓衆人看看,以表示自己與他的“特殊”關系。
這是人類的通性!人,不但渴望自己接受別人的敬仰,同時也願意自己分享別人的敬仰!
她這一出現,人群中又響起一片嚷嚷,顯然的,她那付絕世豔姿,與李玉琪雙雙并立,同樣地引起大衆的贊賞!
但,不料在一陣贊嘆之中,驀地響起了一陣刺耳的吼聲,罵道:“哎,老二,你看見沒有?這死丫頭真個臭美,還敢到咱們這裏來,賣弄騷姿呢!真他娘的找死!”
這一罵,可大煞風景,衆人頭心暗惱,循聲望去。
但見其中最大的一只巨舫上,一排站着六七個漢子,個個都豎眉橫目,活似兇神惡煞一般!
這一群人,凡是游過西湖勝景的人,均都認得,正是那為惡一方的西湖惡霸西湖牛。
西湖牛在這一帶,兇名昭着,誰人敢去招惹,見他發話亂吼,知道那美如天仙的姑娘要吃大虧了。
可也光在肚裏暗暗惋惜,趕緊俏聲吩咐自己的船家,将船撐開,免得殃及池魚,受着那無辜的災害!
葛玉環一見,西湖牛态度不善,便知他有意挑戰,欲報複兩月前,杭興樓折辱之仇!
她可是深知,西湖牛功力并不高強,十個他也不是自己對手,但目下身在湖心船上,放眼看,四周是浩渺煙波,沒有落腳施展之處。
萬一那西湖牛,不擇手段,将船只弄翻,可自己又不識水性,他,“哥哥”也未必能成!
那時節,可如何是好?
葛玉環秀眉緊皺,一時真沒有了主意!
李玉琪見人家罵他環妹妹,心中可十分生氣,一雙炯炯星目,不由得盯住西湖牛,恨不得過去打他一頓!
說時遲,那時也不過一會幾工夫,四周的船只,早已都撤出十餘丈遠,而西湖牛所乘之船,不退反進,遙停在五丈之外!那西湖牛又發話道:“喂,臭丫頭,我當你真是個什麽三貞九烈的女人呢?原來是愛上了小白臉啊!哈哈,上次大爺失下,才被你這臭丫頭逞盡威風,今天到了我的湖上,你還有什麽話說嗎?”
說罷,哈哈一陣得意大笑,似乎是慶幸,勝券在握一般!
李玉琪聽不慣他一口一個臭丫頭,聞言怒道:“喂!你這人說話怎麽這等沒有禮貌?怎可以随便罵人啊?”
西湖牛又是哈哈一笑,輕視地道:“小子你嚷嚷什麽?乖乖地蹲在一邊,大爺看你可憐,說不定會饒你一命,否則,非扔到湖裏,喂王八不可!”
葛玉環早已忍耐不住,只是不願讓心愛的人兒受累,這時聞言,拉着李玉琪的纖手一緊,示意他不要多言,卻對西湖牛叱道:“西湖牛,你想怎樣,全沖着本姑娘來好了,我哥哥可是個正經的讀書人,你若敢動他一根汗毛,可不算江湖上的英雄好漢!”
站在西湖牛身旁的一人,“啧啧”兩聲好笑道:“大哥,你聽這丫頭叫得多親熱。看樣子,八成不是原封貨了,這……”
還未說完,己為西湖牛白眼打斷。
原來這後句話正觸着西湖牛隐藏在心底的懷疑與嫉妒,他始終忘想吃天鵝肉,十分愛慕着葛玉環,欲将她弄到自己懷中。
這一聽手下說葛玉環己非“原封”,未經證實,卻已經嫉火中燒,狠狠白了手下與李玉琪一眼之後,複盯住葛玉環,道:“大爺說話。絕對算數!只要你肯跟大爺回去,不但放那小子一條生路,也決不虧待你。否則,你看見了嗎?這……”
說至此,一指湖水,又道:“這大湖便是你倆的葬身之地!”
葛玉環在西湖牛發話之際,己知今日不能善罷了,早已打量了形勢,打定了主意。
她想只要是出其不意,将西湖牛制住,迫令他将船開到岸邊,那時來人再多,也再個足為懼了!
只是,此際湖心中僅剩兩船,相距五丈,對面而峙!五丈距離,自己能夠一躍而登上,無奈心上人不會輕功,必然無此本領。
若将他留在原船上,萬一有個惡漢偷襲,豈不可慮!
但若要帶他過去,卻實在無此把握!
故此,葛玉環一時猶疑不定!
但等西湖牛話音一落,葛玉環卻突然靈機一動,有了計較!
只見她暗中凝神,将“素女玄功”運起,雙足緊緊釘立船面,柔荑緊抓心上人的左臂上,猛地屈膝一蹭,右手翠袖後拂,足下小舟,經這一拂一蹬之力,果然前進三丈!
只是,那一拂掌在右方,故而前進方向,偏向了左方,前進雖是進,與西湖牛之間的距離,卻仍然保持不變!
這樣一來心思等于白費,西湖牛卻年不出她的用意,而立即吩咐艄公注意,不可令她的船接近。同時,又發話道:“臭丫頭,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當真等大爺下湖請你,可有得樂子耍了!怎麽樣?幹脆說出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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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asthe 掃校,舊雨樓獨家連載